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会梦到伤他心的男人,而且整夜的梦境中都是江沨的低喃,清楚又模糊的回荡在空气中。
吾妻摸着唇。
梦中的江沨反复的吻着他,不断的道歉,不停的诉说爱语。
梦中的吻是如此温柔,带着真实的热度依附在唇上般,久久散不去。
好甜美的梦!
不!吾妻摇头,不准自己陷入迷思中,回想昨夜的梦。
已经离开江沨快二个星期了,他努力的让自己不再想起他。
身体的伤虽然已经痊愈,可是心里的破洞却未曾愈合。
每天每夜他都睡不安稳,总会被自己的呼吸声惊醒,但是昨夜却是他这几天以来睡的最安稳的一夜。
他在冥冥之中听到了江沨的声音,如往常的每一夜江沨轻抚着自己的背,搂入怀中让他感觉彼此心跳的契合。
‘吾妻,我没有背叛你,相信我......'
梦是如此真实,就像刚发生一般清晰。
「是真的吗?沨!你没有和她在一起,就像梦中那些不断重复的字句?」吾妻喃喃自语,眼泪从双颊上滑落。
他希望一切都是真的,是他误会了他。
可是这一切都是梦。
他恨这太过真实却明明是虚假的梦,提醒了自己有多傻,竟会对梦中的甜美有渴望,竟然想信梦中的言语。
他哭红了眼。「沨!」他低切的呼唤着。
连续的数个礼拜,吾妻夜夜在睡梦中感觉到江沨。
清楚的气息,温柔的吻,如咒语般的爱语不断在梦境中出现,然后便随着破晓的天空消失在空气中。
有时候吾妻的身上总会残留些像是吻痕的红点和梦中江沨吻的地方一样,一开始吾妻以为是被蚊虫咬伤,可是随着次数增加他便产生了怀疑。另外他发现不管他坐在那儿睡着,隔天一早总会平躺在床上盖着被子,他习惯把落地窗锁上,可是隔一天窗户仍会被开启。
好几次他特意不睡,想知道是梦还是有人特意制造,可是到了半夜吾妻便会闻到一股香味,让他陷入睡眠中,然后又重复同样的梦。
斯文秀气的男子,戴上他一贯戴却没度数的眼镜,站在慕家门口。
「该我出场了。」何利逸整理自己的头发,按门铃,佣人引领他到饭厅。
「小吾吾,好久不见。」何利逸做势要拥抱吾妻。
林宜佳挡在中间,面带微笑的说。:「要不要把他轰出去。」
「美丽的小姐,别赶我走,我发‘四'我决非江沨派来的奸细。」不是才怪。「我已经和他划清界线,今日前来纯聊天。」何利逸使出那招见人就棒的技量,让一向爱被赞美的林宜佳心花怒放。
「算了,看在你的熊猫眼,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林宜佳呵呵二声便放行,留下他和吾妻。
「他打你...」吾妻看着何利逸那双青紫的眼睛。
「不然还有谁敢对我动手,都好多天了还没消,害我不敢去把妹妹。」何利逸一想到自己的脸被当成公司今年度最大的笑话心中就不爽。可是第二步骤仍需由他进行,解铃还需系铃人。
「江沨就因为你没帮他掩饰就对你动拳?太过份了。」吾妻欣赏何利逸,早将他当成朋友。
「不是啦!其实我也罪有应得,不能全怪他。」他可不希望又造成另一种误会。
「为什么?你没错啊!利逸哥。」
「我害你误会他和任丽影旧情复燃,其实他们没发生什么事,任丽影已经嫁人了...」何利逸将江沨为何消失三天的前因后果逐一讲给吾妻听。
这些话吾妻曾在梦中听江沨说过,完全附合的真实,让吾妻更加怀疑那些迷失的夜晚。
「我说了那么多你有没有听懂?」何利逸说的口干舌燥。
「听懂了又如何,反正我已经决定离开他,我管他跟谁在一起,不是我就好。」他赌气的说。
「小吾,你不是爱着江沨吗?怎么轻易就放弃。」
「谁爱他了,你以为我有几条命给他那样搞,谁会爱上那个暴力男。我不玩了,你回去告诉他下个星期二我们律师楼见。」
「你失败了--」江沨紧握拳头,克制一拳挥上他脸上的冲动。
「别担心,别担心。」何利逸面有愧色,却仍嘻嘻哈哈。
