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架通缉令————小白老鼠
小白老鼠  发于:2009年01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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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口不会因为这样而感染......别一直在旁边罗罗嗦嗦的!」
万晴波昏昏沉沉地靠在床头,听那两个家伙一句一句你来我往,脚给高城、那个害得自己如此的万恶元凶拿在手里,因为痛到过火,这会儿脚已经完全失去感觉,很想悄悄告诉他,爱怎麽缝就怎麽缝吧,现在除非是用狼牙棒来碾,这双脚都不可能痛的更惨烈了。
「你可以在这里这麽久吗?......让别人看到你和在一起......你的立场......反正你在这里只会碍事,回去吃药吧。」
「怕我耽误你们谈情说爱?」
他不把我丢到绞肉机做成汉堡排已经很让人感动了,还什麽情情爱爱呢!
「呼............」
好不容易才把青芜赶回医疗厢房养伤,高城目光柔柔投回那张苍白俊脸上,怎麽?为什麽才这样短短几天功夫,却老害他生病受伤。
高城拨拨他脸上的发,俯下身子,温热的吐息让装睡的万晴波皱起眉头,没察觉床上的人已经醒了,高城难以自持地在他耳边轻轻把话吹进去,每一字都很温柔:
「晴波晴波晴波晴波...............」
这家伙究竟在搞什麽鬼?
这是某种催眠吗?就像他之前神不知鬼不觉地在自己身上下的魔法或者降头,让自己在要逃跑的关键时刻,偏偏下不了决心走。
万晴波一向自恃过目不忘,可是近来脑细胞非常偷工减料,回头细想,太多事情迷迷茫茫。
好像有个人背著自己走了一段很长的路,彷佛是一个冷冷的雨天,还依稀听见雷夕照的声音,他和雷夕照一言不合吵起架来,谁也不让谁针锋相对.........之後他就什麽也记不得了。
和雷夕照的那段电话究竟是真的,还是他又作梦了.........哎哟!!!
「你.........!!」
什麽东西!?盐酸还是硫酸!?万晴波身子大大地弹跳了一下,险些尖叫,手里酒精刚淋下去,高城眼睁睁看著他大汗满头,还硬是忍耐著不呼痛,心里非但没有比较好过,反而更是不舍发慌,扶著万晴波肩膀的左手微微施力,意示安慰鼓励:
「撑一下,晴波,一下就过了,你...要不要找什麽东西给你咬著?」
他不领他的情,做了个手势叫他动作快点,高城凝定心神,不过是两针,却比最困难繁杂的手术要让他心情沉重,只因这个人儿不光光只是「病人」。
没有医疗架,高城只得克难地把万晴波的脚抱著手术,如此一来,暖呼呼的温度不打招呼偷渡,万晴波气息有点儿紊乱,只是发抖,高城却是一声不出,动作麻利,两针缝完,两人都像刚从蒸气室里走出来,一身汗水淋漓。
伤口处理完毕,痛觉神经并没有殆忽职守,忠实地让人深受折磨,万晴波费极了气力在忍痛,此时只觉一阵虚脱,高城放下针刀沾血纱绵,重重吐了口长气,一直提得高高的心怦咚放下,伸手抹去万晴波额上一片凉汗,柔声问:
「没事吧?还要几天才会全好,不过也不怎麽会留疤,脚底也没人会看到......晴波?你在听吗?痛的厉害吗?」
万晴波不答,高城拿了软垫子让他的脚靠得舒服点,端来一杯现榨橙汁搀和苏打水,摆弄空调,上上下下做了好一堆杂事,万晴波只当他不存在,一字也没说,
高城偷眼瞧他,只看得两排眼睫乖顺伏著,连他究竟有没有睡著也不明了,尝试著要用手指轻轻碰一下他的脸颊,後者在他碰到皮肤前猛然向旁边侧了开去,喝道:
「别碰我!」
高城手一时僵在空中,好一会才呐呐开口:
「昨天......麻烦你照顾我了,是不是因为要替我找水给我喝的关系...才让你的脚、让你这样......因为我......才让你伤成这样......」
高城内疚的乱七八糟,声音低得像喃喃自语,万晴波自从目不能视,耳音本就敏锐,听得他这一说,重重哼了声,硬梆梆地道: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是想逃走不小心砸碎玻璃受了伤,谁管你想要喝水.........!」
万晴波话说了一半便知不对,自己若是不顾高城死活,怎会知他有没有发烧病得不轻?虽然急急煞住,但只要有耳朵的人谁听不出来他的真义?恼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偏偏高城不懂看人脸色,自怨自责之际两次三番地道歉,直要把万晴波气得从床铺上翻下来。
这人!这人!这人!
