那两人一慌,竟下了重手。
短匕首划过赵燕君的手臂,正要碰触时竟被飞身而来的一人阻挡了。
那人一身玄色外衣,身手敏捷,不出片刻就占了上风,赵燕君见那两人略受轻伤,便故意假装中掌,那玄衣人光顾著去护赵燕君,不得不放那两人离开。
"一年不见,小师弟,你武功还是没长进。"
那玄衣人笑道。
瑶持见赵燕君直喊疼,也是忍不住走下亭子,朝他们而去。
赵燕君苦笑道,
"我资质自然不如大师兄。"
那玄衣人闻言,拍了拍赵燕君的背,说道,
"还不是你偷懒不来练功。"
赵燕君笑而不答。
那玄衣人身长玉立,丰神俊秀,倒是个英俊的男子。
赵燕君对瑶持道,
"这是我大师兄,沈诉。"
瑶持浅浅一笑,拱手报了自己的名。
沈诉上下打量瑶持一番,忍不住赞赏道,
"瑶持公子清冷脱俗,真不像是会跟燕君做朋友的。"
赵燕君听他这麽说,笑道,
"大师兄又在笑话我了,阿岚不也是颇有仙人之姿。"
沈诉大笑道,
"二师弟与你自小就相识,也不见得是他乐意。"
瑶持听他们这麽一说,才晓得这三人竟还有师兄弟这层关系。
赵燕君晓得他诧异,便说道,
"阿岚虽然病弱,但论武功,可是在我之上的。"
说罢,赵燕君又问沈诉道,
"对了,大师兄怎麽会来这里。"
沈诉答道,
"前天不是你生辰吗,师傅见你没去他那儿,就让我带他做的长生糕给你。"
赵燕君闻言,脸上的笑容忽而一僵,连瑶持都看出了异样。
沈诉目光一冷,带著几分嘲讽的意味道,
"师傅可是前後等了你好些天。"
赵燕君只得歉意一笑,佯作无奈道,
"师兄你也晓得,皇上不放人,我哪能得个假啊。"
沈诉冷哼一声,便不再多话。
赵燕君说起齐岚的病,沈诉便答应多留几天,亲自去安宁王府看看。
夜里,瑶持一走出院子,就瞧见赵燕君一个人站在碧湖边,碧绿的湖水泛著些许涟漪,水光鳞鳞,映照著月色。
"赵大人怎麽一人在这里吹冷风。"
仍是清冷高傲的声音,赵燕君听了,顿生逗弄他的心思。
赵燕君转过身来的时候,脸上已是笑得风流优雅,他道,
"花前月下,自然是等美人了。"
说罢,赵燕君走到瑶持面前,伸手抚摩著瑶持的脸颊,动作轻柔却颇具挑逗的意味。
瑶持冷眼一瞪,头一仰,甩开了赵燕君的手,却见赵燕君竟是目光一黯,脸上也少了几分笑。
瑶持安下心神,开口道,
"赵大人的生辰是前些天?"
