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那个男人————晒谷子
晒谷子  发于:2009年0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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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到底是哪里啊!这什么鬼地方!绕来绕去的!住在这里干吗?!"年轻帅哥气急了,两袋子东西一扔,索性不走了。
实平满头黑线,他到底为什么要叫住他呢......
手机滴滴响了起来,男人一阵不耐烦,"你的电话啊,接啊!"
还在思考到底怎么走的实平刚反应过来,连忙接起电话,"喂?"
电话那头是于一恺急急忙忙、劈头盖面而来的关心,"你现在在哪里?!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又遇到那人了?你待在原地不要动,我马上过去接你!"
实平怔怔愣在原地,一时之间忘了说话。心里的碎片慢慢粘合到一起。
"没、没事,"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实平急忙解释,"我在帮人带路。"
"啊?"电话那头彷佛一瞬间无法接受这么简单的理由,"带路?"
"恩,在路上遇到的。"
"你自己认识路吗?"
被这么一问,实平立刻泄气了,就是因为不认识路才耗了这么久啊!闷闷地告诉了于一恺,果然立刻听到了他哈哈大笑的声音。
那人见实平讲电话讲得正开心,想着他反正也是个不认识路的笨蛋,要没有他,说不定自己早就找到路了。不耐烦地捡起地上的东西就要自顾自走掉。
实平讲到一半,转头看到那人已经走了一百米远了,吓了一跳,赶紧问,"那XX路到底在哪里啊?"
"啊......"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下来,实平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就是我们住的这条路吗?"
"对、对不起!"实平这下子真的是觉得完全是自己对不起人家了,如果没有他这个路痴的话,人家都早就找到地方了。
本来气势挺高的年轻帅哥此时却保持沉默,丝毫没有刚刚大骂实平的架势了。这个笨蛋,带他绕了那么多弯路,他真是累到无话可说了。
等到他跟实平踏上同一幢楼的楼梯的时候,他连杀死这个平凡上班族的心都有了。
实平已经是恨不得地上有个洞能让他钻进去了。
最让人意外的是他们居然同时在四楼停了下来,面面相觑。
"我说,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年轻帅哥咬着牙,一字一顿问。
实平窘得不行,赶忙摇头。
"算了,我已经没力气跟你吵架了。"年轻帅哥放弃跟这么白痴的人进行对话,径直走到于一恺房门前,把两袋子东西放在地上,腾出手敲了敲门。
"咦?你?"居然是于一恺的朋友么?
"干吗?"年轻帅哥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居然连自己邻居的地址都不知道,这人是天然白痴吗?!
"没事,就是......"实平正要说他认识于一恺呢,又怕招起更大的怨气,于是乖乖保持沉默,拿出钥匙,开了门。
里头的于一恺听见门响,跑了出来,"回来得这么晚,我还以为你又怎么了。陈启?你怎么来了!"
看见于一恺从实平的房里跑了出来,名叫陈启的帅哥斜着眼瞄了一眼实平,随即扑向于一恺,一把抱住他。竟有些娇嗔似的说道:"你不来店里了,我想你了嘛!"
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实平只觉得大脑、五脏六腑都"轰"的一声,那声音如此之大,他只觉得耳朵边嗡嗡的响,怔怔站在原地,无法思考,不知如何是好。


微酸
于一恺轻轻推开陈启,脸上没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只问道,"你怎么来的?"
