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凤————雁过留声[第二卷]
雁过留声[第二卷]  发于:2009年0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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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说,应该是两个人的共罪吧。自己痛苦对方也一定很痛苦,因为这是两个人共同犯下的罪。想着,柳怀一欠其身子,缓缓地印上对方的唇。
两个人都有罪,他不知道如何消除伤害了最爱的人,和让最爱的人受了伤的罪,所以除了温柔的接吻,将自己的感情传递给对方,却没有别的办法,如同兽类一般,不需要语言的交流,只要将皮肤的温柔传递给对方知道。

第二十二章 鹧鸪天,瞬息万变
"你们怎么惹上做官的人啦。"从外面回来的少年一脸惊讶的看着柳怀一两人。柳怀一和慕容昭对望了一眼,因为清郡王的不理世事,他手下的官员大多都要另谋靠山,以现在的形势而言,向慕容浅低头是最聪明的做法了吧。所以听到少年说城门设立了岗位,盘查路人时并没有太过惊讶。
柳怀一偏过头,没有吭声,眉头却紧紧地皱了起来,他看了眼慕容昭,忽然抬起头对少年微微一笑,说道:"他家是大户人家,和官府勾结也没什么奇怪的吧。"少年想了想,说了声"也对",却又歪过头,问道:"那你们怎么办啊?"
柳怀一垂着头,低声道:"就是硬闯也要进城。"他声音虽低,可是一旁的慕容昭听得分明,心想你连真气都提不起来,那身子别人一推就倒了,还带个离不开床的,怎么硬闯啊。想着,就拉住柳怀一的手,笑道:"再想想吧。"
柳怀一抬起头,白了慕容昭一眼,看到对方一脸无关紧要的样子,心里就烦,甩开对方的手,也不理对方的叫痛,别过头,却看到一抹纤细的身影从门旁经过,他知道那是妇人的女儿,年岁不大却也成年了,总是在门外晃荡,有时他向慕容昭提起,慕容昭就一脸暧昧的笑,也不回答他,但是却会索吻。
柳怀一想了想,忽然拉过少年,问道:"你家什么时候进城?"少年大大的眼睛转了转,说道:"明天午后。"柳怀一垂下头,算计了一番,抬头笑道:"你可否帮我准备一身女人的衣服来?"少年愣了一下,问道:"做什么?"
柳怀一眉角忽然抽了一下,不耐烦地说道:"问这么多做什么。"一旁的慕容昭却已经抿着嘴偷笑,柳怀一见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拉起少年就向门外走去。
到了门口,他扫过坐在一旁摘着豆角的少女,眼珠一转,说道:"找身大点儿的衣服来,然后......嗯......把你姐姐的胭脂水粉借我一些吧。"少年在旁边眼睛滴溜溜的转过不停,打量着柳怀一,最后捂住嘴笑了一下,少女听得不甚清楚,奇怪的眼神瞟了过来,刚好和柳怀一有些含怒的目光接邻,被那带着羞怒的眼神一瞟,少女又迅速的低下了头。
柳怀一懒得和少年纠缠,掀开帘子走进了屋子,却刚好看到靠在床上的慕容昭满脸笑意的看着自己,他脸上刷的一下红了,快速的走到一旁,说道:"这也是权宜之计。"慕容昭温柔的看着他,招了招手,说道:"过来。"
柳怀一本来不愿意过去,他怕对方取笑自己,但是看到对方真挚的眼神,微微嘟了下嘴,不情愿但是还是顺从的走了过去,坐到了床边。
他刚坐下,就被慕容昭一把拉住,他要挣扎,却听到对方说道:"我肚子疼,你别乱动。"柳怀一只好乖乖的任由那人拉着自己。柳怀一低下头,咬了下嘴唇,没有说话。慕容昭看着他,就觉得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啊,想着,他低声说道:"谢谢你。"真诚的不带一丝玩笑的口吻,让柳怀一稍稍愣神,又听到慕容昭说道:"委屈你了。"
