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风后 第一部 风家传奇————二佐[上]
二佐[上]  发于:2009年01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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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宣离开古悦酒家,只有圆月照顶,街上商铺纷纷打样,好长段路上黑压压一片。他从刚才就感觉有一人在身后跟踪,并且还仿若特意散出杀气般留下破绽让他发现,他闷着头继续往客栈方向前行,揉揉睡眼,其实一刻不停地估算着跟踪者的距离。
十米、五米、一米......就是现在!
一道掌风向他背后袭来,他正想提上内气转身接过偷袭者这一招,却在千钧一发间改变了主意,收了内气,让那掌硬生生击在了背部的正中央。
被这一掌所袭,黄宣当即前倾跪到倒在地,好似被块重石击中,背部一阵剧痛。他狼狈地双手撑在地上,唇角却微微提起,此掌力道极大,却毫无内劲,果然如他所料,这人完全没有要他命的想法,不过是为了探测他的武功底子罢了,还好及时收住,才没让跟踪者得逞。
他确定袭击他的人必是高手,当他回头想识其真面目时,那人已在顷刻间不见了身影,他在蒲阪都城不曾有过仇家,此次不过是龙翔书院派来参加论述大会的其中一名学子而已,在这时偷袭他探他深浅,他的心里已理出了一个对象。
没想到刚才同桌的风公子疑心竟如此之重,而且还有这样一个高手跟在其身边,这乐舞坊的风家果然不简单。

风后独自坐在古悦酒家,卫鸿乃七天师之说,想必近日内便会传遍蒲阪。像吴回那样久经沙场的老臣,怎可能这么容易就相信他天师的身份?看来卫鸿此人必定有其真本事。
可他若是有心想要隐瞒身份,又怎会轻易让他人发现天师印鉴?就好像故意要让别人发现似的,这样做有何好处?知道的人越多,他假天师的身份便会越容易被拆穿。
风后想着卫鸿的事,毕竟也算与自己牵上了关系,虽说已被逐出了师门,但看着他人在眼皮下打着七天师的名号,心里总还是觉得不舒服。
没过一会儿,紧随黄宣离开的应龙返了回来,他走近,风后早已习惯他那一身侍读打扮。
"公子,箫某并未看错,那个黄宣果然是习武之人。"
虽然细微隐蔽,但应龙怎会没看到黄宣对风后做出的轻薄之举,早已起了杀机。
高手之间就算隐蔽地再好,但要让对方感觉不出自己习武几乎不可能,刚才黄宣走时,风后对应龙说此人看着不像是泛泛之辈,而且专程向他透露卫鸿的天师身份恐怕有其目的,正好应龙也在怀疑黄宣武艺高强,所以索性跟在其后探探他的虚实,若不是风后一再提醒要留着其性命,他肯定一不做二不休杀了黄宣解气。
应龙在背后袭击黄宣的那掌,有意地未用内力。黄宣当时没有躲闪,直接吃下了这掌,看似好像的确是一介不会舞刀动武的书生而已,可是应龙那掌其实瞄准的是他背部的左胸方位,就算没使内力,若被击中也会伤其元气。黄宣在应龙出掌时极微地移了位置,所以此掌才会击在背部的正中央,只是痛两天,完全没大影响,此举在应龙看来绝不可能是巧合,再刻意想隐瞒自身的武艺,但习武多年的人在遇到危险时身体的本能也会将之出卖,能够感觉到背后的危险,就算无法完全探知其真正的实力,但可断定黄宣绝不是一个虾兵而已。
风后之前本来就想过此次论述大会肯定不会像往年那样平淡,卫鸿、黄宣,一日内便有两个看着便不平凡的人同时出现在他面前,看来这次比他想象中还要热闹许多。
最头痛的是,他还被迫要去代表神农书院参加什么大会上的鉴宝比试,之前不过想当个旁观者而已。但是想想也有好处,鉴宝时可以与卫鸿黄宣都打个正面,到时说不定会看出什么端倪,而且他还在想,若是在论述大会上出了些风头,不知会不会有哪些有心之人来招揽他这个人才。
龙翔书院来自风后今后肯定要去的地方,冀州北部的轩辕氏,他很想从其中打听打听轩辕氏现在的内部状况,毕竟他近段时间一直对他的兄长之事耿耿于怀。
轩辕王身体抱恙已是公开的秘密,轩辕氏的三个世子好像就只有二世子之名很少听到,虽然到现在轩辕王仍然没有立其中任何一个作为储君,可是大世子和三世子的名声都要高过他那未见过面的兄长,让他对二世子连个言论间的印象都没有,不知二世子如此低调,到底是自身无能,还是深知韬光养晦的道理呢?
