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凤————雁过留声[第二卷]
雁过留声[第二卷]  发于:2009年0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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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明白了对方的执著后,撤回了自己的内力,才看到对方缓和下脸色,松开了手掌。慕容昭小心的抓过对方的手掌,放在自己身前,指甲已经披裂,渗着血,手掌都是磨出来的血痕,皮肉翻飞,他看看对方另一只垂在一旁的手,想必也是如此,他微微叹息,却说不出什么。柳怀一看着他,苦笑得抽回手,道:"没什么,皮外伤而已。"他看了看自己的处境,虽然下了山,可是离城镇还有一段距离,他又看看慕容昭,决定不再延误时间。
他起身的时候,眼前一阵发黑,好不容易摇摇晃晃的站直了身子,胸口就似被人打了一拳一样,他本来想离地面已经不远了,用轻功下来至少可以减少慕容昭的震动,可是中途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支持那么久,若不是临近山下四处都是蔓藤的话,恐怕自己和慕容昭就要死在这里了。现在想着就会后怕,他一边告诉这自己不能晕倒,一边将手紧紧地握成了拳,痛楚传遍全身的同时也让他提起了精神。
他扶起慕容昭,随手抽出软剑,靠着剑的支持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终于走出了林子,天色已经暗了,柳怀一直起身,看见不远处有几处灯火,他摇了摇意识混沌的慕容昭,说道:"前面似乎有人家,我们过去住一晚,明日进城。"慕容昭随着他的眼神看到那几处灯火,也撑起几分精神,点点头,奋力地跟着柳怀一拖着脚步走了过去。
到了离他们最近的一户人家门口,柳怀一却忽然停住了脚步,他将软剑插回自己的腰间,看了看两人满身的血污和自己一身的泥泞,眉头扭了起来。
慕容昭轻轻的拍拍他,低声道:"你去敲门,剩下的我来说。"柳怀一皱了下眉,但还是没有说话,依照慕容昭说的,走上前轻轻叩响了门。
"谁呀。"屋里传来一个年纪较大的女人声音。慕容昭吸了口气,提声道:"这位大婶,我们兄弟俩......"他没有说完,屋门已经应声而开,站在门里的是个三十多岁,体态有些发福的乡下女子,她看到两人的装扮显然吃了一惊,张着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柳怀一看着,眉头一皱,手已经摸上了腰间的长剑,却被慕容昭一把按住。慕容昭又吸了口气,柳怀一就自然的让那人靠紧了自己的身体,他听慕容昭说道:"我们兄弟俩路上遇到了强盗,所幸捡了条命,可不可以......"他正要说出"让我们在这留一宿",那位大婶已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然后伸手将两人拉了进来,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柳怀一被她拉得脚步不稳,好不容易甩开头脑的眩晕感,就立刻转过头看慕容昭,见对方无恙的冲自己一笑,才安下心,目光转向了那个女人。
女人也在用探索的目光看着他们俩,就在女人刚要开口的时候,她身后的门帘忽然被掀了起来,一名少年拉着一个少女走了出来,那两个人年级大概在十五六岁之间,两人长得极为相似,一看便知道是一胞所生。少年睁着大眼好奇的打量着柳怀一和慕容昭两人,而少女只是瞟了二人一眼,就脸红着低下了头。
妇人见了,立刻瞪起了眼,狠声道:"小鬼看什么看,还不进去收拾。"少年大大的眼睛又在柳怀一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哦"了一声,拉着少女重新走了进去。
