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把它捞在肘弯里一边往综合大楼走,一边还在想,展昭看起来那么苍白消瘦,是不是就是被这个小家伙搞得神经衰弱的。
路过二教的时候,看见丁月华和一个女生一边说着什么一边走过来,白玉堂倒立刻认出那个女生,好像叫阿敏,是联大文学院有名的"院花",和丁月华并称"双面娇娃",听起来有点恶心,不过两个人都是百分之百的大美女,只不过丁月华属于事业女强人型,这个阿敏就显得柔弱可人,是联大大部分男生的梦中情人。
过去白玉堂从来不愿意错过和美女认识的机会,不过今天--低头看看小昭,先是直愣愣的看着前方两个美女,然后又抬起头来用两只大眼睛愣愣的看着他,白玉堂就笑着说:"好啦,先去见你的主人。"
然后就侧身,做路人甲状的与两位美女擦肩而过。
其实这个时候如果按迷信的说法,展昭应该是会耳朵发烫或者打喷嚏的,因为这擦肩而过的三个人都在嘴里心里念着他。
再过不久是联大的百年校庆,校领导决定此次校庆不再像以前一样就在大礼堂里一场歌舞表演就糊弄过去,而是要全校师生外出拉练野游。
这个决定其实是相当大胆且疯狂的,但联大历经百年还能有今天的声势,就是靠着一代一代的领导人大胆且疯狂的作风,独树一帜。
丁月华和阿敏同时接到了组织文学院的任务,把大体的活动计划做出来,正准备去交给导师,阿敏却突然告诉她,好像现在都还没有人通知展昭这件事。因为从进校开始,展昭几乎没有主动来上过课,大多数时间学校里找不到他的身影,能在综合大楼里碰到他算是运气,所以这次活动从头到现在,都没有人正式通知过他。
阿敏想了想,就说:"我看我去找找他。或许在什么地方碰到也说不定。月华你把计划书拿给老师吧。"
丁月华被她这样安排下来,心里难免有一些丧气,不过别人已经说出口了,自然不好开口唱反调,于是目送阿敏离开,转身向教师办公区走去。
她转身的时候,和迎面走过来的男人打了个照面,一瞬间双方眼睛都亮了一下。
有人说一见钟情是一种化学反应,必要条件却是双方都应该是俊男美女,那么丁月华和齐天浩应该完全可以发生反应的。
尤其在齐天浩的眼里,头顶上是浓密的梧桐树,洒下大片的阴影,原本刺眼的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叶照下来,在地上撒了一大片的光点,这样被细细的漏下来,像是漫天的星光,一踩过去就会踩碎一大片。美丽而脆弱,更是深不可测。
齐天浩就这样愣在那里。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丁月华的脸也有点发红,很礼貌的点点头笑一笑,表示与他这个陌生人之间打过招呼了,然后转身走掉。
齐天浩在想如果这个时候自己追上去问她认不认识展昭是不是有点登徒子的感觉,哪能随便找一个人就问别人认不认识展昭,展昭又不是什么明星大人物,搞得好像得人尽皆知。
他自己摇摇头嘲笑了下自己,继续往前走,准备去展昭就读的班上看看。
白玉堂走到综合大楼那件油画室门口的时候,门依旧是虚掩着的,像昨天,像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那样,伸手一推就开了。
可是推门进去,展昭却并不在里面,整个画室空荡荡的,小昭一点轻微的喷嚏声都很清楚。
白玉堂抱着小昭站在门口,不过他很快明白过来,展昭应该是被人叫走了,而且应该是马上就要回来的,所以门才虚掩着,连画架上的画都没有收拾。
这个时候他的小孩子心性突然上来了,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去想看看展昭在画些什么。这幅画没有盖画布,构图也很简单,仿佛一眼就能把一切看明白。
上面是一扇被推开的门,门内的一切都是灰色调,隐约看得出来是一些杂乱的椅子,可是仔细看看,又像是一些麻木无表情的脸。但阳光从门外照射进来,把灰暗的边缘都冲成了朦胧的桔黄色,在打开的门中央,阳光最强烈的地方,恍惚是一个人的身形,高大而矫健,而人形背后淡淡的抹上的两笔象征性的阳光更像是一对羽翼。
