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昊宏......"我从脸上扯下衣服,黑着脸瞪着他。
"咦?打到你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说着又打算将手上的衣服朝我扔过来。
"够了,你!"我一把扯了过来,将手上的三件衣服一起丢到床上,然后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推到沙发上坐下来。
"衣服我自己会穿,不劳您费心......把我的衣柜弄得乱七八糟,不用你整理是吧?"
"我不是故意的啦~"他摆摆手,忽然很小声地说,"不过......你总算恢复正常了......"
"啊?你说什么?"我转过头来看着他。
"叫你动作快点啦!"他毫不留情地送了我一记白眼。
第 4 章
大街上人潮汹涌,一幅热闹景象。
人们穿上新衣服,或走亲访友,或外出休闲,大家都喜气洋洋地感受着新年的气氛。
"唉,中国人就是多......"在被挤散n次之后,陆昊宏不得不在街边停下来等着我,喘口气的同时也意外的抱怨着。
"人多不好吗?毛主席说过,‘人多力量大'。"站到他身边,我不以为然地抬了抬眉。
他一连嫌恶地看着我,"我说,你出来之前还要死不活的,现在怎么这么好精神?"
"多少受了点感染吧......"我耸耸肩,转眼望向人群,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情绪化的人......"说罢,陆昊宏又向前迈开步子,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突然笑得露出一口白牙,"不过也好,精通自我调节会比较不容易受伤。"
"你又在啰嗦些啥啊?"
"没啥没啥~"他摆摆手,"我们继续‘急流勇进'好了~"
"还说我,你根本就是喜怒无常。"
他没理会我,只是抬起脚步,继续穿梭于人群之中。
我只得跟上他,在热闹的大街上寻找着属于自己的快乐。
我们就这样在街上胡乱逛着,像刚出山的原始人,东摸摸西嗅嗅,左瞄瞄右瞧瞧,好似对一切充满了好奇。
大街小巷,依然只看到一片黑压压的攒动着的人头。
"会不会觉得很热?"陆昊宏抬头望了望天空,在阳光的反射下我甚至可以清楚地看见他鼻子上细细的汗珠。
"会,严重会!我背上都汗湿了。"我丝毫不夸张地用手在脸旁大力扇着风,只可惜力度不小效果却不大。
不过环顾四周,发现不论是奶茶店甜品站还是买冰品的小摊前无一不是堵出人墙。
再抬头看看天空,真是烈日当空照,十分刺眼。
虽说在这个四季极度分明的城市,冬天暖和一点是很受用,但明晃晃的日头现在看上去真是半点也不可爱。
把目光投向身边的陆昊宏,他也只得无奈地向我耸耸肩。
"不管了!"我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认准一个目标就往人堆中挤去,"我可不想成为在温带季风气候地域大冬天被渴死的第一人!"
"喂,你慢点......"陆昊宏在被我拖的情况下挤得恐怕比静止不动时要惨很多倍,"我也不想变成大过年的在大街上被人拖着活活挤死的第一人啊......"
好不容易在头破血流之前抢到两杯蜂蜜柚子茶,我们感慨万千地站在路边的某个墙角处开始喝了起来。
"呼......"认真吸了一大口茶水,陆昊宏满意地深深吐出一口气,"终于得救了......"
我则是很没形象的把盖子揭开来,直接拿着杯子就往嘴里倒。
也不知道是不是背上有汗的原因,一阵凉风吹过,我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怎么了?"陆昊宏心满意足地喝完饮料,顺手将纸杯扔进了两步之遥的某个垃圾桶里,转过头来的时候发现我正木讷地盯着天边一动不动。
"刚才还生猛海鲜似的,怎么一下就变成霜打的茄子啦?"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以前总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倒霉的时候就连喝凉水也会塞牙缝"这一说。
如今看着天空乌云滚滚,听着头顶雷声隆隆,衣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之时,特别是,就在几分钟之前明明还是明日当空照热汗满背流的状况,我才不得不切身体会到第一个说这句话的人有此感慨时的悲凉心境。
"现在,应该还是冬天吧?"我不知道此时应该有什么反应,只是喃喃地说,"难道还会下雷阵雨不成?"
下意识地还想念叨些什么,可声音却被渐强的风吹散,最终连口都不便张开。
忽然觉得左手腕被人抓住,向某处拖动,我抬起右手挡住因风沙而睁不开的双眼,从指缝里可以隐约看见陆昊宏的背影,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拽着我走,最终在某个大型百货公司入口玄关处停住了脚步。
"大概要下雨了。"透过透明的玻璃落地门,忽然发现街上的光线比先前灰暗许多,彩旗、树枝以及为数众多的行人全被吹得东倒西歪,相比较起来,站在一墙之隔的室内,却安宁得好像另外一个世界。
看我只是默默地盯着街上某处毫无反应,陆昊宏微微叹了口气,然后对着面前玻璃上呈现的模糊的影象理了理自己被吹得零乱的发型。
雷鸣声越来越大,似乎一头被禁锢得太久的猛兽,一旦肆虐起来便毫无遮拦。
"你说我是不是特倒霉?"我没有转头去看身边那个与我差不多高的男孩,语气倒算平静,"难得出来溜达都能碰上下雨,偏偏今天之前的一两个月都是天天出大太阳,跟春天似的。"
渐渐也有人奔进这个商场的玄关处,大约也是以防万一,先占个躲雨的地方,于是我们所处的空间变得越来越拥挤。
"又不是整条街上就你一个人,"陆昊宏最终没能忍住,伸出手来拍着我的头发,直到把它们弄得看起来与平常差不多为止,"再说这雨不是还没开始下吗?"