柳怀一回过头,和慕容昭的目光相对,那里面染满了真诚,有些灼人,柳怀一却移不开眼神,他幽幽的看着,半晌才说道:"不会。"说完,低下了头。慕容昭看着对方顿时感情溢满了胸口,他缓缓将对方拉近,额头和对方的抵在了一起,呼出的气喷在对方的鼻子上,两个人的眼睛对视着,虽然知道这么近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是看着对方眼珠里映出的自己,却感到一阵满足,无法形容的感情,让两人不觉沉浸其中。
不知是哪里发出了"咯"的一声,惊醒了柳怀一,他迅速移开自己的身子,脸瞬间红了,给他这几日的苍白添加了一丝血色,慕容昭看着微微笑了。
柳怀一有些懊恼得瞪了他一眼,却也觉得自己太过小孩子气,明明知道那人不会这种事情笑话自己,便也跟着那人一起笑了出来。

穿着明显紧绷的衣服,柳怀一无奈的扯着袖口,少年和少女围在他周围,细细的帮他整理衣服的皱折,慕容昭也穿着粗布衣服靠在一旁的椅子上,一脸惬意的看着柳怀一扮装。
慕容昭今日一早便被柳怀一细细的邦好腰间的绷带,虽然现在伤口结了痂,但是由于太深,还是一动就会崩裂,所以要他走动恐怕是不可能的了,因此柳怀一让他坐在推车上,要以看病的名义推他入城,而旁边的姐弟俩则要送货入城,扮作他们的弟妹,一家人才不会让人存疑。
慕容昭见柳怀一一身浅绿色的布衣,裙摆很短只到他的小腿,有一节腿肚和脚腕露在裙子外面,粗布的绿色裤子也比那两条白色的纤长细腿短了几分,好在柳怀一比较瘦,短小的衣服倒是没有紧绷绷的贴在身上,他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脚踝,底下登着男子的鞋,他的脚不算太大,但是看起来还是有些突兀,他皱着眉看着自己的脚,心想这样可会穿帮。
少女见了也微微蹙了下眉,她看了少年一眼,忽然转身进了她母亲的屋子,一阵翻搅,从里面拿出一双肥大的草鞋来,那是可以探出脚趾的草鞋,方便他们下水捕鱼用的,这双鞋是少女母亲的,妇人发福的身材也有双肥大的脚,柳怀一虽然是男子,但是脚掌细长,所以穿上露出脚趾的草鞋也不显得不合适。
柳怀一皱了下眉,还是伏下身子,脱去了自己的鞋袜,赤脚套上草鞋,常年不晒阳光的脚白的有几分诡异,让在场的几人都微微一愣,柳怀一自己看着白的透明的脚趾,眉头一皱,他从来都不喜欢自己的皮肤,没有晒过的地方白的像鬼一样,就算刻意的去晒太阳,可是只要过了一个冬天,皮肤又会变回不正常的苍白,这对于男人而言是孱弱的表现吧。
柳怀一有些不自在的缩了下脚趾,却听到少年喃喃自语道了声"好漂亮"而羞愤难当。少女只是看着那纤白的足踝几眼,便回到屋里,拿出了丹蔻,蹲下身的时候却被柳怀一一把制止他问道:"你做什么?"少女抬起头,说道:"你这样太白了,加些颜色才好看。"柳怀一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少女,心想难道自己是要表演么?摆了摆手想说不用,可是少女却说道:"这里的女人都是这样的,手指和脚趾都涂有丹蔻。"她偏着头想了想,又说道:"因为平时不能打扮自己,所以从生下来,几乎所有的女子都在手脚涂了丹蔻。"
柳怀一沉默的凝视着少女,他在想对方话里的真实性,看是同时也发现对方倔强的眼神,似乎自己不涂得话,今天也别想出门了。没有办法,他吸了口气,柔声道:"我自己来就好了。"少女摇摇头,没有递给柳怀一瓶子,而是径自弯腰涂了起来。
柳怀一感到脸颊一阵发热,尴尬的看向一旁的慕容昭,对方却也投来深邃的目光,只是在他脸上稍作停留,就转向了自己的足踝,深沉的目光在少女和自己身上转来转去。
少女涂完了脚趾,又站起身,拉过柳怀一的手,可是看到他手上的指甲都已经披裂,渗满了血,有的一片紫红,手掌中皮肤翻裂,道道结了疤的血口狰狞恐怖,她蹙起了眉,低垂下的眼瞳流过一丝心疼,柳怀一没有看到,却仍旧谨慎的抽回了手,他尴尬的笑道:"手就不用了。"微微踌躇了一下,又似喃喃自语道:"伤成这样。"