万晴波气自己气的发抖,挣扎想站起来却忘了脚上伤处,痛的倒抽一口凉气,仰面倒回充满血腥和药气的床罩上。
「小心。」
高城忙忙靠过来,半扶半抱将他换了个更舒适的位置,这下他行动更是不便,高城越发纵容自己的私心,成天陪在万晴波身边,尽管万晴波冷的一块冰一样,把他的温柔好意都丢地上,高城还是为能日日贴近他、这小小幸福而满足。

不知不觉,万晴波已经被绑十天。
这十天,世界一片黑暗惨不可言,这黑暗世界如果还狭小不堪,那痛苦更不待提,失去感官变成了习惯,先前的无助恐惧慢慢淡去,紧接著排山倒海来的是强烈的无、聊。
生活,除了必要的吃睡洗浴......这些琐事能消耗多少时间?一天彷佛膨胀成六十八个小时,但是每一分钟却尽是无所是事。
万晴波不肯学点字,『又不是这辈子都要做瞎子』,所以下意识抵抗著,这麽一来到底能干些什麽消遣呢?
『听』电影?一点意思也没有!管萤幕上是黄叶纷飞还是红绫飘乱,又或者是两抹人影在如镜湖面点水而过、千军万马奔腾嘉峪关.........
这些这些光听对白哪里明白?何况这些天反反覆覆听那歌剧听相声、早就听到耳朵抽丝长茧。
万晴波只觉手痒得很,以往每一天的开始,就是打开电脑,烧一壶滚水泡红茶,在全麦吐司上涂奶油,开启文件夹,碰地坐进靠椅,一手敲键盘一边啃吐司,接著打字打到昏天地暗,一壶茶回冲到好像白水,直到肩膀酸痛,手再抬不起来,
这才慢慢离了座位,膝腰的骨头嘎地一声响,活像忘了上润滑的机器抬不起来,转身跌倒在宽大床铺上。
闭紧酸涩的眼睛,听见电脑哔一声关机,在辗转蒙胧而去前,窗外雷夕照的纯黑宾士在月色下流利滑进车库,
那一身纸醉金迷味道的男子,从不考虑自己睡著没有,就这麽踏著唯我独尊脚步,来到身边,重重把炽热结实身子压了下来,含糊骂了一声,他也不理,疯狂惑人的吻印拓在耳际颈畔,踢乱床被、领带钮扣散在地上,夜越深越抵死缠绵,身体越快畅心里越......孤单寂寥。
想著想著,万晴波只觉耳根一阵发热,心里空落落的,他想不知道外头的世界怎麽样,他想他的新书不知还能不能上架,他想最近有一部期待许久的俄国电影要上......想来想去,想到雷夕照。
心里不知是爱还是恨,只觉得很恼,若不是他将自己锁了起来,哪里会遭到今天这样的大难?正觉得烦,身前高城低低稳稳的念书声便流了过去,也不知究竟念到哪一出了,心中恼怒,大叫:
「别念了!」
(第十一章)
「别念了!」
万晴波双手一拨,粗暴地把高城手里的书打到地上,後者措手不及摔了书,尴尬地抬了抬眼镜,怔怔地望定那张气冲冲的俊拔眉眼:
「万、万晴波?」m
「无聊无聊无聊无聊死了!不要再念了!」
万晴波乒乒乓乓搥著枕头,气得够呛,直打到手掌发红,又拿起身边的东西摧残,这样的情节不知已上演300次还500次,该收的易碎的东西高城早收个乾净,心知劝阻无效,只能闪到一边,静静等待风暴刮过,一边安慰自己,万晴波这麽做也算是变形的健康运动。
「该死该死该死!!」
一直丢到身边只剩光溜溜的床单,万晴波才喘著停了手,累是很累,烦躁却没稍减,身边人明显秉著气,却无助缓解心情。
「你是活人吗?说两句话啊?」
这些天他越闹越凶,若对手是雷夕照,两个人早就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可是那大个子笨木头绑匪别说发怒,连重话也不说一句,任得他如何凶暴都像对水打拳对空气唱歌,一点用也没有。
耳边听见挂钟咕噜咕噜地响,当当当当敲了十一下,窝在床上一上午,坐到臀部发麻,脑筋发霉,阿嘉莎克莉斯蒂的推理听过两遍,还一团浆糊连出场的嫌犯有谁都不知道。
「万晴波......」
高城待得那男孩稳了些,这才试探地唤了他一声,边递上一只小蒸笼,掀开盖子,暖意香气扑鼻而来,松针上摆著八个小笼包子,他往他手里塞了调羹,轻声道:
「吃吃点心吧。」
「我会变成猪的!!!!!」
一天三餐外,还有晨点、午茶、宵夜.........,用数都数不清名头的花样侍候他吃东西,这家伙把他当成哈比人来喂麽!?
