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萧枕天
  发于:2008年12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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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太后身子不好,夜夜不能睡得踏实,现在好不容易刚睡熟,王爷有什么要紧事非要此时说呢?"萧氏也不退让,虽然面前的是王爷,但自己是与皇太后一同随嫁过来的侍女,虽是主仆关系,但实际已情同姐妹,她看着面前的这个人出生,长大,即便是八王爷,也得买她的帐。
祁烨瞪着眼前这个死活不让路的女人恨不能一掌给他击出去,太后所做的事中,萧氏绝对都有参一杯羹,这次劫持霖轩的主意说不定就是她出的,念在她是长辈且和自己母亲关系密切,祁烨对他一直可说是足够尊重,但人都有底线,凡事不要做绝。
"哼,本王有什么事,我想你也不是不知道吧?相信母后睡得也未必安心,还是把她叫起来吧,聊开了再睡也不迟。"
萧氏看八王爷把话说的这样开,也就不再与他周旋,只得说去禀报一声。
看着萧氏走后,祁烨深呼一口气,萧氏毕竟是个侍女,与她态度再恶劣都无妨,但是在母亲面前他又该摆出怎样的姿态呢?
过了一会儿,萧氏走了出来,福了下身说道:"请王爷在前厅等候,太后稍后便到。"
祁烨说句"有劳了。"就跨了进去。
等了片刻,太后梳理整齐地慢慢走来,祁烨躬身问候之后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想来萧氏已经把祁烨刚才在门口和自己的对话全告诉了太后,于是她张口便问:"烨儿,你要谈什么事?为娘做了何事,竟连觉也睡不得了?"
"母后赎罪,儿臣刚才情急之下有些口不择言,得罪萧氏之处也请海涵。"说着躬下了身。
太后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哀家确实为许多事烦扰,夜不能寐啊,你可知道是何事?"
八王爷直起身子,眼睛正视着母亲道:"大概能猜到。"
"呵呵,八王爷何必如此谦虚,你不是很确定吗?"
祁烨也厌倦在这打太极兜圈子了,于是打开天窗说亮话:"母后,儿臣自幼在八王府独住,谨记着母亲的教诲一直鞭策自己,虽不能说严于律己但也算是没辜负母后的期望,从小到大母后看我有何事解决的不够妥善吗?儿臣对自己处事的能力还是有些自信的,所以恳请母后不要再擅自做主插手儿臣的家务事了。"祁烨说得毕恭毕敬却又语气坚定,只听得一旁的萧氏眼睛不敢直视。
"哼,你这是在怪我多管闲事了?"太后不悦地说道。
"儿臣只是告诉母后儿臣已经长大,有能力管好自己,不劳母后费心。"祁烨并不做退让。
"管好自己?哈哈哈,你把自己管的还真是好啊,你说你记着我的教诲,那我可曾教导你去豢养娈童了?"太后语气越提越高,想来也是气得不行。
"怎样的生活方式是儿臣的事,儿臣的行为一未影响江山社稷,二未滋扰社会安定。"顿了一下,他抬起头正色道:"而且,楚霖轩也不是什么娈童,他只是个单纯的孩子,母后不要用娈童这样的字眼玷污了他的纯洁。"
"哈哈哈哈哈,八王爷啊八王爷,哀家真是错看了你,玷污?纯洁?都会勾引男人了还来谈纯洁?世间有阴阳伦常,难道有违伦理也不算是错吗?"
"霖轩不是那种放荡轻浮的男子,他与我是以心换心,古人云:‘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母后既是先朝国母,而他不过是个孩子,何必在不了解他的情况下就如此不堪地揣测他呢?"
"烨儿,你这是摆明来向我要人了?"
"是。"
对于太后来说,霖轩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物,即便冤枉了他,死了也就死了,但是对于自己来说,他很重要,所以,即便是撕破脸皮也要把他救出来。
"那哀家若是不交呢?"太后往后一靠,说到。
"母后,儿臣不想因为家事闹得不愉快。儿臣是当朝的八王爷,是天子的弟弟,如果连自己喜欢的人都无法保护的话,还何谈国家大事?"
