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 倌————青罗小扇
青罗小扇  发于:2009年01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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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侧躺在爹爹怀里,后面跟着八名黑衣侍卫,爹爹走在前面,身姿峻拔潇洒。
"哇!好壮观!"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前面是一座巍峨的宫殿,高大的大理石柱赫然矗立,上面悬挂着镶金石匾,龙飞凤舞的书写着"火神教"三个大字,气势磅礴犹如万马奔腾,层层台阶前是两只威武肃穆的石狮,个个栩栩如生,映衬着火烧一般的晚霞,诡谲张扬的气氛让人印象深刻,惊叹万分--不愧是江湖第一大邪教,火神教!台阶两旁站立着英气逼人的侍卫们,看见我们,"唰--"的一片,齐齐下跪,大声喊道,"欢迎副教主归教!"声音洪亮无比。
第一次见到这么大场合的我惊讶得合不拢嘴。
"呵呵,阿风回来了。"清澈如流水般的声音响起。
我手不由得一松,花,掉在了地上。
震撼!这是我的心中浮现的全部感觉!
如果刚才宫殿给我的印象是万分惊叹,那么现在此人给我的感觉则是无比震撼!君子如玉恐怕就是为此人而做出的阐释吧!同样的白衣,在爹爹身上是潇洒如风,在他身上却是圣洁如仙,温文儒雅的气质,温润如玉的眼眸,浅浅淡笑噙在嘴角,一挥手一投足都如仙子一般优雅空灵。
"大哥!"爹爹激动的喊道,猛得往前跨了两步,觉察到怀中还有我,放弃了相拥的举动。
来人淡淡一笑, 一刹那瑰红的天际都为之失色,"终于想到回教呢?我还以为你还想在外多玩一段时日呢?"微笑的眼眸满是宠溺,"这位姑娘是?"
"哈哈,没想到大哥也有看走眼的时候?"爹爹大笑,"终于看到大哥出错了一回了!"
"玉儿,这个是爹的好兄弟,也是火神教的教主--君如玉,"爹爹笑着向我介绍,接着转头看了看君如玉,"怎么样,很漂亮吧!他是我儿子,烈玉儿!"
"你呀,就想看大哥出糗。"君如玉浅浅一笑,无可奈何的说。
我偷偷掐了爹爹一下,小声嚷嚷:"哪有说自己儿子漂亮的!爹爹真笨!"
"玉儿生气啦,不气不气,爹爹再给你掐掐!"爹爹连忙安慰我。
见爹爹那么大张旗鼓的说出我暗地的小动作,我脸都羞红了。
"小君佑,才几个月没见,又长高了,"爹爹望着君如玉后面一身黑色紧身长衫的男孩,一脸打趣,"不过,老是板着张脸,一点都不可爱哦!"
"烈叔叔!"男孩修长眉宇一皱,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喊着爹爹。
"玉儿,这个是君佑,君如玉的儿子,十六岁,比你大上两岁。"爹爹转过头补充道。
"君叔叔好,君哥哥好。"我赶紧有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玉儿吗?"君如玉笑着看了我一眼,眼睛里有种说不出的光芒,"好名字。"
"娇气!"君佑冷哼一声,吐出两个字。
嗯,我尴尬极了。
"切,你这呆板小子,连我玉儿的一根手指都及不上!"爹爹为我打抱不平。
"好了好了,"君如玉优雅浅笑,"你们两个,总是一见面就抬杠,接风的宴席都准备好了,再不进去,饭菜都要凉了。"
"玉儿饿了吗?这就可以吃饭了。"爹爹走了几步,又朝暗焰的首领望去,"焰,把花捡起来,买个最好看的花瓶插上。"
君如玉笑笑,"教中牡丹杜鹃多得是,何必在意这些野花?"
