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跪下给亮宗行礼,亮宗淡淡地道:"太子来了啊,坐吧。"太子没坐,道:"听说三皇弟病了,我来看看。"亮宗说:"是啊,不错。"
一时间屋里安静下来,气氛颇为怪异。太子心里微微着恼,父皇也太过明显了吧,自己好歹也是当朝太子,一向尽忠尽孝,怎么就那么不入他的眼!那个三皇弟,又有何德何能,怎么就让他宠溺异常?
于是便朝绛蝶看过去,绛蝶的目光也正好扫过他。目光交集之下,太子的心剧烈一抖,速度莫名其妙地加快了。绛蝶乌黑的头发垂在耳边,脸显得愈加白皙,也许是因为生病,身子更加瘦削了,软软地靠在那里,十分无力。天气炎热,他穿得很少,薄薄一层纱衣几乎挡不住什么,太子一下子就注意到他的胸部。那里不再是异态的鼓胀,白色布条缠绕着一马平川,却让他有一种平板、孱弱的......性感。
绛蝶也感到了太子目光的落点,但他只把眼眸在太子脸上一闪就转开了去。就在那一闪里,太子看到了漫不经心、满不在乎,还有一点讥讽。这本来是对太子高傲自尊的绝对挑战,但太子却怎么无法去生他的气,因为那对眸子的过分美丽,已经让自己深陷其中。绛蝶的眼睛漆黑如潭,但也许是因为过深,总有一层雾气。雾气虽然朦胧,却是缠缠绕绕,挥之不去。于是天威园一别之后,酷爱金戈铁马,叱咤风云的太子,常常在梦里游弋于一潭深水。
不行!我赵成岳是什么人,沉沦于一样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绝非大丈夫所为。太子晃晃头,便感觉自己方才只是中了一会奇怪的魔咒。定睛一看,屋内还是同样姿势的三个人,药香徘徊,静默无语,自己站在这里显得特别多余。
太子躬身下去:"既然皇弟已无大碍,那父皇稍坐,儿臣先告辞了。"
亮宗没有留他,只嗯了一声,太子转身离去,倒是小丫环报春拿着空碗送到了门口。
"绛蝶,你是不是不开心看到太子?"亮宗体贴地替他擦去嘴角的药痕。
"没有啊,太子是好人,还来看我。"绛蝶淡然道。
"唉,他原也是不错,可朕老是没法喜欢他......"亮宗陷入沉思。
报春进的房来,眼神里满是怜悯:"三皇子,该换药了。"
绛蝶轻轻一抖,望向亮宗:"父皇回避吧。"亮宗不走:"绛蝶,让父皇在这里陪你吧,你握着父皇的手,也能好些。"绛蝶不语,眼睛执著地看着亮宗,直到他忍受不住站起来走出去。绛蝶叹了一口气,病榻旁边的龙床,一天数顿的补药,亮宗待自己的这番宠爱,又如何不知,如何不懂?只是为了这拳拳父爱,也不能让他呆在这里,看自己换药时疼的死去活来的悲惨样子。
旧绷布抽掉,带起一层粘了血肉的药膏,绛蝶抽了一口气,手紧紧抓住被头。报春试探着往伤口深处填了一匙药粉,原本鲜红的地方似乎有些变淡。绛蝶没动,只是手更紧了。药粉填完,一筒黑色的药膏糊在长长的刀口之上。只听兹的一声响,原来是被面被撕裂了。
报春手一抖,看绛蝶身体还在哆嗦,不禁暗叹了一声作孽,人家的药膏都是愈合伤口的,可为了控制和治疗三皇子里面的病灶,卢御医开的这个药膏却是保持伤口的,也难怪三皇子每次换药,都像死过一回,亏他瘦瘦弱弱怎么受得来!
等亮宗进来的时候,绛蝶已经面目如常。但是从他下唇上的血痕、撕裂的被面上,亮宗还是能想象到他刚才的模样。
亮宗万分心疼:"怎么叫朕替你受点罪就好了。"
绛蝶轻轻摇头,笑了一笑。e
亮宗更为心酸,道:"绛蝶,等你好了,朕带你去聚景园赏花,去屏山园钓鱼......,你想去哪里,朕都带你去。"
绛蝶道:"哪里都可以?"
