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径----费祭
  发于:2009年01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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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仍旧愣著。
"不过,黎潇的确输了。原本我以为你的冷漠只是天性,但现在我发现你也是能够转变的。"许柯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你被那个男生俘虏了吗?"
我的脸忽然一红,嘴巴一张,掩饰的话语立即蹦了出来:"开什麽玩笑,他哪有那个能耐。"
许柯听见我的回答,立即大笑起来。
我的心情却不似他那麽明朗。林欧不见了踪影,我却没有办法找到他。我原本工作的那家公司已经面临倒闭,公寓已经被烧毁,林欧的手机号码也已经变成空号。如果他不来找我,那麽他在我的生命里,已经是完全消失了。

因为那场大火,我的财产被烧毁了很大一部分,即使有保险公司的赔偿,也仍有很大损失。我如今只能依靠著存折内的款项生活,并且寄居在许柯的家里。当我的身体复原得差不多以後,我也将要重新找工作。
许柯在我住院的那家医院工作,这是我如今才知道的事情。他竟会打算在这个城市里久驻,这是我没有料到的一点。他对黎锐似是认真起来,但仍旧不在我的理解范围之内。从前喜欢父亲,现在喜欢儿子,许柯可以再变态一点。
所以,尽管我寄他的篱下,我仍旧对他没有好脸色。尤其在我看到周五放学後回到家中的黎锐与他相处的样子,我只觉得胃酸一直在上涌,但我也只是心里反感而已,嘴巴上我一个字也没有提起。
也许真像许柯所说,我也是能够转变的。
当我找到新的一份工作,并且置身於新公司中,面对全然陌生的聒噪的同事时,我突然发觉我很想念林欧。
这种想念太过强烈,使我不得不承认。我在处理一件文件,或者听到走近自己座位的脚步声,都会想到他。即使那段时间我对他并不友善,甚至诸多刁难,但就连那些不愉快我也一一记得。关於他的事情,竟是想忘也忘不了。

某个夜里,当我径自步行到那家魔吧时,我才知道自己已经想念成灾。著了魔的感觉,就是这样吧。尽管我想要排斥,但仍不自觉地被吸引过去。
我走进这家GAY BAR,然後注意到眼前似男似女的人,事实上都是男人。一些人舞得很疯狂,还有一些人抱著在接吻。上一次我来竟完全忽视了,那些抱著的人也全部是男人。只是瞥一眼而已,我便觉得心里像被电击一般,仍旧很难承受。
坐在吧台边缘随意要了一杯酒,我便望向中央舞台,妄想在那里找到一抹身影。其实舞台中的人一目了然,没有林欧。并不是因为我对林欧足够熟悉,而是他足够醒目。现在站在舞台中的人都只是化著浓妆故作婀娜,没有一人能够真正勾住台下的人的视线。我有些难掩失望,转过头抿了一口酒,打算著喝完酒便离开。
"一个人吗?"不知是第几个人坐到我的旁侧,然後问出同一个问题。
我斜睨了那人一眼,只见对方西装革履,像是我在公司的那一种装扮。我面无表情地开口说:"我在找人。"
"找谁?也许我认识。"对方像是粘在了座位上一般,仍旧不离开。
"你不认识。"我一句话也不愿多说。
"别这样,大家都是来玩的,应当开心一点。"对方一边说著,并且将手伸了过来,似乎离我端杯的手越来越近。
我将手猛地缩回,然後杯子微倾,泼在了对方的身上。
"滚开。"我冷冷地说了两个字。
"我见你孤单一人才想来安慰你,你竟然给脸不要脸?!"对方藏在西装内的衬衫被酒浸成一片红色,十分难看,所以他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起来。
我有些轻蔑地瞟著他:"这是你自找的。"
