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闹灾荒，用得着吃成这样吗？人可有撑死的啊，以后小心点。"
小雨很困难地一笑："没事，今天有点不知道饥饱。"
肖楠接过小雨，两个人一起朝医院外走去。
"小雨，我们回家吧。"
"不，我要回我那。"
肖楠顿了一下，只说了个"好"字。想来自己去小雨那里的次数加起来不超过五次。
肖楠一直扶着他走进家门，在床上躺下。小雨仍然在微笑："你回去吧，谢谢你送我了哦。今天钱好像是林原付的，我忘记要他的手机号了，你给我吧，改天还给他。"
"我会还的，你别操心了，好好休息。我......今晚不走了。"
小雨又想继续赶他，可是肖楠抢先用嘴堵住了小雨的口。这一天的折腾让小雨精疲力尽，也就没有多说什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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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原打开家门，第一次觉得回家是一件这么令人痛苦的事。他一边往里走一边脱掉衣服，直接进浴室洗了个澡。
洗完正准备到卧室睡觉的时候吓了一跳，黑暗里有个人影。林原赶紧打开灯，发现雷天一正蜷成一团蹲在房间的一角。
"啊......是你啊。"
"我今晚呆在这好吗？我想不到要去的地方了。"
林原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走上前去温柔地扶起雷天一说："你想在这里呆多久就呆多久，只要你愿意，永远呆下去都可以。"
"我怎么可能继续在这呆下去？"
"我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
"可是我不行。我......明天会找到一个落脚处的。"
"哎，早点睡吧。冷静一段时间也好，你只要知道我随时在这里等着你就可以了。"
雷天一流着眼泪点了点头。

第十八章
小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只见肖楠单膝跪在床边，诧异地问："你在干什么？"
肖楠从背后拿出一束花，微笑着递到小雨面前。
"咦？你怎么也搞起浪漫了？"
"我以前不够浪漫吗？"
"呵呵......"小雨一边埋头闻着花的香味，一边咯咯地笑。
突然肖楠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慢慢打开，里面是两枚戒指。
"你？这是干嘛？"
"小雨，嫁给我吧。我知道这样的婚姻没有什么法律意义，可我还是希望在每个早晨能看着你从睡梦中醒来，每天从收音机里听到你的声音便可以一整天精力充沛地去做事。我希望不论世事如果变化，我都能一直陪着你走过人生剩下的几十年。我希望当我变成一个满脸皱纹、走路颤颤巍巍的糟老头，在我时日无多、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内心不会有一丝的恐惧与不安，因为仍然可以看到你灿烂的笑容。也许我们的婚姻不会得到多少人的祝福，可那是真正属于我们的。做个独行侠并不潇洒，我真的很希望有个家，小雨，你就是我的家。"
"怎么回事？你在排练什么剧目吗？"
"小雨，我是认真的。"
"可是......我还有寒逸......"小雨说得很小声。
"我知道根本没有这个人。"
"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直都知道。你还没回答我呢，嫁给我好吗？"
小雨摇了摇头："不好。"
"为什么？"
"我们都没有恋爱过呢，就直接结婚呀？"
"嗯，那我们就先恋爱。你去请假吧，不是想去黄山吗？只要你休假了我们立刻去。"
"可是......到底为什么？"小雨疑惑地看着肖楠。
肖楠站起来，坐在了床上："小雨，我从来不瞒你什么，在这件事上也一样。我承认我挺小心眼的，对于雷天一的事始终耿耿于怀。这些年放不下对他的埋怨，也就是放不下他，所以心里一直没有别人。前段时间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以为我伤害他一下会心理平衡一些。但是......昨天的事之后我突然好恨自己。我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早忘记他，我恨自己没有一开始就全心全意地对你。我......"
