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因緣————千朵桃花一树生
千朵桃花一树生  发于:2009年0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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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秦少虽然一肚子火气,却还是就不冷不热的笑着,也不再求饶了,就一抬眼,十分客气地说道,‘方公子,你怎么不去问问他?'
方瑛以前是觉得秦少这人就是一块软泥,任人捏圆搓扁,没想到这人竟然也有火气,这样一句本该软绵绵的话,也被他说得带了几分刺。
方瑛也愣了一下,就松开了。 z
秦少喘了两口气,笑得越发温和,只说,‘方公子,你去问他,倘若他愿意告诉你,不是更好,何必找我这样一个外人?'
说完就直起了身,才低眉顺眼的问说,‘方公子,我能走了么?'
方瑛有些吃惊,心里觉得过意不去,就说,‘秦少......'
秦少后退了两步,才又说,‘方公子,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肯放过我,把那药丸取出来?'
方瑛一时语塞,咳嗽了两声,才说,‘等你如约医好谭渊再说。'
秦少仍旧一脸的温和谦逊,只说,‘是,这个自然。医者父母心,我怎么会不尽心的救治他?只是等那谭渊醒来,你就肯放过了我,取了那药丸出来么?'
方瑛怔了一下,就说,‘是,自然。以前原本是我错怪了你。'
秦少原本这就要走,只是见他这样,沈吟片刻,就说,‘方公子,你该多和他说说话,人心都是肉做的,日子久了,不怕他不动心。'
方瑛立时沈下了脸,就说,‘你不是要走么?'
秦少慌忙的就走了,只是心里暗暗地啼笑皆非,想着这人真是死脑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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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要到那招魂的日子了,秦少也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心里虽然不是十拿九稳,却也是打定了主意,非要把那谭渊的魂魄招了回来不可,不然再拖了下去,那身子只怕就真救不了。
他先去见了那玉娇娥,要玉娇娥这就带陈惟春走开。
可那赤狐却如何也不肯走开,一心只想要看谭渊醒来。
秦少见他这样,也就不客气了,只说,‘陈兄,实在得罪了,你若还是不舍得,就留下来陪他罢。他如今这样正好陪你,不是么?他是想赶你走,也不能了。'
方瑛就气了起来,低声说道,‘你何必这样逼他?'
秦少心想,方大少爷,你是什么都不知道。如今保得一个是一个。

他是情知不妙,非要逼得那陈惟春离了这里,才肯招魂。
那赤狐缩在了那里,双爪抠着门槛那里,竟然好像要抠出血来似的。
秦少就说,‘如今人在这里,陈兄自己选罢,只是快些,今日就是动手招魂的日子了。'
方瑛就苦笑,对那赤狐说,‘惟春......你还是死了这份心罢。秦少说救得,自然救得,你早些走罢。'
那赤狐一双血一般的眼望住了那静卧在那里的谭渊。
方瑛暗暗地咬了咬牙,才又说,‘你等他醒来,再远远的来看他一眼......难道不比如今这样强么?'
那赤狐便松开了爪,双眼一垂,落下了泪来。
玉娇娥看这情形,就使了法术,困住了那赤狐,又把它搂在了怀里。
那玉娇娥封住了那赤狐,才又偷偷问秦少,那谭渊究竟怎样了?
他见玉娇娥问话,自然就把实话说了出来,只说,倘若招魂不成,那谭渊只怕还是救不了了。他自伤心脉,那宝珠和他一体,一荣俱荣,一损皆损,如今魂不附体,情形更是不好了。陈惟春的狐珠也只撑得过一时,我用了药,也实在不成,虽然勉强救护了心脉,可还是凶多吉少啊。
玉娇娥吃惊不小,咬了咬唇,说,怎么会这样?
秦少心说,如今就只剩一条路了,可惜我却不能如此。