『我喜欢、这样子、掐下去,可以感觉到......肌肉底下的骨头......』
记得那个魔王也似的雷夕照,曾经无比耽溺无比地用手合著他的腰,一下一下大力捏揉著。微带痛苦的快意匿伏在细胞里,这会儿想起只让人苦笑,给高城每天养小猪一样地喂,就算真能回去,雷夕照要再在他身上搓弄,别说摸不到骨头,就怕手一压下去油就喷出来了。
「可是、就快要到秋天了,应该多补充一点营养......」
「胡说八道!你分明就是---」
分明就是怎麽样?分明想看自己发胖吗?哪那麽无聊?万晴波骂了一半就打住,实在不知该说些什麽,觉得和这个笨蛋纠缠不清的自己活脱也是个笨蛋,挫败地扑倒在床上不动了,高城担心地推推他的肩膀,听见他游魂一样飘出一声:
「无......聊......啊......」
还能怎麽办呢?高城本来就不是爱玩好耍的人,把他的脑子剖成八瓣也找不出几个玩乐的点子,不由得後悔,早知道就该去买一本『标准绑匪手册100条』之类的东西,硬起心肠把万晴波绑著丢著就天下太平了,犯不著像现在,得巴巴地挖心掏肺讨人欢心。
这个绑匪爱恋上了脑筋不灵活了,另一方面这个人质太没有自觉,才搞得现在这般不上不下。
高城叹了口气,窗外风儿凉凉地吹,这个时候其实最适合手牵手,漫步过公园茵茵修剪齐整的朝鲜草,天人菊,野餐,盪秋千,多美好。
虽然这对绑匪人质都极不称职,可也不能这麽两小无猜一起去郊游。
想找点那少年会感兴趣的话题:先试著拍拍马屁。
「万晴波,我读过你那篇百万得奖的小说。」
「哦?」
埋在枕头下的棕色脑袋动了动,耳朵敏锐地尖了起来,彷佛显出了兴趣,高城见机再接再厉,继续把话题放在那上头:
「我觉得...我觉得,呃...非常非常地好看。」
「唷---」
语调陡地低了下去,似乎嫌这句恭维了无新意,高城不敢老实招供,万晴波那篇得奖小说,他书是买了,内容一页没翻,他不喜欢那部人人称道、结构谨严的小说。
连一篇相关评论都不想看,连一个字也没办法读进去,之前完全不了解,明明是喜欢阅读的自己,明明之前也很喜欢万晴波文章的自己,是发了什麽疯对那篇经典作品过敏到,光看到标题就歇斯底里的生气。
现在才恍然,原来是因为他讨厌那个万晴波,那个和雷夕照开始有牵扯不清关系的万晴波!他喜欢的万晴波......不!他喜欢的万晴波的作品是......
