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李维岩身边,我没有丝毫尴尬,即使有了那样激烈的争吵......,不是争吵,而是直接明白地点破一个事实,不管是否到了成熟的时候。
"我,是否失去了和你亲近的资格?"早上,李维岩通过内线电话,迎头便说了这么一句,"昨天晚上,你的意思是否是结束我们的关系?"声音有些沙哑。
我静静地想了一下,便说:"我不记得我的话里有这个意思,你觉得有吗?还是你对我这个床伴不满意?"
李维岩沉默着。
"但我不希望......你再干涉我的私事。"我说。
李维岩叹了口气,说,"好。"
放下电话,不觉失笑。高高拿起,轻轻放下,这样的事情我做起来也是游刃有余。毕竟我应该感谢李维岩,凌远将我毫不留情地推进枯井,李维岩将我拉了出来。不管他是陪着我走下去,还是将我丢在井边,我都应该感谢。抱着这样的心情坐在会议室里,坐在李维岩的身边,觉得没有什么再可以伤害、干扰到我,小心经营现在的一切,就是我最实际的选择。
我平静沉稳地汇报为了解决问题所动用的所有资金、涉及的所有项目,一项项的娓娓道来,旁听的项目组成员兴奋地听着,董事们仔细思考,身边的李维岩却散发出消沉的气息。他简单地作了总结,结束了董事会。
我跟着他回到顶层,刘秘书和乔秘书跟着我们,应该祝贺的时刻,我和李维岩都悄无声息、面目严肃。偶尔一转头,看见乔秘书正冲着我的后背做鬼脸,被我捉到便苦着脸低下头,"徐先生......"乔秘书说得有些心虚。
我笑了,"今晚大家出去聚聚吧!算是成功解决了难题,但是谈不上庆功,因为漏洞也是因为我们的疏忽造成的。"
"徐先生不要太严格啊!"乔秘书也笑了。
"快点通知吧!晚了大家都在回家的路上了,别忘了,我请客!"
乔秘书笑着跑开,一会又跑回来,气喘吁吁:"徐先生......您......您也参加是吧!"
"我?"我摇摇头,"不了,我想休息,你们好好玩。"
乔秘书小脸拧成一团,"那可不行!没有了徐先生,我们就算是玩也玩不好,好几个人都在问许先生到不到呢!"
刘秘书插话说:"徐先生的身体需要休息,你又不是不知道!"
......
我一笑,继续往前走,身后是乔秘书里去离开的脚步声,身前是李维岩紧张挺直的后背。虽然连头也不回,但是该听到的也都听到了。不管怎样,这次的危机解决了,身为董事长却吝啬给下属一个笑脸,刚才的董事会上,明显看见乔秘书从满脸笑容迅速变成老成持重,不过是因为李维岩瞥过去的一眼。
我没有任何的表示,等走到分道扬镳的时候,就自然拐了个弯,朝自己的办公室里走。
"徐沐!"身后是李维岩的声音。
"李先生还有事?"我转身。
只见李维岩站在那里,虽有些疲惫的神态却依然风采不减,他定定地看着我,我挑衅地迎面直视,刘秘书站在一边不知道正在发生什么事情......
"辛苦了!徐沐!"李维岩轻轻一句话,化解了正在聚集起来的尴尬,刘秘书听了跟着笑起来,在一旁助阵,我满心的怨气陡然失去了屏障,大大地闪了一下,似乎在跟前打了个趔趄。我微微点头,转身回去。
平衡已经失去,以后的世界恐怕会不得安宁......
下班后,下了楼,远远就看到王司机的车前围着几个人,走近一看,还都熟悉,其中乔秘书打扮得花枝招展,见到我便赶忙招呼身边的人。我已走出金宝大厦,眼前齐刷刷地站着马铃薯项目组成员,除了此刻身在内地的王淼。
"徐先生,这可不关我的事!"乔秘书眨着眼睛说,表情和言语明显背道而驰,"是大家都觉得不能放过您的,既然是您出钱,您怎么能够不参加呢!"