"你这是在威胁我?"
"是母后在逼儿臣。"
"......"
太后气的嘴唇微微颤抖起来,抓在扶手上修长玉指指甲泛白,看着自己的儿子说不出话来。
"太后息怒啊,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八王爷迟早会明白您的苦心的,他现在是被迷惑住了。"萧氏在旁边劝解到,但那话却明显是煽风点火。
"萧氏,这里可有你插话的份?"八王爷发起怒来从不管对方是谁。
"混账,萧氏与哀家一同进宫,看着你长大,论辈分与哀家一样,你怎可如此无理?不要说你受过皇室礼仪的教育,就是庶民百姓也懂得长幼尊卑,难道八王爷连这点道理也忘了吗?"太后气的发抖,手指着祁烨怒道。
"母后既对自己的一个侍女都如此仁爱,为何不能以博爱之心去接纳一个孩子呢?"
"萧氏自幼相伴与我,她的品性为人我很清楚,而你府里那个楚霖轩是何来路,有何居心却是招人怀疑,而且,伦理就是伦理,乱了伦理就是乱了人之根本。"
"母后。"祁烨叹了口气,平和说道:"您在这宫中三十余载,可曾真正快乐过?您十三岁进宫,从妃到贵妃一步步坐到了现在的位子,但是母后可曾体会过爱一个人的感觉?无关身份,无关地位,而是从心里爱一个人,不求任何回报。母后又可曾完全遵从自己的想法活一天?不去顾及繁杂礼节,不去在乎世俗眼光。母后又可曾想过,纵然坐在后宫最高的位子上,承受天下子民的敬畏与膜拜,可是,可是您真的快乐吗?这一生不过是在重复着同样的日子,那又和只活了一天有什么区别呢?"
太后听着祁烨的话,愤怒的脸上显出一丝悲凉。
祁晔继续道:"母后从小把儿臣送出宫是为什么呢?难道不是想让儿臣度过一个自在的童年吗?如果母后觉得自己过的不快乐,又为何逼迫儿臣去重新度过一个这样的错误人生呢?什么伦常、阴阳,儿臣只知道爱一个人就要好好保护他,珍视他,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男人也好,女人也好,也不管他是何等身份何等背景,我只想与我爱的人在一起。"
太后看着说得深情的祁烨,轻轻摇头。自己拼命争取的东西在他眼中却如此没有意义,她以为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她以为自己这样做可以令他快乐,还是说她一直都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了他身上,她只是在让他去帮忙完成自己的心愿罢了?
突然,一个太监跌跌撞撞跑了进来,身上满是尘土,连滚带爬扑倒在地哭道:"太,太后娘娘,昨天抓来的那个人,他,他被劫走了!"说着把头抵在地上不敢抬起,全身抖个不停。
"什么!"太后惊得瞪大眼睛,随即看向祁烨:"八王爷,你这是做什么?不要告诉哀家人不是你派的,居然敢从宫里强行劫人,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你眼里还有没有规矩了?"说着狠力拍了一下桌子。
"人确实是儿臣命人带走的,因为只有在八王府儿臣才能保证他的安全。"祁烨不做任何否认,眼睛直视着太后,表情严肃而又恭敬地继续道:"而且,当初人就是不情不愿被带来的,现在只是有人接他回到他应待的地方而已。强行劫人在先的,不是儿臣吧?"说完后祁烨仍是一脸无惧地看着太后,那眼神似乎在质问对方一般。
太后现在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萧氏在旁边不停地轻抚着她的背,想要劝解但被刚才祁烨的架势给呛到又不敢冒然开口,只好眼睛不停地扫视着。
