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静了下来,不再说话,只是站着。
千温暖的手指抓住了我的手,与其说是温柔地握,不如说是在逗弄小孩一样的游戏更合适。
我笑了出来,用力地回报给他意义明确的牵手。在如此美妙神奇的落日之下,平淡的牵手动作好似也产生了特殊的意味,仿若岛屿本身一样古老的某种仪式般。
我们就这样一直站着,直到太阳如一轮金色的火球缓慢地沉落于黑色岩礁背后,蔚蓝的爱琴海被余晖蕴成了无尽绚烂的紫色。
三十七
饭后,我和千绻靠在沙发上吃了布丁,之后,作为饭后余韵,一直拥在一块儿聊天,千饶有趣味地听着我今天下午的历程,不时露出笑脸,那纯熟的足以应对一切的表情正渐渐淡去。千像个普通男孩一样,在我模仿肉食店店主生硬的英语发音时大笑,在我告诉他看到的堪比黄金的CHEESE价格时也吃惊地吸了一口冷气...这是他本来的面目吗?还是仅仅为了配合没见过世面的我呢?我突然沉默了下来,从几时开始,我变得连单纯享受快乐都做不到了?
"明天早上我们去集市看看吧?"我提议道,"总觉得那种地方有真正当地人的气息,最最有意思。"
早已由坐姿变为枕在我大腿上的千懒懒地答,"好啊。"说完,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困了的话先去睡吧,浴室...你先用。"我哥哥般地说着,一面不自觉地回头张望着卧室。
让人脸孔发热的双人床,并排摆放的枕头催化暧昧升级,使我心跳加快的东西正鼓胀着我的胸膛,于身体感受到的是愉快的虚弱,但那东西竟然是充满力量的,仿佛有足够的能力带着我瞬间离开地面,接着,再由万米高空俯冲跌落地面。
"也好。"千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我也许已变得通红的脸色,站了起来,松开了纽扣的衬衣轻而易举地把他那被酒精染成粉色的肌肤送入我的视线。小幅地伸了个懒腰,微抬的手臂带动纤细优美的肩背线条,不逊于女人的新月般的锁骨像在引诱人的唇舌染指一般。
我被电到似的移开了视线,竭力驱逐着脑中那突然诡异旋转起来的双人床的影像。
千,他不会没有发现,我感到自己的心跳声已经响到了夸张的地步。我低着头,回避可能有的注视,直到听见他关上了浴室的门,我才无力地倒向沙发。
该想点什么做点什么才好...这格外难熬的时光...我本就是个害怕身处暧昧氛围的人,何况,对象又是个这样的男人...我眯起眼睛,露台上还有未收回来的盘子,厨房里还残留着忙乱过的痕迹,浴室里传来的水声仿佛正召唤着我推门而入,要做的事情似乎很多,但哪一样都不适合我现在的心情,特别是最后一样。
坐起来,点上他下午卷的烟,熟悉的香味,威尼斯之后,每日片刻的享受,嘴唇触到烟的时候,会让我觉得距离千很近很近,但那随之飘忽上升的小小狼烟,又让我觉得他迟早会如同青烟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虽然我早就明了,但一再地提醒之下,心上的浅痕竟被日益加深...我注视着燃烧着的红,突然很想用那点灼热触碰皮肤,让身体感到疼痛...手指颤抖了半分钟,却怯懦地缩了回去。
我是那么没用的男人,既不能保护自己和家人,也没勇气面对自己可能遭遇的痛苦。和千的分离,明明就在眼前...