想想有些可笑,风后有时会觉得他的兄长与他流着一半相同的血液,怎可能是个蠢人。


第十四章 杜家

这段时间,隶首依照计划四处去联络粮马商,为神农炎帝准备着贡品,没多少日子,隶首便已凑齐足够的马粮向炎帝献上了风家的心意。
这天,风后早早便离开了书院,他记得隶掌柜对他说过,论述大会期间约了冀州北部最大的粮商上门作客。
"公子,客人已经来了,和隶掌柜正在堂屋里等着公子呢。"楚儿手握着扫帚清扫前院,见风后回来,停了手上的动作,匆匆跑去灶房准备茶水。
风后进了堂屋,隶首却并不在场,本来应该是一副主人家的样子先与来者客套几句,但看见客椅上坐着的那人,风后一阵哑言。这个人他前几天才见过,在那古悦酒家里,这人被选为了龙翔书院在鉴宝环节的代表。
真是意外,短短数日,他又一次见到了黄宣,并且还在自己的府上。
黄宣见他进来,意味深长地微眯双眼,视线与那日在古悦酒家一样,一刻也不离开风后。
只要一对上那双深黑的瞳,便让风后感觉周身不怎么自在。
风后看到他向自己走近,先开口道:"黄公子是否久等了,没想到黄公子就是今日冀州北部的杜家派到府上谈生意的客人,真是巧。"
黄宣其实并不是今日的主客,不过是陪同而来,但见风后将他当成粮商杜家的人,也不否认。他每前移两步,风后便会很自然地后退一步,他从不知原来自己这般可怕,想起背部所受的伤仍还残留着阵痛,好像应该是他有些怕这位风公子才对。
"风公子想要退出门外吗?若是出了这门,今天的生意想必得告吹了。"
话落,风后见他脸上荡起吃定自己的笑容,无奈地止住了离开的想法,没办法,一想到是大生意,风后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谁知道这个黄宣有没有怪癖,他可从不会无谓地得罪今后还得打交道的商家或客人,反正在自己府上,量他也不敢做出什么事来。
"风公子对于论述大会可有准备好?"黄宣扬挑着眉,少了以往一贯的睡颜,清朗的声音加上奕奕的面孔,言行间不带慵懒与上次古悦酒家时判若两人。
"匆忙准备不如临场发挥。"
黄宣好像对这话挺赞同,点点头,脚步却不停下,最后离风后几乎只有一尺之距。
风后不知他到底想干什么,不想继续与之废话,他问道:"论述大会的事以后再详谈,黄公子可有想好今后提供给风家的米粮价钱,此次可能是个长期的合作。"
"自然已想好。"
风后等他继续,却见黄宣勾勾手指示意他将耳凑近再说,这一举动让他想起古悦酒家里,黄宣提起卫鸿乃七天师一事时也是用的同样招数。
黄宣见风后不应,似乎不想靠近自己,索性直接一个大步亲自将嘴凑到了风后的耳边,低声道:"你若动半步,这次生意可就免谈了。"
说完,竟又是在风后耳边吐出一口热气,当即唇瓣也碰到了风后的耳垂。
但这次黄宣挑明了比之前更甚的轻薄,风后却不再妥协,伸手将他拨开,退后几步离了他一定距离。
风后皱着眉难得沉下了脸,伸手推开门,摆出送客的样子,他道:"黄公子请自重,你这生意我们风家不做也罢,不送。"也许少了杜家这个大商家,会对风家有些损失,但相比之,风后更讨厌被威胁。
"公子,怎么把门打开了?"