"玉儿喜欢!"爹爹回答。
君如玉打量了我一眼。
"幼稚。"君佑出声。
"你小子,"爹爹做出恶狠狠的样子,"再欺负玉儿,小心我把你十岁还尿床的事情宣扬出去。"
君佑脸色铁青。
绣球乾贝,炒珍珠鸡,奶汁鱼片,八宝野鸭,佛手金卷,炒墨鱼丝......琳琅满目的菜色看得我食指大动,就算上次陪最红的头牌进庆王府陪酒也没见过这般菜式,端菜仆人的手式极其讲究,左边倒酒,右边上菜,动作极轻极快,训练有素。
"玉儿多吃点,"爹爹俊朗一笑,"那么细得腰,盈盈一握,真是要多吃点补补!"一边说一边往我碗里夹菜。
"才没有。"我不好意思的扫了君如玉和君佑一眼,生怕他们取笑,还好君如玉依旧优雅的喝着汤,神色未变,君佑照旧冷着一张酷脸。
"对了,姚之溪那小子在吗?"爹爹开口。
"怎么?"君如玉清俊的脸色一抹担忧之色,立马审视起爹爹的身体,"伤到哪里了吗?"
"没啦没拉,"爹爹摆摆手,"玉儿的手上有些伤痕,我想叫姚之溪跟玉儿看看。"
"原来如此,"君如玉舒了一口气,重新拿起汤勺,"待会我让姚之溪去你那。"
君佑也飞快得扫了一眼我拿筷子的手,冷声道:"娇气。"
话音刚落,爹爹就用筷子"砰"得敲了下君佑的头。
"阿风,"君如玉唤着爹爹的名字,似乎不甚赞同,"你是长辈,怎么跟小佑计较起来?"
"他呀,我现在不动手,怕日后欺负玉儿个没完!"爹爹露出"还算便宜这小子"的眼神。
君如玉一副"拿你没办法"的神情,"玉儿住哪呢?流云阁吗?"
"流云阁?"爹爹拒绝道,"不好吧,那里是姬妾们住的地方?怎么能让玉儿住那里!"
流云阁,美女如流云吗?我暗叹,果然是爹爹的风格。
"那我让人在小佑那边另外整理一间上房出来。"君如玉体贴的建议。
"这个,"爹爹皱皱眉头,"要是他趁机欺负玉儿怎么办?玉儿身上还有伤!还是先跟我一块住吧!待会叫子溪早点过来!"
君佑气得红了脖子,"我才不会欺负他!整个娇气包,像个小姑娘似的!"
君如玉倒是没说话,垂下的眼眸让人看出任何情绪,半晌,他浅笑着抬头,"就这样吧!我让下人们先去把日常用品都备好,吃完饭,就让子溪过去,省得你担心!"
"还是大哥考虑得周细!"爹爹感激说道。

子溪
宽敞的房间,一外一内,中间用八屏嵌玉刻画木纹屏风隔开,低柜,书桌,衣橱,圆桌,同色系木纹刨花家具,样式简单却不失大方,墙壁上挂着几分画,看得出作画之人手法细致,想必其人也是情调高雅,内室几案上放着双龙摆尾伺台,上面架着一把寒光宝剑,淡紫色的清秀剑鞘,深紫色的剑柄,大片梅花的纹案轻盈的覆盖着整个剑身,零星之处又镶嵌着金黄色的碎钻,偶尔流光闪烁,星光点点,充满着莫名的神秘与美感。
"好漂亮的剑!"我目不转睛的盯着这把剑,见爹爹没有阻拦,便拿起剑比划比划,竟然是异常轻巧。
爹爹道,"这是大哥亲自为我寻得的宝剑--惊鸿剑!"
我想起平日练得剑舞,真想挥起此剑翩然而舞,可惜腿上有伤只得做罢,"等伤好了后,我跳剑舞给爹爹看!"我反手一旋,剑便稳稳当当的佩挂在我的腰际,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和身上飘逸的白色长衫遥相辉映。
爹爹眼睛微微眯起,刀雕一般得轮廓深刻迷人,"这把惊鸿剑就送给玉儿吧!的确跟玉儿很配!"
"真的吗?"我喜滋滋的摸摸腰上的宝剑,爱不释手,又有些犹豫,"可是,这是君叔叔送给爹爹的,会不会......?"
"大哥不是这么小气的人!"爹爹不甚在意,"再说,他已经把这把剑送给了我,我给我儿子难道不可以吗?"
