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夜(重写版)----嶙屹
  发于:2009年01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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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那句"挟持国家公务人员",克雷默不禁想要辩解什么。
然而,科尔希德的声音从脑海中传递过来,〖克雷默,老老实实地做被害者。〗
〖你到底打算怎么样?〗看着很靠近却很陌生的脸,克雷默觉得一切的事情都不对头,科尔希德的声音听上去并不是放弃的无力,反而是有把握的命令。克雷默忍不住生出一些希望,他在脑海中呼唤着,却一直不能得到回答。
埃德蒙从身后抓住了克雷默的手,附在他耳朵旁边轻声道,"克雷默,放弃吧!你救不了他的,当局希望你作为被挟持的警官获救。"
"你们拿枪对着我干什么?!"一扫面对克雷默的凄惨表情,科尔希德的脸上现出露骨的嘲笑,魅惑的银色眼眸扫视着众人,"就算是我也不可能带着武器通过安全检查吧?"
弗拉德拍了拍手,令部队放下枪支,微笑地走到科尔希德面前,"看到您如此合作,我很高兴。"
"合作?!"科尔希德冷笑一声,脸上完全没有胆怯,"说的好听,你们想要的其实只有我的智慧。"
"正是,国家为您的研究投入颇多,而您却想要私藏研究结果,"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的记者已经将镜头对准出现在机场的武装部队,弗拉德正色道出冠冕堂皇的说辞,"以您的罪名可以将您终生监禁,但是我们只希望你继续研究,避免造成大量资金损失,所以......请您配合,对彼此都好。"
"配合着把自己存在的记录抹杀,然后等到无法再作出贡献的时候,就连存在也抹杀......"面对着重重的摄像机,弗拉德的脸色不太好,科尔希德却露出得逞一样的调笑,"如果当时我把研究成果上交了,我还能站在这里吗?"科尔希德瞪了一眼身边的弗拉德,"要不,我在这里公开研究的成果?"
弗拉德勉强地维持着镇定,"0224博士,你的问题太多了,请你和我们回研究室。"
"就是‘您'字也已经省略了吗?"
"0224博士,虽然你的博士身份仍然保留,但是你已经是带罪的人了。"
"是啊,因为有着可以被利用的头脑,所以从出生开始就是带罪的人了吧?"科尔希德伸出手摸了摸下巴,捂着嘴打了哈欠,看似无限轻松。
看着他这样的动作,没有任何原因,但克雷默突然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然而身后的埃德蒙非常尽职地反剪了他的双手,限制了他的行动。
"......"大概看出科尔希德是想要在媒体面前透露些什么,弗拉德不再多话,直接用眼神示意全副武装的士兵将科尔希德带走。
"不要拉我,我有腿有脚,自己会走路,"不满地推究着架着他的士兵,科尔希德站直了身体,"我又要回研究室等待第二次死亡了吗?"
弗拉德表情冷酷地回头,"就算变成这样,也是你自己的选择。"
科尔希德并没有望向克雷默,但脑海中却传来了他的声音,无限地平静,〖克雷默,去找凯罗莲,用你可以找到的任何借口......〗
什么?!
克雷默猛地扬起头,正好看到了科尔希德唇边一闪而过的诡秘的微笑,不祥的感觉"砰"地一声击中克雷默的胸口。
"呵呵,既然是我自己选择的,我也应该有能力再来选择一次吧?"科尔希德笑地轻松,左手掠过额前好似无意地拨过几缕头发,用包含了恶意微笑的眼神投向弗拉德,"弗拉德先生,你认为当局有多相信你?"
"什么?"顿时停下脚步。
"当局没有告诉你吗?我研究的生化人武器......"回头嫣然一笑,银发抚过精致的脸庞,科尔希德显现出不似男人的妩媚,"可以通过安检。"

