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你敲他现在这模样,哪里快得了啊,就怕拉得腿软走都走不回来了。"
"反正一个时辰内就得回来,一个时辰后我就得换班了。你们可别让我背锅子。"
"行行行,他要是不行了,我也把他给拽回来!谢谢你了,兄弟!"说完,赵平急忙扯着杨飞出了去,一溜烟到草丛里。
那士兵还在后头喊着:"远点拉,别熏死人。"
无人管的野草都长到有腰这么高了,黑乎乎一片。蛤蟆一鼓一鼓地,叫得特大声,听得杨飞耳朵疼。飞虫到处乱串,几次跳到杨飞身上,吓了他一跳。
总之,杨飞的心情越发的恶劣。
猫着腰出了草丛,外头虽然不是华灯一片,但还算安宁。杨飞用力地甩开了赵平的手,掀起自己的衣裳一看,那皮都紫青了!
狠狠地瞪着赵平,咬着牙,一字一句从杨飞的齿缝里慢慢地吐出来,"你下手可真够轻的!"
还没等杨飞有所动作,赵平就一脸狗腿样,掐媚地笑着,"别气别气,气多了坏身子。你看我们这不出来了吗?就别为这点小事伤了兄弟的感情,你说是不是?就甭站在这吹了冷风了,时间不多啊。走走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说着就要去拉杨飞的手,不过让杨飞用力地避开了。
赵平见杨飞还在气头上,干脆一咬牙,心一横,说:"大不了这次出来银子我给得了。而且出来都出来了,你想怎麽样的?"
杨飞心想,确实,出来都出来了,又不能怎麽样。而且,银子不用自己给,也不算亏,尽管肚子那还疼着。
过了好半会,杨飞才开口道:"去哪?"
赵平见杨飞说话了,也放心了,乐呵呵地拉着杨飞的手就走,"当然是好地方。放心,我不会把你卖了的,跟着我走就对了。"
杨飞被赵平带着,在巷子间左拐右串的,转了好些时候,也没看见个目的地。就在杨飞想要回去的时候,赵平才停了下来,兴奋地对杨飞说:"到了!"
杨飞抬头一看,差点没红了脸。
第 十三 章
外头两个大红灯笼,上面用墨写着"财"和"福"两字。里头也是挂满了红灯笼,整一片糜红,只能看清里头的人在干些什么,倒看不清那些脸长得如何,朦朦胧胧的模样。
娇笑声,淫乱声,一片。
站在门边的姑娘衣着单薄,脸上扑满了脂粉,模样一般。摇着手中的花帕子,笑脸迎人,招揽着路人。当然,这些路人也仅仅是男人而已。
姑娘们顶头上一个烫金的招牌,只是字的颜色已经有些脱落了,但还是能清楚地看见里头的两字--花楼。
赵平走到已经愣了的杨飞身边,用手肘撞了撞他,邪笑道:"怎么着?没来过这种地方吧。真是个乖孩子,今个哥哥我就带你来见识见识,开开荤,尝尝鲜。好让你知道什么叫男人!"
杨飞的脸被赵平说得有些微红,举起手就要狠揍赵平一顿。可手才刚举了起来,就被人扯了住,随即一阵浓郁的香粉味扑鼻而来。有够呛的。
桃红在门外早就看见这两人了,一个模样挺精明的,另一个则愣头愣头的。在这花楼里都呆了这些久,一双眼睛早练得比那算账的还准了,哪看不出这两人是来寻开心的?虽然两人穿的是那普通的士兵服,也不是什么有钱的主,但也总比没有好。
急忙就走了过去,扯住那个模样稍俊点的,娇笑道:"两位爷,都站在外头那么久了,也不进来歇息歇息?等着伺候的姑娘可多着呢。"
赵平立马转了个身,到桃红的身边,一只手色急地抚上她的细腰上,笑得脸上都开了花,"进进进,我们哥俩刚想进呢,小美人就过来了。"
桃红也不在意那只在自己腰上摸来摸去的手,都习惯了,尽管心里厌恶着。
"那爷还站在这做什么?快进去啊。"
"进进进,这就去。"说着,赵平就去拉杨飞的手,往花楼里走去。
杨飞红着脸,甩开了赵平的说,有些结巴地说:"我不去,你自个进去,快点,我在外头等你。"
桃红也是个老手了,怎么可能放过这白白赚钱的份?拉着杨飞的手就说:"爷这可就是您的不对了。您兄弟在里头寻开心,您要是在外头吹冷风,他哪还开心得了啊?不如一起进去吧,里头可暖着呢。姑娘个,伺候得也算不错的,爷可别嫌弃。"
"对对对,一起进去一起进去。你在外面等着我,还让我怎么玩,这不存心让我不痛快吗?再说了,是我给的钱,又不花你钱,这么好的事,你还不要啦?"