他大概是担心被人起疑而认真的再发愁吧。慕容昭虽然明白对方的想法大概就是这样,可是还是私心的希望对方是因为后悔那样莽撞的行为,或者是遗憾可能不能愈合的伤口而感到为难,至少这样他可以相信对方下一次不会再这样任意的伤害自己。
这次换作少年跑回了房间,从里面拿出了一双手套,放在柳怀一手里,说道:"这手套是我们冬天打猎的时候带的,你用吧。"柳怀一抓在手里,微微歪了下头,点点头,将手套套在了自己手上。
然后少年拉着柳怀一做到了椅子上,说了声要去找他娘给柳怀一梳头,就和少女一起走了出去,慕容昭从后面打量柳怀一,有些发酸的说道:"我也想给你梳头啊。"柳怀一垂下头,说道:"总有时间的。"他的声音很低,但是慕容昭还是可以听得很清楚,他呵呵的轻笑出来,得寸进尺的道:"也想给你化妆。"柳怀一这次只是"啧"了一下,慕容昭又笑道:"还想给你换衣服。"柳怀一冷冷的哼了一声,眉角跳动,吼道:"你慢慢等吧。"
妇人跟着两个孩子走进屋里,看了眼柳怀一微微惊艳,柳怀一尴尬的将头转了开,妇人一边拿起一旁的梳子,一边打散了柳怀一的头发,顺滑的头发如同黑绸一样扑了一手,妇人轻轻的梳着,只是简单的抓成一束,编成辫子,垂在身后,前面的几缕头发自然的垂到脸庞,没有荆钗,也没有装饰,简单的就如同柳怀一这个人一样,在再他脸上将眉毛画得更细,精致的脸孔不再需要过多的妆点,焕然天成。
妇人张了张嘴,看着打扮出来的柳怀一,气质虽然仍留有男子的英气,可是样貌上却感觉不到了属于男子的气焰,明明不是中性的脸,却意外地适合扮女装。柳怀一眨眨眼,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微微撇了下嘴,对于自己的样貌感到耻辱和不屑。
妇人打量了几眼柳怀一,看他站起身走到慕容昭面前,急忙说道:"我儿子和女儿就拜托两位在城里多多照顾了,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尽管找他们吧。"她看得出柳怀一和慕容昭两人身份非同一般,所以出于一个母亲的私心,他希望那两个人可以将自己的孩子带入豪门,可是柳怀一没有这种心思,更没有听出对方的意思,他满腹心神都放在了今后的事情上,而慕容昭虽然听到了,但是现在面对柳怀一剩下的只有惊艳,虽然他口中迷糊的答应了对方,但是根本没有仔细想。而妇人又在一边耐心的嘱咐起自己的孩子。
柳怀一微微赧颜,他将慕容昭扶起,找来些石灰,和着水涂在两人脸上,片刻他和慕容昭就一幅面黄肌瘦的样子,颧骨高高的凸起,两腮深陷。慕容昭本来就是重伤的苍白脸孔此时已经有一种步入死亡的气息,而柳怀一深深地青黑眼圈,加上深陷的脸颊,就好像饿了很久,并且被人打过的女人一样,总之透着不健康的色泽,如同干尸一样。
他将慕容昭扶到了大车上,车上还有这家人要送入城的,祭祀用的猎物,虽然是干的,但是仍旧可以闻到一股腥味。柳怀一看着慕容昭靠在上面,在他腰腹的伤口下面垫上了垫子,希望对方可以舒服一些的同时,也不希望他的伤口感染。然后他在自己头上扎了块绿色的布巾,将头发包住,敛住眼中的精光,看了眼站在门口的妇人,点点头,低声道:"我们走了。"
妇人也点点头,又低头向自己的孩子吩咐了两句,然后对柳怀一说道:"我家的孩子就拜托了。"柳怀一点了头,可是心里却在想,究竟要摆脱什么呢?他看着身旁一左一右,恬静的少女和天真地少年,微微偏头,将自己的不解压在心底,推起沉重的车,缓缓上路。
城门的确有守卫,一个个盘查进城的人,城外面排着长长的队伍,柳怀一推着车站在队伍中,百无聊赖的擦着汗,一边对身旁的少年问道:"你不是有个在城内的哥哥,做什么的?"少年道:"我哥么?他本来是想当兵的,但是这里的官都不管事,我哥又不能离我们太远了,所以就在城里的客栈做个小伙计。"柳怀一听了"啧"了一声,又问道:"你们这车要送到城里的祭坛么?"少年点点头,道:"这些可都是我捕的。"他指指车上的野猪和兔子,柳怀一看着忽然想起了帮助自己的那只狐狸,不知道它现在在哪里呢。
