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他————衣冠禽兽
衣冠禽兽  发于:2009年01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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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尹子维的干爹。"子聪点头,朝后靠到椅背上,一脸心照不宣的神气。
连凯本坐在一旁摸着下巴上新蓄的小胡子,琢磨着再长些去理个什么样式,这时却插话道,"那又怎样,也不过是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活着就得食饭穿衣,谁让他摊上......"话头到这里却也觉得讲过了,只转向阿祖道,"你说我说的在不在理?"
阿祖却似没在听他说什么,望着咖啡馆另一头的卡座出神。见到小姐们补妆回来,便站起身,弯腰拿球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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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阿祖有开车,便顺理成章地送阿嬅回家。车停到杨家大门,门房却不见人。阿祖待要下车自己开门,却被阿嬅拉住。
"我自己走进去," 阿嬅返身去后座够球拍,"免得妈又留你吃饭。"
阿祖笑道,"两年没见,你到是越来越小气了,连口饭都不肯留我。"
"那你到想吃?" 阿嬅听得这话,侧头望着阿祖,似笑非笑。
阿祖也笑笑,探身去帮阿嬅拉车门。
"喂......"阿嬅下车,反手带上门走了两步,又听到阿祖摇下车窗喊她。
"你晓不晓得胡家电话?"
阿嬅奇道,"我怎么背的出,你回家查查电话簿不就有了?"
阿祖顿了顿才道,"我是问胡小姐那边的电话。"
阿嬅神色更惊讶,却也立时反应过来,"你是问子维的电话?"
阿祖点点头,又补上一句,"刚刚似乎听你和他比较熟。"
"......这我现在也背不出," 阿嬅自个儿心里转了转念头,却也不多问,只道,"回家查了打给你。"

隔了两日阿嬅的电话打到吴家,待阿祖接了,便劈头打趣道,"不知明天吴少有没有空赏光?"
阿祖笑道,"又要拉苦力逛街?"
"怎么?不肯去?"
"怎么敢。"
阿祖听得电话那边阿嬅哈哈笑了两声,"赶早不赶晚,你吃过早饭就来上次饮茶那家店接我们,可不许超过九点。"
阿祖还记着上次问电话的事,待要再问,又见到吴太坐在一旁沙发上逗猫,犹豫间阿嬅已经挂了电话。

转天阿祖准点到了地方,原以为还是那群熟人,却出乎意料地见到子维。
除去子维还有另一个不认识的女孩,阿嬅介绍道是女大的同学。
两男两女刚好坐满部车,子维和那个叫惠敏的女孩坐在后排,阿嬅说趁天阴不晒去山上走走。阿祖边开车边瞄了眼后镜,正与子维的眼对个正着。他冲阿祖挑挑眉,阿祖便也笑了笑。
阿嬅说要爬山纯是心血来潮,女孩子们都穿了高跟鞋,显是走不了山路。阿祖便把车开到山顶,打算在附近走走,再转回泊车的餐厅吃午饭。
一行人沿着车道慢慢走,一侧是山,一侧是山崖,围着栏杆,望见下面盘绕的路,一些树,远处的浅水湾。天阴着,阿嬅还是戴了太阳镜。山上风大,她与阿祖走在前头,不时用手去按头发。
阿祖跟她随意谈着没边没际的闲话,又想后面两个人不知在聊些什么。他回头望望,子维和惠敏便不约而同地打住话头朝他笑了笑。
"你怎么没告诉我今天要约他出来?"阿祖转回头,低声问阿嬅。
"你不是问他电话号码?" 阿嬅也随他压低声道,"我只想都是朋友,才一起约了出来。"
"也好。"阿祖笑笑,另说起别的话题。

