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温。"他简短的说。
麻醉医生已经把病人的头放低，戴上冰帽，体外的医生开始降低血温。一系列的相应措施、药物有序的给予。
"阻断钳......降低流量......好。"他稳稳的划开了瘤体。
哦，在主动脉瓣上三公分的地方，内层组织已经几乎断裂了！只靠着一层薄薄的外膜包着，只需一个稍高的压力，病人就会主动脉破裂死亡。
陈蓦林专注的分离，仔细的判断着手术的范围，冠状动脉开口撕裂的程度，以及主动脉瓣是否需要替换。很快，他就得出结论。抬头刚要问顾主任到了没有，却吃惊的看到顾一群微笑着站在手术台边。
"顾主任！您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儿了。"顾一群含笑的说。"你打算怎么做？"
陈蓦林胸有成竹："主动脉瓣是好的，不用动了。左冠开口有轻度的撕裂，可以修补移植，右冠完好。无名动脉还没打开探查，估计要换。"
顾一群满意的点点头，"嗯。我马上洗手。你先做起来。"
然后，所有的人又一次的欣赏了那如行云流水般潇洒流畅的操作和完美的令人赞叹的娴熟配合。这哪是枯燥的手术，这根本就是一种艺术！难怪一听是顾主任和陈蓦林上台，尽管已经很晚了，还是有七八个进修医生特地赶过来观看手术。

五个半小时后，陈蓦林疲惫的下了手术台。
手术成功了，他也累得不想动了。只想靠在沙发里小憩一下。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他放下了想给李晓飞打电话的念头。闭上眼睛，打算稍微休息一下。嗯，腰真是痛的要断了。
手机响了。他看了一下，是李晓飞。真是想曹操，曹操就到啊。他忙站起来走到外面无人的地方。
"是我。这么晚了还没睡?"陈蓦林低声的说。
"你总不接电话，我放心不下。是不是又有急诊？"一听到李晓飞醇厚悦耳的声音传来，陈蓦林不知怎地就红了脸，心跳加速。
"嗯。有一个动脉瘤。刚刚做完。"
"噢。你好像很累？身体还行吗？注意休息，早点睡。"李晓飞担心的说。"还有，胃药吃了没有？别又犯病。"
陈蓦林笑了一下："......还好......嗯......真罗唆。"话虽不客气，但温软的语气却暴露的心里的快乐。
李晓飞那边也笑了一下，爽朗的传过来，"别忘了明天中午我来接你。"
"嗯。"陈蓦林收了手机，疲累也消了不少，忙洗了澡，去休息了。

第 25 章

如果李晓飞能预见到以后发生的事，他是绝对不会带陈蓦林去画展的。

美美画廊里，人不算拥挤，但也绝不冷清。
林风今天穿了一件浅米色的薄料休闲西装，做工讲究，一看就知是名家制作。下配一条同色的西裤，一件质料上乘的丝质白衬衫领口微敞，隐隐露出一点锁骨。
他人本白皙纤瘦，两只眼睛大而深，迷迷蒙蒙的。整张脸清雅秀美，一头披肩的黑亮长发随意的一扎，飘逸柔美，带着一股出尘的清秀漂亮。
这会儿，他和一个高大的中年男子谈笑正欢，眉眼间均是温柔的笑意。他1米77的身高应该不算矮了，可站在那人身边却显得小鸟依人一般。
那男人应该算得上英俊了，只是浑身透出的气势有种逼人的感觉，看着林风的眼神非常的温柔和宠爱。
李晓飞、李晓东、陈蓦林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来的。
三个人都穿了正式的西装，同样修长挺拔的身材，同样俊美出众的容貌。晓飞潇洒优雅，暮林温润飘逸，晓东活力四射。一时间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三人对此早就习以为常，只管笑盈盈地向林风走去。

