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了无痕————水浮灯
水浮灯  发于:2009年0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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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怎麽做,沈尘衣心中早就有了抉择。唯一等待的只是一个时机。而如今,临行前的这一晚正是这个时机。准备好一切的他刚开门踏出时,一个身影挡在了的面前。
「二师兄。」
「什麽事?」
他回到屋内,少年也跟著走了进来。
「明天就要下山了,二师兄这麽晚还要去哪?」
「你在试探我?」
「我没有。」少年并不畏惧他冰冷的目光,「我知道,今晚是二师兄唯一下手的机会。」
「既然知道,你还来这里做什麽?」
不知爲何,他并不担心少年会做出什麽危害到自己的事情。
「二师兄,收手吧!」少年苦口婆心地劝道,「我可以瞒著师父,当作什麽事都没发生过。从今往後,二师兄还是二师兄,莫少生还是莫少生,这样不好吗?」
「你还是这麽天真。」沈尘衣目光一凛:「我不杀你,并不代表我是怕你去告发一切,有足够左右我思想的力量,别把自己想得太过伟大。」
「我从来没有那样想过!」少年委屈地叫起来,「我只是不想看到二师兄再这麽痛苦下去。」
「痛苦?我会痛苦吗?你该不会是从师父那里听说了某些可笑的故事,而自作多情起来了吧?」
「故事?」少年莫名地恐慌,「难道那些都是假的?」
「三分真来七分假,又或者七分真来三分假?孰真孰假,有这麽重要吗?对我来说,那些早就是陈年旧事,过眼云烟,又如何能使我受伤,耿耿於怀?」
「将师父和我当猴子耍得团团转,很让你高兴吗?」少年紧紧地握著拳头,压抑著随时汹涌而出的情绪,「师父是那麽护著你,我是如此地想爲你带来幸福,只因爲......」
「只因爲?」沈尘衣轻蔑地笑了起来,「到底是什麽故事让你们对我産生如此大的同情?那麽多年了,我都忘记曾经说过什麽。如果不介意的话,能否爲我重述一下?」
少年的心纠结在了一起,好痛,就像被人活生生挤压了一般。
他用乞求一般的目光凝视著自己的二师兄,缓缓开口:「我求你了,二师兄,放过师父吧!他会死的,对手是你的话,他一定会死的。」
他心中一抽,这个道理他当然知道,所以水天才会对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
少年紧揪著沈尘衣的前襟:「用我的命!要是二师兄真的要杀人的话,就用我的命换师父的吧,行不行?」
「你......事到如今你还能保持这样的天真,是幸还是不幸?」沈尘衣突然叹笑了起来,扶起少年,宠溺地抚著他的头,用温和得几乎让少年流泪的语调说道:「别担心,我没说过我要杀师父。」
「不骗我?」少年置疑。
少年五味陈杂的表情让他放柔了声调,轻敲了下少年的脑袋:「小傻瓜,二师兄什麽时候骗过你。」
那许久未曾感受到的,环绕自己的温暖与气息让少年抛开了一切,埋在他的颈间不断重复著一句话:「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听著一声沉过一声的告白,沈尘衣再也保持不了那份气定神闲。一股莫名的冲动让他擡起了少年的脸,一双泪水盈盈的眸子带走了他所有的理智。情到深处,他无法拒绝动心地闭上双目,唇轻轻地覆上了怀中少年的两片柔软,挑逗般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啄吮著。半晌後,少年的怔愣反应让他不禁地笑了出来。
「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少年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好怕这只是个梦。」
