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现在的李维岩呢?
看着明净的天空,我自嘲地笑了,真是贪心啊,徐沐,怎么心里会有这样的念头?但是......有这样的念头就一定不对吗?有这样的期待就不可以吗?我,已经厌倦了在在这些情爱中博弈的游戏,这就当作是最后一次吧!
这偏得的一天用来做什么呢?我将车子从车库开出,不开车的时间久了,技术有些生疏。我游荡在大街小巷,在堵车的长队中逍遥自在,这个时候,时间对我来说是如此的宝贵和关键,偏偏我自己的时间又是这么需要浪费。快到中午了,我调转车头,开向"静雅"。
在门口恰好碰上小弟王昆,见到我便殷勤地跑来,接过我的车钥匙,转手给跟在后边的泊车小弟,嘱咐几句,便引我往里走。
"徐先生,您是约了人还是......"
"闲了,找家昭家晖聊聊。"
"二少爷昨天刚去了新加坡,这会儿只有大少爷在。"
我略一迟疑,"那就去告诉家昭我来了。"
"好。"将我安排在老地方,王昆去了。
看看熟悉的架子上,照例摆着好酒,可惜,如今我是想赖点酒喝也喝不成了。
一会儿,家昭推门进来,看看我,笑了。
"闲了?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闲?来做什么?"家昭笑着坐下。
本来是普通通一句话,玩笑般说玩笑般听,我现在听了心中却是忽悠一晃。是啊,来做什么?自己想想也觉得没出息,不管好事坏事,想得到的便是这里,来做什么呢?
原来的朋友亲人,为了凌远我通通背弃,接着象报应一般凌远也背弃了我,康平、高峻看似生命中的过客,李维岩到底是什么现在还不知道。只有叶家兄弟是多年的相识,还是朋友,还能分担些喜悦和悲伤......
"怎么了?"家昭见我迟迟不答有些意外,"出了什么事?"
我看上家昭略显关切的脸,笑了,"就是在想来做什么呢!想出来了,到了中午,想叶先生请我吃顿饭。"
家昭看着我,明明知道没有那么简单也不去戳破,"好啊!正好我也没吃饭。别人请徐先生吃饭怕是要排长队的,我真是荣幸。"
"原来我还有些不好意思,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可要吃好的!"
"好的?"家昭笑了,"刚进店的澳洲九头鲍,让大厨做两个来尝尝。"
我"呵呵"地笑了。
"至于吗?"家昭说,"你就是想天天吃鱼翅捞饭也吃得起啊!占我点便宜就乐成这样!"
"唉呀!怎么吃都不如白吃的香啊!"我舒服地抻了个懒腰,真是很久都没有这么放松了。和家昭说着没营养的话打发时间,是在蓝衫的时候我最喜欢的消遣,那时候虽然日子过得浑浑噩噩,上不了台面,总算还能装得没心没肺,现在一切都清楚明了,反倒觉得处处荆棘、举步维艰。
一桌子好菜陆续上来,虽说西餐显得精致文雅,但我还是喜欢中餐,不管是第几道菜通通上来,显得丰盛热闹有气氛。看到了菜自然就想起了酒,盯着家昭,冲酒架子努了努嘴。
"嗬!要求还不少!"家昭笑了,"不是我舍不得,是怕家晖回来找我算帐。"
我用手揉揉肚子,"这个祖宗我已经容忍它很久了,也应该好了,不试怎么知道?今天就拿好酒试试吧!"
"各退一步,先喝点不烈的甜酒看看。"
虽然眼前摆着女人喜爱的马天尼,但也聊胜于无,九头鲍也很够味道。
"家晖什么时候回来?"我问。
"大概下个星期。"
我听了点头,等家晖回来,一切就都有分晓了。
"他回新加坡......有什么重要的事么?"我问得有些犹豫。
家昭笑了,"还记得你曾经说过,从凌远手里得到丰瑞不会是件容易的事情,就算叶家全力以赴,也要一段时日。"
我眼神闪烁,"怎么说?"