"林兄！"李晓东一看见他马上就叫了起来。
林风和那个男人一起转过脸来。林风一脸灿烂的笑容迎了上来，"哇，欢迎！欢迎！三位今天能来，真是万分荣幸。"
"晓飞、晓东、蓦林，这是华欣集团的黎总。" 林风满面春风。
他又转向那男人，"黎总，我来介绍一下这三位大医生、教授。"
一一介绍了三人。
两方都客气的打了招呼。
黎总的目光在李晓飞和陈蓦林的身上不易察觉的多停留了一下，两人却没注意到，正兴致勃勃地打量着画廊。
林风一一向他们介绍着，黎总也随着他们一起走着看着听着。
李晓飞注意到不远处有三、四个精干剽悍的人不动声色地跟着他们，他心里一凛，不由暗暗地加了小心。
当主要部分快看完时,人群又有一阵骚动。李晓飞转眼看去，只见一群彪形大汉簇拥着一个约四十岁，中等身材，面目清秀却神情阴鸷的人进来，一付居高临下的气势。来人李晓飞认识，是某著名集团的总裁金钺琅，台湾人。李晓飞因身份是国际友人，又是心内科的专家，所以曾在高规模的会议、晚宴上碰到过他几次。也算熟悉。
金钺琅看到李晓飞微怔了一下，马上露出笑容："哦，李教授，你也来看阿风的画展啊!"
"金总，你好。"李晓飞彬彬有礼的微笑着点头，伸出了手。
两人礼节性的握了一下手，金钺琅转脸看向林风："阿风，举行画展也不告诉我一声，差点错过开幕。"他笑了笑，但眼睛里却冰冷的没有一点笑意。
从金钺琅一进来，林风的脸色就变了变，现在他免强笑了笑，"金总赏脸，林风荣幸之至。"
"是吗?" 金钺琅笑得有点阴。"也许今天晚上你能赏脸光临我的酒会？"
"这，不好意思。不知道金总今晚有酒会，我已经约了朋友开party庆祝画展开幕。"林风淡淡的笑着说。
金钺琅扫了一眼黎总和陈蓦林、李晓东，"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林风下意识的抓着刚好靠他最近的陈蓦林的手，手指冰凉，掌心满是冷汗，脸上却仍然挂着笑。金钺琅注意的看了陈蓦林一眼，陈蓦林一脸淡定，也看了他一眼。似有若无的微笑了一下。李晓东站在陈蓦林边上，他扫视着在场的人，一时没有任何表示。
黎总一言不发，神色平静的看着左面墙上的画，似乎没注意到眼前发生的一切。李晓飞一笑，打破有点僵的场面。
"金总，听说您对音乐和西洋油画都有很深的造诣，什么时候还望能不吝赐教。"
"李教授客气了，我那点小玩意，上不了台面的。" 金钺琅也神色一转的笑着说。他又对林风点点头，"阿风，祝贺你。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谢谢，慢走。"林风好像松了一口气。
直到那帮人出了门，林风才意识到自己仍紧紧的抓着陈蓦林的手，他悄悄的松开，对陈蓦林抱歉的笑了笑，陈蓦林神色如常的对他微微一笑。
李晓东已经忍不住问李晓飞；"他是谁啊？"
"××集团的总裁。"李晓飞笑了一下，答道。
"你怎么会认识他？"这回是林风有点疑惑的问。
"一起开会，吃过几次饭。"李晓飞简单的说。
"哦。"林风长出了一口气。他知道李晓飞的那些不得不应付的事。他似乎已经没情绪再介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小林，我还要办点事，晚上见。"一直没开口的黎总这时轻咳了一声，慢悠悠的说。他声音低沉，隐隐有股摄人的气势。
"好的，黎总。您去忙吧。晚上在东方巴黎旋转自助餐厅，七点。"林风看着他舒展的笑了。
黎总走后，林风把他们三个让到休息室，给他们倒了茶，他自己也坐下了，似乎准备休息一下。
李晓东对林风的画展大加称赞，李晓飞也赞赏的说非常有个性。陈蓦林只是微笑，又倒了一杯茶，放到的林风的面前。
"谢谢。"林风对陈蓦林感激的笑了笑。这个温润俊美的人，一直知道他很温和，却没想到还有着异于常人的镇静，那种临危不乱的从容，和总能在你需要的时候轻扶一下的体贴，充满了一种优雅的不动声色的绅士味。今天若不是他那样镇定的站在身边，真不知道自己会怎样。心念一动之间再向陈蓦林看去，竟是目光如水，含情脉脉。陈蓦林微怔，随后云淡风轻的微笑了一下。
"谢谢你们能来。我真的感到很高兴。"林风转开目光，略带疲惫的说。
陈蓦林和李晓飞对视了一眼，李晓飞不易察觉的示意了一下。陈蓦林垂下眼睛表示他明白。李晓东正喝着茶，没注意这无声的交流。
陈蓦林温和的开口："林兄，那我们先告辞了。"
"嗯。晚上见。"林风默默的点点头，心里不知为什么抽痛，有些酸楚笑了一下。
"林兄，你......"李晓东觉得一肚子的问题，他张口想问，却被李晓飞打断。
"晓东，一个下午了，让林兄休息一下把。"他对林风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林风抬头看着他，忽然露出平时一贯的笑容，"这回是我请客，你们一定要来。"
"好！"李晓飞肯定的点头。
待李晓飞、陈蓦林他们出去之后，林风终于神态疲惫的瘫坐在沙发里，端着茶杯的手微微发抖。一向温柔幽深的眼睛有些失神的看着窗外。

