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生————krisenfest
krisenfest  发于:2009年0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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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墨生虽然锁了他,自那日莫名开心过后,不再强迫自己燕好。每天从外面回来,除了带些人类能吃的食物,索个吻就睡了。
李径心里有种源自解脱的高兴,于是尽心竭力满足他这个小小要求。
是夜,两人相拥而眠,一晚勉强过去。
不过人到底不是猪,吃喝拉撒足矣。李径灯红酒绿热闹惯了,哪里经得这般清静?纵有墨生拿给他解闷的杂书,也就是随手翻翻,一会儿功夫,呵欠连天,就丢弃在了一旁。
其他闲暇,全部用来发呆。
大约余生如此,李径看着脚边结实的锁链,不免心生如此绝望。
不知父母是否平安抵达?善喜未杀他泄恨,是否还会为难他们?
要说李径现在唯一牵挂,只剩下这个。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算是孝子。不过,直觉着依城南王往昔的势力应该暂时无事。
至于墨生,李径弄不懂,也不想懂。
或者说,他是实在懒得去弄懂。
自古人妖有别,墨生行事诡异,时时妖气十足,时时又表现像个未经世事的孩子。李径数次梦中醒来,一双黑亮的明眸静静盯着自己。
起初惊魂,久了,习以为常。
回望过去,那样清俊的眉目,含烟拢雾,薄薄轻愁,李径会觉得心底某处酸楚难忍。下意识的搂进怀中,一下一下抚摸着满头青丝,嘴里糊弄几句"睡吧,乖......"
哄他入眠,渐渐成了必然的步骤。
只当报恩,只当寂寞,只当抱只小猫小狗。
才不是......
......才不是动了情。
......
平平静静又过去几天,李径差不多快要和蚂蚁打成一片了。
一日午时刚过,墨生突然提前回来。李径有些淡淡的欣喜,却见他脸色苍白,身体不住哆嗦。
墨生急急拿把奇形怪状的钥匙给李径解了链子,还不等他有所反应,一气硬塞至床下。末了,还刻意叮嘱道:
"等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千万不要出声!切记!!"
李径后脑撞到木板,一阵龇牙咧嘴。还未缓过气,一大坨卷着的金属链子"砰"的也给扔了进来,砸了他的脚踝。
"哎呀!"
"叫你别出声!"
李径咬紧牙关,使劲揉着伤处,暗暗把墨生骂了个遍。他早就习惯这些疯癫癫喜怒无常的举动,却不知为何今日轻易就开了锁,可开完了又把自己弄到脏兮兮的床底。该不是什么厉害的整治吧,正在疑心,忽然听到门边支嘎响动,李径转头循声望去,墨生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三叔......"
"恩,生儿乖,起来吧。"
一声熟悉的轻笑柔柔入耳,李径如逢雷击。
难怪墨生叫自己不要出声了,尚绮......他来干什么?
刚想到这一层,来人彷佛洞穿李径心思,"生儿,三叔好想你......还以为你出了这地方,便再也不识得回来了呢。"
"生儿不敢......"
"来,生儿,让三叔好好看看。可有想三叔?"
"......三叔......"墨生背影依然不断发抖,音调满含哀求。
"恩?怎地还不过来?"
"生儿......生儿身体不适......生儿......"
"呵呵,我的傻孩子,三叔会不知道你受了伤?不然,又岂会白白忍这些日子?"尚绮扯了墨生坐在自己腿上,轻轻摩挲他苍白的嘴唇,"况且,你以为平素他们拿给你的那些贵重的伤药,若非我同意,谁敢去妄动?"
墨生转开脸,嗫嗫道:"可是三叔,生儿还没......"
"生儿,你的身子三叔自然知道。燕陵洞里半月了,什么伤能不好?"尚绮笑起来,吻上墨生的唇,手指探进他的衣摆。
墨生一惊,挣扎着摆脱尚绮的怀抱,重新跪下:"三叔,生儿不敢打扰三叔雅兴,可是......"他低头,用尽气力道,"可是能不能去三叔的房间?生儿......生儿不喜欢这里......"
