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凤————雁过留声[第二卷]
雁过留声[第二卷]  发于:2009年0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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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昭无奈的叹气,他想他已经知道对方究竟怎么了,可是面对对方像铜墙铁壁一样不肯松懈的防备,就感到无力。他说道:"可是我也杀不了你啊。"就好像对方下不了手一样,自己也是一样的。
"那不是更痛苦么?"既然彼此都不肯下手,那么在一起只有憎恨,不是更痛苦么?柳怀一抬起了头,泪水滔滔不绝的流着,可是在他面上却找不出一丝哭泣的表情,仿佛流泪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慕容昭无力的捧起对方的脸,感到柳怀一的挣扎,却故意用了几分力气,将对方的脸固定在自己手中,巴掌大小的脸,慕容昭用拇指轻轻蹭掉对方的眼泪,可是却好似怎么也擦不干一样,那人的眼中不停的流着泪。
慕容昭不厌其烦的擦拭着,一边问道:"不是三皇兄和大皇兄下的毒么?为什么说是你杀的呢?"他知道对方作的事情,可是知道的同时也无能为力,所以在当初听到自己父亲死讯的时候,感到悲哀的大概不是对方的死,而是为对方死在儿子,也就是自己兄弟的手里这件事而悲恸吧。
"如果不是我,他不会这么快死的。"轻轻的开口,柳怀一没有抱着侥幸的心态,就好象慕容商君的见死不救一样,自己所做的一切同样不能被原谅。他微微闭起眼睛,说道:"我给你父亲吃了药,所以他才可以醒过来。"
"这样你不算是救了他么?"慕容昭不解的询问,即使闭上了眼睛,泪水依旧从紧密地睫毛中渗出,他想要吻住对方,可是却只能压抑自己满心不合时宜的怜爱。
"我给他吃的不是解药,根本没有解药,他如果一天不吃我的药,马上就会死。"柳怀一微微颤抖的睫毛中又滴下一滴泪,刚好滴到慕容昭的拇指上,些微的温度却通过手指灼烧了慕容昭的心。柳怀一继续说道:"我本来就想杀他的,所以才会给他这种药。"挣开的眼睛是一片虚幻的空无,柳怀一笑了,可是样子却让人心疼。
"可是......他不是几天后才死的么?"
"我把药给了萧妃,可是萧妃也吃了我的药,如果三日不吃的话,她就会死。"扭曲的脸庞充斥着哀伤的泪水,可是却故意想要露出笑容,他想要安慰谁?这里唯一需要安慰的人不是他自己么?
慕容昭叹气的看着柳怀一,心里却放下了负担,即使嘴上如何说的好听,可是如果真的是对方下手杀了自己的父亲,那么是谁也不能原谅对方吧。可是现在那人所做的一切难道不是为了自己么?让父亲清醒,那一天是在父亲醒了以后,他才知道的自己的身世吧。慕容昭想到这一点,心中却为对方发痛,为什么要将自己逼到这个地步呢?
"不是你的错。"慕容昭轻轻抚摸着柳怀一的脸,说出这样的话,可是柳怀一只是古怪的笑了,却没有说话。这让慕容昭感到挫败,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想杀他,是因为他对你父亲见死不救吧。"柳怀一偏着头,眼中有了嘲笑流动,他是在明知故问吧。
慕容昭小心的向柳怀一靠近,同时说道:"可是你给他吃药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吧,所以你是没有办法才给他吃了那药,不是想杀他吧。"
瞬间睁大的眼睛,有些恍然的盯着慕容昭,或许柳怀一也在劝说着自己,没有杀死对方,可是却没有找到任何的证据,而被柳潮海背叛的事,就好象发酵剂一样,让所有的不安和不信任全部爆发,认定了对方会抛下自己,所以为这样的可能找一个不需要否认的理由,来让自己死心。
慕容昭拉过对方,脸贴到对方面前,说道:"而且如果不是你,大皇兄就可以胁天子以令诸侯,你这么做都是为了我,我怎么会不要你呢?"额头抵上对方的,希望可以将自己的心意也传递给对方。
"而且,父亲也一定不希望自己做个傀儡,他一定也在心里感激着你。"父亲怎么想的他不知道,可是他却是这样笃定着,被爱人的孩子杀死,免于被自己的儿子控制,对于一个君王而言,不是最好的么?
