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敌————关雪燕[下]
关雪燕[下]  发于:2009年01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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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去寒暄,方琰开门见山地提出阻止婚礼的请求。
"阻止?"宁叔紧锁眉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
"我想你们应该能看得出来,他们根本就不相爱,子凡从来只是把维叶当成大哥来看待,这种婚礼只会给所有人都带来痛苦。"方琰略显激动地说。
宁叔瞥他一眼,低头思索一番,"感情这种事也不好说,也许他们将来----"
"将来也不会爱上对方,子凡这么做,只是想惩罚我而已。"
"惩罚你?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曾经在言语上伤害过她,她可能有些接受不了,所以才----"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宁叔点起一根烟,"我家丫头小孩子脾气还是改不了,但我想结婚这种大事她应该是经过慎重考虑的。不瞒你说,我们也曾经劝过她,吵过她,但这孩子 说什么也不听,坚持要嫁给维叶。我想,她应该也是喜欢维叶这孩子的。只是两个人处得时间太长,走得太近了,才会以为只是兄妹,其实----"
"没有什么其实,"方琰难以控制情绪,大声吼出来,"他们根本就是一个错误,勉强在一起只会带来不幸。而我,我绝不能让这种不幸发生在我身上,请您一定要阻止他们,一 定要!"
宁叔被他突然的举动搞愣了,盯了他好一会,"你、你为什么......"
"我现在,只有来求你们了。宁子凡,不管我怎么求她,她也不肯放弃维叶。而维叶,他躲着我,不愿见我,我现在只有来求你们,不要眼睁睁看着悲剧发生。"在漆黑的夜空里 看到一丝光明,他也要紧紧抓住,不管这光明要不要他,不管要付出多艰辛的努力,只要能把维叶找回来,只要能把他找回来,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了。
一个人的日子他过不了,没有他的日子他过不了,枯萎的心梗在喉咙里,怎么也下不去,连呼吸都有疼痛的血腥味。
"悲剧?你、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他们是不是相爱,要不要结婚跟你有什么关系。就算以前你和我们小凡有过什么关系,可是后来,你们不是已经不在一起了吗,现在又来捣什么 乱。别再说些不中听的话,你回去吧!"宁叔不悦地站起身准备送客。
"伯父,那请你告诉我,维叶在哪儿,他在哪儿,我要见到他,伯父----"
"你----"宁叔疑惑地瞅着他,"你找维叶干什么,你要跟他说什么,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爱他!"
"我爱他,他也爱我,我一定要找到他,我要跟他说,我不许他和别人结婚,他是属于我,属于我方琰的,他能牵手一辈子的人必须是我!"
宁叔震惊地倒退一步,直到身后传来瓷器落地发出的清脆声,他才稍稍缓过劲,反射性地回头----宁婶一脸呆呆地张大嘴望着方琰,杯盘摔了一地。茶香静静飘散在紧窒气氛的屋内。
"你、你、你胡说什么!"宁叔大力喘着气,一双怒目直瞪向方琰。
"我没有胡说,我和维叶已经同居快五个月了,我们说好要一直努力下去的,就算所有人都不能接受我们,也一定要努力下去。我求你们,求你们让子凡放手,维叶早就不爱她了 ,我相信,他之所以会和子凡结婚,完全是出于愧疚和报答的心理。子凡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来做到对我最残酷的惩罚。伯父、伯母,难道你们真的要看到这样两个人结为夫妻吗, 一辈子同床异梦的夫妻,一辈子感受不到幸福的夫妻!"
"够了!"宁叔全身发抖,气急败坏地冲着他大吼,"你给我滚!给我滚!别把我们维叶说得跟你一样肮脏、可耻,他才不会和你是一路人,给我滚远点,永远别再踏进我家的门!"