尚绮似笑非笑:"怎么了?这房子是你自己选的,以前可没听你说过不喜欢。"
"求你了......三叔......"
"好了,生儿,难道你想要违抗我么?"尚绮不耐烦的一把抱起墨生,往床榻这边走了过来。"......三叔一会儿就让你忘了身在何处......"
李径本已吓得背脊贴在墙壁,此刻还是徒劳的往里缩了缩。
一面之缘,很难忘怀美人临走前眼底沉的一点宛如利刃般锋利的光芒。
尚绮和墨生不单是叔侄关系这一点,李径从那一次就知道了,当时对这逆伦唾弃之余,微微受到媚惑。不过这回,隐约渗透些怪怪的滋味。
"生儿可是没有心的?怎么忘了昔日三叔对你的好?"
"生儿,你走的这一月,三叔好想你......"
"生儿,还是你最好,他们都比不上你......"
耳边不断涌进爱语,尚绮暗哑的声音饱含情欲。墨生偶尔压抑的闷哼两下,始终保持着沉默。
猛地一声裂帛。
李径心头狂跳,不自禁的握紧了拳头。
紧接而来的事情,再是熟悉不过。
床榻淫糜的摇摆,破碎的衣袍亵裤铺了一地。李径认得那是墨生今日所穿的蓝绸素襟长褂。
"李径,你说蓝的好看,还是那件青的?"
"随便。"
"快说!"
"......蓝的,你穿蓝的比较好看。"
当日逛街敷衍说的一句话,不知有心还是无意,至此,这件衣服墨生便常常穿。
......
伴随越来越响亮的抽插声,墨生终于奈不住呻吟起来。比起欢愉,彷佛承载了几多无法忍耐的痛苦。李径想起他紧滞的穴口,总是很难进入,需要极度耐心的润滑才能勉强行房。
"李径......疼......"
"......李径......好疼......"
每一次,看到那隐忍的脸颊被疼痛扭曲,会伸手拭去额头密布的汗水。
绯色落霞,也许仅仅兴起。
李径自负最大的优点便是从不轻贱他人,即使面对青楼歌妓,或者贩夫走卒。
可是,墨生......和他们,有些地方不一样。
让他性事临头,想要加倍怜惜。
"李径,进来吧,已经可以了......"
怀绕自己腰间的腿纤长有力,肤质细腻,均匀的包裹住线条美好的肌理。
扩张到极致,脆弱容纳坚硬的瞬间,纷繁滴落的眼泪......
咸涩甚而苦楚......
"......三叔......别......生儿求你......"
低低的啜泣似乎纠缠的魔咒,李径抬起手,捂住了耳朵。
以为还复一方请宁,偏偏恼人的声响还是一紧一松的逼过来。
"生儿,难道你忘了三叔说的话?人,都是没有真心的,无论你怎么对他好,他也不会记得。日后,还会怪你狐媚勾引了他......生儿,只有待在三叔身边,才无人伤得了你......"
"......不......三......不......"
空气中漂浮一丝若有似无的香檀气味。
混着鲜血的腥气。
那是男子交合特有的气味。
李径不知嗅过多少次,可惜平素这股诱人激动的甘甜,这下分外觉得恶心。
他恨不得自己能长三头六臂,堵住了五官,然后不看,不听,不闻,不想。
......一只狐狸......死活与他何干......
忽然,凄厉的尖叫响彻了夜空。
恰如幼兽哀哀悲鸣。
李径的心蓦地被谁狠命一揪,不知何时开始,天地间竟已模糊一片。

第19章
李径静静的平睡床下,侧头凝望身边相差毫厘的淡雅月晕。
月晕中缩成一堆的碎衣。
似乎某人委顿的身影,小小的,瘦瘦的,含冤受屈。
李径轻展手指,指尖融进月光。
竟有种被灼伤的疼痛。
几个时辰了吗......亦沧桑逾万年......这段时间那样漫长,比他生平的每一个白天,每一个夜晚,甚至二十几年所有的岁月相加还要漫长。
彷佛受了一场酷刑。
咫尺流溢的春色暖意,化作彻骨的冰寒,分分秒秒的煎熬着他。
李径分不清自己复杂的心情,是烦躁,愤怒,无奈,还是......他神思空茫,模糊的影像游离周围,唯一残存的意识只反复呐喊:要快一点!快一点的离开这个房间,离开狐乡,离开这所有的一切。
再不能留了。
否则山穷水尽,他会失了一生最重要的东西......