又走了片刻,阿嬅嚷着脚酸,便让阿祖把车开过来。阿祖笑话她才没走几步路,懒得没个人样,子维从善如流地说要背她回去,两人一唱一和逗地阿嬅哈哈大笑,正应了那个花名。之后便还是阿祖跟子维走回去开车,惠敏当然留下来陪阿嬅。
这么一路走回去,方才阿祖还肯找话题同阿嬅聊,现在却又不愿把那些不咸不淡的话再拿出来讲。子维也不开口,只在嘴边挂个懒散的笑,惯常地手插在裤袋里,风把头发打进眼里时便伸手拨一下。阿祖随他手插着袋,风从衬衫领口灌进去,衬衫扎在裤子里不妥贴,便在身后吹起个包来。子维斜眼看他,见他微低着头走路,衬衣在背后一鼓一鼓,伸手帮他捋了捋。
阿祖转头看他,子维便问道,"在想什么?"
"其实你和你妈长的并不很像。"
子维没料到阿祖会突然提起这样不相干的事,愣了愣才答道,"是不大像。"
阿祖笑笑,想到那天晚上第一次见到子维,许是花园里的灯光、街巷里的路灯都并不明亮,把他的五官也抹糊了,柔和地辨不真切。这时在天光下,分明脸的棱角便像刀削斧劈一般犀利。眼也不像他母亲那般大而圆,而是狭长的,斜着望着人,同那斜飞的眼角、薄抿的唇、唇边的笑,一起组成风流不羁的神气。
是啊,风流不羁,这样一张脸似乎天生就被打下了类似的烙印,花花公子,拜金主义者,总是类似的词。又背负着女明星的私生子的出身,"各人有各人的活法",阿凯说过,不过是这样罢了。阿祖想起关于罗生的谣言,似信似疑。又想起千嬅,她与他似是很投缘。
"你和阿嬅很熟?"想着便顺嘴问道。
"怎么?妒忌啊?"子维却答地甚是没正经。
"妒忌什么?"阿祖顺着话头顶回去,没听到子维答话,抬眼正望见他斜着眼看他,笑地半是揶揄,半是......暧昧。

后来在汽车里,中环那些弯曲的路,死巷的尽头,黑暗车厢激烈的情爱中,阿祖也曾突兀地忆起那天子维的眉眼和微笑,与那日将雨未雨的阴天一般暧昧地,似是有什么终要发生,若有若无地勾引。那时他吮着子维的脖子,子维紧紧抱着他,冲撞着,棱角分明的下巴磕痛他的脸。这痛和下身的痛都是实在地,更深处的快意却捉摸不定,勾引地人往下坠,再坠下去。


陈妈睡前惦着今起门房老王告假回乡探亲,花园偏门不知锁没锁严,便又披衣起身走去院子看。回屋时抬了抬头,望见二楼少爷阳台上星点红彤的火光,晓得是少爷又在外面吸烟。
阿祖立在阳台上,却只是夹着烟,不时掸下烟灰,空摆个样子。
他想起晚上先送阿嬅和她的女伴回家,又绕去周家小公馆送子维。
洋房两层的窗口都黑洞洞地,只是铁门边的门灯亮着。阿祖有些奇怪怎地佣人都不在,问子维,方晓得胡小姐说清净惯了,只雇了个姨娘每日来收拾屋子。
"草坪都是我剪咯。"子维半真半假地抱怨,待要推门下车,转头望了望阿祖,又坐了回来。
阿祖熄了车,抽出一支烟来点着,想问子维要不要,却见他头倚在车玻璃上定定看着他。
"平时我和我妈都不怎么回家吃饭,"子维接道,"那边人来都是妈亲自下厨。"
阿祖恩了声,想要再接些什么话,却也觉着无从开口。
"我和我妈学了一手靓汤,"子维又笑道,"有空来我家,煮给你喝。"
"......好啊。"阿祖半侧过身摇车窗,把烟灰掸到外面。再转回头,却见子维靠过来,右手扳住他的手腕,头偏着,低下来,就着他的手吸了口烟。

花园里的两株香樟旁若无人地婆娑着,阿祖指间的烟因着烟丝卷地不实,亦自顾自地熄灭了。余下一缕烟气,和着淡淡的樟脑香,缭缭绕绕地仿似错觉......错觉引着阿祖回到那刻的车上,子维就着他的手吸烟,仿佛也有股幽淡的樟脑香气--许是衣柜里荷包的薰香--跟着子维的人一起靠向阿祖,似近还远地怀抱住他。
那片刻子维是低姿态地,委婉地,在他的手边,挺直的鼻梁与半瞌的眼,却又明明白白地富于暗示性。
他的唇滑过他的手指。

