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剂师 上 ——乙竹
乙竹  发于:2009年01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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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迷雾之地
  
  已经走了很久,周围的景色还是一成不变,迪恩终於停了下来,老实说他有点绝望了。四周雾蒙蒙的,无论往那边走,目之所及都只是白茫茫一片。不知道这是哪,为什麽自己会在这,他只是直觉地想走出这里。至於走出这里以後要去哪,要做什麽也完全没有概念,而且现在那些也并不重要,因为可能,他根本就走不出这里。
  於是干脆坐下来,看著眼前的白雾开始发呆,奇怪,为什麽他直觉地要离开这里呢?他,迪恩…呃…迪恩…什麽来著…糟糕,连自己的姓氏都记不起了,嗯,没关系,姓氏也不是很重要,那姓氏对他来说是个…呃…是个…是个什麽呢?迪恩朦朦胧胧的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一些事,或者说,他除了自己的名字叫迪恩之外,什麽都记不起了。
  管他呢,迪恩心想,於是就地躺下,准备睡一觉。
  “你不能睡。”
  谁?迪恩猛地一睁眼,看见白茫茫的雾里出现了一个人影,他连忙坐起来。那人影越走越近,最後停在他面前。
  一件黑色的带帽子的袍子把面前的人几乎完全遮住,自己从下往上看著他,他站在那里俯视自己,应该算是面对面了,可迪恩却看不清那人的脸,只是觉得那双正在凝视自己的眼睛很黑很亮。奇怪,这里不是应该除了自己就没有别人了麽?也不知道这想法从何而来,但他就是知道,这里,本不应该有别人的。
  “迪恩`凯`罗伊特,”黑袍男人一字一句的说:“你不能睡,在这里睡著了,就再也别想醒过来。” 
  如果忽略那种冷冷的语调,迪恩不得不承认,男人的声音其实很好听。但是偏偏,他就是很讨厌他的这种语调,那种仿佛能够掌控一切的,高高在上的语调,皱了皱眉,撇撇嘴,抬眼与还在盯著他看的黑袍男人对视,然後,模仿著那种冷冷的语调说:“我累了,想睡,醒不醒得过来是我自己的事。”说完也不理会黑袍,再次躺下,把胳膊枕在头的下面,合上眼睛开始睡觉。
  黑袍男人的眼底出现一丝波动,旋即恢复平静。“随便你,我无所谓,反正还有四个小时罗娜的案子就要开庭了。”
  ……开庭?
  对於这个词,迪恩突然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渴望,对了,他记起了自己要去的地方,是法庭!没错,可是,自己去法庭干什麽?罗娜,自己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罗娜的案子?跟他要去法庭有关麽?睁开眼睛,仰视著那双黑亮黑亮的眼睛,然後突然一翻身,从地上站起来。
  拍拍身上其实并不存在的灰尘,自嘲地笑了一下,迪恩平视著那漂亮得像两枚黑水晶般的眼睛,“好吧你赢了,我不睡,你能带我离开这麽?”
  那双眼睛依然毫无变化,眼睛的主人似乎对取得这样的胜利并不感到意外。然後,依然是令人讨厌的那种冷冷的语调,毫不带热度的飘进了他的耳朵。“我能,但是作为报酬,我要用你的一样东西来换。”
  迪恩挑挑眉,他想到了传说中的与人订契约魔鬼。
  “你要什麽?”
  “什麽都行,幸福感,悲伤感,成就感,挫折感,创造力,爆发力,领导才能,口才,魅力,对上位者的叛逆心理,洁癖,烟瘾,左肩的关节炎,紧张时咬嘴唇的习惯,等等,这些我都收,看你愿意用哪一样来换。”
  迪恩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烟瘾……那东西也能来换麽?不不不,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重要的是这黑袍似乎跟他很熟?左肩的关节炎!他怎麽知道的?
  “麻烦快点定下来,我很忙。”黑袍不理会他的惊讶,有些不耐烦的催促著。
  “呃,如果我把烟瘾交换给你,是不是以後我都不能抽烟了?”
  “能,只不过你将从一个完全没有抽烟习惯的人重新习惯起来而已,要不要抽烟取决於你自己的决定,而不再取决於你抽烟的习惯,因为这个习惯已经交易给我了。”
  “那我用烟瘾换!”迪恩觉得这交易简直赚翻了,自己早就想戒烟,可是由於工作的压力太大一直戒不掉,他熬夜整理卷宗的时候,通宵工作後又需要马上出庭的时候,他……迪恩突然发现,自己想起了很多事,他想起自己是一个律师,想起罗娜的案子,想起自己外出取证回来,然後……然後……他想起来了,自己开车回来,然後,被另一辆车撞了!就在完全想起来的一瞬间,他突然感到天旋地转,眼前的东西越来越模糊,光线也越来越暗,最後四周完全黑下来。
  感到自己躺在什麽柔软的东西上,耳边传来的仿佛是助手丽萨的声音:“他醒了!罗伊特先生醒了!”缓缓睁开眼,看著出现在自己视线以内的一圈熟悉的面孔,迪恩一时间有点迷茫,他,这是怎麽了?
 