柳怀一推着车子走到守城士兵的面前,所有的交谈都交给声旁的姐弟两人,自己默默地推在车,无言的站在一旁。大概是他的手腕太白,脚踝也是,士兵虽然觉得柳怀一和他那个病重的丈夫没什么可疑,但是一双双眼睛就是停在他手套外面露出的手腕上流连不去。
柳怀一比起女人是高挑了很多,同男子一样的身高,虽然脸上一片惨淡,但是还可以依稀看出他自己的轮廓,如果好好调养,一定是个美人,何况虽然他微微弯着腰,可是苗条的身材却遮掩不住,即使胸部似乎并不突出,而脸也是一片病容,但是那身子却可以让人血脉齐张。慕容昭看着那群贪婪的眼睛,只觉得愤怒,连带着眼前也真真发黑,他在路上伤口已经有些开裂,此时更是觉得疼痛不止,他捂住嘴,咳嗽了起来。
柳怀一见了立刻上前,凑到慕容昭面前,低声问道:"你没事吧。"手帮忙顺着慕容昭的胸口,却在碰到对方腹部的时候,感到微微的热度,睁大了眼睛紧张的看着对方,那人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要紧。
柳怀一没有闻到血腥味,是因为车子上都是祭祀用的牲口,自然免不了一股腥味,几名士兵走过来都捂着鼻子绕过他俩。柳怀一从慕容昭身旁站起了身子,却听到身旁一个士兵说道:"我看他也快死了,小娘子不如跟我吧。"说着,那人就将手搭在了柳怀一肩上。
慕容昭吞咽了口吐沫,眼神已经变得深沉,柳怀一按住了他的手,一方面转过头看着那个比自己矮的男人,五短身材一脸猥琐,让柳怀一心底泛呕。他缓缓睁大惊恐的眼睛,似乎想要说话,其余的士兵也都凑了过来,打量起柳怀一,一边说着污言秽语。柳怀一惊恐的瘫坐在了车上,他身后是捂着嘴的慕容昭。
就在另一个士兵抓住了柳怀一的手腕,抚摸他柔滑的皮肤的时候,突然柳怀一脸色大变,甩开那名士兵的手,一下子跪倒在地上,不停的干呕,接着血顺着他的指缝滴落,滴在地上,形成一个水洼。
一旁的路人见了都纷纷捂着口鼻躲远,那群士兵见了也都跳开,只有慕容昭似乎艰难的移动着身子想要过去,却终究难以动弹倒在车子上,而柳怀一依旧痛苦的干呕。一旁的少年急忙跑过来,叫道:"唉呀,早说过你别出门的嘛,这吐的到处都是,也不怕传染别人啊。"旁边的人听了更是一惊,离柳怀一更远。
少年见了急忙赔礼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和他相公,就是我表哥一样的病。"接着又喃喃自语道:"也不知道怎么传上的。"说着推了推柳怀一,叫道:"快走吧,后面的人都等着呢。"
柳怀一这才颤巍巍的站起来,擦了擦嘴角,却好像怎么也擦不干净似的淌血,他也不管了,奋力的推起车,就向城门内走去,也不管旁边嫌弃的注视着自己的人,好似游魂一样。
进了城,将车推到角落里,柳怀一就坐到了车上,不停的开始咳嗽,每一口都夹杂着血丝,撕心裂肺。少女从自己怀里掏出手帕,怯生生的递过去,柳怀一连一句谢谢都说不出来,猛烈的咳嗽。好不容易停下来,慕容昭就问道:"你怎么样了。"
柳怀一扫过紧张的看着自己的三个人,摇摇头,说道:"没事了,本来想吐血吓吓他们,谁知道呛到了,咳个不停。"他说这,顺着自己的胸口,可是那种压在胸间滞闷感却挥之不去。他不敢告诉慕容昭自己刚刚想过要动手,虽然忍住了,可是被人调戏,当街戏辱的气却咽不下去,所以才会牵动了伤,吐了血。不过既然吐血可以吓跑对方,自己也就没有必要解释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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