就这样僵持了不知多久,祈烨长叹了一口气:"母后,儿臣今天说话的确是过激了,但这些话却没有一句不是心里话。如果母后实在气不过,儿臣来日可以向母后负荆请罪,但是儿臣的心却是绝对不会变的!儿臣先告退了,母后好好休息吧。"说着转身走向门口,太后一手抚胸看着儿子这样扬长而去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个失败的母亲。
走到门口,祁烨突然转身说道:"这样的事我不想再发生,无论我是谁,首先我是个男人--一个男人绝不允许自己珍爱的人受到任何伤害。"这话是说给整个屋子的人听的。

第 20 章
走出皇宫,祁烨体会到从未有过的轻松与愉悦,虽然日后与太后的关系确实令人抓头,但这一刻的快乐足以令那些未卜的坎坷变得渺小,不足担忧。
他跨上马,奔向八王府,他现在只想把楚霖轩抱在怀里,先是好好哄他,给他压压惊,估计这孩子一定吓坏了,然后告诉他从此以后没人能伤害的了他,也没人能带走他。
到了王府,祁烨就匆匆向楚霖轩的房间走去,每个人都是刚张开嘴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被祁烨一个手势给打发了。
他轻轻推开楚霖轩的房门,顿时立住--屋内没有一个人。他没有马上就出去,而是在这里环视了一下,随后确定:这个屋子应该有两三天没人来过了,桌子上还放着楚霖轩被劫走那天看的书,茶壶也是凉的。
"王爷。"声音从门口传来,很温柔。
"人呢?"祁烨很平静,很平静地问。别人早已习惯他的这种平静,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声音中在颤抖。
等了下,后面的人却不再言语。祁烨突然转过身冲向门前的人,走动中不小心踢翻了桌边的凳子,身子把桌子撞得叮铛乱响,桌上的茶壶也被碰翻在地,但那个人却像没听到那发出的刺耳撞击声,仿佛在等待着那猛虎一样的人走到自己面前。
抓住面前人的衣襟,祁烨再也不去掩藏心中的怒火:"我问你,他人呢?"声音不大,但却足以使人心惊胆战 ,那是发自心底的质问。
"人,我自然会保护得好好的。"声音依然温柔如水,平静如水。
"沈秋寒,你不要逼我。"
"王爷不是最爱逼人吗?"秋寒露出一抹深邃的笑,仿佛回忆着美好的往事一样,任谁也无法想象现在有只手架在他脖子上。
"他在哪?"
"王爷如此聪明的人怎么会问这么傻的问题?咳咳......"声带的震动引来沈秋寒一阵咳嗽,脸被憋得发红:"我既然把人藏起来,自然不会说......咳咳。"
"你好大的本事,霖轩的事是你让纤柔去告诉太后的?"
"是。"
"然后你早知道太后会劫走霖轩?"
"是。"
"所以你让子路去救人,而却让我找太后?"
"是。"
"啪!"祁烨的手落得飞快,没有收敛一丝力度,重重打在了面前人的脸上。
沈秋寒坐在地上,顾不得口中一股股流出的血,不停地咳着。
祁烨再次走上前,揪住秋寒的衣领:"你怎么办到的?"
"呵呵。"沈秋寒咽了一下嘴里的腥甜液体,仿佛在逗弄孩子般玩味地问:"王爷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本王更想知道你是怎么办到的。"祁烨一直手捏着秋寒的下巴,逼他直视着自己。
"王爷未免太小看秋寒了,我不是楚霖轩,也不是纤柔,我没有他们那么单纯,有些事只凭我的一句无心之谈就会有人为我做,那点小伎俩,实在不足挂齿,王爷又何必在意呢?"
"是,我是小看了你,我忘了你是沈太傅,忘了你连先皇遗诏都敢当成草纸一般拿来涂鸦,你确实是个人物,怪不得四哥得在床上把你的身子驯服,不然你岂不是得爬到他的头上去!"祁烨露出嘲讽的笑容,玩味地说着,面前的人终于淡去了笑容,嘴唇也轻轻颤抖起来。
沈秋寒刚才因剧烈的咳嗽而潮红的面容此时煞白如纸,深呼吸几口气后他再次开口:"祁烨,你不要说些自掌耳光的话,你想想楚霖轩现在的身份和我曾经有什么不同?"
