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舟一叶————帘动荷风
帘动荷风  发于:2009年01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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扁舟一叶

文案

叶朝彻,一个青衫卷发,惊才绝艳的神秘书生;赵桢,一个睥睨天下,手握重兵的乱世枭雄。宋,辽,金,皇位,江山,江湖,原本囊中之物,只是为何突然一夕之间,什么都改变了?叶朝彻,那一笑倾城的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惊天阴谋?
江山如此多娇,只是最后......我还是只愿陪你看细水长流......


龙藏凤隐

四皇子赵桢宣旨回朝的时候带回来一个人。
那天,一向低调行事的四皇子破天荒地大张旗鼓,闹得满汴京城的百姓都出来看他四皇子的阵容。鸾凤升龙,锦维络带,领头的马脖子上吊着镶金的缨络,随着马步的节奏摇晃着,赵桢就骑在上面,身着钩金暗红的华服,面带微笑地看着下面的百姓,整个人看起来气宇轩昂、清朗潇洒。
跟在赵桢后面的是他带出去和带回来的军队,军容齐整,给他这主子的脸上添了不少光彩。队伍和赵桢之间隔着一抬轿子,是赵桢的专轿,皇子却不坐在里面。轿夫倒是高了兴,这里的人可轻的多。
到了四皇子的府邸,赵桢先一步下马,冲着一路跟来的百姓微微点头,吩咐了属将将军队各带回营后,便走到轿子旁,冲里面说了什么,便见从里面伸出一只手来,慢慢撩起轿帘。手清瘦但不嶙峋,指骨清奇秀气,指尖修长圆润,指甲修得齐整。肌肤莹白细腻,衬着蓝色柔丝的袖口,整个手显得格外温软纤巧,真真让人想到梨花带雪。
轿子里下来个书生模样的人,穿着水蓝色的长袍,眉目离得太远看不清楚,只是一双明眸,隔的再远,也能感到那里的清幽。身段有致,长身玉立,只是稍嫌单薄。被风吹起的发稍有几缕擦过肩头,微微打着卷。站定的人轻轻扬起头,看了看王府的大匾,又看了看迎在门口的众人,回过头来冲要给他披上披风的赵桢说到:"倒是气派!"话语间却是平淡,一如面上的神情。赵桢没有接话,只是说道:"咳了一路,虽是夏天,还是小心些!"紫色华丽的披风,配上清雅的蓝色,倒是给这单薄的身体添了一丝贵气。
早有小厮过来接了赵桢手里的马鞭,要引二人进府。赵桢摆摆手,上前两步先向自己的老师作了揖,又叫来府里自己贴身的小镜,吩咐给书生在内院布置个屋子,自己要去宫里面圣回差。小镜满不情愿带书生进了府,嘴里一直嘟嘟囔囔:"收拾个客房还不了的了,竟放在内院。什么人这么尊贵!"书生听了也不生气,漠然地跟了晓镜往深处走去。
还没到禁宫,赵桢就被打发来的太监拦下说皇上有旨,明儿上殿一起奏吧。掉头回府,赵桢坐到书房,轻轻吹了热茶,等着自己的老师进来见他。老师名叫张钧先,五旬人了,头发花白,但气色还好。赵桢从小就跟着老师,敬其如父。
"王爷,一路辛苦了!"
"叫我乳名,老师在家操持才是辛苦。"赵桢清楚,老师一旦生气,便喊他王爷。
"王爷,今天您带回来的是什么人?"还未改嘴。
"他叫叶朝彻。朝彻,大彻大悟、意境开阔的意思,取自《孟子》。"赵桢笑了笑,道。
"他会武功!"
"文武双才不好么?"
"那准备让他做些什么?"
"谋士,怎样?"
"他长得......,他是汉人么?"
"不知道,他没说过!"
老师还想说什么,却被赵桢打断问道:"还是说说朝里的情况吧,翰林学士还是让王郅祥当上了?"