「我叫你做和事佬,没想到你却搞破坏,亏我这几个礼拜像贼一样,处心积虑让吾妻接受我,甚至连迷香都用上了。好不容易让吾妻对我的话有反应就差临门一脚,没想到....你。」江沨咬牙切齿,想生吞活人。
「谁叫你在我脸上留下粗暴的痕迹,让吾妻以为你恶习未改,我可是好话说尽,我说东他想西,照情形看来这件事不好除理,吾妻并非想象中的单纯。」何利逸退到门口。
「总之下个星期二我是不会出现的,除非我死,否则我决不离婚。」江沨真想掐死何利逸,谁叫他当初交友不甚,误结匪类。
「好办法!」何利逸大叫一声。「除非你死-真是的我怎么没想到呢?死了一了百了。」
「我先让你死....」江沨气的跺脚,要不是这些天来上了几堂情绪控制课,他还真的会掐死他。
「哟!别想歪了,我是说软的不成来硬的,只要让吾妻坦承他爱你,而你为了吾妻可以连命都不要,卡在一们中间的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
「你叫我去死.......」江沨不解。
「对,答对了。呵呵。今晚你继续当贼,而且要让吾妻发现......」何利逸在他耳边献上诡计。
「我怎么觉得你的鬼方法都在置我于死地。」
「放心,我会准备好一切,你只管跳下来....」何利逸挑挑眉。
夜深人静,慕吾妻躺在床上睁大了双眼。
窗外风影扰动。
吾妻闭上双眼假寐,注意着屋内的动静。
果然如他所料,有一个人影偷偷摸摸走进了房内,走近床边。
厚重的呼吸逐渐靠近,眼看快贴上他的脸。
没想到这贼如此大胆,吾妻大翻身,在黑暗中往那人的身上一踹,将他压制在身下。
「你是谁?」吾妻将床边的灯打开才看清楚这名夜贼。「江沨--」他大惊。
原来搔扰他的虚幻梦境是真有其事。
被压在床上的江沨一动也不动,很满意现在的亲密接触,虽然被踹的胸口隐隐作痛,可是他甘之如饴。
「吾妻,我好想你哦!」江沨顺适将手环在吾妻的颈部,出其不意的吻了一下。
「你--」吾妻跳开。「原来是你,你有病吗?夜夜搔扰我让我睡不安宁。」明明睡的很好,他却死不坦承。
「那有?我是第一次来,莫非吾妻你夜夜梦到我。」江沨的眼中勾着浅笑。
「谁-梦到你了。」吾妻红了双颊。
「不要不承认,其实我也一样,我每天都梦到你。」不过是在白天补眠时,将夜晚没有做完的过程延续到梦中。
斜靠在床头的江沨眯着眼,占据着吾妻的单人床。
如果真的不是江沨,莫非那些只是梦?吾妻蹙眉。
不对!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
「你为什么三更半夜潜入我房间。」他指着江沨骂。
「我想自己的老婆啊!你不理我,我只好当飞贼。」
「爸-妈--」吾妻开口大叫找救兵。
「嘘!小声点,别吵醒他们。」他呜住吾妻的嘴,将他抱入怀中。
「放开我,你怕被发现就快点离开,我们已经没关系了。」
「别忘了,我是你丈夫。」他很享受怀中人儿不停扭动的举动。
「快要不是了,你放手,别缠着我,反正你已经另有对相,游戏到此结束。」他咬着下唇,忍住想哭的冲动
「吾妻你的脑袋装浆糊吗?」江沨敲了敲他的小脑袋。「我已经解释过好几次,我和任丽影没关系,也不可能有关系,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吾妻瞪着他。「原来真的是你,你又骗我。」他早就相信江沨的清白,现在气的是江沨竟夜夜偷爬窗对他洗脑,像个白痴一样被他骗的团团转。
「糟了,说露嘴了。」他尴尬的笑。「我太想你了,所以才出此下策。」
「你这恶贼--」吾妻咬牙切齿,想起自己沉溺在自以为梦境的真实里就羞愤。
「我不对,我不仅是恶贼还是土匪,偷走了你的心还误会你对你粗暴,我太可恶了,就罚我一辈子为你做牛做马当你的奴隶好了。」江沨贴着他的背,责骂自己。