「真是个小傻瓜。」他调笑地刮了刮少年的鼻尖。
「可以吗?」少年眼中闪烁著的他再熟悉不过的欲望。
沈尘衣又是一笑,什麽也不说地静静闭上双眼。
少年壮起胆子,踮起脚尖,学著方才二师兄的动作,青涩地触碰著思慕已久的坚毅双唇。轻碰、小啄。有样学样,依著本能的反应探入、肆虐、索取。但仍得不到满足的湿热双唇更不知节制地往下游走,顺著曲线慢慢滑到颈下,双手略微颤抖地试图揭开那遮蔽了白皙光华的衣物,却在大功告成之前被制止住。少年的眼中情欲未却,颇爲不满地瞧了二师兄一眼。
「我想抱你......」他小心翼翼地提出要求,生怕一时惹怒了眼前人。
沈尘衣摇了摇头後指著大开的窗户与房门,语中带著婉转的同意说道:「难道你想表演给大家看?」
少年脸上窘色顿起,欲望也在此时被理智冲淡了些许。但眼看著沈尘衣一个个地关上阻隔视线的木窗,後来连房门也合了起来,他的呼吸声便更加沉重了。最後,沈尘衣吹灭了烛火,没有月亮的夜晚里周围立刻成了一片黑暗。
「二师兄,你在哪里?」
问话的同时,手被对方牵起,带向了床边。
这突如其来的幸福让他怎麽也无法置信,冥冥之中有种预感在警告著他如此的疯狂可能带来的灭顶之灾,但他已爲欲望淹没,沉沦其中不能自拔。手如触碰著易碎琉璃般小心翼翼地抚上想念已久的莹洁肌肤,每一次都爲他带来难以抑制的酥麻之感。不禁地他的胯下一股暖流涌上,欲望之源已缓缓地擡起头来。他起身上前,微捧起思慕之人的脸庞刚想吻上,却又被对方撇开头避过。
「二师兄?」他疑惑道。
沈尘衣默默无声,一个擡手攀上少年的脖颈一拉,让那具早已浑身滚烫的躯体更贴近地靠著自己。嘴唇来到他的耳後,炽热的气息喷在耳廓之上并时不时地轻咬著,引来少年阵阵痉挛。眼看著主动权被沈尘衣慢慢夺去,少年赌气地腰下一用劲,再也克制不住欲望的侵袭地压在了渴望多时的身躯上......

 

第三章

清晨代表著生机,象徵著新的开始。郁郁葱葱的树木,争芳斗豔的花朵,满溢著绿色生命的气息。花香、草香,掺伴著土壤的独特气味直接涌入嗅觉神经,侵占著每一条感觉的经脉。他心满意足地睁开双眼,带著前所未有的愉悦心情,凝视起枕著自己手臂,依然沉睡於自己怀中的人儿。满是汗水略显疲倦的容顔之上再也没有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表情,毫无防备得犹如刚出生婴孩般惹人怜爱。
昨晚毫无节制的索求大概累坏他了吧?
攀上颠峰後的快感淹没了他所有的思想,也在同时剥夺了他的意识。那之後的事,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印象,等他恢复知觉时,已是现在的时辰,他甚至还来不及查看二师兄的情形。
他怜爱地抚上人儿的眉宇。
尘衣......
他默默地呼唤著他的名字。
就如回应了他的呼唤一般,怀中的人儿已然转醒,正用一双深邃得不知真意的眸子审视著自己,让他的手收也不是放也不是,尴尬得不知所措起来。反观沈尘衣,他则是一言不发地慢慢坐起身来。
「尘......」他稍微犹豫了一下,「时辰还早,二师兄要不要洗......」
一想起衣不遮体的二师兄,他的脸顿时如煮熟了一般红得不像话。
良久之後也不见沈尘衣有何动作的他,结结巴巴地说:「不......不方便的话......我......我......我可以......」
沈尘衣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多年的相处,他怎麽会不知道这个师弟的想法。
「後屋备了水,我自己可以。」
平平淡淡的语调,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的神情,让本来身处云霄顶端的莫少生立刻坠入地狱,久久不能言语。置若罔闻的沈尘衣走下床,捡起地上散落的其中一件外衣披上後,慢慢地走向後屋。随著阵阵水声的响起,莫少生回过神来,心上仿佛梗塞著什麽一般难受得紧,拉起被子盖在头上,闷闷地抽泣起来。
事情爲什麽......会变成这样?二师兄......