在他一生的岁月里,男人和男人这种事是他连想也没有想过的。如今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而且还是自己一直看着长大的维叶,他绝对不相信眼前这个男人所说的话。
"老头子!"宁婶上前拍拍他的背,想缓解几分他的怒气。
"我不会走的,我没觉得我有什么肮脏、可耻的,我只是爱他,只是爱上了他,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方琰直挺挺立在那里,面向院外朝阳。
"你给我闭嘴!我叫你马上滚,听到没有!像你这种人,换在过去,早就被拉去游街了,下十八层地狱都不够你受的。你这个不要脸的,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说什么爱不爱的,你 丢不丢人,你父母把你生出来,就是为了让你搞这个的吗。你马上滚,滚出我的房子,你这个脏东西。"宁叔激动的冲上前推他,却无法捍动他半分。
方琰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任由他推搡,"我不会走的,请你们答应我,取消他们的婚礼,否则,我绝不走。"
"你、你----"宁叔仰高头指着他的鼻子,气得浑身哆嗦。
"如果只是我一厢情愿,我今天不会站在这里。如果维叶没有爱过我,我一定不会来缠他。可是,他爱的人是我,是我,我就绝对不要他过那种日子,我一定要把他带走,用尽我 一切力量,我也要他回到我身边。"这是他给自己立的誓言,他必须遵守的誓言,他不知道除了这个誓言,自己还有什么坚持的力量。
"好、好,你不走是不是,你不走----"宁叔四处张望,从门边抓起一把笤帚往他身上打去,"我让你不走,我让你不走......"
"老头子,你这是干嘛呀!"宁婶想要上前夺下笤帚,却被他一把推开。
方琰背对着他们,任由扎人的笤帚打在身上,划过脸颊。院外的阳光一点点照进屋内,洒在他身上。他想,有这点温暖就够了,有这点温暖他就能坚持下去,坚持到找回他的维叶 ......
看他不动不摇的仍站在那里,屹立不倒的样子让宁叔更加气愤,扔下手中笤帚,跑向院中,拿来一把铁锹。
手握长长的木柄,宁叔站在他背后,"你走不走?"
"不走!"方琰大声吼出来。
"老头子,你疯了。"宁婶吓得急忙跑上前。
"你走开。"一手推开宁婶,宁叔握紧木柄,"我让你不走!"坚硬无比的铁锹用力打在方琰身上。
一个踉跄,方琰冲上前几步,背上传来火辣辣的痛,他咬紧牙,硬是挺直了背。
"你走不走!"
"不走!"音量再次提高。
"好,你不走,我非把你打走不可!"第二下,第三下,宁叔被怒火烧红的眼已看不清眼前的人,下意识的挥动着手中的铁锹。
硬铁一次一次打在背上,冷汗爬上他的额头,再大滴滚落,他痛得脸都皱到一块,每一次重重的击打都使他向前挪动一小步,攥紧的拳头微微颤抖。
"你走不走!"
"不走!"
"你走不走!"
"不走!"
"......"
宁婶捂着嘴不忍再看,别过脸去。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孩子,怎么会有这么执着的人。
维叶,你到底招惹了什么人来啊!
"你走不走!"宁叔狠命挥下一锹。
方琰跌倒在地上,手掌擦破了皮,他皱紧眉望着灰灰的水泥地。他大口喘着气,心里却在不停的给自己喊着加油,加油,再努力,再努力一下,也许,也许就能见到维叶了......
维叶,对不起,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我绝不放弃你......绝不......
"不、走!"
宁叔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一点点撑起身子,一点点艰难地站起来,一点点将拔高的身影立在他面前......
他咬牙,怒不可遏地伸脚踹向方琰的小腿,"你还不走,还不走!"
膝盖一次次弯曲,一次次跌倒,却一次次爬起来,带着那震天响的吼声----"不走!"
到最后,他适应了宁叔的踢打,双腿虽有弯曲,却不会再跌倒,任他无数次的踢踹推打,他顽强的不让自己摔在院前。
他怕自己再摔倒,会没有爬起来的力气,他告诫自己,绝不可以跌倒。
他要站着见到维叶......
站在和他一样的高度,拥抱他......