"好了,真是很清爽呢。"浴室门开了,千意外地快速打理好了自己,边擦着头发边走了出来。
我回头看他,他穿着店里的睡衣,上衣的纽扣随便扣了两三个,正被胡乱擦拭的黑发还在往下滴着水,沿着半敞的衣襟跌落,以极慢的速度在胸前微泛粉色的肌肤上寸寸下滑。
"真快啊...那,我去了。"我像急欲逃回巢穴的老鼠般冲进了潮湿的浴室,脱了衣服就钻进了淋浴间,打开龙头,水柱立时有力地从不同方位向我袭来,微微生疼。
脑中突然一片空白,全是那圆润水滴的行走轨迹。
□□□自□由□自□在□□□
走出浴室已是半个小时后的事了,我从未那么仔细地清洗过自己,仿佛即将献祭的贡品。
把头发擦至半干,我走进浴室。
旅馆很静,没有任何工业时代的声响打破静谧,能听到的只是若有若无的海浪声和混杂其中的虫鸣,凉爽的夏日晚风让他把身体藏在了薄毯之下,仿佛置身于母亲子宫般地蜷起身体,千就这样睡着了。
我在床边蹲下,凝神注视着他安静的睡颜,微颤的蝶翼似的睫毛,上挑的眼角狐一样的线条,随着浅淡呼吸不时吐出甘美气息的唇,这样美丽的人,仿佛与性别毫无关系的天使一样。
即时只是这样注视着他,我已感到了满足。
你说过你是在外面无法入睡的人,那么,今天的两次,在我这个非亲非故的人面前毫不介意地入睡,又说明了什么呢?不管怎么想,都是让人心情愉快的发现吧。
我索性坐在地上,专注地看着他。
因为格外不安,所以连把视线移开都难以做到。
既然做不到,就一直看吧。即使在父母面前也是个冷静少年的我,今天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恋爱的任性。纠结胸中一天的苦涩此刻满溢至全身,我们,还剩下多少时间?三天,还是四天?上天居然只赐给我这样一份需要数着度过的幸福,但,空欢喜也是欢喜,有期限的幸福也是幸福吧?
不多久之后,我们必定会分道扬镳,我没有天真到以为真能一生一世,尽管我还是希望自己能相信就好了,我还是希望自己到那时能不顾一切地坚持就好了,我还是不由自主地时时祈祷你和我想的一样就好了...
"喂喂,不是说要教我的嘛,怎么那么快就睡着了呢?"我用他绝对听不到的低语抱怨着,一边极轻地刮了下他的鼻子。
千娃娃一样一动不动,乖乖的。
"无所谓了,这样就好了..."我站起来,从另一侧上了床,和他一样背对着窗户躺了下来。
千的身上是和我相同的沐浴乳的残香,从睡衣宽大的领口丝丝逸出,仿佛那白皙细腻的肌肤原有的清新气味。在将千与我融于一体的味道中,我渐渐无力分清那淡若轻风的薰衣草味儿是来自己他还是我,我也困了,眼皮沉重,脑袋如同被减小音量的收音机一般,逐渐接受不到任何的讯号...虽然控制细部的神经已经先一步睡着,但我还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手搁到了千因为侧卧而格外纤细脆弱的腰上。
三十八
被细致得犹如搜寻宝藏般的摸索惊醒时,我着实吓了一跳。
感觉上刚睡着几分钟而已,但我裸露在外的手臂却感到了让人不太好受的凉意,视线朦胧,朝窗外看去,星稀疏,月迷离,皆似在以极慢的速度移动着,室内流动的是略带寒意的森凉气息,竟没有一丝夏的味道。
"你很冷呢..."微带鼻音的声音传入耳道。
"啊..."我本能地反应了一声,之后才发现目前的状况。
千依在我的怀中,自然地蜷起身子,眼神明澈,看起来似乎从未睡过,目光灼灼似猫科动物,眼色却甚是温柔。
我被他看得乱了方寸,同时隐约估计到了下文,一下子晕乎起来,耳朵的温度腾地升起老高。
"千...我..."我呐呐地开口,但言语能力被暂时没收,低头看着自己裸露的上身,千的手指如幼蛇般缓慢游移,欠缺连贯的抚触,但却灵活得惊人,在胸前打转的时候,指尖甚至有些天真,仿佛幼童在触碰见到的第一朵花。
"嗯?怎么了?"千叹息一样的回应,手指未停,持续无邪。
我的目光追随着手指的走向,下意识地绷紧身体,不是防备,而是慌乱得不知所措,这样的接触正在煽起我的欲望,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千注意到了,露出浅笑,用不同于刚才的迅速手法彻底脱掉我的睡衣。我一动都不能动,像在被检查身体似的任他摆布。