谁知下一秒,老天便像偏不让有人安慰我似的,开始往下洒着大滴大滴的雨点,很快雨滴由稀疏变得密集,最后有如瓢泼。
"呵呵,"我瞟了正暗自尴尬的某人一眼,"还好,真的不止我一个人,"指了指门外正抱着头冲进我们的"暂时避雨地"的人们,我轻声笑了起来,"最少,我还拉了个垫背的不是?"
陆昊宏很干脆地白了我一眼,但看得出来,他眼里其实是在笑的。
"其实吧,我还挺喜欢淋雨的,可惜现在是冬天,不然也就不用这么无趣地躲起来了。"周遭的人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多半是抱怨好端端的下个什么雨之类之类的。
我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找了个合适的角度望向玻璃外面毫不平静的世界。
"还以为你又要开始自暴自弃了呢,"陆昊宏也在我身旁拣了个位置坐下,"我还在想,你等下要是去跳楼撞墙或者躺马路中央什么的,我是劝你别犯傻呢,还是干脆推你一把然后再帮你收尸比较好。"
我直接一脚踹过去,他配合地在地上滚了两滚还哎哟直叫,再抬起头来看着我的时候,我们不约而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也不管周围的人有没有以异样的眼光望着我们。
"不过话说回来,这雨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停啊?"
"谁知道?在我们饿死或者冻死之前停不就好了,"陆昊宏无聊地打了个呵欠,"不如我们上去打电动好了,这家商场八楼是电动城来的。"
"不早说。"我白了他一眼,然后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是是是,是我强行带你出来的,怎么敢让丁少爷败兴而归呢?"陆昊宏也站起身来,嘴一张又是一副欠揍样。
我又一记白眼送过去,这几天我白眼翻得似乎特别多,不知道这事干多了会不会变成死鱼眼,我很郁闷地想。
就这样来到电动城,倒是很快打发了大雨纷飞的时间。
看雨差不多停稳了之后,我们又冲进麦当劳狼吞虎咽了一把,才心满意足地想回家的方向启程。
此时已是夜里,人们似乎将不久前的那场大雨忘得一干二净,又开始结伴而行,尽兴娱乐,只是从街边的积水才可以看得出一些曾经冷清的痕迹。
商业街灯火通明,竟比白天看上去还要璀璨夺目。
我们谁都没有讲话,只是默默地走着,与狂欢的人们背道而行。
"喂,"我用手肘捅了捅一旁的陆昊宏,"刚才不是还下过雨吗?怎么会有地方失火的?"消防队的警鸣声不绝于耳,前方不远处,大火翻滚黑烟纷飞,直冲黑茫茫的天际。
事故现场附近布满了围观群众。
"谁知道?"陆昊宏只是看着失火的地方,我看着他的侧脸,发现他乌黑的瞳仁此时正反射着扑闪赤红的火光,"不过刚才风也挺大的不是,也许是什么化学物质燃烧,雨水越浇火越大也说不定。"
"哦......但是,你有没有觉得,那是我们小区的方向?"
"有啊。"
"而且,烧得最旺的那栋楼,你觉不觉得看起来挺眼熟的?"
"嗯,好像就是我们住的那栋来的。"
他转过头来看着我,好像在谈论明天早上的天气一般,表现出一副完全事不关己的平静。
我顿时梗住,再无言语。
陆昊宏忽然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丁杰昀,从实招来,你到底干了什么伤天害理丧尽天良的事情,以至于会招来如此天谴?"
"说实话......我也很想知道,"我答得有些有气无力,"我丁杰昀上无愧于皇天,下无愧于后土,扪心自问无愧于祖国人民列祖列宗父母双亲,向来安分守己严格自律,但却还是如此不幸......"我感觉脸上的痉抽了又抽,终于没能忍住发难,"TNND!我得罪谁了?做个奉公守法的良民居然还这么惨?!早知道就奔阿富汗加入‘基地组织',炸它两栋世贸大楼再说,指不定都不会有现在这么背,遭这么大的‘报应'。"
"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陆昊宏突然笑得前仰后合乱没形象,"原来......原来......原来‘基地'成员都是做良民做得太倒霉了,所以才去参加恐怖组织的......哈......还可以这样......哈哈哈哈......"
