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耽美向,背景非原始奴隶社会,完全架空虚构,慎入!
第零卷 盛世虚景
第一章 玄女门
"砰铿!"
瓷器碎裂的响声,打破了厅堂里的寂静,躲在一角磨牙的棕黄松鼠也被这一声惊醒,"吱吱"地仓皇而逃。
白衣青年望着地上已成一堆碎片的乳色玉瓷,勾着嘴浅笑。
等了片刻,仍未有人从大门跨入,青年依次抚过厅前高台上剩下的八个神情动作不一的玉瓷仙女象,从中再次挑了一个高高举过头顶,瞄瞄门外,似乎远远地能看见个人影,迟疑一下,待那人近了,青年再次松开了双手。
"砰铿!",碎裂声与先前无异。
"啊!"
惊恐的尖叫声,站在门口的小童子捂着嘴,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一景,"七......七天师,你......你......"
他瞪大的眼里似乎已有血丝浸出,却见白衣青年一脸不在意地又选了一个玉瓷象,不过这次他未再将之举起,反而捧在手上悠然观量起来。
小童子被吓得连口也无法张开,对啊,他不过一个小小童子在天师面前怎有说话的资格。
他的脚下有些发软,朝后踉跄地退了几步。
"站稳,摔伤了可没大夫看你。"
小童子听见身后的声音,赶忙转身鞠躬,将头埋得老低,不用看也知道,这座山上会对他们这样的下等仆人也温声说话的只有那一人。
"多......多谢一天师。"
他的声音似乎还在颤抖,维诺地再次开口道:"一天师,七天师他......"
只语出一半,在他眼里如圣人般高贵的一天师拍了拍他的肩,止住了他的话道:"你下去吧,这里我会看着办的。"
童子踩着不稳的步子,跑开了,他的眼眶中泛起晶莹,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在这座山上肯与他们这样的下等仆人有肢体接触的也只有这一人。
厅内的白衣青年看见这个目柔鼻挺贵气不凡的一天师跨进门槛,平静的脸上荡起波纹,冷声道:"站在那里,不准再靠近。"
"风后,你知不知你现在做的事后果有多严重,你怎能象个孩童一样任性。" 一天师的话像是在斥责,却依旧温和。
他看了眼地上的碎片,玉瓷本身在外面是不是珍贵之物他不知道,可这座山是不周山,他们现在身处的是玄女门,玄女仙子的玉瓷神像在玄女门是如何神圣不可侵犯,他不信眼前这位七天师会不知其中的详尽。
"哼,没错,我天生就这性子,想什么就做什么。哪儿象大师兄这般识大体,面面俱到,连那些小童子的人心也不忘收买。"
一天师俊朗的面上似乎有些僵硬,他不在乎这句话中对他的讽刺,可是他无法容忍这个陌生的称呼。
"你,叫我什么?"
白衣青年似乎也感觉到刚才那脱口而出的话是如此别扭,他本能般地想改口,可是心中的傲气容不得他有一丝退让。
他在眼前这人的掌控下生活了七年,七年,超过三分之一的人生,而一个人也本该在这七年中读书,交友,定性,本应是多姿多彩的年华,他却傻傻地将这七年献给了眼前这人,本以为在他眼里自己是不同的,他也会将自己当成唯一,可是到头来才发现一切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而已。
他风后怎可以被人玩弄于掌中,他用真心换取的怎可以只是他心里一个小小的角落。
半晌的沉静,一天师看见他抱着玄女神像的手抖了抖,劝道:"快放下神像,摔破两个还有可能保你,若是三个,师父定当会将你逐出师门的。"
若被逐出了师门,那是如何的可惜。
