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迭香————许小寒
许小寒  发于:2009年01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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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苏接著讲:"当时玉诗为了跟我结婚,还是很吃了点苦,她父亲气得要跟她断绝关系,连她开公司都不闻不问,她的两个哥哥还从中作梗。说起来,我真是拖累了她不少。"
罗澜无语:虎毒不食儿。况且林四海老爷子最宝贝的就是林玉诗。当时在气头上虽然说过狠话,但是赵苏真的以为,在紫宸市,老爷子不默许的话,林玉诗就算有翻天的才能,能翻出个水花来?实际上林玉诗在家中自小就是骄纵惯了的人,老爷子发发脾气也就算了。他们结婚蜜月期还没过,父女俩就和解了,只是苦了女婿而已。
罗澜看著赵苏微笑的没有,心底的柔意慢慢扩张,溢满整个胸膛,涨涨的,很充实。被人爱固然很幸福,可是人生中能找到一个可以相爱的人,未尝不是一大幸事,整个生活仿佛都闪亮起来。那一刻,罗澜知道自己真的爱上了赵苏。所谓的柔情蜜意,也不过如此吧。
这麽一打岔,罗澜就把那把匕首的事情忘到一边了。赵苏有张罗著晚饭要吃烧烤,忙忙碌碌地把一应物品搬上楼顶。两人从红霞满天开始动手,吃到月上柳梢,赵苏开心地不得了。
月亮犹如一个冰轮升至中天的时候,赵苏吃饱喝足,说话说得也累了,趴在躺椅上睡意朦胧。罗澜下去给他拿了一个薄毯上来,他已经呼呼睡熟了。俗话说月下出美人,赵苏白净的皮肤在月光下泛出淡淡的光来,双目紧闭,长而微卷的睫毛微微地颤抖,小巧而笔挺的鼻梁,红润的嘴唇都显得额外的诱惑。他虽然已经二十六岁,可是素来很少大喜大忧,玉音注意保养,顺带也滋润了赵苏,因此日常看起来不过是二十出头,此时此刻更是像极了月光下沈睡的少年恩底弥昂。罗澜抬头看看明月,今天的月色格外的明亮,似乎月亮女神也想好好地看看这个平静地休息著的美丽的人。罗澜蹲下给赵苏盖好薄毯,那一霎那,他们的距离非常近,他可以听到赵苏绵长的呼吸。罗澜微笑著看著熟睡的赵苏,心中满是快乐和期望:事情进展的很顺利呢。对於一个盼望著周末的孩子而言,周五已经开始非常的快乐,而现在,罗澜感觉他的周末已经快要来临了。
罗澜的预感一向非常准确,因为他的预感是建立在大量的准备工作和精心布置的基础之上。不过这一次,他的计算稍微有了一点失误。事实上他今天的一点小失误,让他对赵苏的性格判断有了小小的偏差。就是这个小小的偏差,导致了在很久一段时间内,那一晚都是他和赵苏最接近的时刻。
中国古话: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又云:一著不慎,满盘皆输。罗澜就是因为这天的一个小失误,导致对赵苏理解不足,以至於後来与冯子蓝的对战中节节败退,很久之後才能挽回颓势。这个故事也告诉我们,凡是一定要注意细节,譬如说穿低胸衣服时一定要防止走光。
>_< ......
好冷的笑话......

话说赵苏自小刻苦努力学习,在大学里也不敢松懈,指望找到一份好工作──好工作的定义自然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赵苏这几年披星戴月,钱是大把大把地挣了,可在他心里,忙到连花钱的功夫都没有的工作,说不得,算不上什麽好工作。不料一朝跳出樊笼,赵苏立刻发现了辩证法的正确性:凡事都有两面性,一面黑暗一面光明。若没有以前含辛茹苦任劳任怨苦比黄连,今日又哪能有睡了吃,吃了睡,安安心心地做米虫的闲适和舒逸?