"靠!我饶不了你!"只见对方扬高音量,拳头一把砸在吧台上,恶狠狠地站起身。
我也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拉了拉身上适中的休闲服。比起他一身的西装革履,我的衣服更适宜於打架。所以我并不畏缩。
就在对方将手掌劈过来时,我迅速地一拳击中他的下腹,令他顿时痛得闷哼了一声。在我们动手的同时,周围的人也开始聚集了过来,一群人在我的耳边呼喝著什麽。我无从分辨,只是聚精会神地望著对方的脸色。如果他再露出半分凶悍的样子,我会揍得他满地找牙。
但我的拳头还未击出第二次,就被一些人挡了过去。
几个人架开了正打算咆哮的男人,然後面向我。"不好意思,能否请你回避一下?"他们的态度还算礼貌。
我点了点头,斜了那个满脸铁青的男人一眼,随後转身。原本我就已打算走人,只是被他耽搁了而已。这种地方,如果不是为了找到林欧,我怎麽可能会来。
但我刚走了几步,便又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你怎麽在这里?"对方的表情比我更惊讶,甚至有些欣喜。
我微微一愣,然後面无表情地望著眼前这个名叫林羽的男生。他穿著干净的白色衬衣,一脸年轻,而且瘦弱,竟也会出现在这种地方。难道真是物以类聚吗?我有些不悦地想著。
"你跟我过来。"然後他有些紧张地四处张望了一下,便拉著我的手朝另一条走廊走去。
我被他拉到了一个阴暗处,见他仍旧没有放开我的手的打算,便没好气地问:"你想干什麽?"
林羽有些迟钝地将手松开来,然後道了句歉,满脸歉意:"对不起,我一时紧张,所以就......"
"你为什麽拉我来这里?"我皱了皱眉,这种阴暗的地方,连对方的表情也看不清楚,让我极不舒适。
"你刚才是不是得罪了一个人?我看到他的同夥向这边走了过来。"林羽立即解释。
"你怎麽知道?"我狐疑地问,"你跟这里的人很熟?"
"也不是很熟啦......只是,我在这里工作。"林羽压低声音说。
"工作?"我吃了一惊,他的样子看起来不会比林欧更大,我原本以为他仍在念书。
"嗯,这里缺调酒师,所以我就来了,是小欧介绍我过来的哦,他说这里的人都很不错。"林羽再度解释。
我的反应只会越来越惊讶:"林欧介绍你来?你成年了吗?"
"我,我已经23岁了......"林羽更小声地说。
我更是大吃一惊,张著嘴连话也说不出来。
"小欧说我看上去很好欺负,但是这里的人他都很熟,所以在这里工作没关系,而且这里的待遇也很好。"林羽似乎被我的反应逗得一笑,然後说。
"是吗?"我撇了撇唇,不打算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你怎麽会来这里?"林羽这时候才转而问我,"你来找小欧?"
我有些含糊地回答:"我来这里坐坐而已。"
"你不是来找小欧的吗?"林羽看起来有些失望,"啊,我以为你会知道小欧在哪里。"
"什麽?"我吃惊地反问,"你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事到如今,我也不打算再掩饰下去,林羽的话让我又再度产生了不祥的预感。
"是呀,那天他送我回家,然後就没有再来找我。"林羽声音细弱地说,"以前他每个星期都至少要来这里陪我的。"
我呆了一呆,喃喃说了一句:"那他会去哪里。"
对林欧而言,林羽是最重要的夥伴,但是连林羽也失去了他的下落。他为什麽会失踪得这样彻底,我几乎不敢再设想。
"他......"林羽似乎犹豫著,然後开口,"他也许去找老头了......"
"老头?"我立即追问,"你说的老头,是林董?"
"唔,小欧被老头带去了他的公司,应该是你说的林董没错。"林羽说著说著便又偏离话题,"小欧原本是不愿意去的,但是他担心老头会转过来逼迫我,所以就答应了。"
我捏了捏眉心,有些不耐烦地又问:"为什麽你认为他现在可能去找林董?"