天使的羽翼。
白玉堂并不懂绘画什么的技巧,过去他更多的时间是花在喝酒泡妞或者打架上的,可是这个时候,他却一下子就明白了。
小昭围着他的脚绕圈子,不停的"喵呜喵呜"的叫,还用爪子去挠他的鞋,但白玉堂一点都感觉不到。
他抬头看着,画室里并不明亮的环境,被门外照射进来的阳光冲淡成朦胧的一圈桔黄色的光晕,打开的门,还有天使的羽翼,一切都是那样清楚,那样熟悉。
白玉堂第一次有了这种感觉。
第 5 章
展昭回到油画室的时候,跑得额头上微汗,突然接到齐天浩的电话让他很意外。
昨天齐家的人一家团聚,让他这个外人站在中间很是尴尬,尽管是被强留下来吃饭,可是什么东西吃到嘴里都是木夫夫的,嚼蜡一般。今天原本应该是齐天浩和父母亲共享天伦的时间,却跑到联大来找自己,让他很是奇怪,接了他的电话连门都没锁就急匆匆出去见面。
齐天浩大概刚刚回国,打算逍遥一段时间,没有急着工作,知道他今天没有课很高兴,中午就约他出去吃饭。
现在回油画室,就是要收拾东西,陪这位大少爷去找他念念不忘的那些街边小吃。
走到自己的画架旁边,虽然没有什么动静,可展昭直觉的感到有些不对劲,具体是哪里他也说不上来,可是,他却清清楚楚的感觉到,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有人进来过。
看到自己的画架上,突兀的挂上了一只小袋子,垂下来正正在画布上那天使般的人影上,有些莫名其妙,取下来打开一看,立刻明白了。
是一颗小小的巧克力糖果。
白玉堂这样的男生会在身上带巧克力糖果,实在让人意外,展昭很高兴的把糖果倒在手掌心里,摆弄了一会儿,然后剥开糖纸,将那颗黑黑的糖果塞进嘴里。
他平时不怎么吃糖,对于零食也没有什么爱好可言。但巧克力是例外,尤其嘴里的这颗,奶香浓郁,苦甜相宜,十分爽口,他看着自己画布上那个人影,笑了起来。
因为平时从来没有这样笑过,展昭也不知道,自己笑起来有多好看,尤其是弯弯的眼睛里那些流离的光,能让突然走到门口的阿敏看呆掉。
齐天浩从容貌到个性都完全继承了齐老夫人,就齐老伯来说是不类己,但深得他的欢心。其实齐天浩这样的年轻人去哪里都应该会得到大家的宠爱,长得英俊有男子气,个性也很幽默风趣,展昭甚至知道小学的时候就有隔壁像洋娃娃的女孩子送亲手烤的小蛋糕给他吃,风头无二。
所以昨天晚上的家宴,有齐天浩在,一句话不说都不会觉得沉闷。
但是,他的沉默显然已经引起齐天浩的注意了。
于是,两个人走到一条小巷子里一家卖臭豆腐和各色小吃的小摊上,也不顾一个身上穿着洁白的衬衣,另一个衣冠楚楚,就坐在油腻腻的小板凳上。
齐天浩抬头想说话的时候,看着展昭侧过去拿纸巾擦小桌子上的油污,忽闪的睫毛很长。他突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于是喝着老板配送的白开水,斟酌起来。
许久不见的老友再次相见,谈话总是有一些艰难,说得浅了好像就和对方生疏了,说深点却又不知从何入口,总是一个摸着石头过河的过程。原本齐天浩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总觉得展昭长得再大也是自己第一眼看到的那个柔软白皙的婴儿,可是,展昭总是淡淡的笑让他突然觉得有这样的必要。
想了想,然后他问:"昭,为什么你会从家里搬出去?"
展昭被这个问题问得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啊了一声,就说不出话来。齐天浩也觉得自己是有点为难他,于是试探着问:"是不是住得不开心?还是,爸爸管你管得太严了?我就知道他退休之后闲着没事做--"
说着说着就扯远了,展昭看他连自己的父亲就怪上了,急忙说道:"没有,齐伯伯对我最好的。"
"哦?"
