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因緣————千朵桃花一树生
千朵桃花一树生  发于:2009年0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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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玉娇娥突然‘哎呀'了一声,又说,‘对了,还有一件,那一日事出紧急,也忘记了问你。那方瑛怎么会那么的象谭渊?'
他有些不高兴,只是玉娇娥帮他太多,他也不便发作,只是牢骚了一番,说,‘哪里有多么的象,他不过有几分象谭渊罢了。'
那玉娇娥撇撇了嘴,似乎觉得他好笑,仍旧问他说,‘你就不觉得奇怪么?那方瑛住的地方,距离洞云山这样的近,他和谭渊,又生得这么的象,你难道就不觉得巧得怪异了么?'
他怔了一下,好像心底有什么东西连了起来似的,只是眼前却还是云里雾里,看不分明。

他初时看方瑛,也觉得和谭渊极象,那时他四处游荡,不敢回来,可终究还是不舍,仍旧回来这洞云山近旁。只想着不能回去谭渊身旁,离得再近些也好。哪里想到会被他瞧见了方瑛,一时之间,如获至宝,竟然就在那里定了好几年。
只是相处日久,他就觉得方瑛和谭渊实在差了许多。方瑛就是方瑛,除了有几分形似,再和那谭渊扯不上半分干系。
谭渊在他心里,毕竟是独一无二的。这两个人,从脾气到神态,再到说话行动时的样子,都是全然不同的。
玉娇娥一说那两个相像的话,他就恼了起来,只觉得不快得很。玉娇娥就想,你和他一处,难道不是为了他们两个有几分相像么?你自己想得,却听不得别人说出来。
只是这话却还不敢说出来,只怕这人的脾气,转眼就要翻脸。
果然,那陈惟春见她脸上的神色,就沈声说道,‘不过是有些形似罢了,他怎么好和谭渊比的?'
那玉娇娥就撇了撇嘴,故意说道,‘我倒觉得那方瑛看着更好看些,起码没那么冷冰冰的。'
他实在是忍不住,就要怒了起来,玉娇娥就慌忙的安抚他,‘好好好,我知道了。'

玉娇娥把这些话和他说了,然后便要告辞,只说这里也没什么事情,就要回去了。
临走时,那玉娇娥取笑他说,‘如今这样,倒也是件好事,谭渊那样的脾气,只怕升了仙没几日,就要被贬下来的。如今这样和你平平安安的在一处,也是美满。'
他脸上微微一红,原本也是心虚,不敢多说,就只是唯唯的应着。

他想着那方瑛如今生死未卜,也不知道究竟怎么样了。毕竟相处一场,让那人这样流落在外,于心还是有些不忍,就想着要去探一探才好。
他这里心思刚一动,就看到谭渊从洞里慢慢的走了出来,满眼的疲累,脸色也有些难看了。他见谭渊这样,就忧心不已,早把那要去寻方瑛的念头抛在了一边,也不再去想了。

谭渊瞧见了他,就唤他前去,说,‘如今还有一件事,要你替我去做。你肯么?'
谭渊是从未要他帮忙的,如今这话说得这样低,他哪里还有不肯,就说,‘什么事?你只管讲。'

谭渊静了一会儿,却不再说要他做什么,只是问他,‘那一日我被那道士捉住了,那个带我去见你的人,你还记得么?'
他哪里想到谭渊会突然提起方瑛来,心虚得很,只好装着糊涂,说,‘哪个人?'
谭渊轻轻的蹙起了眉,声音里有了几分冷意,就说,‘就是那个长得和我有几分相象的人,你还和他说了话的,怎么就不记得了?'
他更是心虚,都不敢抬眼,只是唯唯诺诺的应着,‘是么?'
谭渊就越发的不高兴了起来,瞧住了他,声音里有些疑惑,问说,‘怎么?你记性怎么这样差?'
他不想再说这话,就暗暗的抚上了谭渊的手,有些贪心的握住了,说,‘您是要我做什么事?'

‘如今我要用那个人,'谭渊不动声色的拨开了他的手,说,‘你帮我找他出来。'
他心里大惊,想着难道他方才和玉娇娥的那一番话都被这人听去了不成?
他原本就对方瑛不起,哪里想到谭渊竟然要他去找这人,心想这事十有八九是不妙了,忍不住就问出了口,‘你找他做什么?'
谭渊瞧住了他,突然把脸一沈,用力的推开了他,冷声说道,‘怎么?这样一件事情你也不愿意么?'
他慌忙的搂住了谭渊,好生的劝说道,‘如今只怕那方瑛早就不在了,那么一个死人,你还要找他做什么?'
谭渊沈吟半晌,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是死人,我也要亲眼见过才行。'
他只好勉强的应着,心里却叫苦连连。m
他看这样子,又不象是东窗事发,也不象是谭渊疑心了他。可平白无故的,谭渊做什么要见那方瑛?
他心里奇怪了起来,就偷偷的望着谭渊。
谭渊似乎在沈思,那时也转过脸来望他,突然轻轻一笑,只看得他魂飞魄散,就痴住了,可心里却忐忑了起来,不知道谭渊这是要做什么了。
谭渊朝他微微的点了点头,然后就看着他别有深意的问说,‘那人是叫方瑛么?'
他差点儿咬了自己的舌头,心想自己怎么就说出来了。他怀里那颗心跳得跟打鼓似的,就垂着头,含混的说道,‘大概罢。'