「你在说什么屁话,我才不爱你,快放手。」他张皇失措的否认,只是红到耳根的羞赧却透露了事实。
「别否认了,不然你为何妒嫉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在何利逸的面前哭的那么伤心,为了怕我抛弃你而选择先离开我,小傻瓜,我怎会不要你,我昐你爱上我还来不及呢!」
「闭嘴,别说了,我知道我只是你的游戏,我不想在你玩厌了后被你踹开,我不会爱上你的。」忍住泪水的崩溃,吾妻不懂,他一向不是个泪腺发达的人,可是最近却动不动就想哭,像个女人一样。他讨厌这样的自己。
「胡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恶劣的话。」他将吾妻转过身,看着吾妻那张欲泣的脸。
「你有,从一开始,甚至上一次你强占我时。」吾妻用力拭去眼泪,低着头不去看他。
他好象曾经说过这种话。江沨不断回想,才发现自己粗心大意的劣语数不尽。
「一开始我是为了让你安心嫁给我才胡言乱语,甚至谎称这是场游戏。上次我是气疯了才说那种天地不容的话。吾妻我怎会不要你呢?爱你都来不及了,我只有被你踹的份。乖,不要哭了。」江沨细吻着吾妻不断冒出泪水的眼睛。
吾妻掠开他,戴上面具武装自己的脆弱。
「你走开,我已经决定要离婚,你以为我会再上你的当吗?」他不想让自己越陷越深,等到那一天江沨倦了这种同性的关系后,换成他放不了手。
江沨哀怨的看着他。「我决不签字--」☆油炸☆冰激凌☆整理☆
「由不得你,就算你不签字,我可以取消美国公民权,如此一来也可以终止婚姻。」
「吾妻,你真的不爱我?」他走向阳台。
吾妻背对着他缄默了一会。
「我不爱你,听懂了就快滚。」长痛不如短痛。
「与其离开你,我不如让生命结束--」江沨绝望的说。
「沨,你要做什么?」吾妻惊觉江沨沮丧,还来不及阻止就看见江沨爬上了护栏纵身往下跳。
「啊......沨...」吾妻奔向阳台,漆黑的四周传来重物撞击地面的巨响。
「江沨,你怎么那么傻,醒醒啊,别死......」何利逸不知从来冒出来在楼下大喊大叫,把整条街的人都吵醒了。
「江沨跳楼了,快叫救护车...」何利逸不断嚷嚷,救护车像是随恃在侧似的不到一分钟便停在慕家。
「沨...」吾妻跑下楼,一开门便看到浑身鲜血淋淋的江沨被抬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像是在赶场似的,来的快去也快,动作快速的离开。
「沨...沨......」吾妻追在后头,只是不一会救护车便消失在转角处。
白色的墙壁,和空气中的消毒水味,让待在急诊室外头的一群人心神不宁。
慕吾妻两眼怔怔的看着急诊室门口。新泪加旧泪沾湿了苍白的小脸。
「沨儿怎会从我家跳楼?」慕之一打破沉默。
林宜佳不解,江家夫妻也摇头。
何利逸摇头叹息。「我早叫他别冒险了,可是江沨念妻心切非要摸黑爬上吾妻的房间,跟他解释清楚。可是我怎样也想不到他竟会寻死,真是匪夷所思。」他在内心窃笑。
「吾妻你到底跟沨儿说了什么?」林宜佳忍不住问。
「我......」吾妻两眼茫然,。
「不用问也知道,一定是小吾惨忍的拒绝江沨,江沨忍不了刺激才咻一声的从阳台跳下来。江伯母你不知道,我一听到碰的一声马上向前查探,结果就看到江沨浑身是血的呈大字状躺在地上。我看啊,没死也差不多了。」何利逸对着梅小欣说,其实是故意说给吾妻听。
「没那么严重吧,上次我从三楼摔下来也不过骨折,沨儿不过才多一层。」江邦年眼神充满怀疑。
「哟!江大侠,这你就不懂了,你儿子可是头朝地,豆腐碰石头。不一样,稳死的。」何利逸大放厥词,原全不顾念已经哭的淅沥哗啦的吾妻。