"笑吧笑吧,看口水噎不死你......"我面无表情的诅咒着面前这个抖个不停的人。
他仍是自顾自地笑了一会儿才慢慢止住。
"唉......我的临时身份证明还在房里,早知道今天就应该带身上了。"又望了望火灾现场,我不无遗憾地说。
"算了,就你那人品,带身上了也不能保证不给人偷了去,我才买的新家具全烧光了都没疼,你疼个什么?"
"对哦,损失不小吧。"
"算了,比起失去整栋房子的房东太太来说,我这倒算不了什么。"
"你倒是豁达,"我不无怨念地盯着他,"钱多得舍得拿来烧也没看你捐赠给灾区人民。"
"谁说我没捐过?再说,灾区人民受灾再严重,能有你‘灾'得厉害吗?"
我只得瞪瞪瞪瞪死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句话最终还是憋了许久也没敢说出口。
"走吧。"陆昊宏仿佛没看见我快掉出来的眼珠子,突然调头便走。
"走?走去哪里?"虽然数日下来已经差不多习惯他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处事方针,不过习惯归习惯,在思维方式达成一致之前,沟通仍然存在着问题。
"你在这看着火也不会凭空就熄了啊,"他一脸"你白痴啊"的表情回头看着我,"再说你看那房子都碳化得差不多了,就算火灭了,还能住人吗?"
"......哦......"我转头看了看烧得黑乎乎的房子,暗自吐了吐舌头。
"那......"跟上他的脚步,我忽然又问,"那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呢?"
"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啊!"他干脆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瞪着我,一手叉腰皱着眉头,还说得特理直气壮,"不是你说的吗?"
"我什么时候有说过?!"当然,揶揄他的那次不算。
他一副脱力状,摇了摇头然后耸了耸肩,"无所谓,你愿意露宿街头我不拦你,不过不好意思,我就不舍命陪君子了。"说完便转身向前走。
我极端无语极度无奈,但还是在他快消失在街边拐角处之前,快跑几步赶了上去。
□□□自□由□自□在□□□
虽然是在室内,虽然是在夜晚,但我还是不得不承认那张金光闪闪上面打着"VIP"字样的小小卡片无比地刺眼。
"麻烦安排一间套房。"我看见陆昊宏笑得无比亲和童叟无欺的把手中的VIP金卡递给前台的接待员小姐,而接待员小姐更是笑得一如初春的第一缕足以融化坚冰的阳光,用无比甜美的声音对他说,"请您稍等片刻,马上为您安排。"
我确信我不是饿晕了、冻傻了或是被打击成弱智了,我确定我是真的看到了--陆昊宏手上有这家国际连锁五星级酒店--一杯白开水能上百还不会有人觉得贵的奢侈娱乐场所的VIP金卡--它在我眼里能不金灿灿地闪闪发光吗?
靠,我到底瞎猫碰倒死老鼠撞到个什么级别的富贵人物,此时我才发现我对眼前这个青年的底细真的是一丁点都不了解。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来了一位容貌气质与前台小姐在同一个超高数量级的美型服务生,领着我们去陆昊宏定的房间。
"你怎么会有这里的贵宾卡?"我好半天才想起要问这个问题。
"哦,一个亲戚在这家酒店的德国总店上班而已。"他说得一脸无所谓。
我一下子找不到下文,索性闭了嘴跟在服务生会面走。
直道走到大开的电梯间门口时,我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陆昊宏瞟了我一眼,停下准备迈进电梯间的步子。
"你确定?"我伸出右手食指点了点面前的机器,"要坐电梯?"
"你怕它会半中途熄火?"大概看到我此时的表情陆昊宏便能轻易猜到我在想些什么。
"先生不用担心,我们的电梯是全套进口产品,厂家负责定期检修,所以性能是绝对有保证的,不会影响到客人的正常使用。"服务生果然训练有素,立刻转过身来,带着无比灿烂的微笑,用清亮的声音对我说道。
我嘴角抽动了两下,目光又飘到陆昊宏脸上。
"你少草木皆兵了,"他索性抓住我的手腕拖进电梯间,一转头却笑得温柔无比的对服务生说,"不好意思,我朋友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服务生非常知趣地笑了笑而已,没再说话,走进电梯间按下数字键,就保持着笔挺的姿势背对我们而立。
"你看那无辜的房子都被烧成那样了,谁能保证这电梯就不会突然卡得不上不下的呢?"电梯启动的瞬间,我突然出声。
"好歹这也是五星级酒店不是,就算真卡在这儿,也会有人马上把它修好把我们给弄出去的。"陆昊宏依旧抓着我的手腕,没有放开的意思。
"这位先生,真的不会有您担心的这种情况出现,"我比较佩服的是,面前这位服务生脸上美艳的笑容依旧挂得住,而且看不出一丝不耐烦。
"那谁知道?"我颇有些直接忽略他发言的味道,"一般人要是碰不到电梯卡壳,我就肯定能碰到;一般人要是5分钟左右就能就出去的话,我就肯定会被困最少5小时。"
"我是无所谓啦,"陆昊宏一脸不在意,"碰上你这灾星我也没办法,只要50个小时之前能把我们弄出去就行,不然我会饿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