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不害怕呀？"肖楠想着楼上是停尸房有点发毛，身体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我在这里上了几年的自习，就算有鬼也混熟了，哈哈哈哈......你要是害怕就快下去吧！用不用我送你？"
肖楠在他旁边坐下："我才不怕呢，我就在这看书了。"
"唉，我告诉你，在这上自习的最大好处是哪怕外面四十度，这里也很凉快。"
"的确，一进楼就觉得有些阴冷。"
"是啊，这是自然的温度，比呆在那些空调教室舒服多了。不说了，我要继续看书了。"雷天一说着低下头，心怦怦地跳。已经有五年了吧？没有跟肖楠单独共处一室。排除杂念！雷天一皱着眉头看书上的符号公式，真是难看进去！都怪肖楠坐在旁边！刚才竟然没有把他吓走！
肖楠也看不进去书，反复对自己说：就算是有鬼也不会白天跑出来的吧？冤有头、债有主，千万不要来找我......也不要找雷天一......这小家伙不会事骗我的吧？也不像啊，好像六层以上的确没人，在这里连呼吸都显得声音很大。他怎么这么胆大？！我也不能输给他，镇定！镇定！
雷天一瞄了一眼手表，都十点多了，才看了四页书！怎么办呢？可能是自己刚才的恐吓力度不够吧，要么再试试？"看了这么久，咱们休息会儿吧？"
一听到这话，肖楠兴奋地合上书："好啊好啊！我们出去走走！"
"出去干嘛？外面多热啊！就在这里聊会儿天。"
"那......也行。"肖楠心想能有雷天一陪着说话不用胡思乱想应该就不怕了，既然他不愿意出去也只好退而求其次了，"聊什么？"
"我给你讲讲这里发生的事吧？"
"好......"肖楠欲哭无泪，在这小子的字典里难道没有"害怕"二字吗？
"二十多年前，各个版本不一样，有说二十三年前，也有说二十五的。总之就是很多年前，你知道就好了。我们学校有一个女生，被她的导师奸污了。自己开始想隐瞒，但是没想到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学校发现了，要开除她。她为自己申辩，就说出了那天的事。可是那个导师似乎是高干子弟，学校不敢得罪，只好把事情压下来，于是逼她退学。她的家人也不相信她，觉得她名誉败坏，有辱家门，不让她回家。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她心灰意冷，走进这间教室，坐了半个晚上，后来打开这扇窗户跳了下去。"雷天一边说边指着案发现场。
忽然一阵阴风吹过，蓝色的窗帘飞了起来拍在肖楠脸上，让肖楠又打了个寒颤。
雷天一继续讲述："这本来没什么的，时间久了大家也淡忘了。可是就在五年前的一个同样的夜晚，这里又跳下去一个女生。奇怪的是大家都说她完全没有自杀的理由，家庭幸福，成绩优异。后来一个记性很好的教授说，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女生的名字也叫宛云。有好事的人偷偷翻出了学生档案，这两个女孩的相貌竟然惊人地相似。不止一个人说在这里上晚自习的时候隐约听到女生的低哭，所以大家就都不敢来了，怕被冤魂索命。"
肖楠觉得背上发凉，似乎冒出了冷汗："我们去吃饭吧？有点饿了。"
"哈哈！好啊！我也饿了。第一个故事讲完了。"
"啊？还有？！"
"是啊，以后你还来吗？你要是来我就继续给你讲，哈哈，新版的一千零一夜。"雷天一心里偷笑，迟早把你吓走！
"来啊，当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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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我下了几个电影，咱们今晚看吧？"
"好啊，什么电影？"
"《饺子》、《回魂夜》、《惊声尖叫》、《七夜》、《左眼见到鬼》......"
"哇！这么多？全是鬼片？！你想干什么？"
"练练胆。"
"呵呵，你还有这个癖呢？是不是想试试在看恐怖片的时候能不能起来？"
"才不是呢！纯粹的看电影。"
"嘻嘻，我会随时试你的哦。"
"不要，你那么试死人都能被你试起来......呸！我干嘛要说死人，深受毒害了！"
小雨微微一笑："你是为了他才看恐怖片的吧？"
"嗯，这小子说要每天给我讲鬼故事，凑成什么新版一千零一夜。"
"那你可要好好练习喽，我会陪你看的，呵呵！不过话说回来，我觉得人的胆量是天生的，练不出来。"
"其实我觉得我也不算个胆小的人啊，只怪那个楼实在太阴森了，完全没有人气......"
"没有人气？那会不会你所看到的雷天一本身就是鬼啊？"
"啊！！！你别说了！"肖楠捂住耳朵，拼命地摇头。
小雨笑得前仰后合："哈哈！才这么一说你就害怕了？我这是在锻炼你呢，光看鬼片没用，我给你营造一个恐怖气氛更有效。呵呵，我不说了，雷天一当然不是鬼了。"
肖楠把手放下，松了口气，说："这还差不多......"