可是,尚绮明明早已远去,李径仍然没有办法移动分毫。
一板之隔,轻微的抽泣声起初尚且断断续续,不知过去多久,剩下无边的寂静和黑暗,如浪涛翻滚,一波一波袭涌而来。
李径摊开手,上面满布着被指甲掐出的点点血痕。
冷汗湿了一掌。
浸了伤口,好似万千蚂蚁叮咬。
手臂渐渐无力,掌心挡住世界,冰凉潮湿的感觉印在眼皮上。
泪水干涸过后,皮肤泛出撕彻的刺痛。
......自己哭过了么......为什么要哭......
李径终于动了动僵硬的四肢,缓缓爬了出来。
突然手底触到软软的物什,借光打量,是一团蓝色的破布。
他屏息停住,退开,然后绕过它站起身。
李径背对着床,久久聆听着身后传来的绵长均匀的呼吸,心里一片空荡。
"......李,李径......"
轻轻的呼唤,让李径全身一震。
"......李径,你过来......过来好吗?我......"
李径忽然很害怕回头,脑海里短暂澄明,浮现出那人紧缩的细眉,苍白的面容嵌了一双漆黑透亮的眸子......雨打枯荷,江行孤舟,真真映作山水也成哀......
"李径......"
两腿不觉往外快走。
"咚--"一声闷响,李径心跳若狂。他顿在门口,手死死扣住门栏,惶然回首,见墨生正凭借床帐的依托挣扎的站起。
长发散乱,光洁的身体遍布青紫,更有粘稠的白浊鲜红沿着他玉一样的腿根往下流淌。
他就那样凝视着李径,一滴一滴的眼泪滑过青瓷般的脸颊,落在地上。
李径倒退了几步,双目刺痛的厉害,一转身,他用尽全力狂奔起来。
"李径!李径!你!你不要走!我求求你......"
猛然拔高发出的音调,断弦般哀鸣不已,搅乱了一夜的宁静。
鸟雀惊飞,鬼影嶙峋,荒山无路。
李径一气往前猛冲。
他的心乱作一团,墨生哀婉欲绝的声音还依稀回荡,他于是发疯似的往前奔跑。
要摆脱那些枷锁!一定要摆脱!
......
子夜微凉若水,天边一轮惨淡的弦月,紧跟着一人匆忙的脚步,明白如同视线,痴缠不休。
李径不知道自己到底跑了多远,还要跑多远。他不停不歇,不管不顾,耳畔呼呼风响。远远送来尖利的呼唤,紧紧相逼。
眼前景致怎生就糊涂了,仿佛深陷迷局,自以为乾坤掌握,却早困入死角。
蓦地脚底一绊,李径摔倒在地。
软软的草甸虽然承载了重量,李径却觉得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那痛直捣心窝,狠狠蹂躏最柔软的角落。他趴伏着,喘息着,不能控制的颤抖,双手痉挛般蜷曲在一起。
他想不通。
为什么自己会这么介意......同情么?因为时间磨灭掉仇恨,让彼此习惯了温暖?或者这就是所谓劫数,惑人心智,巧取豪夺之后,又心甘情愿?
肆意闯进,傲慢的爱了别人,却也卑微的,想要为人所爱。
不!
他不爱他!
他怎么可能会爱他!
他怎么可能会爱他......
李径握拳,狠狠捶击着地面。
他神志不清,竟一直未察觉有谁矗立自己身旁许久。
白衣翩飞,发丝飞扬。月华笼罩,整个人沐浴一层淡淡的薄晕。
似嫡仙星夜下凡,不染烟火尘埃。
人间情爱仇恨本应与他无关,偏偏那清丽的面容此刻充满了深深的憎恶。
李径胡乱发泄一阵,刚要翻身仰躺,忽然脑后一痛,顿时失去了知觉。
沉进黑暗的刹那,有一抹寒冷的天光自苍穹陨落......