阿祖攥了攥左手握着的香烟盒子,背面是子维用墨水笔写的电话号码。有一个瞬间阿祖想把烟盒扔到阳台下面去,或是某个更远的,他自己也找不见的地方。
却终是没舍得。

吴太觉着这两日阿祖有些心神不宁,也不见出门寻朋友,镇日闷在家里。仔细琢磨,前两日似乎与千嬅出去了一回,便暗笑着拨电话给杨太。叙了些家常,方把话题带到这事上头,问杨太这两天阿嬅有没有出门。
"怎么没有,还不是天天出去疯,一个女孩子家的,也不知稳重......"杨太抱怨了两句,却也留了个心思,又找补道,"不过都是些社团的女朋友,我和她爸爸也就懒得管她。"
"哦......"吴太挂了电话,并不觉得怎么受打击,只思量着这事八成是阿祖自己磨不开面子,张不开嘴。自个儿在心里评考了一番阿嬅的品貌性子,虽觉着这孩子有时太粗枝大叶,却又觉着女孩子活泼大方些也好。
她武断地想得长远,晚饭桌上便叮嘱阿祖吃完饭得空给阿嬅去个电话。
阿祖先是一头雾水,挟了筷菜却也转过弯来,敷衍着点了点头。

"喂?"只一声便有人接了电话,正是阿嬅本人。
阿祖笑道,"接这么快,在等电话啊?"
"你猜?" 阿嬅却似不十分有精神,没头没脑反问。
"猜什么?"r
"......没有等电话,是赶巧你和别人前后脚打来。" 阿嬅顿了顿,接道,"你猜是谁?"却又没等阿祖讲话便公布道,"是子维。"
"哦?他约你出去?"阿祖问出口也有些恨自己多嘴。
"......不行?" 阿嬅声音是笑着地,但她坐在床上,隔着半间屋子望着墙角的梳妆镜台,那里面自己的脸却又混沌地仿似并没有笑意,"他说是明天叫上你一起去游水。"
"......好啊。"阿祖答应下来,又问道,"明早去你家接你?"
"好啊。"阿嬅与阿祖一般语气,应了声便挂掉电话。

第二日阿祖去杨家却碰了个软钉子,阿嬅只叫姨娘传话说太阳大怕晒黑,便打发阿祖空车去了子维家。
"不如去马场咯,或者打桌球......"子维坐到车里,听阿祖转述完便道,"太阳这么毒,是不好下水。"
阿祖驾着车不讲话,又听子维低声道,"怎么,失望啊?"
"什么失望,香港的海又不比南海岸。"阿祖答地随意,心跳却渐渐快起来。那是子维的手与他的问句一起,轻搭到了他的大腿上。子维的体温隔着裤料透过来,那点温度是潮湿的,酥痒的,好似阿祖少年懵懂时,有日学骑单车摔破了腿,家里的丫头给他上药。他坐在沙发里,她蹲在他跟前,微微探身,胸脯便隔着薄布褂子蹭过他的腿。
那日夜里是阿祖第一次遗身,隐隐的性的冲动,隔了这许多年,又猫抓似地凑了回来。

随意打发了一日,吃过晚饭阿祖同子维开车绕着港岛兜风。半晌子维又说饿,要去中环吃云吞面。
子维要去的那家摊子藏在中环蛛网般交错的街巷里,阿祖怕车开不进去,子维便说换他来开。
穿过灯红酒绿,市井味道便浓郁起来。店多半都打了烊,只剩些木板架子支在墙边,合着菜叶污水、门洞口昏黄的灯泡、碎掉的酒瓶子、零星贪凉坐在外面的人,组成了阿祖不熟悉的气氛。
他暗地思付着,胡小姐落魄时是否带着子维住过这里,子维那时多大,是否也穿着背心短裤,趿着拖鞋同人打架,深夜去巷口的摊子吃一碗云吞面。
那是阿祖未曾有缘谋面的子维。全部他所认识的只有身边这个叼着烟驾车的尹子维,总是嘴角含笑,斜着眼看人的尹子维,垮着肩膀插袋走路的尹子维,维持着浪荡不羁的派头、却时时带些孩子气地脉脉含情的尹子维。
车向上爬坡,又向下滑去,转过弯,前头横着条乌漆抹黑的巷子。
"走错路了啊?"阿祖回神问道,掉头往来路看,想着不知能不能倒回去。
子维却不答话,自顾自开进巷子里,让车慢慢停下,熄了火。

"丹尼。"子维突然唤阿祖的洋名,阿祖怔了怔,回道,"什么?"
"............"阿祖望着子维慢慢靠过来,沙沙地、低声地说,"......你知道的。"