数百年前,传说下凡的玄女仙子遇到当时刚统一这片九州大地的第一代炎帝,看见炎帝为了百姓温饱亲自下地耕农,为了钻研医药亲自尝尽百草,玄女仙子因被感动而向炎帝许诺,她会尽自己最大力量帮助炎帝的后辈子孙稳固这片神农的江山。
之后,她在这不周山上创立了玄女门,并亲自传授本领给一个凡人,还在他身上下了一道法令,只要他不跨出不周山,只要不杀生害命,便会拥有永恒的生命。不周山也从此变成受世人瞻仰贡拜的禁地,人们只要踏入这不周山的范围内便会自觉地绕道而行。
当然那个获得永恒生命的凡人便是现在的玄女道长,他依玄女仙子的吩咐在这九州大地上为每一代炎帝选出几名少年,收他们为徒,待每一任炎帝即位时,他的徒弟们便下山辅佐神农炎帝,善于行兵的为神农元帅,善于内政的便官居国师,善于医术的成为太医之首。
这些玄女道长的徒弟皆被看成智可通天的神人,世人尊敬地称呼他们为天师。
世世代代,反复轮回,神农的半壁江山几乎都掌握在玄女门的天师手中。
不过以往玄女道长很少发现有足够资格成为他徒弟之人,整整七次天师之选,最多一次只收了三名天师。
可是七年前那第八次大选上,他竟发现了有史以来最具天赋的一群少年,这年他史无前例地收了多达九名徒弟,他们被统称为玄女九天。
当天下知道下一代的炎帝会有九位天师相助时,皆在期盼着第八代炎帝的快点上位,畅想着再创神农最辉煌的时代。
而百姓们确实也很快等到了,一年前第八代炎帝榆罔即位,可是让他们乍舌的是当时九名天师全部推辞了下山辅佐炎帝,理由皆是如今尚还年幼,能力不足,待在山上多磨练段时间再下山任职为官。
玄女道长对之也没有意见,要知道,天师们在不周山上过的是与世隔绝的清冷日子,现在却拒绝了下山享受无尽的荣华富贵,这个举动玄女道长看在眼里感到欣慰无比。
他庆幸自己的徒弟都不是浮夸之人,庆幸徒弟们如此识大体,庆幸这九个天师对神农的一片忠心。
无限光明的仕途之路怎可能轻轻松松地放弃。
"风后,你要固执到什么时候,若被逐出师门,你便终生不能为官。"一天师对着那双与往常一样坚定的眼睛,语气里也带了些焦急。
由始至终,玄女门从未有一个天师是被逐出师门的,因为他们完全可以正大光明地拜别恩师,风采地下山,获得神农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官爵。
风后,你为何要走偏锋,你当真如此想离开这不周山,如此想与玄女门划清界限吗。
是甜是苦,百味交杂,不同的人品出的是不同的滋味。
第二章 回家
"呵,做官?我风后从来没想过为官。逐出师门?我现在为的就是被逐出师门!"
"你竟如此想离开。"
一天师不解的话中残留着不舍,传入风后耳里便是刺耳的尖锐,他就是要离开,他现在想不到一点理由留下来。
风后望着他,唇微微颤着,声音激动地似乎带吼。
"七年前,爹娘为了让世代经商的风家有足够的地位立足蒲阪都,让我来参加天师的大选。结果千万人中,竟真的莫名其妙地选到心不在焉的我,当时我认了,为了爹娘我决定进入玄女门。
可是上了不周山,孤独,冷漠,让本来生活在一片和乐环境中的我第一个月便有了下山的打算。可是那时我听到你对我说‘在这山上,我会陪着你。'
两年前,爹娘不幸遇到海难,当时我听到这个噩耗,只想着下山见爹娘最后一面,想着回去继承家业。可是那时我听到你对我说‘不要走,我需要你。'
呵呵,我真是愚蠢,为了你那两句话竟真的在这荒山野岭呆了七年,如果认真地琢磨一下,便会发现你那两句话不是‘我只会陪着你'‘我只需要你'。"
听着他的怒斥,一天师的眸子仍旧如静止的碧波,一个"只"字当真如此重要?