"谢谢爹爹!"我开心的搂住爹爹的腰。
"咳咳,"门外传来一阵清咳声。e
我急忙放手,推开爹爹,往外一看,好一个翩翩美少年,眉飞入鬓,唇红齿白,墨青色的纱绸缎子更显身姿高挑纤长, 他满脸戏虐,"唉呀呀,莫非我又打搅到烈哥哥跟美女亲热了么?小弟真是万分愧疚呀!"
"你这死小子,"爹爹走上前,大大拥抱了他一下,又补了两拳,"一回来就没好话,快过来看看我的儿子!玉儿,这就是姚子溪,江湖人称‘第一神医',还什么高深莫测呢,其实就一混小子!"爹爹大大咧咧的揉了揉姚子溪的头发。
"哎哟哎哟,别弄坏我的发型,晚上我还要去醉花楼了,"姚子溪一边让我伸出手,一边望向爹爹,"碧瑶一直在等你了!"
"醉花楼,"我轻轻的念着这三个字,面带微笑的看着爹爹,"似乎是不错的名字呢?"
"咳,咳,"爹爹躲过我的目光,又拍了下姚子溪的头,"赶快抓紧时间看病,东扯西拉个什么,真是!"
姚子溪满脸委屈,"哪有!这不是我们例行的接风仪式吗?"
"去,去,去!"爹爹捶了姚子溪一拳,"赶紧跟我看病!玉儿的手怎么样?伤疤除不除得掉?"
"咦,奇怪?" 姚子溪又示意我伸出手腕,诊了诊脉,皱皱眉头,"玉儿以前可服用过逍遥散?"
我心一惊,点了点头。
"怎么呢?"爹爹担心的问,"难道玉儿中了什么毒?"
"这个,"姚子溪微微迟疑,"毒倒是没有,手上的伤疤也好除,只是......我刚刚看了看玉儿的面色,又把了把脉,气息有些混乱,脉络不通,而且玉儿毛发稀松,怕是胡须都比较少吧,这些症状跟长期服用逍遥散的后果相似,只是逍遥散是小倌们用的,长期服用以保持少年之姿,久了便在身体积累成毒,一是再难恢复成男子正常体魄,二来则是不育......只是玉儿怎么会服用此药?"
我紧张得看看爹爹,手指紧紧拽住爹爹的衣袖,爹爹脸色有些凝重,恐怕他也没想好要不要告诉姚子溪真相--我是小倌馆里出来的吧!
"那,"爹爹半晌出声,"有没有办法医治?"
"你服用逍遥散几年呢?"姚子溪目光在我和爹爹身上转了转,也没多问。
"两,两年,"我答道,声音有些哽涩。
姚子溪狐疑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爹爹,探究的眼神从我脸上划过,"时间有些长,这样吧,我先开些方子让你慢慢调养,虽然不一定会全部除去逍遥散的药效,不过应该会有所减轻......这瓶药则是去你手上伤疤的......"
"谢谢姚叔叔。"我低头谢过。
"呵呵,不客气不客气!"姚子溪一把勾住爹爹的肩,"手也看完了,病也看完了,走吧走吧,我们去醉花楼啰!"
"爹爹......"我轻呼了一声。
爹爹回过头,目光和我相视,我慢慢垂下目光,虽是极为不舍,也只能缓缓松开抓住爹爹衣角的手指,心里百般滋味。
空气一下寂静而沉闷。
我甚至听得见我的心跳声,咚,咚,惊恐而又不安。
爹爹看看我,迟疑了一会,终是转过身。
我近乎绝望。
"子溪,"爹爹轻轻开口,"你一个人去吧!玉儿第一天到火神教,我怕他还不习惯。"
姚子溪一下愣住了。
爹爹的语气很轻,跟以前都不一样,声音不大,一点也不像以往那般火似的张扬,可是偏偏这不大不张扬的声音却让人有种无法拒绝的力量。
"好,好。"姚子溪呆呆应道,甚至离开房时脸上还挂着一抹迷茫和奇异的神色。
"怎么呢?"爹爹的脸一下出现在我面前,"这么什么表情?真丑!"说罢,扯扯我的脸蛋,语气又是一贯的调笑。
"好疼,"我捂着脸。
"夜深了,早点休息吧!"爹爹笑道。
"嗯。"我甜甜回应。
我和爹爹并肩睡在床上,床很大很软,无论是以前我住的地方还是客栈的床都不能与之相比,但是我却翻来覆去,无法安心入睡。
"怎么呢?不习惯吗?"月光倾泻下来,爹爹的声音仿佛也沉浸着月光般温柔。
我细细的看着面前的这个人,一瞬间觉得那么不真切,一个月前我还在小倌馆里过着迎来送往的日子,不仅要承受王大人那般的施虐者,还要处处留心,成天违心的说着笑着,服着这样那样乱七八糟的药物好将身段维持成客人最喜欢的阶段,突然,一个火一般潇洒不羁的人出现了,说我是他儿子,还将禁锢的我叠翠楼毁得面目全非,摘好看的花给我,找神医替我消除以前的伤疤,天天宠着我,保护着我......