赵燕君平淡道,
"具体是哪天我也不记得了,从前一个人住在府里头,也不会留神这些。"
此时的赵燕君脸上是瑶持鲜少见到的落寞之色,他不由地伸出手,拉著赵燕君的手腕,他道,
"不知道赵大人晓不晓得,寻常人家在这个日子,都要吃长寿面。"
赵燕君看向瑶持,目光中竟是茫然。
瑶持一笑,说道,
"正好现在我也饿了,倒不如为赵大人补上一顿。"
如果是回到一年前,瑶持和赵燕君都未想到过,两人竟会在碧湖山庄的厨房里一起吃著瑶持下的面。
只是在此时,谁也不会觉得唐突。
瑶持看著赵燕君碰著碗,大口吃著面的样子,倒有些像个孩子。
"看来赵大人确实是饿了。"
瑶持淡淡道。
赵燕君放下空碗,笑吟吟道,
"叫我名字。"
瑶持一愣,并不开口,赵燕君走到他身边,双手搂著他的腰,一双眼眸飞扬起,满是笑意,他道,
"我说,叫我名字。"
如魔咒般的声音在瑶持的耳边响起,一时间,瑶持竟忘记了其他。
"赵燕君。"
他似是自言自语般的叫出口,赵燕君满意一笑,轻柔地吻在瑶持耳垂。
瑶持被他这麽一折腾,脸上顿时染起了红晕,他呵斥道,
"赵燕君,你不看看这里是什麽地方。"
赵燕君笑道,
"那又如何。"
说罢,他已伸手探进瑶持的衣襟。
瑶持看著眼前的人,只觉得自己在那双含笑的眼眸中渐渐沈沦。
放纵著自己的身体,依偎在赵燕君的怀里,疼痛也好,激情也好,瑶持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一点一点与赵燕君融合在一起。
一连几天,赵燕君都没有出现在碧湖山庄,瑶持和潋君每日教导了几个孩子技艺後,便坐在廊亭上歇息。
不知不觉的,庄里的牡丹花渐渐散去,原来,又是一季过去。
瑶持懒散地靠著栏杆而坐,潋君摆弄著琴,却曲不成曲,调不成调,不一会儿,连他自己也没了兴致。
"果然,我还是没有弹琴的天赋。"
潋君无奈道。
瑶持道,
"我也总跳不来舞。"
夕阳泛著朱红色的光芒,潋君本就生得唇红齿白,豔丽得很,在夕阳之下,特添妩媚,连瑶持看来也忍不住一怔。
"潋君,你脸上的伤好多了。"
潋君闻言,下意识的抚摩著脸庞,却笑而不答。
记得当初潋君刚被下了毒时,面色枯黄,两颊凸显,一双眼睛没了神采,连毛发都稀疏掉色,尤其是那唇,竟是呈青紫色。
瑶持晓得他不愿意说这个话题,便也不多问。
潋君忽而一笑,说道,
"最近,赵大人很少来这儿了吧。"
瑶持一惊,顿时无言。
潋君会心一笑,说道,
"瑶持,你喜欢赵燕君吧。"
瑶持下意识地伸手抚弄琴弦,却半天都弹不出调来。
潋君又道,
"若不是喜欢他,你又何必费这番功夫弄到如今的形势。"
瑶持冷眼一瞪,显然是不想让潋君说下去。
潋君反倒笑得更欢,他道,
"不过,如果不是赵燕君心甘情愿,又怎会陪著你玩?"
瑶持站起身,说道,
"我累了,先回去了。"
说罢,他转身便往里头走,却听见潋君似是叹息的声音道,
"只可惜你也好,赵燕君也好,都是嘴硬的人。"
瑶持闻言停住了步伐,他忽然问道,
"潋君,你可想过将来有什麽打算?"
潋君信手扫著琴弦,无奈地笑道,
"从前我就羡慕你,生得清冷脱俗,又弹得一手好琴,哪怕将来教人弹弹琴,也不至於过不下去。可我呢?不过是会跳舞争豔而已,更何况,生得如此容貌,真要不招惹人也难。"
路过院子的时候,瑶持恰巧碰上了沈诉,这几日虽见不到赵燕君,反倒跟这人熟悉了。
沈诉有著江湖人的豪气,直率的很,他欣赏瑶持的清冷气质,也仰慕他的一手好琴艺,便也不避嫌地与他亲近。
"瑶持公子。"
沈诉一见到瑶持就叫住了他,瑶持微微一笑,说道,
"怎麽,沈公子有事?"
沈诉爽朗道,
"也没什麽事,就是正好无聊得慌。"
瑶持含笑道,
"沈公子是想听瑶持弹琴吗?"