刚推开门,隶首却正好站在门外,听到他的声音,风后回头也看清了站在隶首旁边的另外一人,不就是与相柳正面冲突的龙翔书院杜康。
只听隶首介绍道:"公子,这位就是今次上访的杜家公子。"
风后看见杜康这才明白自己被那黄宣摆了一道,他愤怒地瞪向屋内的黄宣,却见他一脸不在意的表情,冲风后打了个大哈欠,仿佛在说打一开始他便没说过自己是杜家派来的人,从头到尾只是风后个人认为。
风后对着黄宣咧嘴笑笑,他的确很讨厌被人威胁,但是更讨厌被人骗,而那即威胁他又骗他的人,最为可恶。
此刻风后对黄宣的怒气全憋在了心里,碍于颜面又无法发泄出来,就像无缘无故吃了个哑巴亏,好不难受。
隶首与杜康进了屋门,堂屋里变成四人相向而坐,杜康少了当时古悦酒家里与相柳冲突时的强势,见到风后彬彬有礼地含笑先打了招呼,与旁边那个好像整天都睡不醒的黄公子相比显得大度许多。
位于冀州北部的杜家,世代做的都是米粮生意,几乎掌握了冀州一带一半的粮食,要说其富可敌国也并不为过。
风后从不怀疑隶首的能力,但能找到像杜家如此庞大的富商也是意料之外的。
杜康说他是代其父趁这次论述大会来蒲阪与风后谈生意,并说会负责风家向炎帝提供的所有米粮。
风后只是以当家的身份作了最后的决定,之前关于价格、供应时间等细节方面,隶首早已与杜家谈妥。
此次有杜家在幕后支持,可说是为风后省了不少的心,他想隶首恐怕也是因为考虑到那位二世子的事,才会千里迢迢跑到轩辕氏去拉拢杜家。
杜康婉拒了留在风府共享晚餐,与黄宣一起谈完要紧事便决定离开,正要出风府大门,却有一名侍读打扮的青年靠在门边,对着黄宣沉声道:"若你再敢对公子不敬,箫某必会取你性命。"
黄宣未停下步子,也未答他,只是笑着斜眼对上应龙的冷眸,突然感觉背部好像又开始有些痛了。
走出风府,杜康好似从密封的空间内逃出,长长地呼了口气,他想起刚才应龙对黄宣说的话,对着黄宣无奈道:"他不像只是在威吓,恐怕真的对你动了杀机。"
黄宣伸展了下筋骨,说:"可能是做得有些过了,但是先不说他是否有本事取我性命,你也知道,为了他家公子他也不可能杀我。"
杜康不与他多争,问道:"你这次硬要跟来参加神农论述大会,不过就是为了了你多年的心愿,见上风后一面,现在已经见了两面,可有失望?"
黄宣道:"怎可能失望,简直就是远远超过了我的预期,不枉我千里迢迢来到这蒲阪都。"
杜康见他春光满面,打趣地对他说:"看来见了两面还不够啊,不过想你也不会着急,几天后的论述大会马上又要相见,别忘了当时可是我毫不犹豫就选了风后作为神农书院的代表,你是不是算欠了我个人情,二世子。"


第十五章 儿时玩伴

"嘻嘻......公子你看,奴家这曲舞得可比得上师父?"