展昭定了定神,然后有点结巴的解释:"但是,齐伯伯的身体近来不是很好,每天还要担心我的学习,连我的菜谱,他都要亲自安排,这样太费神了,所以我想想,还是搬出来住,起码让他轻松一些。"
齐天浩看他急得连鼻尖都红了,突然好像明白过来。
一直以来,展昭都是那种感情淡漠的人,即使是开心得狠了,也不过是微微笑笑,甚至身边的一些朋友觉得齐天浩有一个酷型的弟弟,但这个时候他明白了,只不过是不擅长表达,并且对周围的一切有着固执的认知,所以,自我了,也孤立了。
于是笑笑对他说:"昭啊。"
"嗯?"
"其实没有什么。只要你肯把这些话说出来,就不会担心了。"
......
"明白吗?"
其实,展昭怎么会不明白呢?他甚至知道,只要自己愿意,哪怕是笑一笑,每天的三餐问题都会有女生主动来帮他解决。可是--他已经习惯了,安安静静的从任何人的生活中走出来,不发言,不回复。
这个时候,他又无意识的想起了那个人。
从门外突然走进来,背后是灿烂耀眼的阳光,像天神一样的人。
这样想着的时候,连小摊上弥漫的不怎么好闻的油烟味,都不那么难以忍受了。
后来的很多年,白玉堂在他的脑海里,都是画布上的,那个背后有着耀眼的阳光,高大得像天神一样的人,给人温暖,也给人希望。
也正是这样,当他突然面对白玉堂另外一个面孔的时候,几乎完全不认识这个人了。
第 6 章
再去油画室的时候,大门已经锁上,白玉堂知道至少展昭回来过,毕竟全校除了校工只有他有那里的钥匙。
但具体,他对自己看到他的油画是个什么态度,白玉堂一点也不知道,忐忑了很久。
连到街边酒吧里去喝酒的时候,还是有点精神恍惚的。
酒吧小妹送上来一大扎啤酒,也没有看一眼,直接端起来灌了一大口泡沫,就突然有另一扎啤酒重重的敲到面前的吧台上,啤酒泡沫四溅起来,有一些粘到了他脸上。
抬头一看,是一张比较无聊的脸,笑起来牙齿里满是槟榔,白玉堂立刻认出来,以前在N市的时候就和这个人干过一架,名字已经记不起来了,只因为染了一头绿莹莹的头发被大家称为"绿头",简直比直接带顶绿帽子还搞笑。于是白玉堂就直接给他戴了顶绿帽子,抢了这个绿头的女朋友,被他带了几个兄弟来找麻烦,自然是解决的干净利索。
只是没想到现在到了T市,真是冤家路窄。现在看他背后,又是黑压压的一群人。
"哟,是白玉堂哦?这么久不见,躲到这里来了。"
白玉堂觉得很无聊没有理他,继续喝自己的酒。毕竟,最近的心情都还不错,不想让这样无聊的家伙来打扰自己。
可是,这个世界上就有这样不识时务的人,趴在吧台上把一张满是粉刺的脸凑上来:"干什么?把老朋友忘了?老子住院的时候,可一天都没忘记过你呀!"
白玉堂忍着恶心近距离看着他的脸,懒洋洋的说道:"最近我心情好,懒得动手。不想惹事的话就滚开。"
其实对方也就等着这句导火索,绿头"操"了一声,立刻挥手想把那被啤酒泼到他脸上,却被白玉堂先发制人的捏住手腕,另一只手干净利落的操起啤酒杯,啪的一声拍在他脑门上,只听那人一声惨嚎,啤酒沫与血沫四溅,淋了他一头一脸。
背后的人见老大被打,立刻叫嚣着扑了上来,白玉堂趁着绿头被砸得晕晕乎乎的劲双手拎住他的衣领,将整个人向后抛去,自然扫倒了几个虾兵蟹将。
酒吧里立刻热闹起来,老板和酒保再努力也管不了这些客人如鸟兽散,到最后看见实在打得厉害,自己也躲起来了。
白玉堂从小就练过一些功夫,对付这些乌合之众本来没什么问题,但对方人实在太多,渐渐也有些体力不支,加上双拳难敌四手,难免挨了几下。绿头手下的人大概也看出来了,于是开始一轮一轮的上,想要把他累倒。
就在这么混乱的情况下,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喊了起来:"老师来了!"