家昭叹了口气,"马凌远的确不简单,要不是这段时间他有些心神不宁,我们确实无机可乘。要想扳倒他,还真得需要一些时日。"
听着家昭的话,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是啊,曾经那么深爱,只容得自己欺侮,哪能轮得到别人。
家昭一笑接着说:"怎么?还是会在意?要是你徐沐想保他就早说话,省得我们白费力气。"
"有我就会放弃?我才不信!"我说,"扳吧!若是他能被扳倒,就算不是你们也有别人,倒不如是叶家,几辈子的熟人了。"
人归根结底最爱自己。连我自己也觉得变心变得快,只要是不再有爱,往日千钧重负压在心上,而今任谁都能轻轻巧巧的一替一换,最是方便,轻描淡写地改天换日。不舒服归不舒服,但......真的不在意......
"家晖回去是马凌远要他向董事会说明新馆开张以来的情况,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暗地里的动作。"
"有叶太太坐镇,凌远不会怎样的。"
"听说......你和马凌远还见了一次。"家昭犹豫地说。
"哈!虚伪!不必听说,你是亲见吧!"我笑着骂他。
家昭也笑了,吃了口菜,"看来你是真的不在意了?他走得时候沮丧得很。"
我一笑,没有说话。
"不过马凌远就是那种越挫越勇的人,"家昭说,"想做的事情恐怕不会放弃。"
"你是在警告我?"我挑挑眉毛,"警告我别走回头路?"
"这可轮不到我来说,不过马凌远有什么动静,我会及时告诉你的。"
我看了看家昭,"真是,玩点阴谋诡计还大张旗鼓。"
"我们想做什么你都心知肚明,真人面前犯不上做小人戚戚状。"
我叹了口气,"怪不得,人家都说叶家兄弟厉害,果然!"
家昭笑了,"你也说是叶家兄弟,"他笑得似乎别有用心,"家晖这两年可谓进步神速,他肯把心思放在事业上,可能还要多谢你。"
"我?我可从未教他往这方面投入,像他那样单纯的孩子,就应该单纯下去,别弄得像我们一样,个个心底阴暗。"我说。
家昭摇摇头,"没办法啊!有你这么个样板在前面竖着......恐怕有一天他是要冲在前面的。"
"他可还不是马凌远的对手,你仔细看顾着。"我说。
家昭看着我,笑了,笑是笑了,但让人看得不舒服。
"笑就笑了,怎么笑得这么阴险狡诈!"
家昭笑得更加开心......
在"静雅"消磨了一个下午,玩遍了新馆里所有的花样,这里居然还有一个电影院,趁机把错过的片子看了两部,吃了下午茶又吃了晚饭,晃晃悠悠地往家里走,今天的成就在于,事实证明,我可以开始接触酒精了,从少量开始,我毫不怀疑自己会在不远的将来重振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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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寓,一出电梯就看见一个快递员捧着束花,有些疲惫地靠在我的家门上。见我出来,便不着痕迹地留意,直到确定我就是这家的住户才瞬间摆出灿烂的笑容。
"请问是徐先生吗?"
我点点头。
"这是送给您的花,请您签收。"
我看了看单字,没错,是送给我的。接过快递员手里的鲜花,仔细看看,是个夸张的心形玫瑰花束,上面还被精心保持着些许水珠,看来那快递员也刚到没有多久。
打开门走进去,先到房间欢乐舒服的家常服,转而到厨房泡了壶茶,坐在沙发上,有距离地审视着放在茶几上的娇媚花朵,美则美矣,却有些不合时宜。正在出神,电话响了起来。
"喂,你好。"
"是我......听说你今天没有上班,是不舒服吗?"
"不是,前段时间有很多假期被占用,今天恰好想休息。如果可能的话,我想休息到周末。"我说。
电话那边叹了口气说:"应该没有问题,你好好休息,要注意身体。"
"谢谢你。"
"收到花了吗?"李维岩的声音重新振作了一下,尽量显得欢快。
我了然地看着那捧心形玫瑰说:"收到了,没想到是你送的。"
"是今天我突然想起,我还从未给你送过花。"他的声音显得深情款款。
"有什么寓意?"