"跟Tom问的地址。"陈启嘟着嘴说道,"你这里真不好找。"说完瞪了实平一眼。
那一瞪可真是风情万种啊。因为走了大段路,陈启两边脸蛋红扑扑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嘟着的小嘴再配上形状漂亮的尖下巴,虽然是男人,却让人移不开眼睛。实平隐隐觉得陈启有些跟常人不一样的地方,一时却想不起来。
怯弱的道了声歉,觉得这么站着也不好,就进了屋。"进来坐吧。"他对陈启招呼道。
哪里想到陈启不客气地反驳,"我又不是找你,去你家干吗!我要去一恺家。"说完,就看着于一恺,眼神里带了些期待。
从一开始陈启就对他冷言冷语的,实平不知道怎么跟他相处,只好自己进了屋。屋里灯开着,一片明亮。实平弯腰换鞋,听到"吱呀"拖长一声,是隔壁门开的声音。这栋楼实在老旧,开门的时候都会伴着长长的有点尖锐的声响。
这声音慢慢划过实平的耳膜,他动作有点僵,知道是于一恺把陈启带回自己屋了。
朋友啊,朋友都是这样的,他下意识地安慰自己。他又不认识陈启,于一恺当然要把陈启带回自己的房间了。
"我是同性恋。"
这句话突然出现在他脑海里,像一个小火星子,迅速点燃他每一根神经。
他终于知道陈启哪里不一样了。
那种奇怪的娇嗔语气,那种对他明显的敌意,虽然是男人却像女人似的媚。
陈启是跟于一恺一样的人,并且应该喜欢着于一恺。
从来迟钝的实平这时候大脑却转的异常的快,神经也异常的敏感,立刻想出千百种两人可能有的关系。
也许,于一恺也喜欢着陈启呢?
实平心沉了下去,跌坐在地上。
突然就感觉原来于一恺离他仍是那么遥远,他根本不了解他,不知道他有多少朋友,也许他只是他众多朋友中的一个,并且还是最平凡最默默无闻的一个。
他们只是恰巧变成邻居罢了,除了他帮他藏起小猫、一起吃饭之外,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交情了。
也许,他有恋人呢?他从来没说过他没有啊。
实平突然觉得难过,很难过的那种难过。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沮丧得想哭。
没关系,他想,我们还是朋友啊。
虽然这么想,鼻子里的酸意还是冒了出来。
"怎么坐在地上?"
突如其来的声音使实平吓了一跳,不敢用力吸鼻子,也不敢抬头,怕自己的眼睛已经发红了。连忙蹲下,假装脱鞋子,"换鞋子。"
偷偷抬起头,透过垂着的刘海想看看于一恺的表情。一抬头,正好看到于一恺身后的陈启嘴边露出一丝促狭的笑。
"再见,直男先生!"说完,就直直地盯着于一恺,眼神带着些期待。
"你、......"于一恺似乎对他的任性有点无奈,"我送你下楼。"
等到嗒嗒的声音远去了,实平才站起来,吸了下鼻子。小C绕着他的裤管喵喵地叫。
"好,好,马上倒牛奶给你喝。"
"有事打个电话就好,不用来这里找我了。"
5月的风,钝重而又闷热,吹得人压抑。
陈启走到自己的车边,手搭在车门把手上,并不急着拉开。眼睛往于一恺那边一挑,风情万种,"有事不能来,那没事可不可以来啊?"
于一恺不耐烦地跺跺脚,"你不要这样。"
"这样是哪样?"陈启索性站到于一恺面前,漂亮的大眼睛无畏地直视着他,"你自己都说了他是直男了,还在抱什么侥幸心理!"
"干吗扯到他,不关他的事!"
"最近为什么没来店里打工?"陈启似乎转了个话题。
"最近忙?"于一恺却越来越不耐烦。
"忙什么?"陈启咄咄逼人。
"学校里的事,跟你说了你也不懂,问那么多干吗?!"
"哼,"陈启冷笑了下,眼神尽是不屑,"我不懂?告诉你,我太懂了!趁早出来,别陷进去了,没好结果的。"
于一恺不看他,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身后,彷佛他背后有什么奇怪风景似的。
陈启见他不回答,也就不说了,走到自己车前,进去的时候说了句,"我也不是没人要,今天这么低声下气的,我实在不知道我到底哪里输那个傻傻呆呆的直男了。你趁早回心转意,哥哥我还等着你。迟了,别后悔。"
于一恺独自一人,在闷热的空气中发了会呆,慢腾腾地走回去了。
已经习惯了,不知不觉就走向实平的房间,反而忘了似乎自己的房间是在另一边。
进了门,就看到坐在桌子边等他吃饭的男人。在饭菜的腾腾热气中,不好意思似的笑着。
"刚刚那个是你的朋友?"对面的男人状似无意地问道。
"恩。我打工店里的老板,来叫我去上班。"撒谎了,不知不觉。
"哦,这样啊。"对面没了声音。
"现在,没事了吗?"