"老头以前那样对我们,小欧一直说总有一天会报仇,我们原计划要在老头立下遗嘱之後,把他的财产全部夺走然後再毁掉他。"林羽瘦弱的身体里突然冒出一些恶毒的语言,"但是,小欧现在改变了计划,他还没有等到老头的势力消退,就将老头的公司弄垮了,而且,我听小欧的意思,他想要杀死老头。"
我清楚地察觉到眼皮猛地跳了一下。
"杀死林董?"我的喉咙变得十分干涩,"为什麽会有这种偏激的想法?"
"偏激?"林羽哼了一声,语句更加恶毒,"他对我们做出的事情,比杀了我们还更要难以忍受。如果是我,我早在被他收留在公司的时候就一刀宰了他。"
我有些吃惊地望著阴暗下林羽那双闪烁著仇恨的眼眸。
"所以,小欧想要做的事情,我并没有阻止。"林羽的声音又迅速地低了下来,"但是我以为小欧会叫上我的,结果他一个人去了。"
"他会去哪里找林董?"我不再迟疑,双手抓紧林羽的双肩,声音严厉地说,"你立刻带我过去。"

12TH

林羽眼睛里的光线很快地暗了下去:"你要去找他?"
"他分明会遇到危险,我怎麽可能坐视不管。"我沈声说。
听到我的回答,林羽愣了一愣,然後低低笑起来。
我放开抓在他肩上的手,狐疑地盯著他。
"你跟他有些像。"林羽笑到最後,说话声才低低地传过来,"他想要保护一个人时,也是这样不顾一切的。"
我皱了皱眉,他跟我说起这些做什麽?
"但是我很胆小,即使知道他有危险,我也不敢一个人去找他。"林羽伸手掩住脸,发出颓丧的声音,"如果小欧不在我身边,我什麽事也做不了。"
我终於有些不耐烦,打断他的自怨自艾:"现在带我去找他,他不会责怪你的胆小怕事。"
林羽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然後用手背擦了擦眼睛,随即又露出了笑容:"说得对,小欧从来没有责怪过我。"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在我再度催促他的时候,他终於抬起脚将我领出了那段阴暗地带。
"我换一下衣服。"他匆匆说了一句,然後将我带到酒吧的员工休息室门外,便打开门走了进去。
我站在门口等待时,期间不断有打扮得花枝招展或与林羽相同白衬衣装扮的男生进出,有几个人路过我身侧时甚至向我抛了一个态度鲜明的媚眼,让我立即感觉满身不舒服。林羽一直磨蹭到我的情绪快要爆发时才推门出来,看到他那张清秀毫无妆饰的脸,我的心情才平复了些。我头也不回地走出这家GAY BAR,林羽也一语不发地跟在我身後,直至走到街边,林羽才拦下出租车,说出了一个偏僻的地名。
林羽转头朝向我时,大概发现我有些深思的神色,他出声解释了一句:"老头在那里建了栋别墅,如今公司倒闭了,他一定会回到那里。"
我了然地点了点头,然後想到了一个问题:"你和林欧对那一带很熟悉?"
林羽怔了一怔,然後露出一抹苦笑:"我和小欧从记事时起就被带到了那里。"
我有些惊讶,又问:"林董和你们认识很多年?"
林羽只是点了一下头,便闭紧嘴唇,似不愿再说起。
我却无法抑止我内心那股不祥的预感,林欧与林董相处的情形这时不断在我眼前浮现。我提醒著自己,他们一直以来都相处得很亲昵,林董甚至将林欧认作干儿子。林董应当很疼爱林欧,只是这样而已......他们的关系,最严重也不过是情人关系。
但我最终仍没有制止住自己想要问出的问题:"林董对你们做过什麽?"