年轻的同事们开始聒噪起来,帮腔:"是啊!是啊!"
"徐先生,这次我们也算是同甘共苦了!最后的聚会您一定要有始有终啊!"
"徐先生!这次属您最辛苦了!今天我们一定要好好喝一杯,不醉不归!"
"徐先生......"
王司机是时候地跳出来,举着双手刚想发表点看法,就被女孩子们半强制、半耍赖地推到一边,再难冲回来。看情形,今晚是躲不过去了。
"我说,就算是让我去,也不能不让我的司机跟去啊!"我说,"你们都喝醉了,谁送我回家?"
话音刚落,女孩子们便跳起脚来欢呼,男孩子们在一旁鼓掌,乔秘书正高兴呢,突然脸色一变说:"同志们快撤!刘秘书看见我们了!"大家哄着我上了车,王司机无奈地看着自己的车上坐满了年轻人,另一拨则跑到停车场提车。坐在副驾驶座位的乔秘书一挥胳膊,"走!到‘滚石'去!往那边走!"
我皱了皱眉头,心里在想,"滚石"又是什么地方,光听名字就知道,一定是时下年轻人喜欢的喧闹场所,而我......已经......再过几年就要四十岁了,却还记得20岁的光景,那时候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
传说中的"滚石"就在眼前,看着外表的装潢,觉得如果是在灯火通明的夜晚,这里会更加吸引人。而天色尚早,刚到吃晚饭的时间,一群人站在这里,有些奇怪的意味。"徐先生,我们先吃点东西?"乔秘书问,我一点头,她又是小手一挥,王司机坚持在外面等候,我们一群人就走进了这个叫做"滚石"的地方。
我是知道由各唱片公司名叫"滚石",不知道这里会不会被诉侵犯版权。跟着乔秘书走,穿过昏暗的大厅,走到后院,赫然是一处安静的所在,几个包间都敞着门,出来了一位穿着便服、貌似老板的年轻男人,仔细一看,不就是拿着鲜花、叫着"小乔"的男人吗?
乔秘书是个天生的活动家,笑着就安排了房间、点了菜,一伙人呼啦啦坐下,这才明显感受到我的存在,之前的七嘴八舌统统收敛。
我呵呵笑了,说:"乔秘书,有一句古语完全可以形容你今天的表现。"
"什么?"乔秘书睁大眼睛。
我缓缓地让这句话在舌尖上划过,"肥-水-不-流-外-人-田......"
众人一愣,还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乔秘书嗔怪地看了我一眼,笑了。
这顿饭吃得有些古怪,我单点了一碗粥,眼前的年轻人吃得很高兴但是明显感到气氛的压抑。等到天色渐晚,他们便开始兴奋起来,已经不再是金宝集团中规中矩的职员了,而是一伙充满着青春活力的年轻人。
乔秘书带着我们离开餐桌,走进了先前穿过的大厅。刚一开门,一股声浪便迎面而来,此时的大厅热闹非常,就连吧台上也坐满了人,在位置很好的地方有一张大台子空着,是为我们一行人预留的。受气氛的感染,身边的职员们也不时迸发出几声怪叫,在乔秘书的指挥下,各色酒品和小食摆满了台子,她还体贴地端给我一杯软饮料。
音乐开始变得激烈,操作台上DJ的乱叫,引起台下一片呼应,身边的年轻人们也纷纷上场扭起来,从头到脚晃得尽兴。黑暗中不时有标志清楚的男男女女,四处寻找着自己的猎物,一个稚嫩男孩的模样让我想起了自己的鸭子生涯,呵呵,灯光的闪烁下,你再也分不清善恶美丑,总之是自己最清楚。
逐渐地,我开始疑惑自己为什么坐在这里,一切都与我现在的心情不相符,直到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才觉得一些自以为无聊的举动原来是有意义的。
犹豫一阵,我还是起身走向那个角落,灯光昏暗,巡游过来的滚灯不时给我一些光亮,费力地穿过舞池和桌椅座位,直到走到相拥在一起的男子近前,才真的肯定,我没有看错。这是两个拥吻在一起的男人,这个吻看起来有些粗暴和急切,被搂在怀里的男孩眯着眼睛,不时发出呻吟,偶尔抬眼看到我,便开始不安地低下头。抱着他的男人猛地收紧了臂膀,男孩在他耳边轻声嘀咕,那男人不耐地转头,接着我看清楚了他的面孔。
方信站在那里,等到看清楚是我,便松开了男孩的腰肢,低头笑笑,说:"怎么会在这里遇到?真是奇怪!"脸上说不清是尴尬还是轻松,但是绝对没有闪躲。
我看着男孩羞涩地逃走,问:"这又是怎么回事?"