二 金牌律师
  
  随著法官的声音落地,罗娜被判无罪,当庭释放了。罗娜的父亲激动的拉著迪恩的手,除了谢谢之外什麽也说不出来。迪恩倒是觉得没什麽,罗娜本来就是无罪的,只不过事情牵涉到罗伊特家族的黑道生意,她被拉出来顶罪罢了。用挑衅的目光看著坐在旁听席上的哥哥──克利夫`凯`罗伊特,对著他很夸张地皮笑肉不笑一下,然後就扭过头开始和丽萨商量晚上庆功的地点。
  手机响起,看见屏幕上出现的来电提示,兴高采烈的按了接听键。
  “爸爸!”
  “哦,我的小迪恩,听说你又赢了?真了不起!”
  “呵呵,爸爸,你的消息还是一样的快!”
  “是啊,任何关於我的小迪恩的事我都会在第一时间知道!哈哈…..你的身体怎麽样?听说你今天早上刚在医院醒过来就要求为你的当事人出庭辩护,我心疼得不得了……”
  “爸爸,我没事,我的身体比任何时候都要好,我看你还是多关心关心克利夫吧,我这次又弄砸了他的生意,我觉得他的脸都绿了。”
  “唉,你们两个啊……迪恩,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回来帮爸爸做事麽?”
  “爸爸,我们能换个话题麽?”
  “……”
  “爸爸,我作为您的儿子,不向警方提供线索调查罗伊特家族,是我的底线。”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们不谈这件事了……”
  和老罗伊特拉了一会家常就挂了电话,抬起头,看见克利夫正向自己走过来,於是迪恩摆好架势,面上带笑,眼中带讽,左手插在裤兜里,右手伸出去做了一个准备握手的姿势,嘴上也没闲著,用那种让人听了恨得牙痒痒的腔调说:“亲爱的哥哥,最近好麽?”
  克利夫显然已经习惯了他这种明目张胆的挑衅,没理会他装腔作势伸出来的手,盯著他的眼睛,用一种冷冷的语调说:“这次的事情没有你想的那麽简单,最近要自己多加小心。”
  厌恶的撇撇嘴,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克利夫那种冷冷的语调,就像……一个残像从迪恩的记忆中一闪而过,就像什麽?感觉自己刚才想起了什麽和冷冷的语调相关的东西,但是,那个东西仅仅是一闪而过,迪恩恍惚了一下,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克利夫正在看著他,那目光里有疑惑和……关切?
  该死!迪恩诅咒自己,居然在和克利夫对峙的时候走神!他马上睁大眼睛回瞪了一下克利夫,转身拉起丽萨走了。
  克利夫看著嚣张地走出去的背影,不自觉地叹了口气。然後掏出电话说:“他出去了,跟紧点。”
 