妇人见两个孩子已经进去了,又转回头看着两人,"唉呀"叫了一声,说道:"快坐下。"说着就要扶慕容昭。在她看来,柳怀一虽然面色苍白,但不比慕容昭伤势严重,他们这里都是城外的淳朴山民,看到受了伤的人自然就有了善心,让两人进来。又何况两人一幅落魄模样,却是同样英俊的面容,虽然此时看不大清楚,但是两人的气势却很难掩饰,这样的两人来到这里,自然也让妇人产生了好感。
慕容昭依言坐下,却看到柳怀一仍旧面无表情,目光深沉的站在一旁,明明比自己还惨,却什么都不说,手死死的按在腰间,大有随时拔剑的趋势。慕容昭心疼得拉了下柳怀一,说道:"你也坐下。"柳怀一本来不愿,但是看到慕容昭固执的眼神,恐怕自己不坐,那人就要站起来,无奈只好任由那人拉着自己坐下,却没有松开手上的剑。
慕容昭知道自己的伤势虽然严重,但是之前因为止了血,如今虽然渗了血,却不致致命,虽然现在提不起力气,但是只要好好休养就无事了,可是看到柳怀一一脸惨青,自己昏昏沉沉的,对方可是除了在山洞里的半天,其余时间都没有睡,事到如今已经两天了。那人尖细的下巴长出胡茬,深深地眼窝下面一圈青黑,如同被人打了一拳一样,让人看着就心疼。
那名妇人看了看两人,都是一身的血污,尤其是那个看起来稍微强壮一些的男人,腰间都是血,她看着,不禁奇怪这两个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脸惨状。
这个时候进屋的少年又走了出来,他抱着一个大大的篮子放在桌子上,对两人嘻嘻一笑,转头对妇人说道:"娘,您要是发呆,估计这位大哥就玩完了。"说着他比了下慕容昭。柳怀一听了神色一变,那边少年将篮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是纱布和一些药,摆在桌子上,对柳怀一说道:"虽然不是什么好药,但是我们如果在山里被猛兽伤了,都用这个。"
柳怀一打量着药瓶,却没有接过。慕容昭只得自己伸手将药接了过来,对那个少年说了声"多谢"。柳怀一没有见过对陌生人这样热心的人,一时间愣在那里,脑子里不停的想着对方的心思,眼神也变得越发凌厉。
妇人被这眼光蜇的浑身一颤,她抬眼看去,离开叫自己的儿子回屋。慕容昭也注意到了,哭笑着拉了一把柳怀一,硬是让那人转开了头。
妇人打量了半晌两人,看到白衣人转开头后,先是皱了下眉,甚是不满,然后他将药瓶打开,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又是皱了下眉,连鼻子也皱了一下,他放下药瓶,蹲在地上开始解另一个人的衣服,然后小心翼翼的拆开绷带。妇人看到慕容昭的伤口顿时抽了口凉气,柳怀一对此充耳不闻,抬起身四处看了看,然后自己找来清水,又想找干净的布巾,一时却找不到。看他皱起了眉头,妇人才惊醒过来,进屋拿了干净的布出来递给柳怀一。柳怀一只是瞥了对方一眼,就一言不发的转过身,润湿了布巾,他蹲下身子,仔细地擦着慕容昭的伤口,然后擦干净了之后,才撒上药粉,用纱布仔细地包了起来,动作熟练而精干。
慕容昭整个过程中,只是用深情的目光看着柳怀一,等对方放下剩下的纱布,他才拉那人坐下,对站在一旁呆愣的妇人说道:"麻烦您,可不可以帮他把手处理一下。"
听到慕容昭的声音,妇人才发现柳怀一的双手都是血,那样修长纤细的手惨不忍睹,连带着慕容昭腹部的纱布上也都是红色的手印,妇人微微一惊,立刻就要上前为柳怀一包扎。柳怀一却在那里挣扎,说道:"我不用,那种药抹上也不会好,这样放着,明天就好了。"
妇人看对方一脸别扭的样子,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孩子,进而微微一笑,温柔的拉过还在挣扎的柳怀一的双手,说道:"就算不是什么好药,总比你这样好,容易感染的。"慕容昭也在一旁拉着柳怀一,说道:"我很累,你好好的,不动好不好。"
柳怀一横了慕容昭一眼,心想,要是累,你不会不拉着我啊。可是想着却没有说,也没有再乱动,任由那名妇人将在他看来根本就是毫无药效的粉末撒在自己手上,虽然没有药效,但是撒上时的疼痛感还是忍不住让柳怀一身子微微一颤,他转过头看向慕容昭,就在想这人疼也不表现出来么?