宁叔见踢打无效,一怒之下铁锹再次挥过去,却一下砸到了他的后脑。
"啊!"宁婶双手捂住惊呼的嘴巴,过度的惊吓使她眼中不禁聚积了太多的水气,雾矇矇中,她见到那个男孩直直地趴倒在地上,鲜血流过后颈,染上灰色大衣。
"疯了,都疯了。"她尖叫着跑上前,却不知该不该扶起方琰,扶在哪儿,深怕弄疼了满身伤痕的他。
"老头子,你想杀了他吗!"
宁婶的怒吼终于让他恢复了神智,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他到底、干了些什么!
铁锹上沾到了那个人的血,滴滴落在地上。
方琰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动动手指,还好,他还活着,他还醒着,他还能动,他就有力气抓住维叶的手了。
颤抖着撑起到处叫嚣着疼痛的身子,也只能勉强坐在地上,他实在站不起来了。
嘴角扯起一抹坚定的笑,对着刺到眼里的阳光大喊着,"不走!"
"不走!"
"不走!"
"死都不走!"
维叶,我不走,绝对不走出你的生命......
宁婶不知从何时已经泪流满面,望着那孩子摇摇晃晃的身子,她扯起围裙擦了擦湿润的眼睛。转过身走到老伴身边。
"你、你----"宁叔已经不知该如何是好,抚着心口,急速地喘气。
"老头子,你怎么了,老头子。"宁婶急忙抚着他的背,看着他憋到通红的脸庞,她转过头大呼,"求你了,你快走吧,你难道真想把他气死不可啊,他有心脏病,禁不起你这样 的折腾,求你了,快点走吧!"
方琰悲哀地转过头,老人恶狠狠的目光仍在瞪着他,倔强的不肯放松。宁婶端来水杯,递上药,待他服下后,将视线移向方琰,眼中尽是恳求。
方琰苦涩地垂下眼眸,一手撑地,一手扶着椅子,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再次站起来。全身散架和撕裂的疼痛再次逼出他一头的汗,侧过脸,语调哀凄地说:"伯父,您别再生气了。 我就在外面等着,如果您想通了,就帮帮我吧,我现在能求的,只有你们了。"
拖着快要断掉的身子,用力抬起肿胀不堪的腿,方琰困难地挪出院子。
乡下的空气急速涌进肺里,他闭上双眼,深深呼吸,兴许能闻到一丝淡淡的药味。
冷风吹上面颊,撩动伤口的刺痛,他眯起双眼,仰望无污染的天空一片蔚蓝,棉花一般柔软的白云飘过眼前......
维叶,维叶......
真好,我看到你的笑脸了,真好......
还是那个傻呼呼的样子,傻呼呼的你,维叶......我可能走不动了,追不上你的脚步了,这次,换你来到我身边,好不好......
维叶,回来吧......
院门在他身后大力关上,落锁的响声扎进心脏,很深、很深......


爱已搁浅
车子刚一骑过路口,远远的看见自家门前跪着一个人,龚维雪的心猛一喀噔,身子稍斜,差点从脚踏车上摔下来。她把住车头,推着车子,小跑步来到门前。
果然----"方大哥!"