三 东方男人
  
  迪恩其实一直到知道,自己身边时不时出现的貌似突发的街头械斗,是跟他有直接联系的。或者说,他就是这械斗发生的根本原因。很明显,一方是冲著他来的,而往往,另一方会在袭击者接近他之前拦住他们,於是双方就会上演一出帮派混战的戏码。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这双方的人马的来历,反正都和罗伊特家族脱不了干系,这其中的权谋之术,利益之争,迪恩懒得想也懒得管。所以,作为争斗根源的他,每次都毫无自觉地把自己当成路人甲,从战场旁边若无其事的绕过去。他知道,只要自己离开了,这架也就自然而然的结束了。
  但这次似乎有点麻烦。
  袭击者们选择了隧道作为伏击地,前後的货车路障把道路堵死,虽然另一方也及时赶到并且在包围圈的外围和袭击者们开始交锋,但袭击者这次似乎准备得比以往充分许多。迪恩坐在车里闭目养神,听见外面打斗的声音和枪声越来越小,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该来的总是会来,作为罗伊特家这一辈的次子,从小到大都没被劫持过似乎有点说不过去。他现在很庆幸让丽萨自己先回去了,不然那小丫头,怎麽受得了这种阵仗。
  听见车窗被礼貌的轻敲,睁开眼,开车门走了出来。眼前的人面带微笑,冲著他倾了倾身。
  “罗伊特少爷,可以请您去吃个宵夜麽?”
  迪恩挑挑眉,“带路。”
  
  接下来几秒锺的事,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首先是一声清脆的枪响,紧接著是左胸的剧痛,然後,迪恩觉得自己双脚离地,被人打横抱起来,最後,在失去意识之前,他看见了一双漂亮的黑色眼睛,似曾相识呢,迷迷糊糊地想,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真好,死得时候总算没那麽无聊。
  
  再次睁开眼睛时,迪恩有些失望,无论天堂还是地域都应该是没有这种天花板的吧。命真大,大得自己都觉得惭愧。
  “你似乎不太满意自己还活著?”
  偏过头,看见一个东方男人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著自己,迪恩冲他咧咧嘴:“是你救了我麽?谢谢。”
  然後两个人就静了下来,东方男人皱皱眉,嘴唇动了动,半晌才又说出了一句话:“你再睡会吧,养好精神再说。”之後站起来,转身离开了房间。
  目送著黑眼黑发的男人把房门带上,然後开始打量这个房间。简洁而优雅,跟那个人的感觉很像,眼前再次浮现出那人的脸,帅气的眉毛,漂亮的眼睛,英挺的鼻子再加上微抿的薄唇,站起的时候看起来身材也不错。哈,自己被长相这麽完美的男人救了,算不算豔福不浅?
  可能是受了伤身体太虚的原因,迪恩迷迷糊糊的又睡著了,也不知睡了多久,反正後来是被饿醒的。睁眼看到黑发帅哥正望著自己发呆,迪恩的心情顿时好起来。
  “……”张了张嘴要说话,才发现自己都不知道怎麽称呼人家。
  “罗昭,你不方便的话可以叫我罗尼。”
  “我饿了,阿昭。”
  听到迪恩精准的发出充满东方味昵称的罗昭,明显的僵了一僵。
  “我煮了粥,等下。”
  享受著病人的待遇,迪恩被扶起来靠坐在床头,然後没有一点自己动手的意思,无辜又无助地看著把碗递到他跟前的罗昭。
  罗昭愣了愣,最後还是在床边坐下来,开始一勺一勺的喂他。
 
四 出院
  
  迪恩的别墅在市郊,不过他更喜欢住在自己事务所所在写字楼顶层的那个房间,用他的话说,浪费一个小时在路上还不如多睡会儿。所以从罗昭家出来之後他告诉出租车司机去市中心。
  忽略两旁的罗伊特家族的保镖,悠哉地走进事务所,一进办公室就看见哭得两眼通红的丽萨正对著一脸冰冷的克利夫,迪恩冲著克利夫扬了扬下巴:“喂,亲爱的哥哥,你把我可爱的助手弄哭了。”
  丽萨抬起头:“罗伊特先生!您回来了!”
  宽慰地拍拍丽萨的肩膀,看著红红眼睛下的黑眼圈有些心疼。早知道她会在自己失踪的这一天两夜里憔悴成这样,就应该早点从罗昭那里回来。“你回去休息一下吧,今天放你假。”丽萨点点头,看了看克利夫又看了看迪恩,转身出去,把门关好。
  屋里只剩两个人,迪恩走到办公桌後面的椅子上坐子下,受了那麽重的伤,走这几步路已经消耗了他太多的体力,冲著克利夫公式化的笑了笑:“随便坐。”
  “你去哪了?”
  “……?”看著明显压著怒气的克利夫,茫然了一下,随後一副了解的表情:“很抱歉,我还活著。”
  听到这种答非所问捉弄似的道歉,克利夫再也忍不住,快速绕过办公桌,抓起迪恩的领子把他提起来,以居高临下的气势盯著他:“你去哪了?”
  左胸的伤口被这麽一提一扯,迪恩疼得面色发白冷汗直流,克里夫这时也看出他的不对劲,松了松手,从被自己扯开的领口,他看见被自己提在手里的人胸前已经开始渗血的纱布,连忙把他放回到椅子上。
  “谁干的?”
  迪恩突然觉得很好笑,他看著克利夫那张因为发现他受伤而从愤怒转为冰冷的脸,一边苦笑一边整理著自己的衣服,“不是你麽?”
  