慕容昭只是微微一笑,却没有说话。
柳怀一看看自己包扎的像粽子一样的双手,皱了下眉。
妇人让儿子将两人扶进了屋里,这个时候大门又响了起来。妇人去开门的时候,柳怀一打量起坐在床另一边的那个少年,和坐的稍远红了一张脸的少女。他们没有看到自己一身的血么?柳怀一歪着头,实在想不出这两个人在看什么,只不过他很清楚自己非常不喜欢两人的目光打量慕容昭,于是他稍稍移了下身子,将躺在床上的慕容昭挡在里面。
门外一阵吵闹,让柳怀一戒备的手搭剑柄,锐利的目光看着帘子,却谨慎的隐藏自己的气息。过了一会儿,门外似乎安静了下来,接着妇人走了进来,她充满疑惑的看看柳怀一和他身后的慕容昭,将自己的儿女赶到另一个卧房之后,她才转身坐下,看着柳怀一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刚才来的那些人是来找我们的?可是是谁的人呢?刘怀一脑子里不停的想着那些人是谁,自己要怎么做,而忘记了回答。让他回神的是身旁响起的声音,他微微吃惊的转过头,慕容昭已经撑着坐了起来,靠在床边,对那名妇人解释道:"实话和您说了吧,我们不是遇到了强盗。"他这么说着,妇人的脸色已经白了,戒备的看着两人。
慕容昭的手轻轻揽住蓄势待发的柳怀一,说道:"其实我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和他......"他用眼神看了眼柳怀一,含情脉脉,但是只是一瞬又将目光转开,对妇人说道:"我大哥不喜欢,所以就派人杀我,他......他身体不好,还是和我跳了崖,我们好不容易才捡了条命,希望您......可以成全我们。"
妇人听着,愣了愣,眼神流连在柳怀一那微微泛青的脸上,心想果然是病的不轻啊,她又被两人的感情感动,便点头让两人放心。说着又想对方好不容易劫后余生,于是识趣的走了出去,将房间留给剩下的两人。
柳怀一待妇人走了出去,歪着头,想了想说道:"你认为是谁在找我们?"慕容昭"砰"的一声倒回床上,吓了柳怀一一跳,他急忙翻身察看,慕容昭止住他摸向自己的手,摇了摇头,说没事。他想了一下,又说道:"我不清楚。也许是慕容浅的人,也许是慕容吟的人,也许是启迎......"柳怀一点点头,又陷入了思绪中。
无论是哪一方的人马,都不会放过他和慕容昭,所以一定要想方法离开这里。如果进了城,就是到了清郡王的城池,如果可以进到清郡王的府邸,他们才算真正的安全。柳怀一低头想了下,自己的伤需要别人帮忙打通阻塞的血脉,而慕容昭需要好好调养,无论是他们谁,都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必须要尽快离开。
柳怀一在心底打定主意,虽然他不想利用自己现在苍王的身份去找清王,也就是自己的舅舅,但是为了慕容昭他别无他法,现在唯一要做得就是想到方法进城。他知道对方一定会在城门四周埋伏,因为自己和慕容昭除了进城没有其他出路了。
柳怀一低头看了看慕容昭,那人已经挨不住虚弱,睡着了,可是那人的手还拉着自己,有些紧,挣脱不开,柳怀一眨眨眼,慧心的笑了。
□□□自□由□自□在□□□
"你想要进城?"妇人看着柳怀一,他仔细的熟悉一番,虽然穿着自己那个在城里的儿子留下来的旧衣,一脸病态,却掩不住绝代的风华。
柳怀一点点头,他昨天想了一夜,却没有想到完全的方法,毕竟两个人的体力根本不允许他们冒险,所以柳怀一洗望眼前的妇人可以帮他们的忙,柳怀一说道:"他大哥一定会守在这附近,可是我们想进城,那里有我的亲戚,我们想去避一避。"虽然是顺着慕容昭昨日的话说得,可是一想到自己和那人的关系,就忍不住脸红。
妇人看了眼他害羞的表情,想笑但是想起这人昨日沉静如水的表情就忍住了。她想了想,说道:"既然你说他大哥的人会在这附近找你们,你现在出去不是更加危险么?不如等他身体好些不好么?"