亮宗满口应承:"那是当然。"
绛蝶微微歪了头:"那父皇就放我走吧。"
亮宗一惊:"放你去哪里?你是想让朕给你封地?"
绛蝶道:"也不用什么封地,我什么也不要,只要父皇肯让我走就行,这里实在不是我该呆的地方。"
亮宗急道:"朕不是说过不会让你离开朕的吗,你为什么又提这事?再说你这个样子,出去怎么活啊?"
绛蝶道:"过去怎么活,现在还怎么活呗。"他看亮宗脸色难看,便改口道:"父皇不是声称在宜州书院找到我吗,便是去不了书院,去个小村庄,做个教书先生总还可以吧。"
亮宗看他一副打算好了要走的样子,又气又急:"你不能走!朕离不开你!绛蝶,你怎么一点也不想着父皇呢,你就忍心丢下朕?"
绛蝶叹了一口气:"父皇,别的皇子十来岁以后不是封王便是出去任职,我又不是后妃,难不成一辈子住在后宫里?"
亮宗忙道:"我也封给你啊,你看中了哪块地,朕给你,朕让你做秀亲王,想要什么想干什么,都随你。只是你人别离了京师,别离了父皇身边就行。......对了,你不会是因为太子的事跟父皇赌气吧。没错,朕许诺你当太子是有些难度,太子实在没什么错误,文韬武略的,还颇有威信,改立你的话需得从长计较。可是你别着急,我们慢慢来......"
绛蝶笑了:"父皇你说笑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当皇帝了。我想要的,不过是安静点的生活。"
亮宗道:"总之朕不许你走,什么事情朕想办法就是了。"他怕绛蝶再说,竟然急着走了出去。
洗浴
于安跟在亮宗身后,觉得皇上今天着实不对劲。铁青着一张脸,腰弯得像龙虾,再看那眼神,活脱脱就是只发情了半天还没找着对象的公猫。于安察言观色:"皇上,要不现在去淑妃娘娘那里?"
亮宗略一沉吟,扭过身来:"走。"淑妃名如其人,温良贤淑,体贴入微,这会就算睡了,想必也能随叫随到,随时随地满足皇上的任何要求。
两人朝着淑妃住处走了几步,亮宗突然停住了,直起腰朝远处招招手:"那个......你们过来。"两个抬水的小太监看见是亮宗,忙不迭地跑过来磕头。
亮宗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三皇子还没睡?"
小太监回道:"回皇上,还没有。三皇子今天洗了两次澡,把水都快用光了,这会儿他又要洗澡,奴才们怕三皇子着凉,就去温泽房抬了桶热水来。"
亮宗心中一动,那脚步不由自主就朝着文绮殿移去。到得文绮殿,亮宗连宫女们跪下请安也没注意,一脸恍惚神情,奔着那潺潺水声就去了。
门一推开,亮宗就像被钉在那里。但见袅袅水气里,绛蝶背门而凫,肌肤胜雪,黑发如漆,身段更是说不出的妖娆诱人,也由不得亮宗不心旌荡漾,呆若木鸡。
绛蝶听见门响,道:"南成,水够热了......"转身看见是亮宗,不仅吃了一惊,连忙站起身,随之又觉不妥,赶紧屈身蹲下。"父皇,你......"
亮宗心脏之中迸出两股血流,一股涌上头顶,一股堕入下身。于是他如中邪咒一般,竟开始去脱自己衣服,同时还不忘用压抑嘶哑的嗓音朝外边喊了一句:"没朕的旨意,谁也不许进来。"
看着脱得一丝不挂的亮宗一步步逼近,绛蝶又惊又怕,不知如何是好。只听扑通一声巨响,又有一具光溜溜的躯体跳进了木桶之中。
一时间巨浪滔天,水漫金山,激烈挣扎之中,木桶轰然倾倒,两人翻在地上。......