可是静极思动,赵苏这两日便一心想著四处逛逛走走,譬如说看看红叶,拍拍飞鸟,活动活动关节。他许久以来,行程安排大都是由玉诗安排,如今翻身作了主人,好像是小孩子一下子得到了大包糖果,挑花了眼,糖快化了都还没有吃上嘴。他东找西找好久,突然想起罗澜是个环游世界的主儿,听听他的意见肯定没错。
想起罗澜,赵苏还有几分奇怪,照理说罗澜这种走南闯北,看惯了万里长空,青天雁行的人,如今足不出户,瞪著挂满吊灯的屋顶岂不是会闷出病来。赵苏学文,物理虽然也知道一点,但是很显然没有将相对论弄到融会贯通,活学活用的地步。他不知罗澜如今已经给自己另寻了一片天,因此,原来的那片天再大,在罗澜眼里也大不过芥子;如今的屋顶虽然耀花人眼,对於罗澜却是美景难得。所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不过是如此境界。
赵苏去找罗澜的时候,罗澜正在听电话,见了赵苏,便对电话里说道:"那就让让她呗,一个百分点而已,她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後再联系。"
罗澜听赵苏讲述完毕,伸了个懒腰,兴趣缺缺地说道:"阿苏,这麽大人了,怎麽还想著小学生春游秋游的小玩意儿?"
赵苏红红脸,虚心请教:"那你有什麽建议?"
罗澜支起下巴想了想:"我来之前听说这里有一个跳伞俱乐部,我们去跳伞好了。"
看著赵苏小脸一下子红扑扑的,罗澜暗自开怀,以前都不懂为什麽人们爱用苹果比漂亮的脸蛋,如今看了赵苏才知道──真想啃两口啊。
赵苏脸红,一半兴奋,一半害怕。兴奋是享受一下从高空下落的感觉实在是很刺激的体验,害怕是他是相信小概率事件的,万一空中降落伞打不开,自己一命呜呼还好说,万一摔了个半身不遂,下半辈子如何是好?
罗澜嗤之以鼻:"人吃饭还能噎死,喝水还能呛死,降落伞打不开的几率不比出门被撞死的几率高。"
赵苏想一想,自己吃了这麽多年的饭,喝了这麽多年的水,走了这许多的路,到目前还活著,真是个奇迹啊。
他讪讪地不好意思,便搭话:"你刚才跟谁通电话?玉诗麽?"
罗澜耸耸肩,一边上网查跳伞的资料,一边不在意地回答:"不是阿。是我堂弟。"
赵苏看他这副不痛不痒的反应,有点不高兴,又想起玉诗离开这麽久,罗澜都是一副情不关己的态度 ,不由得他不起疑。但他又脸嫩,不好直接问"你怎麽不想玉诗?"他低头想了一会儿,试探地问道:"那你没问问玉诗,她什麽时候回来?"
罗澜听赵苏语气异常,转脸认真地看了他几眼,知道小阿苏已经有了疑心。自己一个回答不慎,他说不定就翻脸了。赵苏这种性格,虽然对自己的事情马马虎虎,得过且过,对玉诗却是极为回护。按照他目前和赵苏的交情,要是被他发现自己千方百计地支开玉诗,还把她远远地发配到意大利,他还不跟自己拼命?
想及此,罗澜小小地得意了一把:那还好自己数月前已经考虑到这个危机,前几日防护措施也已经启动。更妙的是,玉诗那边的发展,看样子她也心动,因此听到自己的建议,只是小小地刁难了一下,便欲拒还迎地答应了。罗家损失了小小的一笔钱财,但是若能赚进个能干的媳妇儿,那才叫一本万利。
他咳嗽了两声,做出一副沈痛的神色,道:"阿苏啊,古人说得好,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它去吧。"
赵苏愣了愣,不解地望著他。罗澜叹口气:"一个女人一旦变心,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呀。"说完一脸黯然。
赵苏犹如晴天里一个霹雳,好一会儿反应过来,磕磕巴巴地说:"玉诗她......"
罗澜叹道:"她如今在意大利,乐不思蜀,这还不明显吗?"
他看著赵苏小脸憋得通红,瞪大眼睛看著自己,心中老大不忍:"阿苏,玉诗还没有跟你说?你要不自己打个电话问问她情况?"