"而如今,我亲耳听到你也对那九师弟说‘我需要你',原来你比我还耐不住寂寞,身边竟需要如此多的人陪着。
爹娘走了,没人再逼我。你的为人我也看清了,没人再让我留恋。你说,我还有什么理由留在不周山,还有什么理由继续被你哄着。"
语落,只听"砰铿"一声,风后捧着神像的双手再次松了开。
一天师也没有再劝阻,看到面前的白衣眼中含泪,换成平时,他当会将他搂入怀中,拍着他的头道:"傻瓜,又想家了。"
可是现在,他的脚步无法向前移动半步,只因风后这次的泪不是为了家人,却是为他而落。
他有些无奈,只低声地说了一句:"风后,我以为我心里在想什么,你都会明白。"
他的这话换来的是一阵自嘲的笑声:"大师兄,一天师!你可是师父最看重的徒弟,可是被称为智勇双全的完人啊,你那颗深不见底的心,我这个俗人又怎会看得透。"
风后苍白的唇泛着笑,明白?我现在只明白你负了我,负了我对你的一片痴心。
你可曾知道每当我看见你对他人同样温柔时,我再不开心也会对自己道,在你眼中我风后是特殊的。可是为什么要让我看到你亲吻九师弟的那一幕,为什么要让我听到你对九师弟说,我需要你。
为什么要夺去我心中仅剩的几条自我宽慰的话语。
踏过地上的碎片,风后擦着他的肩迈出了大门,两人都好似陌路人一般撇过头回避了对方近在咫尺的视线。
一道门,一个坎,跨出了便不能回头,风后总是相信光明是在眼前,身后的只有万丈深渊。
可是为什么这个世上总有不少的愚人明知是渊,也要往下跳呢。
不日,九州大地上充斥着一条流言,玄女门的七天师因犯门规被逐出师门,从今玄女九天不再完整,七天师也不复存在。
而这片广阔的大地上,也在这时突然冒出了众多打着七天师名号到处招摇撞骗的神棍们,世人其实明白这些人全是骗子,却也挡不住心里那份贪念,每个人都天真地认为自己是幸运的,通通抱着侥幸心理理所当然地判定自己遇到的就是真正的天师,愚人总是这样心甘情愿地被骗。
□□□自□由□自□在□□□
神农历231年.春
冀州南--蒲阪(神农氏都城)
蒲阪城门外的驿站,马车络绎不绝地穿梭着,路人,旅人,本地人,有的从无蓬遮挡的马车上蜂拥而下,有的千里迢迢背着包袱步行到此。
白衣青年还未待马车停稳,便匆匆跳下,清冷的日子过多了,这人挤人的空间里竟是闭息般难受,他理理被挤压出皱痕的衣衫,抬头看到城门顶上硕大的"蒲阪"二字,会心一笑,阔别了七年的家乡,如今终于回来了。
他在想府上那群总是叽叽喳喳闹个不停的儿时玩伴们,现在都变成什么样了呢?马车上听着那些陌生人高谈蒲阪都的繁华时,风后细心地留意着关于他风家乐舞坊的所有评价,还好,即使这两年府上没有一个姓风的,那乐舞坊仍然被打理得仅仅有条。
风府的人看见自己绝对会吓一跳,他摊开手从脚往上将自身打量一遍,啧啧,当初离开府上时还是个又矮又瘦的小猴仔,谁会想到当下会变成一个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
蒲阪都城内一片喧哗,风后迈步在街上,两旁的商铺各式各样,有老店,大多数却是自己没有印象的新店。那些花花绿绿的门面一眼就可看出被精心修饰过,而客人也是进进出出豪无间断,就连路旁摆摊的小贩也全都笑开了颜。
他不禁为这片盛世之景连连感叹,不时还会停下脚步看看摊上铺着的各式商品,与小贩们侃上几句。
"你这臭要饭的放开我。"
正打量着手中商品,风后听见后方传来的骂话声,这句话虽不雅,但那女子娇弱却带着蛮横的声音让他心生好奇,他转过身欲加入那看热闹的人群中。
"要饭的?你这女贼,偷了本公子十两纹银,还敢瞎嚷嚷。"
穿着锦衣的男子一把将面前女子的手臂抓住,似乎还使了力拉扯。
"本姑娘又不是瞎子,要偷也偷那些个高官老爷,还会看上你这臭叫花不成?"