龚维雪感觉自己心里突然沉了一块大石,一直堵在那里,闷得人喘不过气。
方琰缓缓转头看了她一眼,有气无力地说:"维雪,你回来了。"
"方大哥,你这是干什么,你----"眼睛瞅到他脸上的青紫和划痕以及大衣背上的血迹,她惊慌地嚷起来,"方大哥,你、你是怎么了。你流血了,方大哥,你哪里受伤了。方----"伸手抓住他手臂时却被猛地挣开,伴着他一声闷哼。方琰皱紧了眉,苦着脸说:"维雪,你先别碰我,哪里都别碰,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方大哥,你到底......到底伤在哪里。"龚维雪摊开双手,在她眼前的好像只是一个勉强拼凑在一起的水晶器具,一碰就碎,怜惜地想要伸出双手抚摸,每一处伤痕都让她无从下手 。"方大哥,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方大哥......"声音逐渐哽咽,龚维雪撇撇嘴,咬紧下唇。
方琰闭目不语,他实在没有力气去和她解释什么。浑身的疼痛夺去了他大半的注意力,从早上一直跪到现在,他的双膝先是被石子硌得生疼,而后麻木,现在已经失去知觉。
龚维雪扑到门前,大力敲响院门。
宁婶赶来开了门,看到一脸泪水的龚维雪,旁边是跪地不起的方琰,一时间惊呆在那里。
"婶,怎么回事,方大哥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婶----"龚维雪哭着质问。
"维雪,你,你先进来......"宁婶把她拉进了屋,不忍地瞥了一眼跪在那里,连头也抬不起来的方琰,狠狠心关上了院门。
冬天的夜晚来得特别早,不到六点,太阳就基本落山了。
几只毛色不同的流浪狗曾在他身边蹿过,闻一闻便走开了。
起风了,温度下降了许多,再御寒的大衣也抵不住长时间的寒冷侵袭,那些曾经疼得令他龇牙的伤口似乎被冷空气冻住了一般,倒不会有太多痛的感觉了。
院子里有一段时间传来了不大不小的争吵声吸引了方琰的注意。有男人,有女人,有骂声,有哭声,没有多久时间便归于平静。
方琰抬起头,乡下的道路没有电灯,到处一片漆黑,他有种跌入黑色海底的感觉,漂漂浮浮,无虚无实。上天可能也觉得他太龌龊、肮脏了吧,连照亮的星星都吝于给予。
维叶,十二月天真的好冷,你每年都是这样度过的吗?
朦胧中,他看到一群穿着棉衣,棉裤的男孩揉着雪团,大笑着互相追赶、打雪仗,一个个堆起的雪人身上印下劳动者见证的手印。
用一根一根胡萝卜般的手指揉揉冻得通红的鼻头,一排雪白的牙齿,一双弯起的小眼睛,方琰竟看呆了。慢慢的,从远处走来一个头发微卷、穿着羽绒服,手插口袋中,板着一张 脸的小男孩。不屑地撇撇嘴,伸出手指戳了一下棉衣男孩的额头,一脸厌恶地说:"笨蛋,脏死了,把鼻涕擦干净。"
"噢!"棉衣男孩抬高袖子在鼻子前蹭了蹭。
"真恶心!"
"你谁啊!"
"听着傻瓜,我叫方琰,从今天起我们做朋友。等我们都长大了,我就是你老公。等我们都老了,我就是你老伴,明白吗?"
棉衣男孩挠挠后脑勺,"不明白,可是----"招牌的傻笑一如他的个性,"我们可以先做朋友,我叫龚维叶,嘿嘿......"
方琰笑了,笑得很开心,为他参于了一回维叶的世界,为他又见到那个令他心伤的人......
白白的薄片落在眼睫上,轻轻扇动,冰凉溶入眼中化成温热。
原来,真的下雪了......
大把的雪花轻扬飞舞,似一粒粒碎钻洒落在一大片黑色汪洋中,轻盈飘逸、或缓或急,随着"呼呼"的风声,款款移落人间。
大地铺上雪白外衣,一层一层,直至覆盖住原本的外貌。
初冬第一场雪,很冷,很冷......

龚维雪打开院门,鼻头一酸,上前两步跪在已变成雪人的方琰面前,拍掉他头上落雪,撑起伞,轻轻唤他,"方大哥,方大哥......"
不知是昏迷,还是沉睡,方琰幽幽转醒,"维、维雪......"夜风中几不可闻的声音轻轻飘扬。
"方大哥----"
"维雪......你哥......他回来了吗......"
"方大哥----"龚维雪抽抽鼻子,"方大哥你回去吧,我哥他不会回来的。你走吧,方大哥......"
方琰闭上眼睛,缓缓摇了摇头。
"方大哥,你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我哥他不会来见你,也不会改变主意。求你了,方大哥,别再坚持了。有这么多的好女孩,你放弃我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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