第 26 章

走出美美画廊，李晓东吵着口干了，正好斜对面就是一家著名的咖啡店，三个人便走了进去。李晓飞要了蓝山，李晓东要了拿铁，陈蓦林只要了一壶高山乌龙。又要了几样点心，三个人悠闲的喝着，随意的聊天。李晓东虽大大咧咧、嘻嘻哈哈的，但却也鬼精的，看出李晓飞有意回避林风的话题，便也不提。
李晓飞看了看表，才下午四点钟，回去再来，有点不值，不回去也不能在这坐等到七点。李晓东也想到了，他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说："我们去打网游！"李晓飞和陈蓦林对视了一下，都笑了。"好主意！走！"
于是，三个相貌堂堂、衣冠楚楚的大男人混在一群十几、二十的小青年中，玩得不亦乐乎。三个人都是高手，又配合默契，李晓飞更是足智多谋，一时引得好几个人围过来兴致勃勃地观看。那情形让网吧的老板跌破眼镜。

晚餐是自助形式的，很热闹，却也没什么新意。唯一让李晓飞有收获的是知道了下午那三、四个精悍的人是黎总的保镖。只是他们的行动隐蔽低调，不是感觉敏锐，不易察觉。李晓飞父亲的身边也有类似的保镖，李晓飞对他们的行事风格和能力有着很深的印象。
华欣集团没听说过，据林风说是才成立不久的建筑集团。而且林风似乎和黎总很熟，从两人不失大雅的戏谑中，也能感到林风对黎总别有一番情谊。那个黎总倒是很和气，说话慢声慢调的，他似乎是随意的聊天，并递上了自己的名片。按理，他没必要这么做，他们不可能有业务上的来往，也绝对不是一路的人。出于礼貌，三人也回了名片。但却没见他给别人名片，也很少跟人交谈。再白痴的人也看得出黎总有意结交，只是不懂为什么。李晓飞心里琢磨，一个建筑界的老总出门竟带保镖，这事透着古怪，看来还是少沾惹为妙。
"你们是小林的朋友，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给我打电话就行。"临走时，黎总不紧不慢的说。这似乎解释了他的行为，可不太让人信服。