那女子扬挑着眉,可脸上姣好纤细的五官却是让人看着舒服,此话一出,男子的面上黑云一片,周围的路人却被逗乐了。
风后的眼珠定在了那女子脸上,差点没朝她扑过去,这女子不就是以前成天对着自己细心照料的小丫鬟楚儿吗?都说女大十八变,怎么这会儿他风公子脱胎换骨了,这个楚儿却还是和以前一样长得玲珑剔透,几乎没什么变化。
那个锦衣男子再次吼道:"走,跟我见官去。"
风后偷笑两声,当下不就是给他个机会逗逗这小丫头,他就不信了,现在还会有人从他身上联想到以前那个小猴仔。
第三章 风府
"见官,好,本姑娘也正有此意!"
话音刚落,却见一名白衣青年从围观人群中走出,向着那锦衣男子微一拱手,指着他身后道:"这位公子,那十两银子不就在你脚旁吗。"
锦衣男子挪挪步子,一锭银光闪闪的元宝正好在自己眼皮之下,面上泛红,赶忙收了拖着女子的手,向她拱手道歉:"在下鲁莽,还望姑娘见谅。"又对着风后道:"多谢公子提醒。"
女子似乎正要开口,却听风后抢话道:"一场误会而已,何必大动干戈。"
路人见没戏看了,一窝蜂散了,那锦衣男子也灰溜溜地离开现场,只留下那名似乎还带着怨气的女子对着风后道:"小女子多谢公子解围,可是公子何必自破钱财,就算见官也是那要饭的理亏。"
这小丫鬟眼神还真好,还以为自己扔那银子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不过风后想她眼神再好,也还是没识出他风家公子的身份。
"在下只是不想看到姑娘在这街上抛头露面,被这围观之人指指点点,所以索性只想着快点解决了这事。"
风后仍是有礼地拱手,却见那女子眼珠在自己脸上转了一圈,小脸微红,似乎也注意到方才有失矜持,喃喃道:"小女子名叫楚儿,不知该如何称呼公子,刚才冒失了,还请公子见谅,这十两纹银待我回到府上便还于公子。"
"在下排行老七,楚儿姑娘不必在意,这钱财本乃身外之物。"
楚儿却不听,强硬道:"七公子有礼了。可是公子为小女子解围,我非但不报答,还使得公子损了钱财,这与偷又有什么分别。我家府邸就在不远处,还望七公子不要再多加推却了。"
风后暗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风府座落在繁华之地,在这富商云集的蒲阪都,风府的门面实在算不上气派,只有门外一左一右两座大户人家必备的石狮,顶上简单地挂了几个灯笼,与周边一对比反而简陋地有些显眼。
风后站在门口等候,楚儿迈上台阶轻轻敲了三声,只见不多会儿大门从内开启,风后看到应门之人怔了片刻,听见那人用轻淡之音对着楚儿先开口道:"楚儿,等着你开饭,怎么这么半天才回来。"
楚儿在他耳边呢喃几句,那人的视线逐渐移向风后,似乎也是一怔,可是面上很快又是一如既往地淡雅,微微颔首道:"七公子对这丫头有恩,所谓相请不如偶遇,不妨今晚就留在寒舍尝尝这丫头的手艺。"
楚儿听了他这话似乎比风后更加吃惊,可是也没反驳之意,她回头看了眼风后,绯红色再次扬上面颊,见风后点头答应,跟着兴匆匆跑进了府里。
风后是很自然地被那人迎进大门,只听他说他叫做琴师。
风后怎会没认出这位乐舞坊的活招牌,对于容貌人们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美或丑并无一个判断标准。他小时候看到琴师时,不只惊于他的美貌更惊奇他那与众皆异的灰瞳,如今再次见到这张毫无瑕疵的精致面庞,那双瞳的灰色似乎更浅了,缕缕青丝垂肩,没想到现在的琴师不仅相貌连气质都可以如此超脱凡尘。
难怪在途中,听见那些人提起乐舞坊的琴师时,除了说到他的七弦古琴乃天下无双之外,更多的是在议论这个琴师是如何如何地惊似仙人。
现下琴师就在眼前,风后暗自高兴,有这块活招牌在,他乐舞坊怎可能还不财源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