"真的么?"有些不真实的声音,带着哭音和期待,从柳怀一口中传出。他可以相信么?对方不是骗自己的么?
"当然了,父亲一定没有怪你,而且他很快就可以见到自己想见的人,不是么?"慕容昭感觉到对方的动摇,兴奋得连话音也隐隐飞扬起来,对于父亲的死他是伤心的,可是比起父亲更加重要的存在就在眼前,就好象是磁铁一样,瞬间就吸引了自己,而对方也在一霎那占据了自己心灵的全部。即使哀伤也让对方回复的喜悦给打散,纵使自己是不孝的,可是慕容昭却无法欺瞒自己,这种色字当先的凉薄品性。
"你真的不会抛下我么?"柳怀一再一次问道,声音中谨慎和眼神中的小心都清楚地传递给对方,他的不安只在于自己的容身之处。爱情不应该是一个人的全部,可是柳怀一已经无法逃离,他承认自己只剩下了对方,对方已经成为了自己的全部。
"不会的。"再次郑重地声明。被抛弃的恐惧是彼此的,慕容昭也有着这样的恐惧,可是他知道对方和自己是一样的,这样对于他而言除了欢喜已经没有别的感觉了。他缓缓伸出手,将对方抱在自己怀里,说道:"我不是和你同生共死了么?就算你死了,我也活不下去,这样你还有什么可怕的呢?"他摸着对方的后背,那人像只猫一样,温顺的任自己搂着,他说道:"我甘愿死在你手里,也愿意为了你而努力的活在这世上,如果你死了,我也不会等到毒发身亡的,没有你的地方我连一刻都不想呆。"
深情的表白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是这一次恐怕是真的可以打动对方,将对方只留在自己身边吧。那人已经没有可以去的地方了,可是自己也是一样的,虽然自己拥有很多的朋友,兄弟,可是分开的这几天,即使知道对方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却看不到,慕容昭知道自己已经无法离开对方了,明明近在咫尺,却触不到的感觉,让他觉得生必死更难以忍受。
所以说感情是对等的,在对方焦虑的时候,自己也一定会因为同样的原因而焦虑不安,不是什么心有灵犀,而是彼此都付出了同样的感情,在想要得到同样多的回馈上所抱有的担忧是相同的。
感到对方轻轻反抱住了自己,慕容昭无法抑制的将对方紧紧地搂在了怀里,腹部的伤口提醒着自己,轻易的为对方献上生命,并不是成全对方,反而是让对方认为自己可以毫不负责的放弃对方,只有为了对方而活着,无论多么艰难都活下去,才是对方的希望吧,也只有这样做,才可以让对方真正放心吧。
慕容昭将自己的想法在柳怀一耳边轻诉,得到的是更加紧滞的拥抱,慕容昭低笑的同时也要求对方答应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柳怀一抬起头,晶莹的眼睛映出五光十色,他慎重的看着慕容昭,就在慕容昭不知所措,想要道歉的时候,柳怀一终于认真地说道:"我答应你,无论多么痛苦,为了你,我都会活下去。"
手指触摸的只是表面的温暖,可是心灵接触的却是最为真实的温柔,对方无论做过什么,在别人眼里是怎么个样子,可是在自己面前总是表现出最真实的一面,这让慕容昭感到满足,也感到安慰,他缓缓的靠近柳怀一,对方闭上眼睛,他将自己的唇紧紧地贴了上去,从轻浅的试探,到激烈的掠夺,他让自己的气息充斥对方,同时也让对方的气息感染自己。
无论多么痛苦,都要活下去,这是他们对彼此许下的诺言。

第二十四章 鹧鸪天,纠缠不清
打开心结的柳怀一终于又恢复了以往的孤傲,他心里清楚清郡王对自己的照顾和关心,所以在面对对方的时候,除了面上小小的尴尬以外,却没有在冷嘲热讽。而清郡王也明白柳怀一大概是无法接受自己有了亲人这项事实,或者只是腼腆的不知道如何和亲人相处,所以他体贴的顺应这发展,从普通朋友做起。