总算无风无浪的回到了小区，李晓东憋不住的拦下李晓飞，要问明白那个什么金总的事。李晓飞一笑，把陈蓦林和李晓东带到自己家里。三个人一边喝着茶，一边听李晓飞说。
李晓飞告诉他们，他知道得也不多。金总是六年前从台湾过来接任××集团总裁的，他之所以能当上这个总裁，听说是因为他和某个衙内的关系。××集团这几年发展的极为迅猛，大家心知肚明。因此没人会去得罪他，能捧则捧，惹不起就躲开。这个人的其他背景还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在一年前把总部搬到了昆山，基地也在昆山大发展。他的行事原则却是非常霸道，凡是他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当然他有这个条件。可林风跟他之间到底怎么回事，还真是不知道。
李晓东听得连连皱眉，"林风怎么会惹上他？根本风马牛不相及嘛。"
"看样子，林风跟他之间的事有点复杂。我们还是不要卷进去的好。"李晓飞告诫似的又加了一句，说完看了陈蓦林一眼。陈蓦林点点头，没说什么。在画展上林风抓着陈蓦林的手，一定很用力，他自己没看到，李晓飞看到了，那指尖都发紫了，亏陈蓦林沉得住气，竟然神色不变，一声不响。在休息室，他又用那样的眼光看蓦林，虽然只是一瞬间，李晓飞还是觉得不舒服。陈蓦林当然不会有什么，可万一林风求助的话，只怕陈蓦林绝对不会不管的。其实，换了他自己还不是一样不会不管？关心则乱。
"晓飞，我总觉得林风的性取向似乎与众不同，不知道你们注意了没有？" 李晓东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李晓飞心里一凛，担心地看了陈蓦林一眼，见他目光一凝，但马上就转为平静，才放下心。略沉默了一会儿，一笑说："你认为他喜欢男人？"
"嗯。我注意过，他看女人的眼神跟看花草树木没什么区别，可看男人的眼神就不一样。"他顿了一下，看看李晓飞的脸色又接着说："比如，他有时看你的眼神就像，就像，呃，就像女人看你那样。看那个黎总也是。他和金总之间会不会也是这样的原因？"
李晓飞不禁一呆，张口结舌的看着李晓东，他还真的没注意过，那一颗心全都挂在陈蓦林的身上了。
李晓东自己也觉得孟浪了点，"那个，我......，咳咳，那什么......晓飞，我只是......"
"没事。你说的也有可能。你对他的这种取向有什么看法？"李晓飞一笑，又似是不经意的问。
"他的兴趣爱好是他自己的事，我什么看法也没有。只是怕连累到你。"李晓东皱着眉说，"那个金总如果也是那样的取向，还是防着一点好。"
李晓飞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们也多加小心。"此话一出，三个人相互看了一眼，不禁笑了起来。
"他敢！看老子打爆他的头，再让他做太监！"李晓东笑着说。
"也许，可以了解一下林风的情况。至少有备无患。"陈蓦林喝了口茶沉静地说。李晓飞心中一动，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回到陈蓦林家，李晓飞待躺下之后，才跟陈蓦林说了他对黎总的看法。他提醒陈蓦林对黎、金二人都要多加小心。陈蓦林点着头，舒服的靠在李晓飞的怀里，疲倦的闭上了眼睛。李晓飞知道他累了，前天自己也实在是失控，昨天他又忙了一天，铁打的也受不了。心疼地搂着他，一只手温柔的按摩着腰部，吻着他的额角鬓发，陈蓦林动了动，咕哝了一句："晓飞，我累......"
"我知道。前天对不起，蓦林。好好睡吧。"看着陈蓦林微红了的脸，李晓飞笑得阳光灿烂，温暖如春。这个他魂牵梦绕了五年的人儿，终于如愿以偿，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周五晚上，陈蓦林还是被李晓东拉去参加活动了。他真的不情愿，还好晓飞要参加市里的一个例会，两人约定九点半通电话。
那个小常先是围着顾一群、汪文波转，吃饭时就开始盯上陈蓦林，因为她知道陈蓦林在顾一群心中的地位，别人说什么老头可能连听都不会听，但若是陈蓦林说，老头就会认真考虑了。
这话还有一段故事。
早两年，外科医生开刀用无影灯那是天经地义。开着无影灯还要另外戴个的头灯，这不是浪费嘛！在国外参观时也有看到，只是觉得不太符合国情，顾一群不予考虑。任厂家，推销员跑穿鞋底，磨破嘴皮，愣是没用。老头固执的可以。
那天一个102公斤的病人做搭桥，太胖，血管埋在脂肪里还特细，顾一群带着高倍的医用放大眼镜还是看着费力，陈蓦林帮他尽量的暴露固定好，费了不少劲，灯光还是不能满意的照到操作处，顾一群发了脾气，把个巡回的护士委屈的差点掉眼泪。好不容易做完了手术，下了台顾一群还是心里不痛快。陈蓦林说了一句；"这事也不能全怪小马，如果有头灯就没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