玉娇娥看着那怀里被封住五感的赤狐,才又看向了他们,说,‘如今我送他回洞云山,大家就此别过。'
说完就行了礼,仍旧做起了法来,架云回去了那洞云山里。

方瑛在一旁看着那谭渊,就说,‘如今这样,可怎么好?'
秦少只说,‘我尽力一试罢。'
取了预先制备下的药来,点在那谭渊口鼻之处,先恭恭敬敬燃地燃起了药烛,举在这人枕边,又吐出了狐珠来,把在手中,在谭渊的心口转动着。
原本那人的影子落在帐子上,又浓又深,仿佛是拿纸剪了出来似的,一清二楚,可是眼瞧着那人身子旁的影儿越来越淡了,竟然要不见了似的。
方瑛看得心急,他虽然深恨这人,可又觉得这人实在是可怜。
秦少也出了一身的汗,心说不好,这魂虽然是招了回来,可怎么就是进不去?这人难道就这么没了?眼瞧着那案上摆着的龙骨剑竟然随着谭渊身旁的药烛火光铮铮作响,仿佛呼吸一般,他心里一动,就问方瑛,‘你说咱们救他不救?'
方瑛斜他一眼,心里恨恨的想,这说的是什么话,便没好气的说道,‘怎能不救?'
秦少就吩咐他道,‘你把那龙骨剑拿来!'
方瑛迟疑了片刻,起了身,按住了那剑不动。
秦少也是满头大汗,心说,大少爷,要救不救,你就快些决断罢!这剑你留着也没用,既然龙珠都送了人,干脆这也一并送了罢!
可这话还是不敢说出口。
方瑛瞧了他一眼,就把那剑递了过来,秦少心里叹了口气,就说,如今这就是造孽了。
他唰的一下就拔出了那口剑来,竟然就朝谭渊胸口猛然一插,方瑛拦不及,又惊又气,知道这一剑既已插下,便再无活理,两眼一红,伸掌就要劈向秦少。

秦少情知这谭渊的身子是救不了,便想先把那魂魄引到这龙骨剑上,免得错失时机。他手执着那剑,为的就是要引那魂魄,这时候正是紧要关头,丝毫差错都不能有,哪里还敢闪避,竟然就咬着牙生生的受了那一掌。
方瑛这一掌劈了下去,秦少手中却仍旧紧紧的握着那剑,直插在谭渊的胸口。方瑛哪里知道他是在做什么,以为他起了歹心,气得厉害了,指着秦少就说,‘你!你!你竟然!'
哪里想到那口剑竟然寒光一闪,就整个儿的没入了谭渊的胸口,消失不见了。躺着的那人眼皮微微一动,伸手扣住了床边,竟然就坐了起来。

方瑛看得分明,退后了两步,只觉得不敢相信。
秦少也吃了一惊,他原本以为这副身子不堪用了,又看那药烛光芒不定,只觉得不妙了,才想出了要把那人魂魄引到龙骨剑上的主意,只说这身子的事情以后再慢慢的盘算,先把魂招回来再说。哪里想到这人竟然就这样醒了过来,这实在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只是毕竟还是一条性命,既然救了回来,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就仍旧把那狐珠收了回来,吞了下去,然后才问说,‘你觉得怎样?'
谭渊这才慢慢地睁开了双眼,望住了他们两个,半晌才冷冷的问道,‘是你救了我?'
秦少就笑着说道,‘是,自然是我。你放心好了,不干那陈惟春的事。'
谭渊脸色微微一沈,不过片刻却又仍旧是那副冷冷的神色,任凭他说什么,脸上都没有丝毫的神色。
那人只是略略的抬了抬头,打量了这房里几眼,起身就要走人。
秦少原本离谭渊极近,也不觉有异,这时见这人起来,走了两步,看得清楚了,才觉得不对,暗暗的心惊了。
那秦少也是吓了一跳,竟然伸手捉住了那人的手腕,脱口叫道,‘谭兄!'
谭渊头也不回,只静静的问道,‘怎么?你们还要取我的性命,拿回那龙珠么?'
秦少慌忙松开了手,也是被这人不怒自威的气势震住了,不敢再有造次。
方瑛眼中显出憎恶之色,就说,‘不,不必!你走罢。'
谭渊就淡淡的说道,‘之前给你你不要,以后再要就没那么容易了,明白么?'
方瑛听到这里,是真的被这人激怒了,就皱起了眉毛,强按着怒气,说,‘不劳你费心,我说了不要,你就拿去罢!'
谭渊听了这话,就回过了头来,那身上的寒气逼人,秦少是不敢惹,就把头扭向了一边,心里想着,您就走罢。如今我们可不敢得罪你了。
谭渊望住了方瑛,冷冷地说道,‘我本来要取你的性命,你知道么?'
方瑛蹙紧了眉头,鄙夷的问道,‘就凭你?'
也不等那谭渊答话,这方瑛就冷笑一声,满腹自信的说道,‘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取?'
说话时就要欺身上前,秦少暗暗的叫苦,慌忙拉住了方瑛,低声说道,‘千万别!'
方瑛恼了起来,就笑,朗朗的说道,‘难道我还怕他不成?'
秦少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就说,‘你仔细看他!'
方瑛定睛一看,那人周身的气都是黑的,透着股子阴寒。只是那颜色淡淡的,仿佛是个影儿,一吹气就没了。只是那寒气,实在是太厉害了些。
秦少也是不解,之前那谭渊的身上还不曾有这样险恶的魔气。怎么会醒来之后,就突然成了这样。
方瑛被他这样拉出,也瞧出了些蹊跷,就仍旧忍住了。
谭渊也没再逼迫,只对那秦少说,‘我欠你一份情。'
秦少出了一身冷汗,心里只说,你想还,也得看我敢不敢要。虽然如此,还是勉强的挤出了一副笑容,说,‘ 谭兄不必在意。倒是你伤还未好,如今要去哪里?'
谭渊却并不回答,甩了甩袖子,转身推开了门,便径直地走开了。
秦少眼见的这人走了,不见了,没了影儿,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瘫倒在了那床上,摸着胸口,才觉得这颗心没落在了别处。