沈诉笑道,
"总劳烦瑶持公子弹琴,我哪好意思,对了,瑶持公子看起来身子弱了些,有没有兴趣学几招功夫,既能强身,也好防身。"
瑶持并不拒绝,他浅浅一笑,应允了。
这一天夜里,赵燕君是与齐岚一同回来的。
两人都吃过了饭,便在大堂里摆了些酒和小吃,请沈诉一同聚聚。
齐岚也听闻瑶持善琴,便请他弹奏一曲。
齐岚仍是白衣玉冠,温文而雅,一看到沈诉,他便起身恭敬道,
"大师兄,好久不见。"
沈诉瞧著他却皱起眉头,他道,
"师弟怎麽又瘦了。"
齐岚似乎也习惯了,安抚一笑,便不多话。
瑶持坐在大堂一边,弹的曲子是赵燕君吩咐的,说是齐岚喜欢的。
齐岚低垂著头,专心地听著,时而赞赏一笑,直到一曲终了,才赞叹道,
"燕君说得果然没错,瑶持公子确实技艺非凡。"
瑶持平淡道,
"王爷过奖了,王爷的琴才真是燕北一绝。"
齐岚闻言,只是谦虚一笑。
而後,齐岚和赵燕君说起朝廷里的事,也只有沈诉专心听著曲子。
也不知他们说了些什麽,只见齐岚抿了口茶,似笑非笑道,
"燕君,听说皇上今日下了旨意,把羽林军全权交由你统领。"
赵燕君笑道,
"可不是吗,你不晓得,哪些大臣们背後说得多难听。"
齐岚说道,
"你那日故意引那几个大内高手出现,就是让皇上晓得,你已知道他暗地里监视这里的事吧。"
赵燕君只笑而不答。
齐岚叹了口气,说道,
"皇兄为了拉拢你,必定是什麽都肯放手交给你的。"
赵燕君略皱眉头,似是无奈道,
"皇上的眼里始终只有我们几个,他既要管著我们,又害怕我们发现後真生气了离他越来越远。"
齐岚别有意味地看了瑶持一眼,对赵燕君道,
"你那些风流事早传得满城皆知,皇兄怎会不晓得。"
说著,齐岚温和一笑,又道,
"不过,下午的时候我去见了皇兄,放心,他不会再干涉你的私事。"
见赵燕君只是笑著,齐岚又道,
"怎麽,不好奇我跟皇兄说了什麽?"
赵燕君打趣道,
"谁不知道你安宁王是最了解皇上的人,我又怎需要去问这些细节呢。"
齐岚开玩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堂的门是敞开著的,时而有些夜风吹来,齐岚一受寒气,忍不住咳嗽了几下。
沈诉见状,便说道,
"师弟,明日我带著金针,到你府上替你逼出些寒气。"
齐岚咳了半天,只能陆陆续续地答道,
"麻烦师兄了。"
待齐岚走後,赵燕君便送瑶持回房,路上,瑶持恭贺道,
"恭喜赵大人。"
赵燕君故意反问道,
"哦?恭喜我什麽?"
瑶持道,
"赵大人的权势又更上一层,不该恭喜吗?"
赵燕君收敛了几分笑,他道,
"皇上向来多疑心,所信任的也不过是我们这几个与他一同长大的。"
说著,只见他目光一冷,带著几分嘲讽的意味道,
"所以,他更不会轻易放我们离开。"
见瑶持被他这话一怔,赵燕君又恢复了平日玩世不恭的神色,打趣道,
"怎麽,不都说好叫我名字了吗。"
瑶持闻言一笑,偏偏不顺他的意,赵燕君一手揽著他的腰,笑吟吟道,
"以後再听见一句赵大人,就要罚一次。"
瑶持道,
"罚什麽。"
话音刚落,赵燕君已吻上他的唇,唇舌交融,许久,赵燕君笑道,
"就罚这个。"
瑶持晓得他又在估计逗自己,他冷冷一笑,一把推开赵燕君,径直往前走去。
赵燕君嬉笑著站在原地,只听到瑶持说道,
"夜色已深,恕在下先回房了,赵大人。"
赵燕君心中暗笑,让你不要这麽叫你偏叫,还真是别扭的家夥。
那沈诉自从提出要教瑶持些简单的防身功夫後,一来而往,两个人便熟悉了。
原本瑶持并没什麽兴趣要学这些,只不过沈诉这人一副江湖中人的做派,爽朗热情得很,弄得瑶持也不好拒绝。
这一夜饭後,沈诉在亭子里碰到了瑶持,瑶持恰巧在弹琴,沈诉虽不爱这些风花雪月,但也不由地被瑶持的琴音
所吸引。
瑶持弹完了一曲,才对沈诉招呼道,
"沈大哥。"
沈诉是爽快人,听不得别人一口一个"沈公子"的叫。
沈诉道,
"正好今夜天不凉,你可要再学几招昨天的擒拿。"
瑶持微微一笑,起身走出了亭子。
沈诉教的仔细,瑶持又没有什麽底子,难免动作失了几分力道,沈诉亲手矫正起他的姿势来难免有些身体碰触。
瑶持虽学得敷衍,沈诉却教地热心,他正说著诀窍要领,恰巧听见赵燕君的声音。
"师兄原来在这里,我找你好半天。"
仍然是似笑非笑的神情,月色之下,赵燕君飞扬的眼眸含著淡淡的笑。
沈诉问道,
"有什麽事?"