方信暗淡地笑了,"事情不是摆在眼前?我正在酒吧里和看中的男孩子调情,你就出现在这里打扰我。"
我仔细搜寻方信的脸,看不出答案就只好直接问。"你和江舒文怎么了?"
"没怎么!分分合合是最平常的故事,不是么?"方信看向别处。
"方信!"我叫道,"江舒文他......他......"
"他要结婚了......"方信低声说。
一时间我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做什么,积累满腹对他的劝说之辞瞬间化为乌有,连脚下的土地都崩塌了,还谈什么!我就这么愣愣地看着方信,不知所措。
方信转头看我,忽然笑了,满脸的不在乎。"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觉得我可怜吗?"
"摆出个不在乎的样子就真的不在乎吗?"我瞪着方信,说不清是哪里来的怒气,还有......深深的无力,"是,我是觉得你可怜,那时候你幸福的样子哪里去了!现在还看他结婚?争气些就把他抢回来!"
"抢?跟谁强?跟什么抢?"方信冷笑道:"那你也争气些!别眼光只顾围着李维岩转,他的身边还有个名正言顺的女人呢!你要比我好吗?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我瞪着方信,说不出话来。
我们对视半晌,看对方的架势,若不是在这等公共场所就一定会老拳相向。方信也瞪着我,一会儿又笑了,"看你,眼睛都被我气红了。"
我咬着嘴唇,不说话。
"知道你窝火,为了我也为了你自己。"方信说,"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争不过抢不过,就好像是被绑住了手脚......归根结底是没有立场。还是那句话,做到最后,到做无可做的时候,结局就会出现了。"
"对不起,"我叹息,"是我不好......"
方信摇摇头,"不是我们不好,是这个世界不好......"
我和方信就站在这霓虹闪烁之中,心里确是无法言喻的灰暗。
"方少......"一个声音怯怯地响起,那个男孩羞涩地站在一边,"我已经收拾好了,您看......"
方信对他毫不吝惜自己的微笑,说:"那好了东西我们就走啊!喜欢到哪里去?有熟悉的地方吗?"
"嗯......"男孩点点头,不着痕迹地观察着我,我看向方信,他报以苦笑。
"我走了!"他说,"徐沐,我会找你的......"
我看着他搂着男孩张扬而去,只觉得心被狠狠地拧了一下,酸疼了半天。
"徐先生!"乔秘书从不远处挤过来,艰难得很,"徐先生,刚才怎么也找不到您!"
"我想先走了!明天把帐单给我就好。"我不想再说多余的话,也顾不得乔秘书,一个人往大门口走。我必须走,这里污浊的空气和震耳欲聋的音乐让我觉得气闷,气闷得胸口就要炸开!觉得满腹的辛酸找不到出口,就算张开嘴也喊不出声音......
冲出酒吧的大门,街上依然机车呼啸,我深吸了几口气,忽然觉得自己疲惫不堪。一转头,见到熟悉的身影倚在熟悉的车上,见我看他,他走过来。
"我让王司机先走了,我送你回家。"李维岩说。
我看着他,不说话,突然觉得计较太多也不算是福气,凡事尽兴就好,何必管那些许多?