方瑛瞥了他一眼,就有些好笑,又有些不以为意,也坐在了床边上,对他说,‘他和你也是一样的,如今连修行都没了,你怎么就怕成了这样?'
他望着那人远去的身影,只觉得后心都是冷汗,把衣裳都浸得凉透了。此时又听见方瑛发问,便扭头去看,见那人脸上一副不解又鄙夷的神情,就笑了起来,心说,那玄狐修炼了多少年,我才多少年,哪里比得了。
但还是说,‘您是上界飞龙,不怪你不知道这妖怪的事。'
方瑛一挑眉,说,‘那你说来看看?' y
秦少犹豫了下,才坐起了身来,对那人说道,‘这人心机重,胆子又大,心肠又狠......'
他心说,和你那个心上的陈惟春倒真是天生的一对了。
可惜这话只敢在心里想想,哪里还能真的说出了口。不然只怕这人又不知道要给他什么罪受了。

方瑛听不明白,就瞪了他一眼,他就清了清喉咙,又说,‘大概我们在那破庙里见着他的时候,他就快要成魔了。唉,如今反倒是我们助了他一臂之力。'
他又想了想,打了个冷战,才说,‘不,这人真是算得一丝不错。'
方瑛不解,就问说,‘你是说,他故意自伤心脉,算计你和惟春耗费气力来救他,助他成魔?'
他摇了摇头,‘那可划不来,再说了,他哪里看得出来我就能救他。'
这药狐与否,并非是与生俱来的本事。

他看方瑛迷惑的神色,也知道这人想不明白,便仍旧仔细的解释给那人听,说,‘他是要成魔了,可这妖怪的身子受不住魔气,这就好像人的身子受不住妖气一个道理。所以他要成魔,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拿他物炼形,二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炼自己的身子。可这后一条路,却是十分的险恶难成。他方才也说了,曾经想过要杀你,我猜他原本的意思,大概就是想拿你炼形了。但当时情形,你也瞧见了,他那时心神大乱,又杀不了你,又恨陈兄做下的好事,就干脆孤注一掷,自伤了心脉。我猜他动手时,大概是暗暗的做了手脚,要炼他自己的身子了,倘若炼得成,便成魔,倘若炼不成,便是死路一条了。'
方瑛想了想,才恨恨的说,‘这人是想一举两得么,一是要逼死惟春,二是要成魔了?'
秦少却是另一番心思,想着,这人也实在是忒狠心了,是宁愿冒着死的风险入魔,也不愿苟活于世啊。对别人狠心,也就算了,可对自己都这样的狠心,这人的心,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
但转念一想,只怕还是被那陈惟春逼的罢。
修行没了,只有那一个与你相依为命。如今那人不见了,他担心了,跟来瞧瞧看有什么好歹,却原来,那人就是害了你的人。到了最后,连狐珠也替是别人养着的,那山里的许多年,简直就好像是个笑话,这人那时只怕是恨极了,气极了,痛极了,才会那么的狠,竟然就毫不犹豫的,把那一掌朝着自己的心口拍了下去。
秦少叹了口气,心说,如今谭渊不死,又成了魔,眼看着就要大开杀戒,受苦的,不知道又是哪一方的生灵了。说来说去,终究还是那陈惟春动错了心思,走错了这一步,从此以后,便步步皆错,再难救回了。
方瑛想得却是,如今这两人再不能一处了,还是要分开才成,不然惟春不知道还要吃什么苦头。只是要想个什么法子才好。