林羽听见了我的问题,然後脸色慢慢地变得僵硬,甚至透著一层寒光。
出租车在夜间的公路上不疾不徐地行驶,我却在林羽的语言里,感觉心跳得快要爆炸。

那一栋伫立在乡间的别墅,与其他房屋相隔半个小时车程,感觉像要与世隔绝一般。中世纪的建筑,以及较古老和深暗的雕花,让人在夜晚看到更感觉压抑。出租车司机让我们在千米以外的地方下了车,便不敢再将车子开进来。我和林羽沿著湿润冰冷的乡间小径向别墅走过去时,两人都没有发出声音。紧张感也许已经笼罩住了我,我只觉得呼吸也很困顿。
这种三更半夜的时间,别墅里仍旧亮著灯光,可见仍旧有人在活动。我思索著这些人会在进行著怎样的活动,才刚刚想了个开头,便继续不下去,因为我随即想到林欧可能就在那些人之间。
林羽带我拐进了一条仄道,绕到了别墅的围墙後方。我难以在昏暗的月光下辨清楚眼前的景物,只能被动地跟著林羽。在那片被些许绿枝覆盖的围墙上,林羽突然轻轻推动,竟在围墙中间打开了一道门。我伸过手去触碰时,察觉到那是一张生了锈的铁栅门。
"很少人会注意这里,因为从这里进去以後是花园。"林羽压低声音告诉我。
我随著他从铁栅门打开的方向走进去,果然踏进了一片花丛里。刺鼻的各种花香混合在空气中,甚至可以感觉到爬虫在脚上经过。我只能尽可能地睁著眼睛,透过夜色,从10米之外的别墅的灯光中妄想窥见一些身影。
但仍旧只有灯光,连影子也看不到。
"这里的窗户是无法上锁的,小欧曾将它砸坏,一直没有找人来修。"接著,林羽推开了最右侧的一扇窗户,惟有这扇窗户中没有看见灯亮。
林羽顺利地跳窗进去後,我也跟著从窗户进入房内。鼻子首先闻见一股刺鼻的发霉的味道,难以想象这间屋子与其他光芒四射的屋子仅相隔著一道墙。
"这里是厨房,但是很久没有人用。"林羽又轻声解释了一句。
我和他站在屋子里,迈出一步就会撞到黑暗中的桌椅,有些动弹不得。但林羽很快摸清了方位,拉著我的手往门口走去。
当他要将门打开时,我才後知後觉地按住他的手,提醒他:"会被人发现。"
"不会。"他却清晰地回答,"一楼是空著的。"
什麽意思?我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他拉开门的动作刺疼了双眼。强烈的光线像剑一般刺在眼睛里,花了好几秒锺的时候才能够适应这股明亮的视觉。而我也很快发现,别墅的大厅果然如林羽所说,是空的。
"他们做坏事,不会挑在醒目的一楼,从来都在楼上。"林羽淡淡地说。
我感觉心脏又猛地一震。
"所以,我们去楼上。"林羽接著说。
林羽堂而皇之地走著楼梯,而我紧跟其後。对未知的事情难掩害怕的感觉,但事到如今,害怕是多余的东西。我一边走著,一边急切地想要看见林欧。并且,我要看见活生生的林欧。
林羽走过了很多道门,并且一一推了开来。他似乎变得无所畏惧,一路上他的脸也绷得很紧,毫无表情。我逐渐和他分开来,去推另外的几道门。
推门之前,我都料想过危险,如果看到林欧以外的人,我会不假思索地一拳将他击昏,我一边想著,所以推门的动作也变得果断起来。
但是,整个二楼,没有一个人影。
这种情形太过怪异,让我不自觉地加快速度往三楼奔去。
林羽也紧跟了过来,他的脸上似也露出了不祥的信息。

三楼像是另一个世界,金碧辉煌的装饰物闪烁得眼花缭乱,而且,我的脚刚踏上了玫瑰红色的地毯,便看见了一片血迹。明显的血迹,浸在红色的地毯上,这一幕让我的眼皮迅速地又跳动了一下。
我顺著血迹往前走,脚步越来越快,直至推开一道门。
林羽也猛扑了过来,他从门边钻进屋内,气喘吁吁地盯著屋内的景象。我和他的表情一模一样,都有些如释重负,同时伴著恐慌。屋内躺倒了几个人,而这几个人身上都沾著血迹,毫无生息地闭著眼睛,像是已经死了。他们中间,没有林欧,也没有林董。我只是瞥了一眼,便又打算离开。林羽却朝那几个人走了过去,他的表情像看见魔鬼一般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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