话音未落就听见小雨接着说："雷天一当然不是鬼，其实我才是......"同时做出飘忽不定的眼神，面无表情地对着肖楠。
肖楠一下子跳到床上，钻进毛巾被里。
小雨从外面抱着他，笑嘻嘻地说："看来我还挺有天赋的，有机会申请调去鬼故事节目组。"

第十五章
"看见这张桌子上的几道痕了吗？"
"嗯。"
"每到月圆之夜的十二点钟，这几道痕中就会渗出血来，慢慢流到地下，从门缝流到走廊，逐渐在走廊的地上写出暗红色的字。曾经有一个新来的门卫不了解这件事，恰好在这个时间上来巡楼，结果第二天被发现的时候已经疯掉了。他在精神病院时常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大家怀疑他说的就是那晚在地上看见的字。阮鹏的冤情无处可诉，于是就通过这种方式让大家知道。第十一个故事结束了。"雷天一说完喝了口水润润嗓子。
肖楠暗笑：这小子也真能编，难道我一直在这里他就一直这么继续编故事？就这么一间教室已经编出十一个故事了，你小子是不是业余干这个的啊？还是小时候《聊斋志异》看多了？前几天确实害怕，上楼都要一口气跑上来，不过在第五天精神到达一个极限之后就完全不害怕了，这就是物极必反吧？
肖楠笑了一下说："好了，休息够了你就继续看书吧。"
"你不看了？"
肖楠没有回答，而是拿出一张纸坐到了雷天一的对面。
"唉，你画我我还怎么看得进去书啊？"
"你就当我不存在好了，反正就算我不盯着你，这周围无数的冤魂也是要盯着你的，不在乎多我一个。"
"油嘴滑舌！"雷天一从桌子底下踢了肖楠一脚。
"你知道如果在酒吧，从桌子下面踢人表示什么含义吗？"
"什么？"
"表示你对我有意思，在问我愿不愿意今晚跟你上床。"
"你！......"雷天一半天说不出话来，恰好这时候手机铃声替他解了围，"我上自习呢......嗯......晚上想吃鸭脖子，你帮我带点回来......没关系的，微辣的那种我能吃。我......还是一个人啊......不害怕......"
"你为什么没有说是跟我在一起？还真把我当空气了？"肖楠故意这样问。
"哦，说习惯了，忘了。"雷天一连忙掩饰心中的不安。
"又不是在偷情，说出来怕什么？难道说你已经认为是在偷情了？那我们可要好好瞒着他。"
"你胡说什么！"雷天一有些生气，"我是不想让他有什么误会。"
"他怎么会误会呢？难道他知道咱俩以前的事了？知道是你把我变成Gay的？"
"你不觉得这话很荒唐吗？我有本事把你变成Gay？"
"那我换个说法，是你让我成为Gay的。不过你也好狠心啊，把我变成Gay，不对，让我成为Gay之后你就丢下不管了，现在是不是应该补偿补偿我？"
雷天一很严肃地说："开玩笑是要有限度的！"
"知道啦。"肖楠继续画画。
过了一会儿，雷天一软下来了，淡淡地说："他知道我们KISS过。我告诉他，是因为我很在乎他，希望他知道我的过去，也是表明我不会对他有所隐瞒。你说的没错，我刚才应该告诉他你也在这的。"
肖楠就好像没有听见一样，还是在认真地画。
雷天一只好低下头看书，眼睛在书上，魂却不知道飘去了哪里。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被吓醒了，肖楠把画放在离他眼睛不到十厘米的地方。
"送你了。"
"我要这个干嘛？"
"反正是送你了，你不想要就扔掉。"
雷天一看都没看就塞进书包里："楼上没有垃圾桶，我拿下去扔。"
"还生我的气呢？以后不开这样的玩笑了。"
雷天一心想：我这是在生自己的气呢！可是又怎么能告诉你？！想想林原对我那么好，自己却天天跟曾经喜欢过的人呆在一起，欲罢不能，这也算得上是一种背叛了吧？雷天一啊，你真是不争气！
想着想着两大滴眼泪打在了书上。肖楠坐回了他的旁边，用手轻轻擦拭他的脸颊，然后慢慢托起他的下巴，凑了过去。雷天一一惊，想猛地向后闪，没想到肖楠的另一只手已经搂在了他的腰间，把他硬生生地又给拉了回来，深深地吻了下去。雷天一先是挣扎了几下，逐渐放松了，他感觉自己就快被肖楠的热量融化了，根本没法控制自己。
门口传来脚步声，雷天一赶紧推肖楠，然而肖楠却抱得更紧了，全然不顾逐渐逼近的声音。
"宝贝！Surprise！我来接你了。"林原推开门，被屋里的一幕惊呆了。
肖楠这才停了下来，几个人互相注视着，谁都没有说话。
林原回过神来，连忙说："我先回去了，早点回来吃饭。"说完朝外面跑去。
"你放开我。"雷天一用力扳开肖楠的手。
"不放！"肖楠又搂了回去。
"你想怎么样？"
"离开他吧，不要不承认了，你敢说刚才对我没感觉吗？"
"没有！"这次雷天一用尽全身的力气挣脱出来，匆匆地把书塞进书包，跑下楼去追林原，然而已经不见林原的人影。
雷天一小心地推开门，低着头走进去。
林原带着围裙从里面出来，笑着说："我才刚开始做，你要是饿了就先吃点水果吧。"
"对不起......"雷天一像个孩子一样扯着林原的衣角哭了出来。
"傻瓜！我说一个人上自习不安全吧？被诱拐了都不知道。快进屋吧，锅要糊了，我看着去。"
雷天一走进卧室，打开书包。那张画已经被书挤得有点皱，他把画展开，仔细看了一会儿。肖楠画画比以前更加娴熟了，形神具备。雷天一下了狠心，把画撕成碎片。
肖楠，怪只能怪我们有缘无分，为什么当初你没有及早发现？为什么你回来了不联系我，而要等到四年后的偶遇？我们回不去了......