"我明白了......我们都不是圣人，报复心理在所难免。只不过作为一个理性的人，应该学会控制自己，调整好心态......哎呀，我的职业病又犯了，怎么跟你说这些啊！是啊是啊，去黄山！"小雨从床上跳下来，"我这就去写申请。"
肖楠看着小雨，微微一笑：现在心里好宁静啊！过去了那么多年的事就这么彻底忘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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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天一犹豫着拨通了周易的电话："是我啊，你那最近方便吗？我想找个住的地方。"
"你就住我寝室吧，他们放假都回家了。"
"好啊，我就不客气了。"
老远就看见周易在校门口等他，雷天一跑过去："能找到你真不容易，我还以为这么久没联系，你换号了呢。"
"怎么会啊？是你变成了大忙人，我见不到你了吧？"
"哈哈！有吗？我也没忙出什么名堂，看你们一个个，不是保研考研就是出国的，只有我现在还悬着呢。"
"你呀，就是太没数了，不知道轻重缓急。你去打听打听，还有人因为报名时间错过没考成的吗？"
"唉，像这种事以后就不要提了吧？多丢人啊。"
"行，你知道丢人就还有救。怎么突然想起我了？"
"哎......一言难尽啊。"
"呵呵，那就慢慢说。先吃点东西去，我们学校新开了家韩国烧烤。"
吃了好一会儿，雷天一突然说："我遇到肖楠了，你还记得他吧？"
"啊......记得啊......他现在怎么样？"
"挺好的，保研了。"
"你们没有好好聊聊。"
"嗯，聊得不少。挺讽刺的，他也是Gay，原来我一直不知道。"
"哦。"
"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啊？"
"小雷子......有件事我必须向你坦白，说完之后你想打我骂我我都受着，绝无怨言。"
"我能埋怨你什么啊？咱俩这么多年的哥们了，你就是杀人了我也要帮着你收尸啊。"
"是关于肖楠的。"
"是吗？"雷天一的表情严肃起来，"他怎么了？"
"当时他奶奶病重，他从日本赶回来的事我是知道的。"
"什么？！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算了，告不告诉都一样。"
"你听我说完。他奶奶一直躺着，下不了床，不会说话，他当时都快崩溃了。你也知道，他没有别的亲人。具体事情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他在很绝望的时候想到了你，就给你打电话。好像是你妈接的，我那时候也不太明白，你妈怎么就知道他喜欢你，警告他不要再打来。你不是回老家住了一段时间吗？好像就是那段时间，他总是打电话，后来你妈一听见是他就挂掉。有一次肖楠居然去了你家，据说是给你妈跪下了的，你妈还是不同意他见你。我知道这个，是因为有一天你妈来找我谈话告诉我的。他说不让我告诉肖楠你在哪里，也不让我告诉你肖楠找过你。我当时听了没觉得怎么样，打算偷偷告诉你们的。可是你妈紧接着又说了，一旦让她知道你们见了面，她就要告肖楠猥亵罪。你那时候不还未成年吗？也怪我傻，当时不太懂法律，被吓住了。我怕我的一个口误让肖楠进监狱就糟了，而且我的确也不了解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后来看你心情一直很好，也就越来越没勇气告诉你这件事了。"
"原来是这样......是我妈......我妈做的也就等于是我做的了，肖楠没有错怪我......"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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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退回四年前......
"喂？"
"阿姨，请问雷天一在妈？我是他的同学。"肖楠用疲惫的声音说，已经两天没睡觉了，声音有些嘶哑。
"他现在不在啊，你叫什么名字？我到时候转告他。"
"我叫肖楠。"
"好的，他一回来我就告诉他。"雷天一的母亲挂掉电话，突然门被撞开了。"回来了？刚才......你怎么喝酒了？在哪儿喝的？不知道不能卖酒给未成年人吗？你告诉我是哪儿？我告他们去！"
"妈，我是Gay。"
"什么？"
"我是同性恋！"
"你说什么呢？"
"我是同性恋！我喜欢男生！他走了啊，我怎么办......"雷天一在酒精的刺激下大哭起来，"怎么办啊！肖楠......肖楠......我就是忘不掉你。"
雷天一的母亲心里一惊，肖楠，不就是刚才打电话来的？"他到底对你怎么样了？"
雷天一仍然在哭，没有回答问题，只是喃喃自语："日本，你为什么要去日本？你不会回来了对不对？"
雷母现在已经明白了八分，猛地扇了雷天一一耳光："你！明天就去你姥爷家！别让我再看到你！"
雷天一没有说什么，第二天一早就带着红肿的眼睛去了郊区那个小农村。
"阿姨，我是肖楠，我想问一下......"
"天一不想见你。"
"为什么呢？"
"他只说了不想见你，你以后也不要打电话来了。"
"到底是为什么啊？我们是好朋友......"
雷母摔掉电话，话筒跟机身的撞击声震得肖楠耳边一片轰鸣。
肖楠失落地放下听筒，走进厨房为奶奶做好饭。到现在她还不能吃东西呢，其实做了多半也是浪费，可还是要抱一线希望，或许她什么时候就能高兴地尝尝我的手艺了。
医院里一片死寂，肖楠坐在病床边，眼睛布满了红血丝。奶奶啊，你快点好起来吧，我一个人怎么办？这个世界都抛弃我了吗？奶奶病倒了，雷天一你呢？你为什么不愿意见我？从机场那天你就狠心不见我了......