没有光,子维的眉眼隐在黑暗里,呼吸似有还无地喷在阿祖脸上。
阿祖半嗑着眼,便是睁着眼也望不穿的黑夜,却终不敢合上眼皮。
他的唇擦过他的脸,似那时擦过他的手指,不确定地、暧昧地邀约。
阿祖微偏了下头,子维抬手按住他的肩,吻他的鼻子,伸出舌头轻舔他的睫毛。
阿祖觉着眼睛一阵湿热,终是合上眼,感觉着子维的唇吻过他的额头,眼睛,又猛地滑到他的脖子上,啃噬着一路吻上去,含住他的耳朵,探进舌尖。
他的喘息扑进他的耳朵里,手隔着衬衫揉他的乳头,又埋下头,唾液侵湿衬衣,重重地吻,吮吸,含在齿间轻扯。
难奈地,阿祖按住子维的头,揉着他的头发,把他从胸口搡开,反压到座位上,咬上他的唇。
子维配合地张开嘴,舌头和阿祖搅着,渴水般地吞咽彼此的唾液。他双手圈住阿祖的腰,按下来,自己往上挺了挺,下身抵着阿祖的胯,用力地辗转揉蹭。
阿祖大腿重重地撞到刹车杆,闷哼了声,左手撑住车靠背拉开些距离,右手去解子维的皮带,松开扣环,把衬衫往外扯。然后伸进手去,摸到子维的乳头,指尖轻刮着,又向下胡乱抚摩着他的腰腹,感觉到肌肉在手掌下不安地绷紧。
兀地一切都离开了,子维毫无预兆地抽身推门下了车。阿祖尚未回过神来,便听到自己这边的车门被猛地拉开,子维揪着他的衬衫把他拽下车,抵在后车门上,反剪住他的双手,用左手固定着,把自己的下体送到他掌心里摩擦,皮带扣硬硬地硌着他的手腕。
阿祖有些难受地弓起身,子维的右手便寻隙插到他的前面,伸进他腿间,隔着裤子揉搓他的阳具。粗暴地麻痒从鼠蹊传上来,阿祖低低地呻吟了一声,半弯着腰,额头顶到冰凉的车顶。
子维抽了口气,放开阿祖的双手,一手环住他的腰,一手拉开后车门,推着阿祖钻进车里。
他们半是狼狈半是急切地挤进去,子维把阿祖压在车后座上,挤进他的腿间,下体隔着衣物紧紧抵在一起,边摸索着解对方的衬衫,边迫不及待地挨蹭。
子维把两人脱下的衬衣扔到前座,裤子却只褪到脚踝,堆在那儿,待要张腿却被束缚着,两人滚在一起,不知怎样才能让赤裸饥渴的肌肤更多贴近一些。
阿祖动了动身子,把右臂从身侧抽出来,伸手握住子维的阳具。子维便顺势用右手撑住身体,左手握住他的,喘息着上下动作。
这伸展不开的情境似是透明的绳,一圈圈绕住子维和阿祖,催促地勒紧,让他们不自主地越捋越快,汗打湿皮车座,并无法浸进去,滑而粘地附着在皮肤上,与情欲一起在逼仄的黑暗中蒸腾。
与灼热的皮肤比,精液反而是微凉的,抽搐地射出来,微凉地打在彼此的小腹上。子维收回撑着身子的右臂,趴到阿祖身上,黏稠的精液混在一起,下身一片滑腻湿漉。
"我......"子维低哑地开口,又打住话。
"恩?"阿祖环住子维的背,想去摸他的头,却见指间汗和精液狼籍地混在一起,犹豫了下,玩笑地抹在子维背上。
子维脸埋在阿祖颈间闷声笑,接道,"昨天我打电话给阿嬅,好话说了半筐,让她帮我约你出来。"
"我知道。"阿祖也笑,"改天约她吃饭。"
"怎么?谢媒宴?"子维抬起头,脸对脸同阿祖调笑。
"讲什么......"阿祖笑着去吻子维的嘴,却被他躲开了。
"......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阿祖寻不着子维的唇,抬起眼,正见子维直直地望着他。
"我等了你两天......"子维却又主动凑过来吻阿祖,蜻蜓点水般的吻,一下一下浅啄即分,"后来想不能够再等了......"吻过他的发、眼、鼻、唇,"等一天便少一天,"低哑地,喃喃地,"过了今天便又少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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