反倒是梅小欣已经闻出了其中有诈。认识儿子的好友何利逸也非一天二天,久闻何利逸的大名和作弄人的功力,想也知道这一定是何利逸替儿子想出来引妻入瓮的戏码。
空气沉重的凝结,医生走了出来。
吾妻抬起头,惊慌的看着医生。
「医生,我儿子怎么了?还有没有救。」江邦年冲上前问。
何利逸对医生使了个眼神。
年轻医生摇头叹息,他这一生谁也不怕就怕这何家三少爷。
「没救了!死了」年轻医生说的是陷入何利逸魔咒的自己,他看了何利逸一眼,叹了口气便离开。
第十五章
病床上的江沨双眼紧闭,全身绑满了纱布。
吾妻神色苍白的站在门口。
江家夫妻和儿子道别后唤着吾妻。
「吾妻来见他最后一面吧!」梅小欣无奈的说。
吾妻缓步走到床边,伸出手握着江沨温热的手。
「沨......」他忍住眼泪呼唤着,林宜佳告诉他不可以在将死之人面前流泪。
「你不要死,你真的忍心丢下我一个人吗?」他还是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你怎么可以如此残忍,每次都自作主张,一点都不顾虑到我的感受。你好过分,好可恶,可是我就是爱上这样的你,习惯有你的日子。你怎么可以让我爱上你又残忍的丢弃我。」吾妻伤痛欲绝。
「对不起,就是因为我知道爱上了你,所以我好害怕,怕你有一天不要我了,不再对我温柔。所以我不敢承认爱上你的事实。沨!求你别死,只要你活着要我说几万遍我爱你都可以,我不会再惧怕世人的眼光,此生此世我只会专心爱你一个,沨...」吾妻哭倒在江沨的胸口。
门口传来阵阵的窃笑声。
咦?沨不是死了,为什么还有心跳?吾妻发觉事有蹊跷,眼角馀光瞥见已经宣判死亡的江沨强忍着嘴里的笑意。
又被骗了!吾妻这会才发现竟又上了他的当。
江沨你这大恶贼,竟敢眶我。
心有不甘的吾妻决定将错就错。哼!看你装死到何时。
吾妻收起泪水,挺直身,笑着说。
「竟然你已经真的死了,我也不用演戏了。我还真怕你死不了呢!」吾妻用力扭江沨的肉,让江沨只能忍痛不出声。「好了,现在我自由了,以后我就找个可爱的女人替我生孩子,或许拿你的保险金养几个小白脸。」他作势要离开。
门口那几个窃笑的人,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吾妻竟残忍到这种地步,那戏不就白演了吗?
「不可以--」江沨拉住吾妻,本来他还在享受吾妻的真情告白,内心爽到了极点,没想到剧情忽转直下,让江沨也顾不得死人必需一动也不动。
「你不是死了,干什么又活过来。」吾妻怒瞪江沨。
「听了你的真情告白,我决定死而复生。」他顽皮的笑着,一定是刚才露出破绽才会让吾妻说出那些吓死他的话。
门口的五个人忍不住的笑成一团,他们还差点被吾妻的无情无义给骗了呢。
「原来你们联合起来骗我。」吾妻这下明白众叛亲离的滋味。
「我们可没有。」林宜佳笑到直不了腰。「我也是刚才听利逸弟弟说的。」
「你这狗头军师真不错,想出这死人名堂。」江邦年拍拍何利逸。
何利逸喜孜孜的说:「我很累哦!为了完成江沨的追妻计划,必需动用我父亲的力量向消防局借安全壂,让江沨跳下来不致于真的一命呜呼,然后又得快速的将命案现场打理好,很没气质的呼天抢地。我这样做根本违反我的利益原则。」
「利逸老弟那个名满医界的郑楚医师怎么会和你演这场戏?」江邦年也认识不少医界人士,知道郑楚这号人物。
「因为我和他有一腿啊!」何利逸笑笑的说。
「辛苦你了。」梅小欣由衷的佩服何利逸。「多亏了你这一招,不然沨儿永远也听不见心爱的人对他的一往情深。」
「你们--」吾妻不晓得该骂谁,怪只怪自己一时大意,他应该早知道以江沨的个性绝不可能寻死,而且那有救护车不到一分钟就赶到,这一切根本是安排好的,害他在那么多人面前说出那些恶心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