"什么?"实平有些反应不过来。
"被,跟踪的那事。"
"没事了,没事,真的。大概是我的错觉吧,对不起。"实平慌忙道歉。因为自己的一时错觉,居然闹成那个样子,实在太丢人了。
于一恺似乎松了口气,"那就好,那我明天开始要晚回来了,得打工去了。"
对面又归于平静。
"那个......"
"什么?"
"为什么,他叫我直男先生?‘直男',是什么意思?"
看着对面男人单纯的眼神,于一恺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
"不知道。"
憋了半天,终于吐出这么一句话。虽然对面的男人仍然一副困惑的样子,于一恺却觉得逃过了一劫。


Self(上)
他是你的恋人吗?
盯着眼前埋头吃饭的于一恺,他在心里默念着。深呼吸,鼓足勇气,准备开口。
正在这时候,本来一直埋着头的于一恺,彷佛感受到他的目光,抬起了头,"什么事?"
"没、没有。"
慌忙低头,结结巴巴地回道,两只耳朵都红了。
桌子底下的小猫彷佛也感受到了他的窘迫,绕着他的裤脚安慰似的喵喵地叫着。抬起脚,轻轻地把小猫往旁边赶,都这么烦了,你还来捣乱。
"去,去!"
小猫抬起头,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瞄了他一眼,又低头继续缠着他的裤脚。他觉得那一瞄,彷佛是在同情他憋了好几天想问又不敢问那个问题。这么一想,隐隐带了些怒意。
连你都笑我!
"去,去!"
于一恺憋住笑,看着那与一只小猫较真的憋得脸通红的男人。在看到他弯下腰,用手去拨弄小猫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实平抬起头,不知道他为何莫名发笑,只好憋闷地埋头吃饭,任凭小猫在他脚边喵喵叫。
于一恺收了碗,洗过手之后摸了摸实平的头,"我去打工了。"
"怎么这么晚才去?"实平抬头看了看钟,已经晚上七点多了。
"换了个地方。"于一恺解释道。
陈启也在那里么?
随着旧铁门合上的吱呀声,那个问句被挤回喉咙,没有问出声。
酒吧里的灯光昏暗而迷离,音乐也是迷迷蒙蒙的蓝调,而不是喧闹的舞曲。
"Self"是一家同志酒吧,在这个城市,Self不是唯一一家这样的酒吧,但是可能是唯一一家这么安静的酒吧。
"来这里可以得到安静,而不是吵闹。"陈启说。他是Self的老板之一。
这里的客人从来都是安安静静地聊天、跳舞,配着美丽的红酒,听着慵懒的蓝调,怡然自得。
陈启说他之所以当初答应和林或森合开Self,就是因为他已经厌倦了吵杂、充斥着滥交的酒吧了。
"有个安安静静喝酒的地方就好。"陈启说。
这个圈子太小,于一恺刚一来到这个城市便被朋友带到了Self。他们都喜欢Self,因为安静。
"高学历的gay都喜欢来我这。"有一次陈启开玩笑说,而林或森只是在旁边一边喝酒,一边含笑看着陈启。那时他们还是情人。
因为朋友的介绍,于一恺开始在Self打起零工,偶尔人多的时候帮帮忙什么的。前几天,Self本来的一个侍者叫瞳的,找了个有钱的老公,辞了工作去荷兰结婚。店里缺了人手,于一恺干脆就辞了别的打工,专职在Self做,反正Self的待遇也比其他的零工好多了。
那个瞳是个白白净净的小男生,平时乖得很,想不到这么好命,能找到一个相伴终身的人。在这个圈子,这从来都是遥不可及的奢望,可是瞳做到了。
那天下午,他来到店里,跟陈启说了原因,还道了歉。
陈启看着他一脸幸福的样子,只是淡淡说了句,"没事,人手再找就有了。你可要幸福啊!"