  一个月後,医生终於宣布他可以离开病房自由活动。据说本来他的伤势很重,但由於受伤後立即接受了极为有效的治疗,以至伤口以神奇的速度愈合。主治大夫反复追问他是谁在第一时间用什麽方法处理的这本应致命的枪伤,迪恩却一口咬定自己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包扎好了,没见到人。他可不想让父亲和哥哥知道自己认识了罗昭这麽个人,呵呵,一个能在枪堆里把自己救出来,毫发无伤的离开现场的人,能在罗伊特家族的地毯式搜索中不暴露的人,拥有几乎算是起死回生高明医术的人,如果让父兄知道,一定会被找麻烦的吧。
  雀跃地离开医院,迪恩第一件事就是开车去找罗昭,他要向他道谢并且道歉。其实当初那麽嚣张地在罗昭那里白吃白喝白讨照顾完全是因为他认为他是克利夫的手下,後来才知道自己完全搞错了。
  这也不能怪他啊,自打迪恩记事起,克里夫就变著法的整他,然後再假惺惺的来照顾他。比如把他从树上推下去导致他骨折,然後在卧床的这三个月里每天周周到到地有叫必应;再比如在饮料里下泻药,然後一整晚都在床边伺候他等等,诸如此类,不胜枚举。克利夫留学的两年是他最惬意的两年,直到克利夫留学回来开始帮父亲做事,而他从家里退出来去做律师,克里夫对他的的整治就又开始了,并且升级了,至少迪恩是这麽认为的。比如他经常会遭遇到的那批袭击者,罗伊特家惯用的围堵方式,围困他但从来不攻击他的行事原则,再加上每次袭击过後必然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克利夫,迪恩几乎可以肯定那批袭击者就是他“亲爱的哥哥”的手下。自己的保护者麽,估计十有八九是他父亲。
  所以这一次,迪恩才会以为从开始的伏击到最後的被救也都是克利夫一手策划的,结果後来查明那批袭击者是帕尔家因为罗娜的案子向迪恩的报复,而向迪恩开枪的则是另外一夥被雇用的职业杀手,完全跟克利夫没关系。也就是说,基於人道主义原则出手救了他的罗昭,不仅没有得到应有的感谢,还莫名其妙地被一个受伤的大少爷指使来指使去。
  想到自己在那麽完美的人心里可能留下的糟糕印象,迪恩小小地郁闷了一下。不过没关系,今天就去跟他解释清楚顺便道谢和道歉。可现在的问题是,当日罗昭收留自己的那间小房子,是在哪来著?……没办法,上次走的太仓促了麽……这边?……还是那边?……
  眼看著自己在这一带从下午转到天黑,搞错了两家之後还没找到,迪恩说不出的泄气。把车停在路边正打算下去吃点东西,突然从前面的房子里出来的一群人,让他连忙缩回正在开车门的手。紧紧地盯著走在这群人中间的大个子,不会错的!是克利夫这一个月以来反复对他强调要小心的危险人物──伯尼`帕尔!而在伯尼身後,一个表情冷冷的黑发男子正在两名保镖的“护卫”之下随著这群人往外走。
  是罗昭。
 
五 跟踪
  
  眼见著罗昭跟著伯尼上了车,迪恩心里一时间有些乱,看那两个保镖的样子,罗昭应该不是跟帕尔家一路的,但是身为帕尔家长子的伯尼,又对罗昭没有丝毫不敬。罗昭跟帕尔家是什麽关系?是因为救了自己而得罪了帕尔家族,还是……因为帕尔家族的关系才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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