这个赵桢,是宋朝徽宗第四个儿子,乳名琛郎。桢字是老太后亲自选定,与徽宗祖父仁宗同音不同字,本是忌讳,但这宫廷的事谁又说得准,在这最严格的宫廷礼仪下又有着多少不足以向外人道之的故事。赵桢的生母生前是徽宗最宠爱的妃子,幼年丧母的他又被早早丧子的皇后收养,多得疼爱。赵桢自幼便天资过人,长大后又得承名师教诲,更是文武双全。人也生得剑眉星目、姿容俊朗,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又加上为人处事八面玲珑,待人也是温和有礼,朝堂上与其交好的大有人在,无论哪个政治集团倒是都能被维得滴水不漏,一时风光无两。
这次,外出宣旨倒是大有前因。
话说徽宗一生风流,儿子却生的不多。临了大皇子还年年轻轻便暴病而亡,其他几个皇子也都身体不好,只剩下二皇子赵祺、四皇子赵桢可以替父皇分担。赵祺这个人,倒也是才华横溢。可惜,母亲是个仕女,地位上终究差了些。赵祺本人是个有大志向的人,礼贤下士、广纳人源,加之本身文才武略,身边也是良材异士众多,实力竟不输于皇四子。徽宗还有个十二皇子,名赵桓。人善于文字、书画,倒是最讨同样醉心诗画的徽宗喜爱。但是为人懦弱、犹疑,难成大器。
这次,赵桢是去向远络侯高企宣旨。远络侯,本来就是西北的节度使,还是神宗母亲的侄儿。后来神宗即位时,便得恩泽,被封了侯爷,其子又娶了邻近西夏国的郡主,得两方支持,在西北地区说一不二。神宗死后,徽宗继位,远络侯更是有恃无恐,在西北招兵买马、扩张实力,遮手一方。
时值徽宗38年,由方腊等人率领的农民,于浙江起义,短短时日,便迅速发展到10万,震动整个东南半壁。刚开始,二、四两位皇子还都愿意带兵平息战事,多疑的徽宗终究不放心让其中一位手握重兵,后竟派大宦官童贯领兵,下两浙镇压。哪想,远在西北的远络侯以宦官无能为由,从西北亲带自己的部队,横插江浙,竟把童贯15万大军硬生生堵在了长江以北,其心为何,昭然若揭。徽宗大急,找来两位皇子商量,希望有人能去带旨遣走远络侯,哪想两人竟都不言。
原来,自蔡京升为宰相后,翰林学士便一直空缺。翰林学士,乃天子近臣、儒臣之贵,朝廷要事均由其起草文书等,常是文官之向往。等了好久,徽宗终于要补了其空,两位皇子都不想这个时候离去,这个官职由谁担任,对任何一方后很重要。二皇子赵祺早就想让自己的一名门生担任,何况去浙江宣旨,危险又不讨好,更是不愿意去。反观赵桢,嘴上虽不说,心里又何尝不明了,也不应答。赵祺此人,为人强势、手段雷霆,步步紧逼,终于还是由赵桢主动提出自己去宣旨。这才有了后话。
"这回二哥如愿了!"赵桢轻轻放下茶碗,笑言道。
"不止,王郅祥在陕西当知州时的副使是蔡京的学生,据说两人的关系甚好!"
赵桢看着老师眼角的纹路,不禁想到,老师是个忠善、仁信的大学者,一身正气,跟着自己现在心思也多用于这顶了!叹口气,说道:"蔡京善于钻营,不在于这一两人!和二哥交好也没什么奇怪。倒是这次去江浙,发现南边端的是朝廷的人,可终究是天高皇帝远,这次去宣旨反而去对了!"
这次,赵桢不仅收服了叛军,镇住了远足侯,还顺便接管了童贯带去的15万禁军,对南方的形势也有了了解,正可谓是一箭多雕。不过,又招了多少恨也说不清楚。赵桢不敢贪功,明儿上了殿,调兵的虎牌还是要交还父皇的,至于虎牌最后的去向已不是赵桢关心的问题了,他的声势已经渗入了这15万的禁军里,也可能更多。
"这次还多靠叶朝彻的帮助,我先去看看他,老师也下去休息吧!"赵桢结束了谈话,抬脚要走。
张钧先欲言又止,但还是看着已是他主子的人走了出去。
内院本是四皇子的住院。因为赵桢还未取妃,其他妾室也都不住在内院,平时内院只有赵桢一个人住。这次,叶朝彻一来,赵桢就让他住在内院,也不怨小镜他们不满了。
赵桢到叶朝彻的房里时,叶朝彻正细细地看王府的茶壶。赵桢笑着从他手里拿了茶壶,替两人斟上茶,交与叶朝彻的手里,"茶壶是用来倒茶的,我这王府的茶壶和外面的可是没什么不同!"