"就算是体会我对你的追求吧!"
"追求?你现在有这个资格吗?"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我甚至可以想象李维岩的表情,只听一声叹息,李维岩说:"徐沐,你......就像拿着一条皮鞭在一边守着,让我不敢有半点自欺。"
我闭了闭眼睛,"如果你想说的只有这些......"
"徐沐,你还像一口枯井,越深越美......要想到那么美丽的地方,就要不计后果地纵身跳下去......"
我将手机拿开,然后挂掉。我需要的,我等待的不是这些。
临睡前,我对自己说,这第四天已经过去了。
花开有时
还剩三天,到哪里去好呢?如同鬼使神差,我收拾了简单的衣物,直奔机场。直到我登上了去往北京的飞机,我也没有确切的想法,到底回北京做什么?
这些年总是匆匆经过北京,转机到内地的各个地方,但始终没有回到我最初的地方看看,古老的宅子,躲过了政府城市建设的征用,还在那个老地方过自己的岁月。安顿在附近的酒店,徒步走过去。
走在不熟悉的街道,依照记忆寻找那个破旧的路牌,信步走着,也不去问路,找不到就继续找,我......很悠闲。站在岔路口,我依靠直觉停住,反复辨别,拐进去,走了一段路,眼前逐渐熟悉起来,在新的窗子上我能看到旧时的痕迹,路边的青砖也散发着旧日气息。我捕捉着这种气息,看着、闻着、感受着,找到了自己来时的路。在胡同里,不时有人力车与我擦肩而过,车上有金发碧眼的外国游客、贪图新鲜的情侣,也有独自的旅人,在这里寻找自己想要寻找的。偶尔空置的人力车会在经过时减缓速度,我在分辨路,骑车的人也在分辨着我。我不是游客,我就属于这里,我知道自己要走向哪里......
站在一扇门前,我反复打量,门牌号是崭新的,但号码是深刻在我心里的那一个。门是漆过的,但也能看得出来已经漆过很久。没变的,是门前的两个石墩、门上的门铛,多年过去,花纹依稀还在。
抚摸着石墩的纹路,我顺势坐在台阶上。这里有我最初的记忆,昏黄的幸福和悲伤从遥远的年代缓缓走来,带着旧时的气息,这些,只有这些才是真正属于我的......小的时候,坐在这里觉得宽大惬意,现在坐在这里只有觉得局促,抬头看看胡同顶上的天,这天没有变。一阵熟悉的鸽哨响起,一群鸽子飞过狭窄的天空,我仰头看着,突然觉得少了点什么......是了,当初的天被遍布房顶的电线分割成一块块,鸽子从这割裂的天空中盘旋而过,如今电线不见了,这也在是片完整的天了,可当初简单的快乐已经再难拉住......
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感觉身后本要出门的人看到了我便停住了脚步。我回头一看,原来是位老奶奶,手里还挽着个篮子,她见了我,竟然一脸的惊讶和怜悯。
"孩子,怎么了?碰着什么烦心事儿了?"她伸出手往我脸上摸来。我往后一仰躲开,老奶奶叹了口气,不由分说地拉我起来,说:"来,进来说说,既然坐在我家的门口了,这就是缘分。"
我就如此突兀地踏进了这个院子,没由得我做任何准备,仿佛站在幕后准备进场,原想做几个深呼吸,让自己的眼神更加坚定一些,却不知被谁猛推一把,一头栽上台子。
被老奶奶一路拉着进去,经过院子里墙上挂的一面镜子,我这才看见自己悲伤无助的表情,还有脸上的泪水......
