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凤————雁过留声[第六卷]正文完!
雁过留声[第六卷]正文完!  发于:2009年01月09日

关灯
护眼

那一晚,是他们的大婚之日。
可是,那一晚,他抱着她,却没有要了她。
他没有说出过原因,水月的身体被他楼在怀里,填补了身体上的空隙,却填不满心里的空虚。那一晚,他没有失眠,但是却在半夜醒来。
于是他松开了水月,一个人坐在窗棂旁,沐浴着月光。
他觉得月光洒在身上的感觉,比起水月更加让他感到平静,他觉得自己需要的并不是水月那双细瘦的手臂,他靠在窗棂上,双手抱住了自己,可是却驱散不了身上以及身上的寒冷。
那一夜,他茫然无措的看着月亮,而在他身后,水月却茫然无措的看着他。

他究竟是什么人?
这是他即使清醒了三年,在这里生活了三年,仍旧盘旋在自己脑海里,挥之不散的疑问。
只是他不会去问旁人,因为问了也没有结果。
他始终记得水月的哥哥水慊。
第一眼见面的时候,他就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个男人。然后他看到水慊的脸色变了,因为只有两个人,所以水慊说的第一句话让他感到错愕。
他记得,那个时候,水慊问他:"那药你没吃么?"
那个时候,他错愕的抬头,将心惊压在心底,笑着问道:"我们认识么?"
水慊大概是有些失望的,因为那人向来少见的表情全然诉说着他的失望,是因为自己忘记了他么?那么自己应该是认识他的了?
想着,他问道:"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接着水慊沉默了,沉默过后,他习惯性的皱眉,然后他告诉凤惜君,"我们是君士之别,在坚井,是你让整个国家不战而降,为我炎凤挣下了半壁江山。"
"是么?"他唯有苦笑已对,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如何知道,如何明白当时的自己是怎样的意气风发?
"那......你说的药,是什么药?"
"你的保命之药。"他说的轻巧,却蹙起了眉头,他低声道:"那个时候你宿疾复发,那药......缓解你的疼痛,只是......你没有吃么?"从凤惜君的面容就知道那人经历的是怎样的过程,水慊的表情从开始的不解,之后变成了怜惜,凤惜君不明白他的转变缘由何处,但是他想,那人也许了解自己的,所以没有吃惊自己失了药。
只是......自己为何那样做呢?
苦笑着解释给那人听,仿佛也是说给自己听,他开口说道:"我不记得了......药大概遗失了。"
水慊笑了一下,那扯动嘴角的动作应该可以称作笑,他说道:"你,便是疑心太重,所以才会扔了我给你的药。"
凤惜君蹙了眉,他不解对方的意思,但是无从反驳,他承认自己对这里的一切都有着怀疑,他从来没有相信过。
"怀疑......"低声重复着,凤惜君似乎对这个词有着感情,那两个字像是命一样缠绕住了他的思绪,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如同涓涓溪流从心底流过,让他的面容柔和下来沾染了一丝笑意。


第六十六章 叹别离,冷月如霜
"我过去的二十多年是怎么过的呢?"
这个问题提出来的时候,凤惜君看到了凤遗安眼中闪过的错愕,和不解。
但是他想,一个没有了过去的人,对于自己的过去所产生的好奇应该是很容易理解的吧。
所以他虽然没有催促凤遗安,却渐渐摆出了高傲的姿态,那里面有着不说不行的逼迫。
然后,他的头被狠狠的揉了。
那个一直笑得男人,那个扮演着疼爱着自己的哥哥的男人,带着无奈的表情,说道:"你真的这么想知道?"
凤惜君拍开他的手,冷笑道:"自然。"
"那好,我告诉你。"凤遗安答应的爽快,可是当他告诉凤惜君了之后,凤惜君并没有感到任何的快感或者真实在里面,对方所讲的一切仿佛是另一个人的故事,让他听了,感到不舒服。
他记得,那个故事源于他的孝心......