白玉堂听得愣了一下,就被旁边的人一拳揍在脸颊上,嘴角开始火辣辣的疼,立刻还击,两三拳把那家伙揍到地上躺着。但一直站在一边观战的绿头已经看出来白玉堂体力不支,于是狞笑着,操起一只啤酒瓶,向白玉堂背后走过去。
这个时候白玉堂已经完全没有办法顾及背后了,眼看绿头越走越近,啤酒瓶也举了起来,正要敲下去,就听见又有人喊:"警察来了!"
这句话终于起了些作用了,酒吧里闹事的小混混最怕蹲班房,于是也没来得及看看是不是真的有警察进来,哄的一声就四窜着跑了,白玉堂回头的时候,正看见绿头高高举着的酒瓶,他一见白玉堂回头,也什么都不管的使劲砸了下来。
就在这时,背后突然有人推了他一把,立刻重心不稳的向前栽去,白玉堂见此情景一个闪身,这家伙就一头栽倒在地。
等他倒下了,白玉堂才看清楚他背后的是展昭,推倒了绿头他自己也傻了,站在那里有些反应不过来的看着满地狼藉,又抬头看看白玉堂,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一些熟悉的声音,白玉堂过去经常在酒吧打架,自然知道是那些清道夫警察来了,于是一把抓起展昭的手腕,说了句"快",两个人从后门跑了。
因为脸上挂了彩,不能回家,否则接下来一个月的生活费就全泡汤了,白玉堂索性带着展昭到了一家星级酒店开了个房间,等进了房间坐到床上,两个人才勉强喘了口气。
白玉堂看着他涨得通红的脸,有些好笑的,说:"累了吧?"
点了点头,没出声。
"从来没有打过架?"
点头,还是没出声。
听他刚刚开始还叫"老师来了",就知道大概这事给他的震撼挺大,性格内敛画油画的好学生,突然之间跑到酒吧里去帮人打架,难免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白玉堂很想得开,男人,很多事情都得有第一次。
只不过对于展昭来说,很多第一次是他过去想都不敢想的,这种时候也最好不要说什么。
于是,捂着开始往外渗血的嘴角叫唤起来:"哎唷--好疼啊!"
展昭这才惊了起来,急忙跑到浴室去拿毛巾润湿了水来给他擦拭伤口,毛巾虽然并不粗糙,但擦在伤口上还是有些疼痛。白玉堂看他没什么经验的样子,也忍着不说,任他再擦身上的一些擦伤。近近的看着他的脸,苍白下来,额头上还密布细小的汗珠,也伸手去给他擦。
近看的时候才发现展昭长得非常俊秀,不是白玉堂的那种张扬,反倒是一种内敛的感觉,温润得像上好的玉石,越看越精致。尤其他的鼻子,又高又挺,唇形也非常漂亮,皮肤粉粉的被阳光一照几乎透明了,手指抚过之后之间还残留了舒服的触感。
丁月华说联大有很多女生还是暗暗喜欢着他,其实,并非没有理由的。
他渐渐觉得自己的呼吸也有点急促了。
其实,并不是不知道,过去比较无聊的时候,也跟着一些人去过同性恋酒吧长见识,听过一些不厚道的人谈起过这类事,当时不过一笑而过,对于他来说,大胸翘臀的美女怎么都要比干巴巴平板身材的男人吸引力来的大。
可是,偏偏是这个时候,那些对着美女才会有的冲动,在对着这个脸色又渐渐泛红的小男生爬了上来,看他还紧紧的咬着下唇,就忍不住想上去帮他咬一口。
真是色胆包天。r
冲动是魔鬼,尤其是男人的冲动,白玉堂立刻有点管不住自己的四肢似的,在床上一点一点的移动着向他靠近,直到连展昭都觉得他的呼吸不大对劲,等抬头看的时候,已经被这个人一下子扑上来,堵住了嘴。
展昭简直就呆了,根本不知道做什么反应,嘴微微张着任这个人侵入进来,等碰到舌尖的时候才惊醒过来,手忙脚乱的想往后退,却被对方伸手牢牢扣住了后脑勺,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