"千,你真的要...这样做吗?"我勉强挤出问话。
千的嘴唇凑近了我的胸膛,含住了胸的中心,似乎在说这不用回答一样,只是缓缓动作着下颚,吸吮着,以舌尖传来频率恼人的颤动。
我被那麻痹的感觉震动到了,与此同时,那感觉不知不觉地贯穿了我的全身,下体突然很痛苦,我有些不好意思,试图控制住逐渐急促起来的呼吸,但本能驱使下,我却抱住了千的肩膀,明白诉说了我喜欢被他这样爱抚的实情。
"我..."体温上升太快,脑袋缺氧,让我再次失去语言,皮肤上也聚起热量,不再干爽,生出滑腻。
"说过了会教你,守信用时我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千不看我,手指已探进了我的裤子,我的身体一下子僵硬住了,特别是当他的指尖触碰到我那早就硬起来的东西时,我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又急又窘之际,千却笑了。
"你果然是个老实的男人啊..."一本正经地对我下着评语,手指却大胆地与我热乎乎的肉体周旋起来。
"千...唔...可以吗?我们这样?"我的呼吸逐渐粗重,声音也仿佛来自地底深处,其回音在我脑中嗡嗡作响,血液大约都跑去那里了吧?那个正被千用并不熟练的手法催化着的地方。
这是我第一次体会到排山倒海般侵袭而来的情欲,它不带任何犹豫地席卷全身,未曾遗漏任何一个地方,我的全部思维,感知,欲求正被引向下半身,某种源自本能的冲动正飚起让我吃惊的巨浪,看来,我坚持不了多久就会缴械,以求瞬间的真空。
但是...我在急促呼吸之际,混沌的脑中却传来疑问。
这是我想要的吗?被单方面给予快感,没有任何亲昵,甚至不包含"爱"的成分,只是一次排泄...这样,不行吧?
挣扎着按住了他正在爱抚的手指,千缩回手,注视着我,幽黑的眼中却没有一丝我想要寻找的东西。
"千,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我深深长长地呼吸着,努力压抑着想要再度被他置于掌中的冲动。
"悉听尊便。"清白的月光下,千的神情依旧平静如水,似在微笑的唇却打破了这看来寂寂的表情。
心火被刹那点燃,我面对他,轻轻笑了,像在说"没有关系"似的,托起他精致的下巴,凑过去,吻上他略显滞涩的唇。他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任我胡乱亲着。等到终于给予我回应时,千的唇已经非常湿润柔软,与过去的每一次同样美妙。尽管已经不是初次品尝,但当他自如地与我的舌勾动碰撞之际,我还是再次激动起来,胀大的玩意在唇舌纠结之际硬得快要爆裂。
"千,我好喜欢你..."趁理智虚空,我半推半就地做出幼稚的告白后再度入侵。
手指探进他宽大的衣领,抚摸着他和看上去一样细腻的身体,与我已变得粘腻的身体不同,他摸上去仍有点凉,微妙紧致的手感像能吸住我的手指似的,让我欲罢不能。
领扣被我的力量挣得脱出锁眼,千的唇舌停顿了半秒,随即继续火热的动作着。我受到了鼓舞,索性彻底脱下了他身上碍事的衣服。
一直意兴阑珊的月忽的明晃晃的照了进来,我知道那是我的错觉。但吸收了月之光泽的雪白肌肤就这样毫无遮蔽的呈现在我眼前,那是比我印象中任何人都要白皙清透的肌肤,我吃力地撑住身体不想压到他,同时迫切地移动嘴唇,以笨拙而虔诚的姿态沿着他的下巴,脖颈,锁骨一路亲吻下去。
千没有丝毫反抗,配合着我的亲吻抚摸,我几度怀疑自己生涩的手势会不会让他不舒服。但他略带潮湿的呼吸中却渐渐凝起了官能的苦闷感,随着我忽然灵活起来的舌尖在身上的游弋,不时爆出一阵细小的战栗。我细致地吻着他暴露出来的每一寸肌肤,只有这样的吻才配得上他毫无缺点的身体吧。