他的父亲是当年名动一时的九凤公子,他的父亲只身去了玄苍,为的是炎凤的百年基业,为的是炎凤一统天下的春秋霸业。
他的父亲本应该是炎凤的英雄,炎凤的功臣。
可是,他的父亲爱上了玄苍的君主,然后被狠狠的玩弄抛弃了。
而自己,便是那个时候出生的,因此从出生自己的身体便不好,宿疾缠身。
习了武,才保住了命。
之后的自己并没有留在炎凤,而是生活在了玄苍,在之后自己成为了玄苍的功臣。
只因为玄苍君主的欺骗。
"那么,我和父亲一样,被玄苍的帝王欺骗了?"凤惜君眨着眼睛询问,他觉得他所听到的一切都荒谬的可笑。
"是......"凤遗安的眼神微微闪烁着,但是却也是真诚的,他看着凤惜君,轻轻将他揽入自己怀里,让那人靠着,他说道:"所以你要复仇,所以你收了坚井,灭了铉月,最后......却因为玄苍的国君而失了忆......"
"我......为他伤了心?"难以置信的询问,凤惜君瞬间痛了心,真实的让他感到愤怒和害怕,心痛的感觉让他窒息,攥住了衣襟,只能颤抖的向那温热的怀抱靠去,感到身后的凤遗安也收紧了手臂,稳稳搂着自己,可是他却感受不到温暖,冰冷的身体仍旧冰冷。
他要的人并不是身后的人......
"非是你为他伤了心......而是......"凤遗安搂着凤惜君,心疼一目了然,那眼神中的闪烁也被心疼所掩盖,真诚的关怀掩盖了所有的虚假,"你......中了毒......忘了一切。他想要禁锢你......"
"禁锢我?"挑起了眉,冷了眼,凤惜君笑道:"凭他?"
苦笑,凤遗安依旧苦笑,至于凤惜君看不到他的表情,凤遗安却明白,即使忘记了,即使就在自己身旁,怀里的人却永远不会被自己所如此影响着,那个能够影响他的人永远只有一个,只是......
如何能保他?
若他想不起来,什么都不知道,也许他就不会有危险......
想着,抱紧了怀里的人,直到那个人不满的挣开自己,凤遗安才送开了手。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自己满足呢?
凤惜君环抱着自己的手臂坐在月光下,吸取着月之莲华。
三年了,他不记得自己的过去,却也怀疑着自己的当下,至于未来,他连想都不去想,只因想了也没有用。
他是被囚禁在这里的。
这一点他很清楚。
没有武功,失了内力。他知道自己以前不应该是这样的,无论自己有没有记忆,他都清楚的知道过去的自己不该如此。他该是意气风发的,他该是俯瞰天下的,他该是高傲的,他不该如此寂寞......
他觉得自己是脆弱的,可是他也明白,自己可以争取的。
争取自己的自由,争取自己的权势。
他有着万般点墨,更有着千种计谋,他不该日日困守在这四方宇宅中,不思不想,只知道日日枯坐。
他想飞......

虽然凤遗思没有让他出去的想法,但是他仍旧想尽方法打听着外面的消息。
他知道的远比凤遗思想象的多。
玄苍的军队一路南行,所相匹敌,听说玄苍以巧思,奇兵突破了炎凤的兵防重地,当初双分天下,炎凤和玄苍势均力敌,如今玄苍连胜几场大仗,炎凤已经亏了二三分的地竟。再继续下去恐怕玄苍大军就要杀到凤京城外,也因此凤遗思才会日芒夜芒,没有时间看顾自己,所以日日前来的会是水慊。
但是凤遗思一定想不到,水慊告诉了自己很多外面的消息,虽然他不明白为何,但是水慊告诉自己的,无疑大部分都是自己想要知道。
那蛰伏已久的头脑似乎已经开始蠢蠢欲动,忍不住想要与玄苍一决高下了。
但是他想,凤遗思不会允许自己这么做的。
他怕的,似乎......是自己......