杨飞扭过头,不自在地说:"我说了不进就是不进。"
"诶?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就那么死板啊?今天我可是跟你耗上了,你怎么的也得跟我一起进去,不然我就拉着你进去。"说着,赵平就扯着杨飞的手,要把他拖进去。
别看赵平骨架子比杨飞的小,但力气可不小。再加上桃红在一旁跟着拉拉扯扯,杨飞竟然给拖进花楼里去了。
一进花楼,那脂粉味就更浓了。满目莺莺燕燕,,穿着单薄的衣服晃来晃去,那白花花的肉都露出来了。
如果刚刚杨飞只是脸红,进了这花楼后,他连耳根子都红了。手脚放哪都不自在,如果不是手还被赵平抓着,杨飞现在已经跑了出去。
这也不怪他,杨飞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等仗势呢。
老嬷嬷见有客人上门,连忙迎了过去,笑道:"两位哥儿是点些小菜,喝点小酒,还是直接找姑娘陪啊?"
赵平妓院来得多了,自然知道这其中的价钱,要是点了酒啊菜啊,围来一班姑娘,到时候那钱可就算不完了,连说:"给我们哥俩找两间房,再来两个姑娘给我们撒撒火就成了。"
"那成。"老嬷嬷随即往门外喊着,"桃红,桃香,带两位哥儿上楼伺候。"
随即两个姑娘便笑着把杨飞和赵平带上楼。老嬷嬷在底下还不忘喊:"最后面的那些房,别走错了。"说完就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带着两人到后面那些普通的房间。站在门口,杨飞红着脸,不敢进去了。
"都到这了,还装什么纯情啊。快进去吧。"说完,赵平就在后头推了杨飞一把,把他推到屋里去,顺手关了门。搂着桃红到隔壁房里快活去。
赵平对着桃红嬉笑了一番,便褪去两人的衣服,才刚把裤子褪下,就来一阵急忙地敲门声。赵平咒骂了一声,提起裤子就去开门。
门外是一脸气急败坏的桃香,衣裳和头发都有些乱,丰满的脸微红着,喘着气骂道:"你那兄弟到底是不是来开心的啊?不脱衣服,也不上床,老娘我追着他,绕着屋子都跑了半天,还不肯停下。真是的,不是来玩的就别掺和,浪费时间。就那么一点银子,又陪笑,又陪叫的,你以为很好赚啊。"
赵平这一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只是想不到杨飞这么挫而已。
"他是不是不行啊?还是不喜欢姑娘啊?"桃香顺着那有些乱的头发,没好气地说。
赵平转了一下眼珠子,便笑着在桃香耳边说了句话。那桃香听了,抿着唇,不乐意地点点头,就转身走了。
赵平笑着关上了门,重新回到桃红的怀里,云雨一番。
杨飞抱着膝,坐在床上,浑身不自在。再怎么说也是一精气十足的少年,很多同龄人,都是一个或几个孩子的爹了。在军营里,杨飞也曾偷偷地自己动手解决过,只是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起杨六的脸。等到了泄了,杨飞都快哭了。从那以后也不敢有所动作了,只要那话儿有半点动静,不是去跑几圈,就是去浸冷水。这样一下来,要是那话还站得起来,才奇了。
对着这个女人,也不是杨飞不想,只是实在做不起来。只是被那女的一碰到,就一阵阵恶心感,很不舒服,等到她出去了,这才好了些。
杨飞知道自己是得了病,得了一个谁都没办法医的重病,没救了。他早晚会因为这个病死得很可怜,像一年前那个被当众打死的少年一样。