剧痛带来的涅磐感,以为或许能够恢复正常人的尊严;一次次的洗浴,以为可以洗去污秽的从前,然而原来一切只是错觉,那具躯体还是不属于自己,还是那样日渐腐烂。
一声巨响过后,什么都碎了。用了很久才小心翼翼拼起来一件物事,一瞬间又摔的满地碎片,粉粉沫沫,再也无法拼凑完全。
绛蝶不想醒来,就在昏迷中死去吧,清醒的世界是那样的残忍可怖,无可留恋。然而他从来没能掌控过生活,这次也并不例外。于是万般不情愿地睁开沉重的眼帘,却看见面色冷峻的皇后站在身边。
绛蝶没有理会,身体一动未动,直接把眼睛闭上。如今世界已与自己无干,她的想法和行为更加与自己无干。
皇后也没有抓他失仪之错,只是声音充满狐疑,冷得结冰:"昨晚皇上在你这里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为什么她什么都能及时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能在最糟糕的时候赶来?绛蝶也不回答,趴在那里仿佛死去一般。
绛蝶身上搭了一床薄被,上面洇透斑斑血迹,赤裸的肩头露在外面,亦遍布伤痕。皇后上下打量这些,一时竟隐忍未发。许久过后,方缓缓俯下身去:"你不说是吧,没关系。不要以为不吭声就万事大吉,我倒要看看,你能瞒本宫到几时。本宫若要治你,你看皇上护得了你护不了你!"她见绛蝶睫毛闪动一下,更把声音压得阴狠无比:"何况,若没了皇上,你有没有想过会死的多么难看?本宫对伤风败俗,居心不良的人,从来不会手软,惩治的方法,想必你还没有见识过......"她不再继续,丢下绛蝶走了出去。
太子走出仁明殿,一时之间心乱如麻,茫然四顾,竟不知往哪里去好了。母后方才的话语句句存在脑海,不会遗忘,偏偏此刻只有一句"他受伤了"缭绕心头,起起伏伏,搅得自己无法平静。
他伤得严重吗?父皇真的会责打他?他本就大病初愈,弱不禁风,这会儿到底怎么样了?太子转了个圈,又转了个圈,终于下定决心,疾步走到东宫,找出一个白瓷蓝花的小瓶揣在怀里,朝着文绮殿走去。
母后说父皇昨天在三皇子那里呆了一宿,天亮才慌慌张张的离去。打探侍奉的宫人,个个噤若寒蝉,赌咒发誓地摇头不知。今天上午,父皇又声称有事,起驾到城西跑马场去了,显而易见是要躲着什么,也难怪母后会起疑心了。可是他们共处一整夜,会说些什么事?而三皇子又想如何呢?不错,自己也发现最近丞相秦熙和父皇走得很近,难道真如母后所说,父皇要和秦熙联合,废掉自己,改立三皇子?那么为什么母后又说他身上伤痕累累,精神萎靡呢?难道是因他不同意,父皇一气之下打了他?
母后疑虑重重,嘱咐自己加强防范,自己也跟着心神不宁,说不出的难受。无论如何,先去看看他再说,也算给自己一个交待。太子这样想着,人已经来到了文绮殿。
文绮殿那怪异的寂静让太子的脚步为之一滞,但他没有停留,径直走入。外殿站着一个太监两个宫女,表情均呆呆的,缄默无语。其中一个宫女太子认得,正是三皇子的贴身使女,她今天也不似往日神采飞扬,看上去心事重重。太子道:"三皇子在里面?我来看看他。"众人听得太子声音俱是一惊,行礼之后,眼看着他进了内室。
一进内室,太子的心跳又开始加速,手心里微微渗出汗来。他看到绛蝶一动不动地趴在床上,似乎维持那个姿势已经很久,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薄得像一张纸。许是秋季天干,太子感到自己口中没有一点津液,他费力地舔舔嘴唇,走了过去。
其实绛蝶一直在睁着眼睛看向这边,当太子发现这点时,心中猛然一震。两人相距咫尺,但没有人说话,太子可以看到绛蝶肩上伤口的暗红凝结,以及地上摔碎的药瓶,撒了一地的药物。
太子已经拿出药瓶的手僵了一下,半是自嘲半是讥讽地道:"看来我的药是多余了。"看看绛蝶仍然没有任何反应,心中突然涌起一阵自鄙之情,狠了狠心,把药瓶往绛蝶枕边一放,转身便走。
绛蝶却一把拉住他的衣襟:"你替我擦药。"声音不高,却是毫不客气。太子一愣,慢慢扭转身来。此时绛蝶因为起身拽他,身上搭的被子已滑到地上,于是赤裸的身体一览无遗地展现在太子的眼前。