当然他知道凤遗思节节败退的原因并不仅仅是因此。
他想凤遗思的心思似乎并不在和玄苍的征战上面,而是其他的凡俗事宜。
他听说水月并不是去了战场,她不曾常回,每月回来一次只是为了按时检查自己的身体,和配置药材。
其他的时间,虽然水月不愿说,但是不代表凤惜君他问不出什么蛛丝马迹。
他知道凤遗思再找上古七器中的反魂幡。
他虽然不信邪,不信神明,但是凤遗思似乎是信的。
他想,这世上并不存在什么反魂幡,但是传言曾说,反魂幡可使死人复生,只要有一幅项符合的躯体便可,只不过凤惜君不明白他要这反魂幡做来做什么,他问过凤遗安,只不过那人连凤遗思要找反魂幡都不知道。
凤惜君告诉了凤遗安,是有着自己的私心,他不喜欢这里,不喜欢凤遗思。
他想离开......
他想去找......让自己不能忘怀的,那个契合的怀抱......

再一次转头看向天边的月亮,忽然就有了悲秋伤春的情怀。
究竟是什么人呢?如此让自己执着的回忆着?
自己真的是失了记忆么?
手下意识的探上了自己的脉搏,那细长指尖下鼓动的脉动,让他的思绪不由得清明了许多,有什么东西如同洪水一般涌向自己的脑海。
是啊......
他不该忘得......
自己也是医者,自己也会诊脉,自己并非如此无知......
探向自己的脉搏,他闭上了眼睛。
无须再探,他已明了。

只不过......自己究竟是谁?
而......那个人又是谁?
咬住唇,忍住身体深处散发出的寒冷,他抑制住溢出檀口的呻吟,泪水就忍不住在眼中打转,最后终于敌不过酸热的眼瞳,颤抖的滚落,滴落破碎......
那样孤寂的身影,唯有在深夜里才能如此脆弱的任由自己掉泪。
他无声的哭泣,料想无人知道,便沉浸在自己的伤怀中......
抬起头,模糊的眼看着天边的月亮,他默默的询问。
那人......那让自己如此寂寞的人......
可是也在天的一端看着这伦苍凉皓月......

第六十七章 叹别离,今夕何年
慕容昭从梦中惊醒,冷汗淋漓,他不记得过了多久,可是似乎心里又无比的清醒的知道着,他这样的夜晚究竟熬过了多少个。
睁开了眼睛,再也无法入睡,他披上外衣,一个人坐到了窗棂旁边,抬头看着天边明月,那朦胧的月光仿佛悲悯的眼神,凝望着大地,凝望着......他。他自嘲的咧嘴苦笑,再一次陷入了让他无法入睡,记忆犹新的过往......
那是对于他而言,无法清醒过来的噩梦......
三年前......

那一夜如同等待了千年的灌溉,让柳怀一和慕容昭忘记了天地间的所有,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虽然第二日柳怀一提出了和柳长思同住的想法,不过对于前一日体验了从未有过的柳怀一难得的主动的慕容昭而言,仅仅是小小的柳长思,并不足以让他感到任何的不快,虽然......唔......他的夜晚可能有些寂寞,但,谁说他不可以去找柳怀一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慕容昭欣然答应了柳怀一的要求,而另一个人来不急仔细思考,就沉醉在了慕容昭高超的按摩技巧下。
当天傍晚,柳怀一和柳长思住进了一间客房,面对柳长思有些错愕的脸孔,柳怀一只是浅浅的笑道:"怎么,不喜欢爹爹和你一起睡么?"
那小小的头颅听了,立刻摇头,仿佛拨浪鼓一般,生怕对面的人不相信,小手拉住了对方的手,有些朦胧的大眼睛紧紧的看着柳怀一,最后却扑了进来,埋在那人怀里不肯出来。
柳怀一浅浅的笑了,他心里明白,自己对于这个孩子而言,是杀父仇人,可是当孩子说出"只有自己"了这样的话时,他知道在孩子的心里,自己是无可取代的,名为"父亲"的存在。即使没有血缘,但是这个孩子对于柳怀一而言仍旧是上苍的恩赐,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而带自己走出那片弑子的阴影的恰恰也是这个孩子。
如何能不爱?如何能不去在乎?
捧起柳长思的脸,不意外的看到了那小小的脸上布满的泪水,柳怀一瞬间竟也有了想哭的冲动,想起自己前一日在慕容昭怀里的哭泣,他心底苦叹着,如今的自己竟是脆弱至此么?摇摇头,他用拇指擦去孩子脸上的泪水,看着已近自己胸口的孩子,他感叹着,即使自己爱着这个孩子,给与他的爱却仍旧是少的可怜,也许自己从来就不是个称职的父亲,与这个孩子也是聚少离多,而他为自己的担忧,自己却可以感觉的出来,如此的强烈。
"对不起,"他轻声细语,卸掉了脸上冰冷高傲的伪装,他温柔的看着柳长思,轻轻说道:"让你担心了。"
搂着再一次扑入自己怀里的柳长思,柳怀一的泪水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他听到那个孩子趴在自己怀里,颤抖着询问着:"爹爹,是否不会离开长思了?"
"嗯。"他如此应着。