就在杨飞担惊受怕的时候,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推了开来。走进来一个少年,个子不高,细眉细眼的。不会特别好看,但也不难看到哪去,只能说挺普通的。穿得衣服很是薄薄一件。只是细看下,这个少年竟然也是画了眉,描了唇的,眼角处还弯弯地勾了一笔,看起来有些妖艳,与他的年纪看起来不甚相符。眼里的神情也不是一个少年该有的,没有那种澄清的感觉,而是那种很老练,很世道的眼神。看久了,也会让人觉得怕。
那少年对着杨飞笑笑,说:"爷好,我叫倌青,是嬷嬷让我来伺候爷的。爷可要多担待些。"说着,便朝杨飞走去,边走边脱去衣服。
杨飞愣在了那,脑子里想的不是该不该躲开,而是在想,那个被打死的少年,是不是也是跟他一样?穿得单薄,脸上涂涂抹抹。眼里明明写满了不愿意,但脸上依然挂着笑。
想念间,那少年已经走到杨飞面前,身上也脱得只剩一条亵裤。笑着往杨飞怀里靠去,一只手也往杨飞脸上摸去,"爷做什么发呆呢?别说倌青没提醒您,半时辰后,倌青还有客呢,就别浪费时间了,上床吧。"
感觉到少年的抚摸,杨飞惊吓般地跳开,防备地看着少年。
倌青冷不防地跌倒在床上,随即不在意地笑笑,坐起了身,"爷到妓院里不上床,难道还想站着做?爷还挺情趣的,不过先说好了,上床是一个价,站着做,可是要多加银子的。"
杨飞的脸顿时被少年的话激得通红,手脚不知道该往哪放,说话都结巴了,"我......我没......我没想过......跟你上床。"
倌青愣了一下,随即大声地笑出来,"爷您还真逗,到妓院里来不嫖妓,难不成您还想谈心?"
"我......我是被人拉进来的......"
"哦?那倒是不情愿的了?可是话说回来了,您真的不想......"倌青笑着拍了拍床,意思了然,"指不定您还会上瘾呢。"
杨飞急忙摇摇头,"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呆呆。"
"那可不成,我要是出去了,嬷嬷会以为我招呼不好被赶了出来,是要打的。爷您忍心害我么?"
"那......那你留下来吧。"
"留下来好啊,可是也总该找点事做做吧。"倌青笑得暧昧。
"你......陪我聊聊吧。"
"只是聊聊?"
"只是聊聊。"
"那也成,不过先说好,是爷您自个不要这欢的,银子我还是会照收的。"
杨飞点点头。
"爷您不是要聊吗?老站在那做什么?不累?"
杨飞这才搬了张椅子远远地坐着。
倌青只是笑笑,也不在意,弯下腰,把地上的衣服捡了起来,甩了甩,又穿了回去,"爷想聊些什么?总不能干坐着吧。"
第 十四 章
倌青在穿衣服的时候,杨飞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伤,很多,有旧的,也有新的,深深浅浅。忍不住问:"你身上的伤......"
倌青不在意地笑笑,"有的是嬷嬷打的,有的是客人给折腾出来的,忍忍就习惯了。"
"他们做什么打你?"
倌青像看怪人一样看着杨飞,"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呗,还能有什么为什么?都是下三滥的人,命就是这样了。别指望着反抗,反抗只是被抽得更厉害,忍着忍着就又是一天了,像我们这样的人,哪个不是这么活的?您看看......"倌青掀开他的衣服,指着胸口上一处骇人的淤青,"这是前一个爷给掐的,半点没留情,真是狗养的不是东西。"又指了指腰上一大口子,"这是嬷嬷拿鞭子抽的,肉都裂开了。"
杨飞抿了抿唇,扭过头,不想看。
倌青笑了笑,把衣服又穿了回去,"爷真是好人,懂得心疼人。要是倌青遇上的每个客人都像爷这样,倌青也不用受那么多罪了。"
"你多大了?"