"我......我是担心那些不懂事的家伙劝你喝酒,所以就过来看看......"李维岩见我不出声,略带尴尬地说。
我走向他,明目张胆地靠在他的身上,"我好累......"
"累了?"他扶住我往车子那边走,"我送你回家。"
这是一段沉默的路程,但我的内心并不安静,到了我的公寓,他下车送我到门口,我打开了门,转头说:"今晚有时间陪陪我吗?"
李维岩看着我,好像在仔细分辨我话的含义,就在我几乎感到不耐烦的时候,他轻轻地将我推进门去,公寓里的黑暗也变得有了人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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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修真是累啊!
我实在是只有力气写文,没有力气说话了......
但是还要说一句,绝对不会是NP的,我家徐沐不接受......
别忘了起标题,飘走......力竭......
同在天涯
男人就是男人,在性的方面,男人和女人有太多不同。电视剧里常常有女人说,如果不是感情到了,在床上女人是不会城门大开、俯首就范的,男人不一样,冲动起来后,不管是情人还是敌人,大都会跟着感觉走。我和李维岩都刻意回避了那一晚明晃晃的遭遇战,依旧约会,在床上。
一连几天过去,方信没有找我,一张大红喜帖却被放到了我的办公桌上。进了办公室,拎着皮包站在桌前,桌上悄无声息的红帖颇有威力。我死死地看着它,心中有不祥的预感--也许,它就是下给方信的最后通牒,也是给我的震慑。坐在椅子上,拈起喜帖拆开,精美豪华的层层叠叠,抛开那些浮华的表面文章,江舒文和李清玥的隶体名字印在纸上,倒像是个点缀。这张喜帖,搅乱了我一整天的情绪。
"李清野邀请我们参加他妹妹的结婚仪式。"李维岩边说边给我夹了青菜到碗里。这里是金宝大厦的餐厅,他如此明目张胆地殷勤让我觉得有些不适。"看来明地和广德算是成功联姻了。"他接着说。
是啊,明地和广德。在商界看来,这次婚礼的主角是两个集团而不是两个开始新生活的年轻人,更不会注目于悄然谢幕的方信带着怎样的伤心和不甘。我是个商人,也会分析两地团联手后给香港商界格局带来的变化,但我无法把方信抛在一边。还记得游艇上他真诚地向我诉说马凌远的痴心,不经意间展示了属于自己的幸福,而现在,也许我应该和方信好好地喝一杯,原来我们两个的下场都是一样,再深的感情,撼动不了权势的地位。
"徐沐?"一抬眼,是李维岩看过来的目光,"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我答得没有什么精神,"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是要去的。明地和广德联手了,你和李清野怎么样了?就算是帮他得到了朝晖信托也别太苛刻,小心李清野反扑。"最近我听说了一些关于朝晖信托的传言,此刻既然话赶话说到这,就顺便提起。
李维岩笑了,说:"李清野现在只是一条小鱼,翻不起大浪来,他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多着呢!你不用担心。"
"我不担心,也不想插手你们之间的事情,只是想提醒你,就算是给人点恩惠也没有什么大不了。"我说。
"李清野跟你抱怨了?"他问。
"没有。"我摇头,"这个圈子里没有什么秘密可言,我既然知道朝晖信托最近的动向就自然会得出结论。是你要求李清野不惜工本地围堵那家小公司吧!"
李维岩看看我,撇撇嘴说:"你真是个天生的商人。没办法啊!我需要那几家公司,公司不大,但他们手里的业务和资质是我想要的。"
"不归我管的事情我不会管,总之你自己把握。"我一摆手,表示这个话题已经结束,开始专心吃饭。
"婚礼还是在‘静雅'举行,看来叶家兄弟的事业正如火如荼地进行。"李维岩说,"我们可能要去新馆观礼。听说广德为了使用众人期待的新馆还费了不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