当他收拾好情绪,静下心时,沈尘衣已从後屋走出。一如往日的蓝色长衫,衬著他欣长飘逸的身形,疲倦的面容上无喜亦无忧,让本就心乱如麻的莫少生更不知如何应对。
「我......」
沈尘衣早一步截断了他的话:「该去向师父辞行,起程了。」
「嗯......」
知道沈尘衣不想在昨晚的事上多做纠缠,莫少生也只能悻悻地应承下来。
说是向师父辞行,但直到两个人下山,也不见吕黔从密室里走出。兴许是正到练功关键时刻,碰不得半点差池,所以也没人敢进入禀报。於是沈尘衣与莫少生在师娘及师兄弟的目送下,离开了书剑山庄。
一路之上,由於沈尘衣的若无其事,莫少生再也无法坦然地与之相处。他们相敬如宾得就如萍水相逢的点头之交。每回不经意间的四目相接,对方的平淡如水让他时时刻刻後悔著那日的情难自禁。他知道,自己再也不是原来那个自己,他的天真纯白渐渐染上了成人情感的色彩,五彩斑斓的同时也付出了相应的单一代价。

「清净客栈不清净」
这句话,江湖人尽知。
莫少生当然也不例外,更何况他现在还是切身地体会?
由於武林大会的缘故,这里的江湖人比平日里来往的多上了两三倍,自然更加地喧嚣热闹。人多口杂,这不?跟前就有一个不怕死的说书之人,正大谈著当年繁若宫的是是与非非。
本在大厅之中喝茶歇息等待沈尘衣归来的莫少生,等著等著,等得是越来越不耐烦。正巧这里有这麽一个出气筒,不用岂不是太对不起大衆?於是,他久违的擡杠心理又开始作祟了。
当说书人小啜了口茶後,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们接著讲,说这繁若宫主当时的那眼神啊!怕是连酆都城的厉鬼都会对他退避三舍!」
他拍案冷哼一声,接道:「哼!笑话!他自己也不想想当初魔教横行之时,死在他们手上的武林同道之多哪比不上他的数百教衆?他们哪个不是死不瞑目,含恨九泉?」
一句挑衅的话引来了衆人的和哗然与目光,他硬学老成地小呷了口茶,享受起这种令他飘飘然的关注之感。
说书人鬼笑鬼笑地来到莫少生身边,转了几圈又转几圈,拱手一作揖,道:「瞅这位公子的穿著,小生斗胆一猜,不知可是书剑山庄门下?」
莫少生眼中一闪讶色,暗忖著这人竟然认识自己。接著他得意地笑了开来自报家门道:「算你有见识,在下确是书剑山庄门下,姓莫名少生,于书剑庄中排行第三!」
语毕,衆人又是一阵哗然。
却有一人在此时很不识相地「扑哧」一声,把口中的茶水尽数喷了出来。让莫少生顿觉大失面子,黑沈著脸看向那生事之人。
那人倒也乾脆,直接站起身来,欠身道:「见笑见笑!在下并非故意挑衅,实在是忍俊不禁。」
「有什麽好笑的!」莫少生很不爽地死瞪著那人,「难道在下还能冒名顶替不成?」
「非也非也!」那人擦拭一净後继续说道,「令在下不禁的,非是你的身份,而是少侠的名字。」
莫少生一怔。
「姓莫名少生,合之,莫少生,莫要少生。」那人又是不禁一笑,「想必令尊令堂还盼望著少侠多多开枝散叶,同享天伦吧!」
「你!」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名字有什麽不对,却在此时被一个不知名的人拿出来生事,怎麽说就怎麽窝火。
莫少生的手已探向腰间,势要拔剑。
「少侠勿见怪!」那人见好就收,「在下无非是打了个小趣而已!少侠心胸宽广,必不会与我这等小人一般见识!对吧?」
只是此番息事宁人,莫少生却不买单。
剑拔弩张之时,忽又一人道:「是啊!是啊!大家都是来听书的,就是爲了讨个趣嘛!何必计较,何必计较呢!」说罢便哈哈大笑起来。
说书人见势不对,也赶紧打起了圆场:「来来来!和气生财,大家接著往下听!」
先机被占,强作争辩也讨不到好处,何况还有个台阶下,莫少生也只能忍气作罢,忿忿地坐了下去,偏著头,用行动表示著他的懒得再听下去。却在听到「断袖之癖」这个字眼时,他的心下「咯噔」一下沈了下去。
只听「啪」的一声,方才调笑莫少生的人一掌击碎身旁圆桌,起身呵斥道:「江湖流言岂可尽信?」那人大步来到说书人跟前,拎起他的衣襟,「光天化日之下,竟四处毁坏盟主名声,你该当何罪?」
说书人倒也不惊不乍,啧啧有声道:「这位客官说笑了,小生不过是个小小说书之人,仅爲混口饭吃。觉得有趣,请您坐下听听;倘若无趣,便请您绕道而行,倒也乾脆。」