柳怀一皱着眉,说道:"他......他大哥不是单单为了......而是,想要争夺家产,我担心如果我们迟了,恐怕他的一切都没有了。"柳怀一激动地说着,忽然胸口一阵堵闷,他立刻用手捂住了嘴,却仍旧有鲜红的液体渗了出来。
妇人看着皱眉道:"你现在的身子也很差,就好好休息休息吧。"他看柳怀一皱起眉,一脸不耐得表情,想了想说道:"我去帮你想想办法好了,这几天你先好好歇着。"
柳怀一抿起了嘴,眉头紧紧的皱着,却也不好说些什么,他转身走进了里屋。
结果柳怀一因为总是记挂着如何进城,就算睡觉也无法睡着,昏昏沉沉的过了两天,他的脸色更加灰败,慕容昭看着他,心里发疼,却也无计可施。他不是没有劝过对方休息,可是尽管柳怀一躺在他身边,甚至躺在他怀里,也无法入睡。他逼迫对方说如果他不睡的话,自己也不睡,结果反到被对方点了睡穴,让他心里生气但是当着外人又不能发作。
傍晚的时候,这家的少年忽然闪身近来,他神秘兮兮的看着两人,叫道:"风大哥,赵大哥,我想到让你们进城的办法了。"
柳怀一和慕容昭为了掩人耳目,都用的是假名,柳怀一想起九凤公子自称飞羽,就叫自己风飞羽,他却不知道当初的九凤公子也是用了"风"这个姓。他二人听到少年的话,眼中均是一亮,柳怀一拉住对方的手,问道:"你有什么方法?"
少年眨眨眼,乌溜溜的大眼一转,说道:"我听说国中死了人,所以举国同哀。"柳怀一和慕容昭相对一望,心想不会是他俩的丧礼吧。接着就听少年说道:"所以城里需要一些祭祀的东西,如果你们要进城,这是个好机会啊。"
柳怀一眼睛一亮,既然会有庞大的队伍进城,那么搜查自己的人也不好下手,现在正是好机会,利用人多混进城。他看向慕容昭,对方也正看着自己,仅仅一个眼神,两个人就心领神会,不需多言。
等到少年出去后,柳怀一终于露出了一个微笑,说道:"我们俩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下慕容浅要倒霉了。"慕容昭看着他瞬间飞扬的神采,心底也很高兴,不过却仍是拉着对方的手,让对方躺在自己身旁,对上对方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笑道:"既然心事放下了,你可该好好休息了吧。"他想起被柳怀一点了睡穴的事情,脸上又是一沉,柳怀一看出对方想法,立刻翻手拉住了慕容昭两手,说道:"我知道了,你不用点我的睡穴了。"慕容昭挑了挑眉毛,见柳怀一立刻赔笑,他也不好说些什么,扯出自己的手,放在身体两侧。老实说,柳怀一那柄剑真的很锋利,虽然刺穿了自己的腹部,可是却很难止血,伤口迟迟不肯收口,他知道对方的长剑是少有的利器,因此他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柳怀一又起身检查了一下慕容昭的伤口,然后侧过身小心翼翼的躺在对方身旁,沉着脸不说话。慕容昭知道对方是想起了自己刺的那一剑,叹了口气,安慰道:"你也说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不是么?"拍拍对方的手,说道:"我没事的,你别担心了。"
柳怀一皱了下眉头,看着他叹道:"我不是担心,而是......气我自己。"亲手犯下的罪,不是说不在意就可以忘记的,对方身体的伤痛是自己加上的,这个事实比起其他恶讯更加让柳怀一不能忍受。他习惯性的咬着下唇,很快的便渗出血珠,慕容昭看着,眉头也蹙了起来,他扯了下柳怀一的手,夺回对方的注意,用眼神让对方松开了牙齿,却无法消除唇上留下的齿印,慕容昭艰涩的歪着头,缓缓地凑近,狠狠的吻上对方,只是很短促的一下,他就离开,看到柳怀一不解的目光时,说道:"这是我的,所以不要去伤害它。"
柳怀一不可抑制的红了脸,黑亮的眼睛眨了眨,一时说不出话来。
慕容昭叹了口气,摸着对方的手,早一天柳怀一就将手上的纱布都撤了,留下翻着皮的痂,异常粗糙,慕容昭细细的摩擦着,说道:"不是你的错,是我的。"他深深地看着柳怀一,说道:"是我的没有坚持,才会让你这么痛苦,所以不是你的错,全部都是我的错。"他只得是在对方面前自动放弃了生命的事,柳怀一听着,却不知道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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