慕容昭从窗外看着这一切,感到自己眼眶的湿热,他微微偏开了头。
柳长思是他的侄子,他们有着剪不断的血缘关系,柳长思的亲生父亲爱着柳怀一,这一点天下人都知道,那人将这个孩子托付给了柳怀一,谁又知道那人是不是希望以此让柳怀一记住他一辈子呢?
因此对于柳怀一的爱屋及乌,慕容昭很努力的喜爱着柳长思这个孩子,可是做为情敌和政敌,他不得不说,他曾经无法喜欢这个孩子。尤其是当他缠着柳怀一的时候,那张仍旧稚嫩的脸庞已经慢慢展现出了当初慕容浅的身姿,看着这样的两人,有时候慕容昭心底是恨的,恨慕容浅的精打细算,恨柳怀一的莫名心软,他知道柳怀一当初并非仅仅因为柳潮海才答应照看这个孩子,他知道柳怀一心底对慕容浅并非无情,也许比起自己,那个人在最一开始更加亲近着慕容浅,只不过,柳怀一所求的是独一无二,毁天灭地的专一,而慕容浅却无法给他如此的待遇和希冀,所以当自己出现的时候,那个人在百般思量了之后,选择了自己。
他从来不去问柳怀一当初的心思,他知道如今的那人已经无法离开自己,这样已经足够了。
只不过,即使可以宽容的如此告诫自己,看到柳长思和柳怀一在一起的时候,慕容昭仍旧无法释怀,那股闷闷的心情堵塞在胸口,无处宣泄。
只是,他比任何人,甚至比起柳怀一都会做戏。对此,他一直觉得愧疚,柳怀一在他的面前是绝对的真,毫不作假的全然坦白,而他......却对那个人隐藏了太多自己的心思,不喜欢的心思,狠绝的性子,他在柳怀一的面前完美的表现着另一个自己,磨去了棱角,给了那人全然的爱和宠溺,但,在骨子里,他和慕容浅一般无二的阴毒,狠绝。
他知道,却只是小心的隐藏,可是却忍不住有时候会去想,这样绑住了柳怀一,老天爷会不会有一天不肯原谅他......
对柳长思依旧是不喜欢的,在于他那张越来越像慕容浅的脸,让他莫名的不舒服。
可是他对柳长思又是感激的,因为他对柳怀一的存在意义和救赎,让他不自觉的感到欣慰。
这也许矛盾,也许毫不相关。
所以当他推开门进去的时候,面对上柳怀一错愕到不满的眼神时,心里虽然很不悦,但是仍旧装出了一副无辜的样子,蹭到了一大一小两人身旁,他说道:"一家人就应该在一起,对吧?"
他问的是柳长思,笑容中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所以,他顺理成章的留在了房内。

等到柳长思睡熟之后,柳怀一才慢慢的转动着身子,他低声问道:"昭,你睡着了么?"
"没有。"没有丝毫的不清醒,慕容昭从一开始就没有睡觉的意思。
柳怀一轻轻的叹了口气,他笑着开口,"我觉得,长思就好像你的孩子一样。"
这是什么意思呢?
慕容昭忍不住多想,他是否知道了自己不喜这个孩子的心思,所以才来相劝,还是说......这人,终于开窍,懂得说一些讨人欢喜的甜言蜜语了?
"你不觉得,他长得和你很像么?"柳怀一轻轻摸着柳长思的脸颊,细长的手指有些苍白,在月光下透露出一种飘渺的美,他的眼睛黑黝黝的丝毫没有睡意,晶亮的如同天上的星星,可是那一身高傲的性子,其实,他更像天边的冷月。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