只是让他不慎开心的大概要算慕容昭了,皇上的祭祀大典他照例没有出席,但是这次却例外的去了祭坛,慕容昭带着伤也去了,无法亲自参加玉京的葬礼,可是在这里他献上了自己最后一份孝心。
那天,慕容昭跪在石板上,身旁是柳怀一,他没有哭,只是沉默的抿着嘴,而柳怀一低垂下的头,谁也看不清表情,清郡王以为他又想起了什么,而在钻牛角尖的时候,慕容昭忽然拉起了柳怀一的手,接触到对方诧异的目光,慕容昭低声对这祭坛,道:"我慕容昭对父亲在天之灵发誓,此生决不辜负柳怀一,生不离,死不弃。"
吃惊的除了一旁的清郡王,就连一向大胆的柳怀一也吓得不清,不过恐怕感动更多一些吧。柳怀一强忍着想哭又想笑的表情,嘴张了张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慕容昭凝视着他,说道:"你什么都不用说,我只是要父亲为我今日的话做个见证,如果我违了此誓,就让我生不如死,遭世人唾骂,万世不得翻身。"柳怀一惊讶的没有阻止对方出口的毒誓,过了片刻,他才"啊"的一声叫了出来,眉角上挑,开口就骂道:"你想生不如死,我多的是方法。"那种有些恼羞成怒的模样,霎是动人,叫慕容昭忍不住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吻了上去,还好其他的人都匍匐在地上,没有人看到,当然这一切清郡王都看在了眼里,他看到柳怀一怒红了一张俏脸,想要甩开对方的手,却怎么也甩不开,最后因为其他人已经抬起了身子,而只能作罢,任由那人握着。
如同成亲一样的在自己父亲面前起誓,一方面消除了柳怀一的不安,另一方面却是以极为大胆且强势的态度将柳怀一纳为了自己的所有物。一想到这里,清郡王对慕容昭讨厌的地方又多了一项。
他此时站在走廊上,思索着究竟要不要去看看慕容昭,老实说他不想去,可是柳怀一又在那里,百般思量后,他还是任命的迈开了步子,向慕容昭的房间走去。
而此时,慕容昭房内,柳怀一正坐在慕容昭床前,黑亮的眼睛微微深沉。
"我想现在的形势对我们很不利,无论是京中,还是京外的敌人。"柳怀一习惯性的蹙着眉,慕容昭最近发现他总是喜欢在想事情的时候蹙眉,思考的时候也会将眉头皱起来,以前他从来不会在别人面前思考,总是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算计别人,现在却发现那人其实很喜欢皱眉。慕容昭伸手按住柳怀一的眉头,对方不耐烦的挥开手,说道:"做什么?"
柳怀一这些天都陪在慕容昭身旁,并不是担心对方丧父之痛,也不是担心对方反反复复的伤口,而是因为自己的不安,所以稍微离开就会害怕,即使什么都不做,也想呆在对方身旁,这种想法在慕容昭如同成亲一样的发誓之后更加变本加厉,就好像不知道如何做才可以表达自己的感情一样,只能守在对方身边。可是他却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反而让慕容昭感到痛苦,毕竟谁可以天天忍受着喜欢的人在身边却不能碰触的痛苦呢?自己的身体不允许,慕容昭也不希望对方认为自己是个轻浮的人。
"你又皱眉了。"慕容昭毫不在意又将自己的手推了上去,抚平对方额头的皱褶,有些心疼得叹了口气,说道:"其实你不用太担心了。"本来只是想安慰对方,可是柳怀一听了,反倒急了起来,说道:"不着急?你等着慕容浅把皇位送到你手里么?"他瞪了眼慕容昭,知道对方没有恶意,又泄下气来,说道:"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当初劫走贡品的人究竟是什么人?"他顿了一下,说道:"慕容吟自己没有动手,那么动手的就有可能是和他有交易的人,但是突然出现的启迎也有可能,究竟有多少人对玄苍虎视眈眈呢?"