莫少生见状,当下落井下石:「适才阁下不也说了,只是爲了讨个趣而已。更何况,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你!」
虽然成功地让刚才这个羞辱自己的人吃了一回鼈,但是却增加了自己心中的阴郁,闷闷地他坐了回去。
那人气无可出,狠狠地将说书人甩回椅上,抢过身旁一人正欲入口的大碗状元红一饮而尽。
「说书的!」那人放下狠话,「什麽你都可以说,就是不许坏盟主名誉!」
「见客官此等反应,想必是识得盟主之人吧?」说书人套问著。
那人甩甩衣袖:「不巧,在下正好认识上官盟主。」
「敢问阁下与上官盟主有何关系?」
「不才在下正是上官盟主的结拜兄弟。」
衆人又一阵哗然。
「敢情今个这儿竟来了位贵客。」说书人笑道,「原来阁下便是那名镇大江南北的疾风剑秦夜。」
「擡举擡举。」秦夜抱拳回礼,「正是在下。」
虽然莫少生时常贪玩,但对江湖事知道得也不含糊。
这疾风剑秦夜,正如他名号一般,使剑快如疾风。至今未败在他剑下的不多,就两位。其中一个就是上官煜,而後两人相见恨晚地结爲异姓兄弟,情同手足。无怪乎这人听不得他人说起上官煜的閒话。
但他见到这人就心生厌恶,却不都是因爲这人方才的取笑,总之还掺著什麽其它他不明白的原因。
这边还在打量著传说中的秦夜,那边已经听见有人迫不及待地拍起了马匹。
「疾风剑果然豪气干云。」
「久仰疾风剑秦夜大名,今天得见,真是三生有幸也。」
嘴角勾出一道冷笑的弧度,他撇开了目光,正巧久候不到的人终於出现在了自己的视野里。
「哈哈哈!」沈尘衣笑得大方得体,全无讥笑之意,「无怪乎总觉阁下面熟得很,审视良久,还道是何人。这不是号称百晓江湖世事的百晓生嘛!也是呢,要是一般的说书之人对上此等场面哪能如此安然无恐?」
莫少生连忙起身唤了一声:「二师兄。」
自此复杂的目光便一直跟随著沈尘衣左右而动,不再移开。因爲只有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才能看到沈尘衣的笑容。
「原来是沈二爷。久仰久仰!」百晓生拱手作揖。
「这『爷』一字实在不敢当。书剑山庄门下沈尘衣拜上。」沈尘衣望了眼莫少生,却没坐下:「想必先生也是去参加那武林大会的吧?」
「正是!」
「何时啓程?」
「即刻便走。」
「既然於此偶遇,如不嫌弃,何不一路共行同上上官府邸?在下还想多向先生讨教讨教这江湖诸事呢!」不容迟疑的语气正中了原本就是蜜蜂见了蜜糖的百晓生的下怀。
「沈二爷既已相邀,百晓生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莫少生千百个不愿意也只得默默地跟著他们二人离开,心下把那不识趣的百晓生骂了个一千零一回,外带问候了他家人。

接下来的行程中,有了百晓生的临时插足,让沈尘衣找到了更好的理由避开莫少生那炙热得几乎能融化自己的目光,但这样的行爲也让莫少生更加地懊恼曾经的冲动。他们彼此伤害著彼此,却没有一方想要打破这个僵局,先一步走出困境。但两人的一路沈默并没有影响行程,还是走到了必经之地飞雁客栈。

与掌柜要了两间上房後,三人便各自去了房间稍做整理休息。待莫少生理好细软自房间出来时,便听见百晓生的招喝之声,俯身往楼下大厅一看,不由得很孩子气地笑了出来。原来这百晓生又捡起酒楼那时的说书本行,正於客栈大厅中兴致勃勃地说著那些个繁若宫主与武林盟主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
「我说百晓生,老说五年前的事,你不会烦啊?没点新鲜的,要不可招揽不来客人啊!」莫少生取笑道。
百晓生擡头一看是莫少生,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说道:「小生我现在正要说的可是繁若宫首代宫主东方漓的内幕。你个小孩子懂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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