午时春宵苦,夜来相思行。
碧草难忘忧,芳龄何染泥。
......
李径再度睁开眼,便看到一碧晴空。
身下润湿,该是被绿间露水所沾。
他头晕目眩,又闭目养了会儿神,才坐起来。
这般清新明媚的早晨,好像之前那些皆是幻影。
他未曾遇见墨生,未曾经历家变,未曾被冥冥之中的力量束缚住。他不过是一场酒醉,朋友三四,纵情作乐。温柔乡里呆的找不着南北,实在困不住,随便宿于荒郊野外。
第二天醒来,他依然是他自己,万事照常。
可惜,郁结于胸的酸楚再再提醒着他,那些,怎么可能皆是幻影?
最后一面,那人眼中溢满的疯狂的绝望,浩瀚深海,几乎就要淹没了自己......
尽管过程模糊,但他终于如愿以偿,逃出了狐乡。
却没有预想的兴高采烈。i
明明日思夜想,如今自由唾手可得,好像反而忘记了迎接。
有幸如此,是再不会相见了吧?
以前就觉得,人妖怎可能同路一生,偏偏被那人执念追逐。凡俗讲究礼义廉耻,讲究脉脉含情不语,勿论大家闺秀,就是他游历花丛多年,又哪里经历过这种阵仗?
李径,你必须喜欢我。
笑话!扬州上下谁人不晓,李家公子风流倜傥,群星逐月,无人胆敢自诩能及。夕露垂青已是难得,何论专宠。要他喜欢,凭什么?你墨生究竟凭什么?!
李径,你嫁了我,就必须和我在一起。
疯傻连篇,不可救药!两个男人,说什么嫁娶?且是嫁你......
李径,你敢不喜欢我......
喜欢,喜欢,喜欢。
是咒,是魔。
莫明其妙咒了他,魔了他。
原来道听途说切忌尽信,媚狐修炼要的并非精元,而是迷惑人心。
墨生不知不觉就挖走了他的心。
留他身离险境,心还挂在万丈悬崖,昭昭示众。
隐约闻得何人猖狂大笑,李径,可看你没了心,今后怎么活......
笑声惹来李径惶惶不安。
是啊,这无心人,今后应该怎么活......
"你居然真在这里。"
李径呆然循声望去,一人于远处逆光而立,眉目不清,身形细瘦。
阳光过份强烈,李径不由眯眼辨认。
这情景何等熟悉。
数年前,城墙送别。数年后,音貌无改。
独独手里多了一柄寒刃。
"李径,你果然厉害。我派人找你一月有余,竟毫无踪迹。哪知你父亲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现在稍微喘息,便能勾党承柬,顺借东风,要致我于死地。他们志得意满,以为诛杀了朝廷祸害,从此太平,却殊不料我早已活够了。"来人声调微颤,全然掩不住内心急切,"其实上苍待我终算不薄,最后一程,能够得你李径结伴,黄泉路上想必也不孤单了。"
第20章
李径直直看向来人,彷佛听不见也听不懂,他端视许久,蓦然轻笑一声:"善喜,你来了。"
笑容舒展快意,给他英俊的容貌更添一笔神采。
唯独眼神空空洞洞的,不知落在哪里。
善喜没有料想李径会是这般反应,他愣了一下,旋即怒道:""你笑什么?!以为来的单单是我,就杀不了你么?!"
李径却再不看他,恍恍惚惚就往前走。
善喜踏草急追,三步并作两步,森冷的剑尖霎时抵住他背脊,尖声喝道:"站住!上次你得幸逃脱,如今荒山野岭,你以为还能有第二次的运气?!"
李径充耳不闻,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命悬一线,他继续向前迈步,脚底踉跄,几次摔倒。
善喜见其行径怪异,抢一步绕到身前,剑刃随之架上他脖颈:"李径!我叫你站住!"
李径这才立定,眼睛盯着远方某处,整个人呆呆的,好像只剩躯壳。
善喜持剑的手微微发抖,他咬牙将刃往前推进寸余,顿时见了彩:"你,你当真不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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