科尔希德的声音没有停止......
至少以人类能达到的反射弧感觉上是还没有完全停止,弗拉德的武装部队也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科尔希德的脑袋就在面前绽开了花,他停留在额边的手腕里面射出了炮弹,然后在头颅里面炸开了。曾经无比熟悉的脸孔在瞬时间变成了肉块的碎片,科尔希德的身体还站着,鲜红的血液放肆地从脑袋上可怖的缺口里向外喷射,粉红的脑浆溅落在四周的地面。
围观的群众和蜂拥而来的记者里面爆发出尖叫,陆续有人昏倒,武装部队里面也有人受不了地转过头,弗拉德死盯着科尔希德的尸体,脸无比苍白。

克雷默站在那里一动也没有动,他离科尔希德不到2米,而且正对着他,所以无比清晰地看见了整个过程。他不是没有见过对着头部开枪的,但是绝对没有在那么近的地方,看见过将整个头颅炸开的。
科尔希德举起手,炮弹从他手腕弯折的地方射出,在头颅上开了洞,礼花一般炸开,然后柔嫩的脑部变成了礼花的一部分--像看电影时候的慢动作一样,克雷默站着看着,眼睛瞪大了,但心里居然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只是这么呆然地看着。

二十七
虽然还是觉得一切都发生地诡异,但是真实的是现实,科尔希德死了--用他的方式结束了他的生命。
站在垃圾堆上白痴一般地问自己"我们是在哪里"的科尔希德,一脸冷酷地蔑视着自己说着"那不是我的名字"的科尔希德,踮着脚尖背着双手笑得天真无害的科尔希德,充满情色和诱惑主导着接吻和做爱的科尔希德,严肃认真地操作着电脑设置微型机械的科尔希德,像少女一般夸耀着"因为我相信你啊!"的科尔希德,因为操劳而惨白着脸靠着自己臂弯的科尔希德......这些科尔希德,不论是哪一个还都鲜明地印在克雷默的记忆里,然而现实却残忍把它们都撕扯成碎片。
克雷默发觉的时候,人已经瘫坐在地上了。一次再一次地在脑海中呼唤科尔希德,都不能再得到丝毫回应,因为......科尔希德已经死了。就算他是改造了身体的人,但是他却选择炸开自己的大脑......

封锁了的现场一片混乱,医护人员、科研人员、警察来来去去地制造了嘈杂的声音。
科尔希德的死讯作为爆炸性新闻在电视上播出,看到新闻的第一时间,尤利乌斯就联系上了弗拉德,"弗拉德先生,我听说任务终止了。"尤利乌斯很担心,不过不是科尔希德,因为他担心的永远只有克雷默一个。
"现在很忙,稍后再说。"弗拉德的脑子中充满了分不清是懊恼还是震惊的想法,科尔希德说的、做到的与当局给的资料完全不同。这意味着什么?当局根本就不相信自己?!
[弗拉德先生,你认为当局有多相信你?]
科尔希德最后的声音还在耳边,但他却用可以通过安检的武器自己炸开了自己的脑袋,这是普通的科研人员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尤利乌斯的声音冷静,而且目标明确,"希望你们恢复克雷默引渡的权利。"
"......原来你一开始就是出于这样的目的吗?"才反应过来想要调侃尤利乌斯,不过弗拉德出口的声音却有些无奈。
饶开话题,尤利乌斯知道现在的弗拉德没有闲心寻自己开心,"反正你也不能拒绝,克雷默在此事件中纯粹就是一个受害者......你们是这样定义的吧?"
"的确......他本应该被恢复引渡权。"
"那么,谢谢了,弗拉德先生。"

今天早上的时候,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终于下下来了,医院的病房里面开了暖气,窗外却是一片肃杀的苍茫。已经过了将近1个月了,其间每天的生活仿佛已经有了它的定论,克雷默只是百无聊赖地坐在医院雪白的寝具上,至多是变换一下坐姿。
电视里有关科尔希德,哦......或者应该叫他"0224博士"比较恰当,有关于他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不论是他在机场的暴举,还是他所从事的国家私密科研,相关的追踪报道已经太多了。多到让一开始每次看到都会变得很激动的克雷默,也渐渐得失去了兴趣、开始麻木。不能上网、禁止通讯,克雷默索性关了电视,整天就做做字谜、听听音乐,什么都不去看、什么的都不去想,把大脑放空了,消极但也安心地一天天浪费生命。
对克雷默而言,科尔希德除了三天的相处,什么都没有留给他。