他想了一下,又说道:"如今......京中可以说是全在慕容浅手里了,但是就算他要登基,也要等至少三个月,按照惯例,先皇卒薨,他不可以立刻登基,而我们只能用剩下的时间,想办法反败为胜。"
慕容昭边听着,边拉住了柳怀一的手,可是对方却毫无所觉,继续说道:"慕容天被调到了外面,虽然不在京中,但是找到他,至少是一大助力......暂时,慕容浅还会将慕容申留在京中,以便控制怀王,我想至少要通知他我们没死,以后进京,还要靠他里应外合。"
慕容昭百无聊赖的缠住柳怀一的手指,翻过来看看,之前他手上划伤的痕迹已经很淡了,清郡王用了上好的药来为他去疤,想到再过不久这双手又会变得毫无瑕疵,就感到高兴。那边柳怀一仍旧说道:"启迎这次出现,一定没有那么简单,如果他想挑起战事,现在是最好的时机,赤璃的国师在我们这边,虽然贡品被劫,但是如果说当初贡品的事是慕容浅一手促成,那么难保他不会和赤璃有交易,到时候他很可能利用赤璃出兵,牵制怀王,让他更容易登上皇位。"
慕容昭又将柳怀一的手翻过来,看着他的指甲,里面还残留着淤血,他皱了下眉,心想究竟什么时候他的手才能恢复呢?柳怀一想到什么似的,皱了下眉毛,说道:"如果怀王的兵力被牵制了,就算你我可以回到玉京,也没有足够的兵力和慕容浅安排的兵力对抗,除非......可以请到其他的王爷助阵,一方面结合各个王爷手里的兵权,尤其是庆王,另一方面利用其他王爷的施压,拖延慕容浅的行动,让他无暇分身来顾及我们。"他微微垂下头,说道:"可是究竟有谁可以帮我们呢?"
慕容昭从一旁抽出一根白色的布条,轻轻地缠绕在了柳怀一的手腕上,可是对方仍旧毫无所觉,继续说道:"到时候,登基大典是大事,所以你我混进去很容易,但是同样的只要进城,就算是在慕容浅的地盘上,我们必须格外小心。必须有大军压境,还要在他登基之前,找到诏书。"他眼睛一眯,气息陡然一凛,说道:"先皇知道他的作为,一定不会传位给他,所以他如果有诏书就一定是假的,而我相信先皇一定早就留下真的诏书,我们必须找到才行。还有,干冼和冷麓两位大人还可以在京中主持大局,至少要告诉他们,你还没有死。"
慕容昭又拉过柳怀一另一只手,柳怀一眉角微微挑了一下,说道:"所以现在要想办法通知宣王,两位大人,和小王爷。同时也要拉拢庆王,至于其他......"他思索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们的行踪绝对不能被慕容浅发现,就算当初他不是想要我的命,可是现在他却不能留下你我,而且......他有了骨肉......"想到了柳潮海,柳怀一的眉紧紧地蹙了一下,同时慕容昭的手也抖了一下,柳怀一继续说道:"如果知道我还活着,恐怕会故计重施......"如果那时自己在一次与慕容昭拔剑相向,他宁可对方杀了自己,可是那样对方也不能活命了。柳怀一想着,坚信自己回去一定要配出解药。
慕容昭将柳怀一另一只手也看了个仔细,顺便瞟了眼柳怀一,说道:"她不会有机会的。"说完,他又低头看着对方的手。柳怀一微微不安的转了转眼珠,接着说道:"启迎究竟是谁的人,也是个问题。启迎在玄苍已经很多年了,他的出现只能说明早就有人盯着玄苍不放了,也早就有打算挑起内乱,所以实在不能不防,会有人趁着这次登基大典,鱼目混珠,浑水摸鱼。而且启迎明显和邪炎是认识的,我怀疑邪炎是被派到赤璃的人,所以说,有人早就再打天下的主意。"
他细长的眉一抖,无奈的皱了一下,说道:"我怀疑九凤公子的事也是这人做出来的,他对天下从二十年前就开始策划了,不得不防范,这样的人真的太危险了。我们根本不知道他在我们身边安插了多少眼线......"想到自己也背负了九凤公子的印记,也会成为别人利用的对象,就一直心里不安,连话也说不下去了。
忽然,柳怀一手上一紧,他终于忍耐不下去了,叹了口气,抬起头,看着慕容昭问道:"你究竟在做什么?"慕容昭抬起头,冲着嘻嘻一笑,柳怀一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两只手被打上了很多的蝴蝶结,彩色的缎带缠满了手指,手腕。他早就知道对方在自己手上缠东西,可是却无暇去管,没想到对方无聊到了这种地步,自己说的话都很重要,这人却在这里摸鱼,柳怀一受不了的皱起眉头,说道:"我说的,你究竟听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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