叶朝彻听了此话,抬头对上赵桢的眼睛,一时谁也没有转开。

风起云涌

很多年以后赵桢依然记得第一次见到叶朝彻的情景。刚到浙江的时候,远足侯躲着不见他也罢了,连当地的官员也多不配合,气得赵桢想太祖的"杯酒释兵权"真是白费了,将来一定好好整治整治这四分五裂的朝堂。气闷的赵桢在一场雨后,顺着钱塘江散心。这南方的山水果不同于北方,尤其这雨后带着甜甜味道的空气,和曼妙在着水乡的翠绿,引着赵桢不知不觉走出了杭州城,走到了乡郊野外。赵桢看到四处都是小山岭,不高,但犹见灵气,便找了一座最绿的只身往上登去。
顺着山间的小道,赵桢竟觉得有一阵丁丁冬冬的琴声缥缈不定,也不知是不是这山间的流水。越往里走,声音越清晰。不同于山间覆着的葱莹,树上的叶子颜色开始发深,蓦然到了山中央,竟有一片开阔地。面积不大,四下能听见远处山涧的流水声,茂密的林木上面竟是红彤彤的枫叶,借着刚过留下的雨水,往下滴着玲珑的水珠,一片灿烂。赵桢没想到南方竟然也有红叶。更令他惊奇的是,林子的中央,有块儿青石,上面坐这个抚琴人。琴,是古琴,音色空灵且悠远,弹琴的人,低垂着眼睑,长长浓黑的羽睫遮挡着他的情绪。脸倒是俏生生的白,不是那种瓷白,带着流光,近乎透明。脸颊侧面,朦朦胧胧漫卷着弯曲的青丝,如同藤蔓,纠纠缠缠,铺满整个肩头,妖娆至腰间。身上穿着苍青色的布衫,绣着暗色的纹路,宽大的广袖如流云垂地,融入身后燃烧着的火红中,霎时炫目了人间。
那人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看了赵祯一眼,复又垂下头去。虽然连嘴角都没有弯一下,可是赵桢就是感觉到了他的笑意,漫过那人的通身,伴着那人的寂寞和孤高,带着甜软的欣喜和邀请,引得赵桢着了魔般一步步靠近。他能一眼就看透他,就如现在,那人脸上还是没有丝毫表情,赵桢却无端端地觉着他在等他。
那天,赵桢就一直坐在不远处的石头上,一直一直听着那人的琴,一直一直盯着那人的脸,觉得天光再美,也比上这眼前人的一颦一笑。那人也不理他,也没为他的注视感到不安,只是随意地坐在石头上,专注地将自己所有的思绪、所有的情感都投注于琴弦之上。举手投足间却是风华暗转,愣是将这看似散漫随便的坐姿坐出了三分意犹未尽的慵懒和七分尊贵孤清的优雅。
天色渐渐晚了下来,赵桢只希望时间能过的再慢一点,看到那人一挥长袖抱琴要走,赵桢想都未想,一把死死攥住那人的衣角。那人回头瞅他,顿时赵桢大窘,不好意思地松开手。
那人倒没有怪罪的意思,反而笑道:"我叫叶朝彻。"笑容里还带着一丝顽皮。
后来,两人在叶朝彻的草庐里谈了一个通宵,好不痛快。不知为何,赵桢见了此人,仿若入魔,非但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和自己的难处,反而一一倾诉于他。叶朝彻起初也只是听而不语。两人对坐倾谈不知东方既白。最后,叶朝彻用一双清亮无尘的眼眸看着赵桢,用一根纤细白皙的手指慢慢在桌子敲了敲:"我倒有了办法,对付高企。"
"他不接你的旨,不和你谈,你就去找义军谈。如果能从内部瓦解了义军,收复为己用,就和童贯带来的15万大军队高企成了包围之势,里应外合,不怕他高企不看着你的脸色行事。"
其实,赵桢不是没想过这等办法,只是身为皇子的他,终究看不上那些草莽。
叶朝彻看穿了赵桢的心思,朗声道:"大丈夫做事能屈能伸,若要有所作为,不仅懂得用人,更要懂得为人,这种道理你比我明白。但要说和所有人打成一片,你成么,四皇子?你不会没听过攻城为下,攻心为上这句老话吧!现在一个义军你就不能接受了?!"