除去腋下两条略显狰狞的伤疤,眼前这具身体的底质是光洁的,但却布满了长长短短的抓痕,擦痕,还有青紫的撞迹。有的已经凝固,有的还在渗血,不过最严重的似乎是股间,血还汪着,细细但不间断地流下来。太子不由自主地走过去坐下,一言不发地摸过药瓶,蘸了一指药。
看到这种情况,太子早就明白了昨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然而对他而言,此时所感到的震惊,还远远不如事情带给他的心痛。他的手指在绛蝶身上的伤处轻轻涂抹,不知道为什么,他有意避开了那个最严重的地方。
那里的鲜血已经流到了腿上,一抹殷红粘在太子手背上,他的手颤抖了一下,终于忍不住向那里探去。手指在穴口流连一圈,伸进里面。
茶戏
绛蝶的身体一抖,太子的手马上停住,看到他没有再动,便又慢慢向里活动。手背上流满了纵横的血迹,指尖却在感受着内壁的滑腻和温热。那滑腻和温热感顺着指头传输上来,一时间让太子周身都发烫了。
绛蝶似乎也感到了太子身上发生的变化,顺势反转过来,手缠上太子的脖颈,又缓缓向下滑落。太子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充满诱惑的眼睛,扎着手,有些不知所措。绛蝶的双手穿过太子的衣服,在腰间游走,轻重得当,动作纯熟,和刚才的死气沉沉判若两人。太子被他撩拨得几乎失去理智,下半身的欲望已经无可抑制,便接近疯狂地把他拉在怀中。
当欲望即将进入久违的通道时,一股液体的痒酥酥地滑过,怀中的躯体也随之顿了一下。太子脑中一凛,所有的动作都停止了。绛蝶加紧了身体上的迎合,太子怕自己没法抗拒,一咬牙推开了他。绛蝶眼中微露迷惘,那眼神倒让太子觉得自己犯了天大的罪,不禁哑声道:"你那里......不能再......"
绛蝶微微一笑,这是太子第一次看见他笑,笑靥摄人魂魄,让太子有一种想扑上去吞没那笑容的冲动,但是理智却迫使他向后移了一下。绛蝶默默看了太子一会儿,突然俯身下去,含住了太子未能全然抑制的冲动。
太子感到血一下子涌上头顶,就连成亲数载的太子妃也从没有为他做过这个。在绛蝶含进去的那一刻,太子知道,自己的全部身心已经被他彻底吞噬了。自然的欲望加上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让太子几乎脱离了现实,如升云端。......
激情过后,绛蝶抓过太子还一直握在手中的药瓶,把里面的药倾倒一空。然后把嘴覆上去,挑逗似的看着太子,缓缓吐出黏浊的爱液。
太子感到自己已被全然融化,所能做的只有拥住绛蝶,直到天崩地裂的那一天。
亮宗在跑马场呆了几天便摆驾回宫,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从前。但是文绮殿的人却发现,事情有了变化。首先,皇上再也没来过,只是时不时打发太监来问,并源源不断地往这边送珍稀东西;其次,取而代之前来的是往日里不苟言笑的太子,百忙之中也得来上几遭;最后,从前闭门不出的三皇子,现在经常夜不归宿,神出鬼没。
事情的变化虽然蹊跷,却是没有走漏什么风声。因为文绮殿的下人都比较老实可靠,便心中明白一些,也不敢拿到脑中过个来回,更别提议论什么了。更何况,现在这样大家也都没有什么坏处嘛,三皇子如今吃穿住用越来越奢华高级,打赏起底下人来也大手大脚的很,大伙落了个钵满盆溢,个个心满意足,无暇他顾。
这一夜,三皇子老早又出去了,文绮殿诸众收拾了收拾,正准备睡觉,许久不见人影的亮宗却突然现了身。亮宗只带了于安一人,眼神闪闪烁烁,朝着跪了一地的下人问道:"三皇子呢?"其实三皇子到底去了哪里,聪明人也能猜得出。但既然是聪明人,也便不会傻到说出来,于是大家的口径相当一致:"回皇上,三皇子从未说过,奴才(奴婢)不知。"亮宗眉头大皱,但想想绛蝶也确实不是那种把自己的行踪汇报给下人的人,只得悻悻然走了。
第二夜,同样的一幕再次发生,并再次以亮宗悻悻离去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