第二天早晨醒来，肖楠又拨了雷天一家的电话："阿姨，我觉得我跟雷天一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您让我跟他说句话好吗？"
"你怎么又打来了？我说了他不想见你！"
肖楠走到医院，发现病房里已经有两个医生在等他了。
"你家大人呢？没别人了吗？"
"我是她唯一的亲人，我已经成年了，我就是我家的大人。"
"那我们出来说话吧。"
医生这话一出口，肖楠的心一沉，预感到不妙。
"你奶奶是吧？这两天病情恶化了啊，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个周，提前做准备吧。"
"什么......"
"不过也说不定呢，如果熬过去了康复的希望就大了......"
肖楠的耳朵里就只有类似电波的声音，什么都听不清了。难道从此以后我就要孤苦伶仃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了吗？所有我爱的人都要离我而去了吗？
雷天一！为什么连你都远离我？我只是想见你一面，别无他求啊！这样的命运我还怎么活？！
......
肖楠噗通一声跪在了雷母的面前："阿姨，你就让我见见他吧。我没有一个亲人了，奶奶现在又病危，我不想再失去一个好朋友。"
雷母冷哼一声："你这种不祥的人还打算再把厄运带给我们天一啊？！你要是再来我就报警说你扰民了！"
肖楠心灰意冷地拖着两条腿走回了家。一个被世界抛弃的人还活着有什么意思？肖楠拿起电话，这是最后一个希望："周易，雷天一他......"
周易连忙按照雷母交代的话说："他说本来就跟你关系拐弯抹角的，也不是很喜欢你的为人，以后都不想看到你了。我只知道这么多，就算了吧，你的朋友还有那么多......"
肖楠挂掉电话，此时已经不受意识的支配了，一步一步走上了阳台：六楼......跳下去应该是可以死彻底的吧？
这时候电话响了："你奶奶病情突然好转，你来看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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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了。"肖楠坐在山腰的一块大石头上对小雨说。
"雷天一这么狠心啊！你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人呢？还是另有隐情？"
"有什么隐情？一开始我以为是他妈不希望他交我这个朋友，可是连周易都那么说了，我还能不信吗？"
"是哦......不过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现在说出来，就让往事消散在黄山的风里吧。"
"我那时候真的没有过多的想法，就只想看看他，或许他一个放肆的笑就又能燃起我对人生的希望了......现在我也没那么怨恨了，只是当时觉得人生太悲惨。没有办法去怪别人，就把气全撒在他身上了。休息够了没有？我们继续走吧。"
"好，从此以后那段往事就留在这里了，不许带回去哦。"

第十九章
"我要去告诉他真相，他会原谅我的。"
"他凭什么相信？"
"那就你陪我去，帮我作证。"
"他会觉得是我们在串通。"
"可是我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跟他错过。"
"哎。"周易叹了口气，"也可能是我想问题太悲观了，你还是去解释吧。如果他不信，我再去帮你解释。什么都不说将来的确可能后悔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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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天一一路上都在盘算应该怎么说。万一他看见是我就把我赶出门去，我是不是还要坚持在走廊里大声解释清楚？那样好丢人啊......不过跟你当初所受的委屈比起来这算什么呢？万一汤小雨也在家，我能找什么借口把肖楠叫出去谈谈？......
小雨打开门，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白净少年，真的是很美，美得让人窒息，让人嫉妒。"请问你是？"
"肖楠在家吗？"
小雨的心咯噔一下，他一定是雷天一，怎么看起来这么小呢？小雨赶紧恢复了笑容："他不在家，有什么事跟我说吧。"
"我......还是改天再来吧。"
"改天来也是一样，他不想再见你了。"
雷天一的眼睛里顿时含满了泪水，小雨轻蔑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说："这有什么好哭的？当初你这么对他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
"你知道了......我就是想来解释这件事，你听我说完好吗？"
小雨犹豫了几秒钟，站到一边："进来吧。"
......
"原来是这样......可是你们毕竟已经是过去了，有些东西错过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你们错过的四年永远没办法重新来过。四年不是一个短暂的日子，在四年里人可以有很多的经历，发生很大的改变。也许你们是相爱的，但或许你们爱着的只是从前的对方。现在的他你了解吗？你明白一旦他知道了真相会有多痛苦吗？林原人很好，你为什么不珍惜眼前的幸福而要挖掘曾经的伤痛呢？"
"我......"
"你考虑考虑吧，你想再来亲口告诉他我不会拦着。只不过我是不会帮你转告这些话的，我也有感情，我没有办法在我们关系刚确定的时候帮助他和旧爱排除误会。肖楠是爱我的，这我知道，也许跟对你的不是同一种爱。"小雨顿了一下，"哪怕是他爱你更多，但我确信他跟我在一起的快乐更多。"
雷天一站起来，恍恍惚惚地说："对不起，打扰了，我......现在脑子有点乱，回去想清楚再说。"说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