话刚说完,叶朝彻立身而起,开门送客,临了补充道:"方腊这个人性子刚烈,他手下一个副将,李勇可能是个突破口。李勇可是握着他们军饷的人。"
赵桢是个理性识劝的人,心知叶朝彻说得在理,也就按其所说行事。加之赵桢心胸开阔,在这朝堂之上也早就锻炼出来,能进能退,能软能硬,不多时竟与义军打得火热。那群人也佩服他,听他说如能被招安,高官厚禄虽没有,但衣食温饱肯定没问题,也不再追究他们的反叛行为,都很为响应。其实,他们都是贫困的农民,有那种"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想法的人少之又少,不是被逼到死路上,谁会拿着自己的命去拼,何况,别看这些没读过书的人心里也都有个"忠"字,都还想着后世的名誉。
招安来的比赵桢想的还快,除却方腊宁死不降被俘外,其他人安安稳稳地到了赵桢的手里。派去和童贯接应的人也回来了,童贯表示,15万禁军全凭四皇子调遣,而且从西北给高企送粮草的路也让赵桢下令堵死了,面对这种局面,高企主动拜见了赵桢,答应三天之内撤走所有军兵。本来,赵桢想趁机收了远足侯的兵权,后想到一来太匆忙,朝廷那边局势复杂,做不好准备,拿了兵权反不好说,二来远足侯后面还有西夏,两国事务,也不可乱来。于是,答应了高企,送走了军队。同时赵桢并未食言,也真免了义军的罪,挑了些精兵外,其他农民都遣散回了家乡。
处理完事务后,赵桢又来寻叶朝彻。最后在一个山峭边找到了他。叶朝彻青衣卷发,曼立在山峭边,似在忧思不绝。青丝在空中飞舞,大风吹起袖袍,此刻,赵桢觉得叶朝彻就像翩翩振翅的青蝶,下一刻就要乘云而飞。叶朝彻并未回头,似在自言自语:"子规鸣青山,斜阳饮残红。"赵桢顺着方向看去,只见幽幽山谷里大片红艳的杜鹃花,在天边如金的夕阳映射下,伴着远处的连绵山水,不知说是壮丽,还是凄美。叶朝彻就是在这片夕阳花丛中回过头来,看着赵桢,几缕卷发轻拂着他如玉面庞,几缕卷发缠绕在他纤细的脖颈。
赵桢也看着叶朝彻,深深地看进他的眼里。然后,突然回过头来,
指着远处,扬声说道:"同我一起指点这河山,可好?"
"既然你不信我,何苦邀我一同回来?"叶朝彻问道,眼睛紧紧地盯着对方。
"我有说我不信你么?我信你!"赵桢满眼的信任。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可想好了!"
"如果是你,疑人我也用!"赵桢毫不迟疑地答道。
两人又一阵对视,然后同时发出大笑,叶朝彻一口饮下赵桢给他倒的茶。
"我这可是好茶,别像饮啊!"赵桢调笑道,"你先休息,我吩咐下人专门给你做点清淡的饭菜,再给你煎服药,咳嗽这病不根除也是个大麻烦。"说完赵桢抬步走了出去,出门前不忘把门轻轻地带上。
看着掩上的门,叶朝彻一向温润的面庞扯出一丝奇怪的冷笑:疑人也要用......边说边拿起茶壶,给自己的杯里注满,慢慢地把茶碗移向唇边,细细地品。
赵桢简单地把宣旨的过程叙述了一遍,童贯也说了一堆自己如何无能,这次多是靠四皇子,自己今后一定将功补过请皇上放心的话。徽宗很高兴,挥挥手给两人不少奖赏,自然也没有说到虎牌的去留,这都是赵桢预料的到的,倒是赵祺急急地引开皇上话头,好像生怕皇上意识到赵桢的好处似的,让赵桢大感意外。"这个人什么时候这么急功近利了?!"赵祺投过来明显示威的眼神,赵桢也只当没看见。比起赵桢的韬光养晦,赵祺过于的锋芒必露了,果然有大臣重新把议题又引到这次立功的事上。赵桢暗觉好笑,你们没看见皇上早就坐不住了么?打住那些大臣的话头,赵桢赶紧表示:"自己出点力是应该的,不拿这个让父皇操心了!"
"好好好,琛儿就是孝顺!没事就退朝吧!"徽宗急急地挥着手让众臣们都退了,只带着蔡京、赵桓回了后宫。
徽宗的无心上朝自然招到众人的不满,尤其看到皇上只带了蔡京、赵桓两人,谁又不明白他们的皇上想干什么。不过众臣也只是无声地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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