赵燕君把玩著手里的折扇,答道,
"总管按师兄吩咐的买了些药材,我不懂这些,还得师兄过目才行。"
沈诉看了一眼瑶持,正想说什麽,却听赵燕君又道,
"如果师兄觉得没问题的话,等会儿就让他送到阿岚的府上。"
沈诉拱手向瑶持道了声"失陪",然後,便离开了。
赵燕君笑得饶有兴致,一直看著沈诉就这麽渐渐走远,然後,才转过头对瑶持道,
"有师兄这麽悉心教导,怕是瑶持你再过些时候就能打赢我了。"
瑶持平淡道,
"赵大人过奖了,瑶持自知不是这块料,盛情难却罢了。"
说罢,瑶持学著赵燕君的样子,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赵燕君哼了一声,忽而搂著瑶持的腰,吻在他的唇上。
瑶持不由地一惊,却见赵燕君又松开了手,得逞地笑道,
"说好了叫一次赵大人,就得受一次惩罚。"
瑶持刚狠狠地骂了句"你",就见赵燕君笑得越欢。
瑶持心里又恼又羞,他安下心神,笑著道,
"沈大哥武功高强,瑶持只要能学到他的一点皮毛,就足够了。"
赵燕君嘲讽道,
"哟,才几天就沈大哥了。"
说到这儿,他目光一冷,又道,
"师兄的确武功高强,是我赵燕君怎都赶不上了。"
瑶持闻言,笑道,
"赵大人确实算不得高手。"
赵燕君闻言,脸上难得的露出气恼的样子,他刚要伸手拉向瑶持,瑶持已先一步握著他的手,吻在了他的唇上。
瑶持笑吟吟道,
"惩罚是吧,瑶持记著了。"
说罢,瑶持恭敬了行了礼,便转身往他住的院子走去,只留得赵燕君还站在原地,笑著目送瑶持就这麽离开。
沈诉一连为齐岚针灸了五天,齐岚的身体总算有了起色,沈诉离开前一夜,赵燕君便在碧湖山庄的大堂陪他吃最後顿饭。
原本是他们师兄弟三人的聚会,沈诉特地请了瑶持同席,赵燕君晓得沈诉对瑶持确实是欣赏,也就叫人请了瑶持来。
饭吃得差不多了,瑶持见他们三人喝著酒,便叫人搬来了琴,弹奏几曲。
沈诉说起齐岚的病也是直摇头,倒是齐岚看得开,丝毫不见担忧之色。
"我置办得这些药,只能见起色,真要再好一些,还缺了几种。"
沈诉皱眉道。
赵燕君问道,
"还缺什麽?"
沈诉道,
"云壁花。"
齐岚闻言,笑著摇了摇头,他道,
"云壁花生长在高山之壁,哪是寻常人能取得到的。"
沈诉道,
"我这次回云山,就是去取这个的。"
齐岚叹了口气,无奈道,
"又要劳烦师父了。"
沈诉瞟了赵燕君,见他默不作声,冷冷一笑,似是嘲讽道,
"小师弟要的东西,冒再发的风险,师父也会为他弄到手。"
沈诉说这句话时声音并不响,但仍被瑶持听见了,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赵燕君,只见他脸上没了平日的嬉笑,一双眸子不知看向何处。
没过多久,沈诉说是要赶著明日一大早启程,便早些回房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