「我有你以前的书呢,最早最早第一本出的书。」
高城献宝一样翻出一本薄薄小书,书况看著不算新,可是封面封底都用白纸包得好好的,很是爱惜的样子,万晴波轻轻摸著边缘有点波折的纸,书页发出刷刷的声音。
「.........啊。」
听到高城道出书名,万晴波忍不住抬眉,那还真是最早最早的一本呢,那时才刚上大学,故事是一片透明的凄美幻想,版权卖给了一间小出版社,书刚印好出版社就倒了,连自己手里都只有一、两本,之後换了风格换了名字,久而久之差点儿连自己也险险不记得有过这麽一本书,这个男人居然有呢。
「帮我签个名吧。」
「看不见要怎麽签?笔呢?」
在万晴波手里塞了笔,高城轻轻翻开了书页,不让万晴波签在首页或是封底,他翻开了最喜欢的片段,在王子公主不能幸福的结局之前,一小章安稳而甜蜜的过场,万晴波嘴里咕哝咕哝著,到底还是签了字,龙飞凤舞的。
小心地把那纠结成一团不知名字体上的油墨用面纸吸掉,高城很宝贝地把书收了起来,顺势把话题牵到了文学上,
万晴波暗暗惊奇这人的爱好和自己挺相似,下一刻听分明後却著实生气,怎麽明明喜欢的是同一部作品,观点看法甚至连喜欢的角色都恰好相反,哪里来这麽一个从天上掉下来的克星,万晴波越火却越来劲,非要把高城驳倒不可,而那个温文男子也反常地坚持己见,就这样一来一往,不知不觉时间飞快地过,转眼过了半天、一天。
「晴波,你看,我帮你带来什麽?」
一天後,高城捧来一台电脑,带著万晴波摸过一遍,不一会他就可以流利地在键盘上来去,打字飞快。
高城为万晴波泡了一杯茶後没事可做,坐在床边看著万晴波微微前倾认真的背影,听键盘哒哒哒轻快地响,百无聊赖地压平枕头上的摺纹,吃word档的醋,怀念之前帮万晴波念书牵著他在房里乱走的时候,又不好偷看万晴波到底在写些什麽,不过问一问......应该没关系吧?
「你在写些什麽?」
「......新故事。」
写了一半的旧故事大纲存在家里的电脑里,情节大概没忘,现在却一点都不想接下去,重启炉灶一个新故事,没有安排起承转合大纲章节,想要想到哪儿写到儿,不知道有没有个结局。
到底是什麽样的故事呢?高城实在按奈不住好奇,探出身子偷偷张望了下。
男人和男人的故事,相遇,恋爱和伤害,绑架分开,到头来.........
「结果到头来,男人还是会回到原来那个对他差劲的男人身边吗?」
喀哒,万晴波顿了下,难得地错了键,停了手,食指一下一下点著Delete,轻轻吁口气,半侧著45度脸,像只突然陷入哲思的猫咪。
「不知道,我没想好。」他睁大没有焦距的水色眼睛微微笑:
「那你希望怎麽样比较好?」
高城看著他漂亮的不能再漂亮的脸庞,低下视线盯紧了他十只尖尖指头,他不动,他也不动,高城用力抹了下脸,笑得很勉强,开口却意外地焦躁:
「我怎麽知道,那是你在写的故事。」
万晴波轻轻哼了声,把心思放回键盘上,在急乱的哒哒哒声中,冷淡地回嘴:
「虽然是我在写。但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高城听了这话莫名地上了火,声音不能控制地大了起来:
「当然是你可以主宰这个故事,是你可以控制的,是你!」
「不是我!」
万晴波凶狠地把话堵了回去,两人间先前那一纸虚伪的平静完全崩溃,万晴波把电脑往床上一丢,整个人扑进高城的怀里,撞得他胸口发疼,手抓住了他的衬
衫,脚上伤又流血,踏得白床单上一个一个紊乱鲜艳的印子:
「你到底要不要要不要要不要让我回去!要不要要不要要不要要不要要不要让我回去回去回去!!!」
他勒得如此之紧,高城有点呼吸困难,眼前发红,用力打掉了万晴波的手,吼道:
「要回去还不容易!?你让雷夕照把东西交出来!」
「我不知道你要什麽东西!你要东西直接找雷夕照去要!为什麽不去!?」
「你也是雷夕照的东西,我只能拿你来换!」
「我是我自己的!不是什麽东西!」
万晴波声嘶力竭地叫了出来。重重搥在床板上,高城倒退一步,房里陡地静了下来,只听见零乱呼吸声交错。
他说什麽雷夕照不值得他,说什麽配不上,最後不过是一场交易,他一样把他当成筹码。
他和他的关系,从来没有这般恶劣过,就算是绑架的第一夜、第二天、第七十二小时之间,发烧手术为得他和同伴变脸,一切的一切看来都没有此时、此刻、现在、更糟糕。
万晴波冷笑一声,转身钻进被窝里,留下那个悔恨不已的大个子,一个人静静蹲在地上捡破茶杯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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