"怎么哭呢?"爹爹大惊失色,"是不是哪里疼?"
我含着眼泪,大力的摇摇头,哽咽道,"我......我可以牵着你的手睡吗?"
爹爹静静的看着我,没有说话,只是慢慢握紧我的手。

乳鸭
夏日微风熏熏,池塘里荷花朵朵,翠绿粉红,莲心黄蕊,煞是可爱。
推开窗户,木红书桌正对着满池荷花,风光旖旎,景色怡人,开打宣纸,铺上镇纸,爹爹大笔一挥,做起画来,微风吹起,飘逸的衣衫紧紧勾勒出爹爹俊拔的英姿,风流倜傥。
我在一旁静静的磨着墨,偶尔忍不住偷看一下,"嗯,石头,不错不错,乌鸦,很像很像......"我暗自赞叹,爹爹真是厉害!不仅人长得帅,武功又好,连画技都是一流!
"怎么样,玉儿?"爹爹自豪的竖起画纸,吹了吹余墨,"我这幅《彩蝶戏莲图》不错吧?"
"呃?"我手一僵,墨汁"啪"的一下溅出砚外,"《彩蝶戏莲图》?"
"难道不像么?"爹爹直直的瞅着我,炯炯有神的眼睛满是期待,仿佛如果我说"不像"就是天大的罪过。我心里那个纠结呀,虽然违心之论说得不少,不过要当面把乌鸦说成彩蝶,石头说得莲蓬,这样的事情还真是没做过......
"咳,那个"我后退着,一边衡量着怎么开口,一边寻思着如何落跑。
爹爹的脸迅速靠拢,浓密的眉毛飞扬,两只眼睛闪亮亮的。
"我,我也想跟爹爹一起画这幅画!"我闭上眼用力开口。
"呃?"爹爹诧异,摸住下巴后退一步。
我身体前倾,直直的瞅着爹爹,"不可以么?"
"可以,当然可以!"爹爹马上答应,立即让出位置,"我来为玉儿磨墨!"
我左手提起右腕宽松的衣袖,右手拿起毛笔,在砚盘里顺了顺笔锋,沾了抹乳黄......
"呼,好了!"我用衣袖擦了擦额头,放下笔墨,朝爹爹甜甜的笑着。
"《莲塘乳鸭图》?"爹爹出声。
只见画面湖青色的底色上,一只微黑的鸭子露出嫩黄的鸭嘴,神态憨厚,极其可爱,旁边深浅浓淡的大片大片莲池,或半开荷花,或含苞欲放,或莲子垂垂,水乳交融,意境混成。
"这就是我刚才的那幅《彩蝶戏莲图》?"爹爹喃喃开口,忽而直勾勾的盯着我,眼睛微微眯起。
我手一抖,难道爹爹不喜欢?早知道这样,我当时就应该说他那幅画画得清雅绝伦,无人能及。我后悔万分。
"玉儿实在太厉害了!哈哈!"爹爹爽声大笑,"不愧是我烈如风的儿子!你那君叔叔还一天到晚说我朽木不可雕也!哈哈,没想到我画的画也有今天吧!"爹爹一边大笑,一边裱着画,"嘿嘿,我就这把大哥的画都取下来,玉儿,你多画几幅,我通通挂上去,那些,也都算是我们合力而作的吧?"
"算,算!"看着兴奋得快手舞足蹈的爹爹,我连忙点头,心里却撇了把冷汗,真是......还鼎鼎大名的火神教副教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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