"十五。"
"为什么不逃?"
"逃?逃去哪?一不识字,二没银子,除了脱衣服,什么都不会,逃到哪去?只能等着饿死。要是被抓着了,那可是要活活打死的。怎么都是死,还不如赖在这个地方苟活着。受点皮肉苦,换口饱饭吃,不挺好的吗?"
"那个......不是......挺好赚钱的吗?"杨飞把头都低得都快埋到胸口上去了,脸红得不得了。
倌青苦笑了一下,"能赚钱的,都是给那些模样好的。我们这些相貌一般的,有钱的爷看不上,只配给人泄泄火。"说着,还看了杨飞一眼,"一次半个时辰,半两银子,而且,银子我们自个是收不得的,都是给嬷嬷的,要是给她发现我们私藏了银子,被没收了不说,到时候免不了一顿毒打。"
杨飞被他这么一看,尴尬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过了好些时候,才突然想起那个被打死的少年,他说过,他是被拐卖到这些妓院里去的。
"你也是被拐卖来的吗?"
倌青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我们这的确有很多人是被拐卖来的,但我不是,我是一个妓女生下来的,在这花楼里长大,天生就是这个命。在这里,恶心的事看多了,做多了,反而觉得也没多恶心。"
"你娘呢?"
"死了,逃出去的时候被抓了回来,在我面前被打死了。"倌青淡淡地说。
杨飞惊讶地看着倌青,如此的风轻云淡,好像说的这些都不关自己事一样,"那你爹呢?"
"爹?"倌青扯了扯嘴角,笑了出来,"妓女的儿子,哪来的爹?都是千人骑,万人骂的东西。指不定哪一天,我被我爹上了,还不知道。"
杨飞心狠狠地凉了一下,他睁大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少年,不敢相信这是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少年该说的话。
"为什么不报官?不是有很多人是被拐卖来的吗?报官啊!"
倌青像是听到了特好笑的笑话,越发大声地笑出来,笑得都咳了,好一会才顺了气,"爷您真爱说笑话,那太爷每月都来我们这寻几次欢。您说,我们向谁报去啊?我们本就是下九流的人,除了打落牙和血吞,没别的办法,谁都帮不了我们,也没人愿意帮我们。"
杨飞抬眼望了望这间小小的隔间,"难道,一辈子都没办法离开这吗?"
倌青的笑渐渐地隐了下去,"一辈子也倒不至于,如果有哪些有钱没处花的爷看上了咱,倒是会买了回家,除了给家里头的女人欺负几下,日子过得倒也算是最好的了。但那些爷也只会看上那些头牌,像我们这种,想多了都是在笑话自己。"
"不是会被打死吗?"
"打死?"
杨飞点点头,"我们村子那边就活活打死过一个,说是妖孽。"心里头有些疼。
"可能是小地方,接受不来这玩意。像靠皇城那边的,那些有钱的爷哪个不是养着一两个水灵灵的娈童?但最后,其实都不会有好下场。这就是命啊。"
"在这里,等我们染了病的时候,就算不想走,嬷嬷也会赶我们走的。这里不是善堂,不会留下吃白饭的。要不就是那些爷嫌我们老,不再有客人点我们名的时候,我们也不会继续做这行了。不过我们通常都是留在这干些脏活累活,或者给卖到其他人家当奴才。其实这也好,比现在遭这份罪强。"
杨飞的头垂了下去,至今他才知道自己明白的东西很少很少。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少年,他经历过的东西,可能是自己一辈子也不会明白的。
倌青见杨飞低着头不说话,反倒对着他笑了出来,"爷是在心疼我们吗?其实也没什么好心疼的,谁不是这么活着啊?只是我们的待遇稍微差了些而已,又不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