尤利乌斯的突然造访打破了克雷默规律到无聊的生活,确实令他有些吃惊,但是他已经没有什么想说的了。如果说,科尔希德让他打电话给尤利乌斯的夜里,克雷默还在疑惑的话,那第二天部队出现在机场的时候,克雷默就知道了,一切的告密或者眼线都并不是史奇,而是自己深信无疑的尤利乌斯。
克雷默的身体状况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必须留在医院的必要,为了从他身上找出科尔希德调整过的微型机械,在左耳后方留下伤痕的也是最初两天。所以,虽然没有任何人说明,克雷默还是明白,这样被关在医院里其实只是变相的软禁。即使软禁,也可以接待访客?
望了一眼身边监视的人,那人看了看克雷默又看了尤利乌斯两眼,然后默认一般地退出了房间。
"克雷默,身体还好吧?"把手里拎的水果搁在一边的茶几上,尤利乌斯捞过刚才负责监视的人坐过的凳子,放在床前坐下。
看了尤利乌斯一眼,克雷默的眼睛转动了一下,望上了放在一边彩色的水果,"本来还不错,只是最近一直都坐着,肌肉萎缩了。"
"呵......你没事就好,克雷默。"虽然这样的笑话实在有些冷,但是尤利乌斯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克雷默的情况还不算太糟糕,他就已经很欣慰了。
"史奇呢,怎么没在一起?"什么有没有事,克雷默只是觉得自己已经看透了,放弃了而已。向四周望了望,却没有看见那一直粘着尤利乌斯却视自己如眼中钉的大孩子。
尤利乌斯的目光反射性地游移,"要暂时分开一段时间。"
"分手了?"
尤利乌斯的表情很明显地表示了他不想对此作出任何回答,"克雷默......我想你大概已经知道了,向弗拉德告密的不是史奇,是我。"
克雷默抬眼瞥了尤利乌斯一下,就又一次低下头,声音多了几份悠然,"......为什么?"
在之前的城市就觉得尤利乌斯不简单,然而克雷默一直本能地认为他是站在自己一边的,虽然因此科尔希德死了,但其实错并不在尤利乌斯,如果科尔希德没有让自己打电话给他......克雷默不气愤尤利乌斯的告密,只是好奇。
"你说我是嫉妒科尔希德也好,是什么其他的也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希望他们不要伤害你。"
轻缓地抓起被子,然后又把它铺平,克雷默的眼睛始终没有看向尤利乌斯,"你一开始就知道他们要找的不是我。"
"我只是直觉,因为,要抓你的话,直接在你去局里的时候抓就是了......"
克雷默没有抬眼睛,只是低声地"嗯。"了一声。
"我果然没有猜错。"尤利乌斯的眼神望向窗外。
"我是身在其中,所以才浑然不觉吗?"重重地叹气,克雷默终于看向尤利乌斯,"你和弗拉德什么时候认识的?"
"克雷默,我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来说,在认识你之前我就一直做着,协调当局和特工的情报联络员的工作。"
听到完全猜想不到的惊人答案,克雷默猛然转头看尤利乌斯,"......"
"你离开这个国家吧,那边很快会对你解禁的。"看着克雷默一脸的无法置信,尤利乌斯也只能无奈地苦笑。
"尤利乌斯......我已经没有心情了,离不离开这里都没有任何意义了吧?"
沉默,之后还是沉默,沉默的会客时间里,窗外的积雪和往年一样包裹了所有的建筑,还有某些暴露在外的人的心情。