"您是要出去买菜?"坐在阴凉的树下,我问。
老奶奶摇摇手,说:"不急不急!等太阳再落落出去更凉快。"
"您住在这里?"我环顾着既陌生又熟悉的几间房。
"住是住在这,但房子可不是我们家的。这是帮人家看房子,我和儿子也有住的地方。这里主人十了年没回来了,怕是不回来了,在北京这么个大地方,我能在这个院子里养老也算是福气了。"老奶奶边说边观察着我,"孩子,人生在世什么事都能遇上,十事八九不如意,凡事看开些。"
我笑了,点点头。"我能参观一下这房子吗?"我问。
"好啊!"老奶奶笑着说,"这不是自家的房子,我们也不能搞点北京的胡同游。隔壁胡同也有个不错的宅子,每天都接待客人参观、吃饭的,挣了不少钱呢!其实这宅子一点也不比那家的差。"
老奶奶一家只住了西边的厢房,正房和东厢都空着,但看得出来被清洁保持得很好。几十年的老家具还在自己原来的位置,仿佛将门一关,就能回到从前。里间,奶奶生前最爱的雕花木床还在那里,妈妈当年也是躺在这张床上,拉着我的手,说了什么呢?那时候我还太小......东厢房里,处处是我的旧友。当年收拾了自己的最爱投奔新加坡,去了才发现世上,竟然有那许多好玩好看的东西。我是个恋旧的人,但当年随身带着的心爱之物也不知在哪里了。从那时候开始,心爱的就变得多了起来,先是宁蓝,再是凌远......如今,李维岩也算是一个吧!
从房里退出来,向老奶奶告别。
"要不留下来吃个饭吧!"老奶奶挽留说。我笑着谢绝,在黄昏中离开,心里舒畅了许多。
这一夜,我做了个难得的好梦。梦见妈妈抱着我,站在老宅的门口,满面笑容地从邻居手里接过栗子,边说笑着,边剥了喂我吃,她的手指上沾满了我的口水,看着我的眼里全是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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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天,我流连于北京的各处古迹,做了一个真正的游客。十年了,变化可谓翻天覆地,我没心没肺地接受各种旅游的噱头,花各种没有意义的冤枉钱,像个小孩一样走到哪吃到哪......从前是快乐容易,钱难赚;现在是不在乎用钱去买一点点短暂的快乐。坐在北京国际机场,我还得意于自己的超脱,直到飞机降落在香港,我才发现,人果然是善于自欺。
这是最后一天,我打开关了三天的手机,准备迎接结果。
回到公寓,一切都是走时的样子,坐在沙发上,静静地发了一会呆,我找不到任何会有变化的迹象,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于是我开始平静地收拾行装,将从各个旅游景点买来的纪念整理好,甚至还在考虑分送给乔秘书他们......
"叮咚!叮咚!"
门铃打断了我的动作,我停滞了片刻,转头看向门,心开始狂跳起来。我缓缓地走向门口,监视器里是李维岩的脸,脸上看不出任何征兆。感觉到自己的紧张,我自嘲地笑了,轻轻将门打开。
李维岩站在门外,眼里有着些许疲惫,但更多的是被安慰的渴望。他一进门便抱住我吻上来,神情急切动作粗鲁,好像饥渴的人遇到甘泉......
"我......跟文燕提出离婚了。"他的轻声叹息就像我耳边的炸雷。他搂着发呆的我往床边移动,"现在,我有资格得到你了吗?沐......"声音消失在嘴唇相碰中,我们一头栽倒在床上,急切得像是世界末日的最后一次做爱......
李维岩扯掉我的衣服,又扯掉自己的,全身覆盖上来,我则欣然迎接......一切都是慌乱的,敷衍地前戏、迷乱地亲吻,直到他一鼓作气冲进我的身体,我们不约而同满足地叹息......眼前的李维岩是严厉的,粗鲁的动作,狂乱地索求,我就像是被穿成串的虾子,明明是想蜷缩,却被迫被竹签穿直......李维岩禁锢着我的手脚,逼我用舒展的姿势接受暴雨袭击,我的四肢紧张颤抖,却只能承受......是的,仿佛在被他征服,好像是在被他尽情享用,但是......强硬之中......仍有快乐侵袭......他的冲刺、我的嚎叫,我们这么无所顾忌、没有顾虑......仿佛有鼓声在为我们伴奏,声音就"隆隆"地响在耳边,节奏越来越快,直到我最后的高叫伴着他的,坠入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