千喘息着,在我难以自抑地咬下去的同时,也控制不住地发出扰人的呻吟,混杂着痛感与愈来愈浓的情欲味道。我的喉咙同样干得像要裂开一样,大口吸进空气后,湿润的舌头在干渴的喉咙口蠕动的感觉却更不舒服。
"我...去拉上窗帘好吗?"我喘息着离开,凝视着他的眼睛问。月光太过明亮,我甚至清楚看到了那颗小小的痣。
"让月亮看见,也会害羞吗?"千的脸上露出恍惚的笑容,扬起的嘴角蕴着满满的温柔,"希,别离开我..."他冲我伸出手,手心向上,仿佛乞讨。
我一愣,马上回到他的身边,俯下身,脸颊轻贴上他的,可以感受到他脸上切实的温度,吻着他的耳垂,我凝视他的眼睛。藉由稀薄的月光,我可以看见自己映在他瞳仁里的脸,瞳仁深处仍是不见底的清泉,似乎闪着让我困惑的几个光点。
"要怎么做?...才好?"我在他耳边低低地问。
"温柔...或者粗暴,都可以,因为对象是你啊..."叹息一样的声音,在那声音的侧面,我似乎见到了那日甲板上紧紧攥住我衣襟的千。
"嗯。"我应着,好像知道该怎么做了一样,抚上了他光裸的背。像是经过某种锻炼才形成的微妙手感,肌理的线条和柔韧的触感,充满了不属于他这柔弱长相的力度,
如果说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特定的部位是被牢牢保护着的,那,对于千来说,一定时背吧?所以,当我的指尖触上他时,千的反应更是大到了惊人的地步。原本游刃有余的他在我的肆意抚摸之下,突然失控般地颤抖,不同于刚才那种因为情欲的愉快的折磨而生的微颤,而是仿佛整个人即将分崩离析般的强烈震动。
"别...我..."千发出不成声的哀求,嗓音嘶哑,弓起的背勾起更加诱人的弧度。
"千,这样不好吗?不喜欢吗..."我在他断续的呻吟中为所欲为,未曾刻意寻找,但钥匙就这样落入我的掌中。
"我,我不知道啊...不要问..."千的回答中夹杂着深长的喘息,那喘息,仿佛在向我耳中吹入甜蜜的气息般,向我揭示他正在高涨的情欲。
他双腿间的果实也早已呈现出那仿佛一触即发的危险状态,我伸手在其顶端轻柔地抚摸起来。缓慢但毫不容情地用指尖,用掌心送去爱抚。
什么都不想,身体焦灼等待着的释放也好,往下也许会发生的有违伦理的交合也好,几天后同千的结局也好,我完全不想再考虑,单方面的,我只想让千快乐...身体的快乐是最直截了当的,你说过的话,我一直记着呢。那么,尽我可能的给你就是。
手指变换着角度,同为男人,我清楚得很。千勉强发出的算是拒绝的呜咽很快被杂乱的呻吟声取代,薄薄的眼帘因为染上了热度而一片红晕,那曾经静若止水的的黑润眸子因为痛苦失去了生气似的,只顾迷离地凝视我,但眼中实则空无一物。
我俯身吸住他胸前淡色的突起,千情不自禁摇着的头似乎在拒绝,但仿佛从身体最深处绞出一样的呻吟却泄漏了一切。他看起来仿佛在索性敞开身体享受和保持清醒控制局面之间摇摆不定,但最终他却没能倒向任何一边,回答我的只有他愈发激昂起来男性象征。
"千..."我兽般喘息着,凝缩至一点的鼓动让我快要失控。
千的呼吸滚烫,黑发凌乱,挣扎着的身体随着我慎重的探寻而扭动,那颠覆了他中性美貌的东西被我的速度催化着,这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性感。他是在对抗我的肆虐。一切都煽情到了让我心生惧意的地步。
突然,他求救似地抓住了我的胳膊,没有任何征兆的,以和我想象的大相径庭的姿态简单地迸出。
颤抖着嘴唇,千缓缓睁开眼睛,却闹别扭似的转头不看我,月斜斜荡进屋内,让他的瞳仁呈现出了不可思议的色调,竟有些微微的蓝色,而笼罩其上的是我无法理解的迷雾。
发现了我的注视,千无意义地"哼"了一声,我不作声的稍稍清理了下我们的身体,是难堪吧...别说是接受方的你,就是加害方的我,也感到了尴尬...想不出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你啊...这样想着,深呼吸了一下,扬起笑脸看向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