雷天一把毛巾打湿又拧干了之后，走进厨房，帮林原擦掉满脸的汗珠："你要上班，我是个闲人，以后还是我来做饭吧。"
"你学习用脑多也是一样的累，我们轮流做吧。"
"不会啊，以后我就在家里学习，也没觉得上自习效率就提高多少。"
"随便你。"
为了避免尴尬的气氛，雷天一早早地躺在床上。林原又上了会儿网，疯狂地游戏还是不能让他忘记在自习室看到的一幕。
林原走到床边，他很清楚雷天一并没有睡着。雷天一抱着硕大的青蛙抱枕躺在那里，看得林原忍不住微微一笑。当初买这个青蛙的时候，雷天一曾戏称在林原不能陪他的时候就用青蛙代替，林原就是他的青蛙王子。
林原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你是我的，除非你不愿意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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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肖楠躺在床上，无神地望着天花板。自己还要这么继续下去吗？也许感情的事根本说不清谁对谁错。
小雨走过来，横着躺了下去，枕着肖楠的肚子："楠，你还记得吗？那次看你黄山写生的画之后，你说一定会带我去黄山玩一次的。我现在好累，真希望请的假能批下来，我们就有时间去了。"
"这假还是等一段时间再请吧，我......最近没有时间。等所有的事都了结了我们再出去玩。"
"也好......"小雨站起身，微笑着说，"那我们说定了，不许反悔哦！"
"不会的。"
"我去上班了，今天是夜班，你自己睡吧。"小雨甜甜一笑，亲了肖楠一下才走。
当肖楠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今天是周末，再加上昨天发生过那件事，雷天一应该是不会去上自习的。正想着，门铃响了。
肖楠打开门，看见是林原。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林原狠狠地揍了两拳。
肖楠擦拭着嘴角的血迹，却仍然微笑着问："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给你三句话：好马不吃回头草，兔子不吃窝边草，天涯何处无芳草！"
"还挺工整的，想了一晚上凑出来的吧？进来坐。"
"不进了。真没想到你会这么对我！我不了解你们以前究竟发生过什么，或许我才是应该退出的人，所以我只给你两拳，怕冤枉了你。但是我绝对不能原谅我当作朋友的人在我背后捅刀子。"林原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难道我是个不可沟通的人吗？难道有什么事不能先说给我听吗？"
"我......打算把他抢回来，就这样，现在告诉你了。"
"我不会轻易放弃他的。以后见面之前先说好了以同学还是以情敌的身份出现，我怕我忍不住又揍你。走了！"
"以后有了防备你想随时揍我恐怕也没那么容易了。"肖楠看着林原下楼后关上了门。
肖楠麻木地走进屋，翻出那副青杏的画，呆呆地看着。在把画放进镜框前，肖楠在上面用小狼毫将《蝶恋花》写在了那两枚杏的上面，油画配毛笔字倒没有显得不伦不类。天涯何处无芳草......刚才林原也说了这句话。

第十六章
午后的阳光照得地面发白，校园里没什么人，一方面因为是暑假，另一方面也是由于闷热的天气让人透不过气来，只要不是必须出门，都躲在某个角落吹空调了，只有肖楠在小路上徘徊。
雷天一好久没来上自习了，怕是不会再来了吧？尽管自己明着对林原说了要把雷天一抢回来，可是若要找上门去还是没这个勇气。肖楠信步走到医院，推开熟悉的挂有1201牌子的门。
"奶奶，我突然又恢复了对绘画的兴趣，有空了您教教我吧？"
"好啊，我什么时候都有空，快闷死了。"
"嘻嘻，那我不客气了，明天，哦不，一会儿就去买画画工具。"
"还买什么呀？肖楠多的是，你跟他要一套就行了。"
雷天一转过头来，没有显出丝毫惊讶，对站在门口发呆的肖楠说："快点把门关上，老人最好不要吹穿堂风。"
"天......这么热，没事吧......"肖楠这么说着，却还是关上了门。
"热感冒更不容易好。"雷天一把已经切成小块并剃掉瓜子的西瓜端到老人面前，"奶奶，既然肖楠来了，我就先回去了。"
"哦，我送你。"肖楠拉着雷天一的手腕走出病房，"你怎么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