这两人各怀心思,思量了这半天,一时都寂静无语,倒是秦少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先想起了一件最要紧的事来,就朝着方瑛一拱手,恳切的说道,‘方公子,如今谭兄也算是救了,可以饶了我罢?取了那药丸出来,放我一条生路罢。'
秦少本是药狐,实在是知道这药的厉害,明白倘若再拖下去,这药就要化在了他的血肉里,再也取不出了。
他原本性子温吞,到了这种时候,也不免发了急。
方瑛原本是怔怔的,不知道想些什么,见他这样一问,也不回答,就问他,‘你不要取人的心口血做药引么?'
秦少先吃惊不小,才说,‘我只是说笑罢了。'
方瑛斜眼看他,问说,‘你当真不要?'
他嘿嘿一笑,就说,‘既然方公子舍得,还是给我罢,也不多,每一日取三滴便好,不会要了你的命。'
方瑛就说,‘好,我依你。'
秦少原本吊着的那颗心也放下了一半,就说,‘也好,方公子,你能不能先替我取了那药丸出来,我实在是怕了。'
方瑛瞥了他一眼,就说,‘这样的话以后少说,男子汉大丈夫的,你也不嫌丢人。'
秦少哪里在意这个,就说,‘这也是实话,倘若我痛坏了,可怎么去救人。'
方瑛就说,‘等你取够了药引,再说那取出心意散一事罢。'
秦少心里暗暗叫苦,刚要再哀求几句,就见那方瑛一脸不快的又补了一句,就说,‘我是被算计怕了,你就再忍几日罢。'
秦少就差没在这人面前捶胸顿足哭天抢地了,心里说着,算计你的人又不是我,你把帐都算到我头上做什么?可看这人脸色,只好忍住了,口里就应道,‘方公子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哪里敢有半分不敬的意思呢,只是这心意散的厉害,您是不知道了,它......'

方瑛半晌没说话,似乎也没注意他说了什么,秦少见他这样,就在心里叹了口气,只说他自从离了家出来配这昧药,事情就没顺利过。
方瑛似乎出了神,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只是突然低了头,说,‘秦少,你......你有时间去瞧瞧他,看看他好不好了。'
秦少一时无语,暗暗的叹了口气,想要不应又怕这人给他罪受,左思右想,还是开口劝说,‘方公子,你该亲身去瞧瞧他才对。日子久了,他知道了你的好处,就顺从了你也不一定。只是这笼络人心的事儿,倒是个慢活儿,实在急不得。你如今去,还嫌早,他此时还不死心,只怕就怪上了你......'
方瑛也不耐心听他说完,就打断了他,鄙夷地说道,‘你以为我还不舍得他?我是怕谭渊要对他动手。'
秦少就也笑了,说,‘谭渊若真要杀他,那一日便杀了,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方瑛静了静,就说,‘你以为死就是最苦最痛的事么?'
秦少见他神情有异,就不由得摸了摸脖子,咂着嘴说道,‘不就是生离死别,还有什么?'
方瑛似笑似怒,想说什么,还是忍住了。
秦少见他这样,就说,‘方公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可你怎么不想想呢,谭兄既然下不了手杀了他,自然还是对他有意的,先不说这情意有几分,和陈兄心里的是不是一个样儿,但也好过没有是不是?'
方瑛默然的点了点头。
秦少便又说,‘方公子,该说的话,我也说得差不多了,再说多些,就不应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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