瞳走了之后,陈启就跑去向林或森问了于一恺的地址。



Self(下)
酒吧是越晚越热闹,店里还没什么顾客来。于一恺到了Self之后直接换上了侍者的制服,站在吧台擦起了杯子。
本来在一旁静静喝酒的林或森走了过来,"挂个牌子,今天不营业了。"
"什么?"于一恺抬头看他,林或森眉眼间淡淡的,看不出哪里不同寻常。
"对不起,本店今天有些私事,暂停营业一天。为了表示歉意,刚刚大家喝的都算我请客。"林或森没有回答于一恺的疑问,而是转过身,礼貌但是不容拒绝的请已经到场的客人离开。
《fly me to the moon》的音乐响起,性感的男音沉沉唱着。
"Fly me to the moon and let me play among the start.
Let me see you what spring is like on Jupiter and Mars.
In other words, hold my hand in other words, baby kiss me.
......"
于一恺看着林或森的背影,没有再提出疑问。
林或森不是那种随性的人,既然他这么说了,今晚肯定会有重要的事。
于一恺走到门口,把营业中的牌子翻了过来,休息中。
"你们先回去吧,今晚没事了。"林或森仍是站在那里,沐浴在幽暗的灯光中,白色衬衫闪着光。
于一恺隐隐感到他今天有些不寻常,玩笑道,"这么正式,你该不会准备向谁求婚吧?"
林或森的肩膀不为人觉察地抖动了一下,冷冷地反问道,"那天阿启找你干什么?"
于一恺收起吧台上的杯子,酒吧里的其他侍者陆陆续续离开了。"你觉得呢?"
林或森没有回答。b
于一恺叹了口气,"我一点都不想夹在你们两人中间,被当作盾牌。你自己也明白,陈启对我不是认真的。"
"什么认真不认真的?阿恺你说我什么坏话呢?"两人没提防,陈启的声音响了起来。转头一看,陈启站在门口,挑着一边的眉毛,嘴上虽然问着于一恺,眼睛却看着林或森。
于一恺看着陈启眼睛瞄的方向,心里暗自叹了口气,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莫名其妙地夹在这两人中间,更不明白这么在乎彼此的两人为何闹到这么僵。
"不回答就算了,"陈启走了进来,盯着林或森,"干什么今天休息啊?有什么钱都不赚的要紧事?恩?我也是老板,怎么不跟我商量就关门了?"
"到时你就知道了。"林或森看着陈启,眼睛深不见底。
陈启被他看得不自在,不禁火了起来。往吧台一坐,自己倒了杯酒一口气喝光,重重放下杯子,"好!我就看你搞什么鬼!不让我满意你就赔我今晚的经济损失!"
"Fill my heart with song ......"歌声仍在循环继续,陈启喜欢这歌。
于一恺进了工作间,脱了工作服。回去的时候看见外面的两个仍然是一副深仇大恨、剑拔弩张的样子,摇了摇头。想着在小公寓里那个埋着头、连耳朵都会发红的人,嘴角不禁上扬。
于一恺没想到没过一个小时,他又见到了陈启。
他是做程序设计做到一半的时候被震天响的敲门声打断了思考,愤愤地去开门。
没想到门外是醉得一塌糊涂、也哭得一塌糊涂的陈启。于一恺吓了一跳,陈启虽然像女人一样漂亮,但是却不像女人那么软弱。他脾气火爆性子又烈,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面上也是笑笑就过了,从没像今天这么脆弱无助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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