二十八
静静地躺在床上看房顶,大概是夜里的缘故,克雷默突然觉得病房与自己秘密住所的卧室很像,习惯性地向窗的方向望去,然后果然看见了窗外的天空。除了早上才落下的大雪,阴霾的天空中也看不出什么来,克雷默只是看着、习惯性地看着。
突然听到有人敲窗子,克雷默转过眼睛去看,站在窗台上的竟然是科尔希德。不声不响地打开窗子进来,科尔希德走到克雷默面前,亲吻他的嘴唇......
克雷默镇定地看着科尔希德,不动手也不抵抗,然后开始恨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只是在做梦......哪怕是被骗也好,他希望真的是科尔希德回来了。
梦中的科尔希德却不受克雷默的想法影响,冲动地接吻、激情地拥抱、艳丽地承欢,仿佛真实存在一样。科尔希德蠕动着嘴唇反复地说着什么,克雷默看得出那是"我爱你",然而就和以往每次的梦境一样,他什么都听不见。突然之间科尔希德的神色一变,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白皙的皮肤在眼前被扯开,脑袋惊人地绽开。
[克雷默,去找凯罗莲,用你可以找到的任何借口......]科尔希德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低吼着从梦中惊醒地跳起来,克雷默看着面前熟悉的墙壁剧烈地喘息着,冷汗已经浸湿的贴身被单,自己刚刚进入医院的时候,天天都会梦见举枪自尽的科尔希德,但是已经好久都没有再梦见了。尤其是,今天还听见了科尔希德的声音了......
克雷默有时候真不明白自己,生命中萍水相逢的人很多,交往甚好之后又去世的也有不少,但为什么只有科尔希德让自己受到如此大的打击?是因为科尔希德惊艳的外貌、奇特的身份、上过自己的床,或者是他在自己面前自爆,血溅当场?
克雷默不懂科尔希德为什么要选择死亡,在做了那么多准备,逃了那么多次追杀之后,突然之间选择放弃生命;在缠着自己爬上自己的床,让自己相信他、认同他之后,再选择自己切断两人的联系?克雷默不明白科尔希德为什么这样做,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反反复复地去想,为什么胸口会如此的沉,透不过气来?
向因为他叫声而赶来的护士摇摇头,克雷默握紧了拳头,"科尔希德,你都已经不在了,我再去找凯罗莲还有什么用呢?科尔希德......"

和尤利乌斯说的一样,很快就有人释放了处于软禁状态的克雷默,几乎没有耽搁地,克雷默很快就约见了曾是忘年之交、也同为此次事件受害者的凯罗莲。
虽然知道两个事件关系者在一起,即时是私下的会面,也可能会有人在,但是看到就这么大刺刺地站在凯罗莲身边、僵硬地微笑着面对着自己的监察员时,克雷默还是觉得额角有些血管正在跳动。凯罗莲到是很习惯了这样有外人在的场合,毫不尴尬并完全无视对方地问候了克雷默。 "好久不见了呢,克雷默,最近过得如何?"和以往一样古雅地向克雷默伸出右手,风韵犹存的凯罗莲穿着深色套装,笑地成熟大方。
接住凯罗莲保养良好的手,克雷默弯下腰用嘴唇轻触了手背,"在医院禁足,过得是在不算很好。"说着若有所指地瞥了一眼身边的监察员。
"唉......听说你在医院养了一个月,难道受了大伤?"
"伤口嘛,是有的......耳朵后面被人划了一刀,长宽深加起来不过5毫米。"虽然说的话有着些许玩笑的意味,但是克雷默的口气却冷冷的。
"呵呵~"发觉克雷默其实借机在戳痛监察者,凯罗莲不禁拢起笑看着监察员。
虽然知道监察员不可能因此被气走,克雷默还是对于他脸上的毫无表情感到厌恶。
〖嗞嗞......克雷默,听得到吗?〗已经开始陌生的感觉在大脑深处生成,凯罗莲的声音从脑海里面传过来。
〖哎?这难道是......科尔希德的那个通讯?〗心里虽然无比的震惊,但克雷默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两个眼睛盯着地面丧失了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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