小院里,红衣女孩轻灵起舞,无琴无音,却似青冥中跳动的焰火,耀入观者瞳仁。
"恩,还不错,连贯性挺好。"
瘦小的男孩一身白衣,老练地打着节拍,女孩每舞一段他都点评连连。
"呵呵,公子终于称赞奴家了。"女孩停了舞步,走近男孩,笑声好似银铃微摇,清脆悦耳。
她放轻声音,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假山,"公子,他都来到府上几天了,怎么还是一声不吭。"
手指方向,一个看似大她几岁的男孩埋头抱膝坐在地上,长发披散,遮住了容颜,衣裳布满尘土已看不出本身的颜色,扎于这片明亮小院里好不搭调。
他将头整个埋入膝间,已是两天两夜未眠,他不敢睡,必须随时提起警戒,但这里为何总是充斥着笑声,是净土还是乐园?他如此肮脏怎可能踏入其中。
犹如野兽般的六感,他感觉到有人靠近,随身的利剑当即出鞘,剑尖直指来者,发丝遮挡了他视线,但足够看清来者那一身白衣以及娇小的身躯。
白衣男孩仍旧成熟老练,九岁的孩子被一把利器所指不是嚎啕大哭便是颤抖惊恐,可他看似怏怏病态,却比成年人更加冷静沉着,对之不避不闪,他看着坐在地上的男孩,想他已是两天未进任何食物,握剑的手早已没了初始的力气,再说那把剑根本就没带着杀意。
"我叫风后,你呢?"e
耳边传来孩童稚气的声音,白衣男孩的青涩笑脸映入他眼,仿若黑暗里的一点亮光,似星似月。
在这之前的日子里他只听得见喊杀声,只看得到剑影刀光,此刻他的手再没了握剑的力量,只觉眼前的发丝轻轻被挑开,那深黑色的眸仍是冷冽,他在小院里第一次开口说了话:"箫应龙。"
白衣男孩见他终于张口,从腰间抽出一只玉箫递到他眼前,说:"练好这箫,你就可以留在府上与我们一起玩。"
他望着这玉箫,半晌犹豫后,嗯了一声,他伸手,正准备接过玉箫,突然,天边乌云密布,风起电掣,白衣男孩那张带笑的脸瞬间变得狰狞扭曲,那只玉箫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把短剑,直愣愣地插入他的心脏。
"应龙,你说过为了我可以不要性命。"白衣男孩眼中滴下殷红的血泪......
......
"公子!"
深夜,残梦萦绕,应龙睁开眼,他摸了摸自己的左胸,仿佛还能感觉到利剑刺入的疼痛,已记不清这样的梦到底做了多少遍,每次都会梦到与风后初相遇时,而最后总是风后流着眼泪杀了他。
他无法再次入睡,今夜注定又是不眠,应龙出了卧房走到小院里,看见那座假山,刚才梦境中的情景沥沥清晰。
这时,院里却响起悠扬琴声,七弦琴音低沉徊转,时悲时忧,如此夜深人静时,最易激起心中的缅怀慨慨,应龙追声而去,假山背后的小亭中如仙人般美丽的男子闭眸抚琴,身姿映衬在黑夜中与星月朝相辉映。
一曲毕,琴师与应龙相视一笑。
"没想到这么晚你也没睡。"
"你不也一样,大半夜还有心思抚琴。"
琴师浅灰色的瞳在月光下泛着银色,他说:"应龙,你可有算过今生杀了多少人。"
"没有。"
琴师玉指碰上琴弦,垂首低语:"昨日我去邻县员外府窃取一个百年五弦琴,谁知中途被那员外无意发现,为了不夜长梦多,那个员外成了我手下第八十三个亡魂。"
"你在后悔?"
"不,只是在想杀了这些无辜之人有何意义。"琴师摊开手掌,纤细的掌纹中似乎有血渍渗入,清洗不净。
应龙从未想过意义二字,府上交给他去办的事只要完成便行,手段过程都是其次。
"弹琴的,别让我一再强调,总之公子说什么便是什么,公子的话就是所谓的意义。"
琴师的灰眸浅得仿若时隐时现,仙人琴师终究也是颗世俗的心,杀人、伤人、救人、害人,若让他选择其一,至少此刻他还无从选起,他不知内心深处到底有何想法,信念与欲望,两者皆空。
他望着应龙,从小便对他极其羡慕,几乎同样的环境中长大,为什么应龙可以在还是孩童幼稚心灵时,就将人生给决定,而他却到现在仍还茫茫无助,心里甚至没有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琴师想这就是不同的人生,小时候的应龙或许是幸运的孩子,让他早早便找到让他期待并忠心臣服的人,可是想想自己,杀人时脑中毫无所思,抚琴时也是心止如水,是否已经麻木不仁,还是至今心里的那道门仍未开启。
因因果果,孰对孰错,不知是他无心去想,还是根本没有能力辨别是非。常听说离了俗尘事才可乐得逍遥自在,但本是凡尘人又怎可能心无杂念。
寂寥的晚春之夜,夜莺低鸣,风府的小亭中一人为了梦境惆怅,一人为了现实迷茫。
□□□自□由□自□在□□□
神农书院论述大会的前一天,炎帝昭告天下,赐封卫鸿为一等学士。卫鸿非官宦之子,之前又无爵位在身,更没听说过他有何功德事迹,在芸芸众子中一步登天,关于他的流言一日内便在蒲阪都里漫天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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