林玉诗跟赵苏说了很长时间,赵苏被她搅得满头雾水。等冷静下来之後,发现玉诗虽然东拉西扯说了大堆不著边际的话,但是中心思想是非常明确的: 她在那边一时不回来。罗澜是哪号人物?不认识。自己在这边过得挺好,嗯,确实有一个帅哥在身边。那帅哥是谁?好像也是一个姓罗的。小苏你自己好好保重,不要被人骗了。大灰狼现在已经不兴扮外婆了,那多没型。现在都是小白兔型大灰狼,伶俐可爱找人疼。小苏你可千万别同情心泛滥啊。
赵苏趴在床上,不懂为什麽玉诗翻来覆去一直劝自己要当机立断,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现在满脑子的都是感慨为什麽玉诗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情比金坚,从来没有过任何的红杏之举。如何这短短的几个月之间,不仅闹离婚,还接连换了两个男朋友?!这两个人居然还是有亲属关系的!他晃晃脑袋,感觉是一个重磅炸弹落在自己身边,造成了耳鸣眼花。

呆了一顿饭的功夫,忽然想起还有一个受害者在自己隔壁房间。赵苏心里,玉诗是一日为妻,终身为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那就该为她的行为向受害人表示歉意。他当然不知道这个受害者其实才是罪魁祸首,心里只是惴惴不安,不知道怎麽样安慰罗澜才好。
罗澜在黄石的时候,便已针对赵苏制定了详细的攻坚计划,如今招招奏效, 心里自然乐不可支。如今他和林玉诗摆脱关联,下一步就是把赵苏抓在手心就可以了: 这对他还不是小菜一叠麽?他心下轻松,哼著小曲儿在网上查资料。赵苏进来的时候,罗澜在查找紫宸市什麽地方可以买到合适的用品,扭头看到赵苏,招手:"阿苏,你过来看看,明天我们去买跳伞服好了。"
赵苏看著他兴高采烈的样子又有点发愣,罗澜反应过来,急忙笑一笑:"阿苏,你别替我难过,阿沧是我的好兄弟,不是说兄弟如手足,老婆如衣服麽。"
赵苏脸色暗了暗,罗澜忙改口:"其实,我後来想一想,林玉诗和阿沧确实更相配。他们两个人都是恨不得一天能有四十八小时赚钱的主儿,我懒散惯了,还真的跟不上林玉诗的步子呢。"
赵苏脸色稍霁,开口道:"那罗沧他和玉诗真的合得来麽?"
罗澜笑道:"小时候,我们几个兄弟姐妹就叫罗沧'五百块'。"
赵苏忍不住嘴角弯了弯:"以前我们学校里有个高个子美女,脸上永远是一幅冷若冰霜的表情,好像别人欠她钱一样。大家都叫她六百块。比你弟弟还多了一百块。"
罗澜笑道 :"所以我说他们合得来。火山女和冰山男,天生绝配。"
赵苏发愣,问道:"为什麽?"
罗澜同情地拍拍赵苏:"你想想,冰山是什麽样子的?"
赵苏眨著眼睛:"冰冷剔透坚韧,使得人类的奇迹泰坦尼克号沈没。宏伟壮丽的冰山啊......"
罗澜投降:"停,停,我只是让你想想它的形状。"
赵苏:"三角锥。"
罗澜道:"那火山呢?──不要抒情,形状就行。"
赵苏:"空心圆台。"
罗澜坏笑,狐狸眼睛勾著赵苏:"那把冰山倒过来,是不是恰好可以放进火山口里边?"
赵苏想了想,点点头,又想了想,脸上的红晕就上来了。
罗澜笑眯眯地看著他:"哎呀,近朱者赤,小阿苏的思想终於也开始变得色彩缤纷了。"
看著赵苏笑出来,罗澜舒了一口气,拉著他在网上挑选跳伞服,商量著第二天出去买。赵苏见罗澜毫不在意,心里也佩服他豁达,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又想起电话里玉诗的声音,说起罗沧时的甜蜜腻歪,小儿女的羞涩,那确实装不来的。也许罗沧才真是适合玉诗的人。他一想通,自己也开心起来,专心至致为明天做打算。

话不烦絮,第二日两人试过跳伞服,以及一应的其它物品,付钱,留下地址,让店员晚些时候送过去。已是深秋天气,秋高气爽,气温凉适。出了店门,罗澜抬头看雁点青天,回首看佳人俏立,心情大好。赵苏突然想起以前在附近,和玉诗吃过一次芸芳斋的桂香绿豆莲藕味道不错,两人便慢慢溜达著过去。这条街是紫宸市的两条商业步行街之一,路边的店铺美轮美奂,各种物件应有尽有,常常是人潮汹涌。芸芳斋是百年老店铺,价格又贵,酒香不怕巷子深,反而在步行街之後的一个偏僻小巷子里。
罗澜目不斜视,赵苏对路边透明的橱柜里摆放的各种小物件或者衣服倒是兴趣盎然,不住地东张西望。两人快走到路尽头的时候,罗澜突然失笑:"阿苏,我们後边肯定跟著一个漂亮的女人。"
赵苏咦了一声便准备回头瞧,罗澜咳嗽一声:"别回头,说不定离我们很近。"
赵苏惊讶:"你没回头怎麽知道?"