话刚说完,又是一个耳光招呼了过来,沈秋寒疼得脸有些扭曲,两条浓黑的眉毛紧紧蹙在一起。他双手按在地上撑着,努力让身子不倒下,口中的血染红了前襟,他也顾不得其他,用袖子胡乱擦了下嘴角。
"你不配和霖轩比!他把你当好朋友,而你却这样对他,你有什么资格提他的名字?"祁烨冷冷说道。
"是,我确实不配,那么你配吗?你知道他想要什么吗?你得到他为了什么?"沈秋寒苦笑着说。
祁烨握紧拳头,努力平息心底的火气,他知道现在不是和沈秋寒斗的时候,霖轩生死未卜,于是只好问道:"你想怎么样?"
"呵呵,王爷不是不想知道吗?"虽然声音沙哑,但沈秋寒还是扯出一个笑容,看着祁烨变了脸色才满足地开口:"我要你命冯威扬回来。"
"那不可能。"
"那就没什么可谈的,八王爷请杀了我吧。"说着沈秋寒闭上了眼睛。
"沈秋寒,你以为凭本王还找不出个人来?杀了你又何妨?"祁烨狠狠说到。
"你当然不会在乎杀我,而且,大不了把这京城拆了,什么人你都能找到。只是,他等不等的到就不清楚了。"
祁烨听了这话脑袋轰地作响,他刚意识到不能再把沈秋寒当成曾经的那个知己,他可以劫走霖轩就可以杀了霖轩,今天他敢来必是做了充足准备的。
沈秋寒扶着墙慢慢站了起来,衣襟上的血渍已经开始变干,颈上的指印让人看了有些心悸:"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他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你还是忘不了他,无论他如何对你,你还是忘不了他。"祁烨的语气中已听不出怒意,反而有些哀伤,有些怅然。
"是。从爱上他那天开始,我就不再指望能忘掉了,三年的时间非但没有让我遗忘,反而加深了思念。"沈秋寒露出一抹苦笑,踉跄地走了。
当我们走到无法回头的地方时,才愿去回头看看来时的路。看看那路边盛开过的花,驻留过的人,仿佛笑声还在那时的天空中回荡......可是我们却再也走不回了......

"怎么样?"沈秋寒急切地问。
"公子不要担心,病人虽然脉相还是不稳,但已经不像刚才那么凌乱了,只要按时吃药,好好休养不会有大碍。"老人信心十足地说。
"谢大夫,那请大夫开方吧。"
把一切都办妥后,沈秋寒坐到床前,看着昏睡的人,脸上露出疲惫和一丝怅惘。想想如果躺在这里的是自己,是不是尸体烂掉也不会有人理会?他苦笑,这又怪得了谁呢?
正想着听到床上传来细微的声响:"嗯......"楚霖轩醒了。
沈秋寒走上前去,轻轻唤道:"霖轩?"
"唔......"眼皮似鼎一般沉重,楚霖轩挣扎着张开眼睛。
"霖轩?醒了么?"秋寒轻轻地问。
"秋寒......?"楚霖轩眼睛找准了焦距,张开干裂的嘴唇吐出两个字,声音沙哑又艰涩。
"嗯,你又没有哪里不舒服?"秋寒一边说着一边把桌上的茶杯拿了过来,坐到楚霖轩身旁,把他扶起,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喝完水,喉咙也舒服了很多,楚霖轩慢慢整理凌乱的大脑,自己何时开始就没了知觉?之前发生的事到底是真是幻?
"秋寒,发生了什么事?"
"你呀,吓死我了。认识不过半年,就晕倒三次。"沈秋寒笑着说。
"晕倒?"好像是这样的,应该是被劫持后的事......突然想起自己晕倒前被骂的那些话,楚霖轩刚刚清醒的眼睛里染上一抹失落。
"是啊,幸好赶到的及时,要不然,现在你可能正在阎王爷面前跪着呢。"
楚霖轩这才意识到这里不是之前自己被关的地方,也不是八王府,于是问道:"王爷呢?"
沈秋寒看看他,让他继续躺好,而自己则坐回到桌前:"王爷不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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