罗澜嘿嘿笑:"你们看我们对面走过来的那些人,一个个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赵苏拿余光扫了扫,果然迎面而来人群中,男子眼神一致地紧盯著同一个目标,老实一些的,眼神中满是惊豔和赞叹,猥琐一些的,只怕口水都流到了地上,还有些色胆包天的,正跃跃欲试;女人们则装出一副不经意的样子,仍忍不住偷偷瞧上一眼,既羡且妒。
罗澜和赵苏今日没有成为注目的焦点,自然是罗澜功不可没。他自己被人看惯了,也不在乎。可是赵苏被人目光XX,一来他心里不爽,二来要是真遇上林顺那样的浪荡子,解决问题还比较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於是乎,他先找到一个超大的黑框眼镜,直盖住了赵苏半张脸,又把赵苏的头发弄得乱七八糟,看上去像极了一个倒霉的落魄书生。他自己是一身朴素,也带上眼镜,两人看起来就像普通的学生。赵苏看完镜子後,惊讶地问道:"罗澜,你怎麽知道我读书时候的样子?"罗澜大吃一惊,赵苏翻出之前的照片,一张张指给他看。虽说罗澜目光如炬,也还得对照半日才能勉强把照片和真人挂上钩。照片上那人半个眼镜都被额前垂下来的头发遮住,大大的黑框几乎和鼻子平行,衣服扣著极为严实,勉强露出半个脖子。身上的衣服都超大,手脚都被埋在衣袖和裤腿里。赵苏笑眯眯:"我妈让我这样穿的,说虽然不好看,但效果很好。"
罗澜心中暗自感慨,赵妈妈真是女中豪杰,防狼手段一流。他还要往後翻,赵苏一把夺过,催他快走。罗澜拉著赵苏在镜子面前照了半日,还算满意地出了门。
如今罗澜心中得意自己的高瞻远瞩又一次效果非凡,赵苏心中好奇,也想看看身後的美女是何等样人,刚巧走在了一家珠宝店门口,赵苏起了兴致,道:"我们站在这个橱窗前面装著看这条手链好了,玻璃能映个影子出来。"
罗澜同情地叹口气:"阿苏啊,你想看美女,那就直接进这家店好了,从里边向外看,岂不是更清楚?"
赵苏一想也是,蹬蹬蹬三步并做两步钻进了店里。罗澜皱眉看著他,赵苏这家夥明明不喜欢女人,对美女却这麽感兴趣,这不是鸭子孵小鸡──白忙活麽?当然,赵苏对帅哥更感兴趣,只是从来没有勇气追罢了。典型的吃不到嘴饱眼福的家夥。

罗澜进去的时候,赵苏正满脸笑容,歪著脑袋朝外看,罗澜看他还晓得躲在阴影里,他看得清别人,别人从外边看不清他。走过去站在他身边,看见那女子的时候,心中暗暗赞叹了一声:"果然是美女。"那女子肤色极白,鹅蛋脸,柳叶眉,丹凤眼,樱桃口。头发松松地盘在脑後,平添了几分古典气质。身材虽然不高,外边还罩了一件宽松的风衣,反而更显出身材婀娜有致。脸蛋漂亮也就罢了,最难得是那种气质和风韵。她眼神始终柔和,嘴角带著微微的笑意,一眼看上去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林玉诗也是美女,可惜太过强悍,便输了娴静优雅。 罗澜眼光素来挑剔,心下也佩服这女子:她一路走来,双肩持平,始终未动。这种风度,只怕从小严格受训才培养得出来。最让罗澜在意的,她身边还跟著一个中年妇女,虽然跟她态度亲密,可是看上去眉眼间颇有几分恭顺,又不像是她的亲属。
他刚要打趣两句,忽然手被赵苏紧紧地抓住。罗澜一愣,赵苏从来没有这麽主动过,今天转性了?笑嘻嘻地一回头,却发现赵苏脸色惨白,抓住自己的手也不断颤抖,情绪激动到了极点。他刚想出口询问,赵苏的身子已经开始摇摇欲坠了。他们站的附近,正是一处卖戒指的专柜,没有客人,店员也在远处,他手下暗中用力,扶著赵苏到柜台前的凳子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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