他的脸顿时红了起来,心里大叫不好。
谭渊就说,‘惟春,你来。'
他就过去,谭渊抚摸着他的脸,微微的眯起了眼,瞧不出是什么意思了,只是淡淡的问他说,‘惟春,你是舍不得他吗?'
他一听这话就慌了,眼眶都红了,赶快就指天起誓,只说,‘我心里从来都只有一个你,倘若有半个字假话,就教天雷劈死我。'
谭渊瞧了他好一阵儿,脸上也没什么神情,他只觉得胸口闷痛,委屈得几乎上不来气,就跪了下去,说,‘我以前是荒唐得很,可我心里除了你,再没有过别的人,如今回来,只想着能跟着你,别的人,别的事,我是从未想过的。'
他这一番话原本就是发自肺腑,真心所求,如今说了出来,自然是字字情真,句句意切,听得谭渊也微微的动容了,就说,‘惟春,和我在一起,是不是委屈了你?'
他舒了口气,笑了起来,摇着头,就说,‘我只怕委屈了您。'

谭渊也不再说这事了,却要他过来身旁,说要教他如何化开那龙血凝成的珠子,好增法力。他初时听了这话,心里不由得百味杂陈,想着谭渊肯这样为他想,只怕有一多半是因为看自己对他实在是死心塌地的缘故罢。他想来想去,觉得谭渊肯这样待他,也实在是不容易,所以心里终究还是觉得欢喜,可他那时算计了谭渊,实在不是为了如今谭渊这样的帮他。他只怕自己应承了,谭渊就以为自己真是一心贪图了什么,把以前的辛苦都白费了,于是便要犯倔,低着头,说我不用这个,先留着罢。等日后你身上好了,再......
谭渊不等他说完,就不耐烦了起来,说,‘别人求还求不来,你怎么这么不知道好歹?'
说完就坐在了他的身后,扶住了他的身子,要运气动手了。
他看谭渊这样不容分说的样子,只好听了谭渊的话,慢慢的把那龙血珠化散在体内,一点点的运动着丹田,催动那血气在体内游走,然后再聚回丹田。
这一番事也实在是麻烦,他最后也累得不成样子,就趁机朝后靠在了谭渊的身上,谭渊居然也不推开他,就搂住了,也任由他靠着。
他双手扣住了谭渊的胳膊,侧过了身,把脸贴在谭渊的胸口,只听得那心口一声声的起伏,就有些怔忡了。他想着那许多年前,这人怎么救偏偏救了他呢?沦落到如今这样,满身修为不在的地步。
想得他就心酸,不由得搂紧了。
事到如今,让他放手,是再也不能够了。

他闭着眼睛装了一阵儿,就只觉得真的困了起来,谭渊原本也不做声,只是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头发,可他都睡意蒙胧了的时候,却突然开口问了他一句,‘惟春,是和他快活呢?还是和我快活呢?'
他的困意都被这句话吓没了,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就抬起了头来望住了谭渊。
谭渊见他这样,就有些不快了,问说,‘怎么?这话很难答么?'
谭渊一松手,就要推开他,他顺势慢慢的滑了下去,低着头躺在了谭渊的腿上,然后才忍不住笑意,小声的说,‘他们怎么能和你比。'
谭渊这才露出一丝笑意,好像这话听着高兴了,就仍旧用手指梳着他的头发,又问他说,‘惟春,你在外面的时候,很想我么?'
他顿时满脸通红。他这人,要说情事,真是没有一些犹豫的。就算要他当着谭渊的面剖白心迹,也不是一件十分难的事。
可如今这样的情形,他只觉得窘迫,不好意思得很,哪里还答得上话来,就只低声的嘟囔了一句,‘不想你,又怎么会回来。'
只是这话说得实在是低,也亏得谭渊听明白了。
谭渊用指尖轻轻的勾画着他的眉毛,撩拨得他心里一动一动的,就好像有无数只小蝴蝶在他心尖上落着似的,只要扑着翅膀飞起来。
谭渊的手指停在他的眉尖,突然出了神,怔了半天,然后才说,‘惟春,以前的事,既然都过去了,也就算了,我以前疑心重,也不知道你真是......,从今以后,我们两个就相依为命罢。'
他躺在谭渊腿上,睁着眼望着谭渊,满心都是喜悦,简直都不相信自己。
这句话竟然真的被他等到了。
谭渊就问他,‘你还想跟我么?'
谭渊说话时,却扣住了他的手,慢慢的收紧了,一双眼睛瞧住了他,好像怕他说出个不字似的。
他心里暗自诧异,却用力的点了点头,郑重其事的说,‘要跟。'
谭渊微微一笑,眼中阴郁的神色一扫而空,就说,‘等这件事成了,我们仍旧回洞云山,我教你心法,等你在那潭里洗洗珠子,就知道洞云山的好处了。'
他心里一惊,却仍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等你再歇一阵儿,好了我们再去找他,好么?'
谭渊就俯身下来,轻轻的亲了亲他的唇角,说,‘别怕,惟春,我自有分寸。'
他应了一声,就闭上了眼。

谭渊的那一番话,虽然说的不是十分的明白,他却也瞧出来了,那是要取方瑛的命了。
只是这件事,却让他愁苦了起来,论说起来,他也是十分的对不住方瑛。不但借了方瑛的手来算计了谭渊,后来又骗了方瑛带谭渊来见他,最后又取了方瑛的心口血来救谭渊,只怕那人见到谭渊人形的那一刻,就什么都知道了罢。知道他为什么和他长久了,为什么又待他和别人不同了。
被他伤了那么一下,怎么能不伤心。
他虽然没什么良心,却也知道这事实在是不成人了。可谭渊要,他也就狠下了心来,要去做了。

他既然打定了主意,就仍旧躺在谭渊的腿上,只想着这日子就这么过下去多好,谭渊就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指尖画着他的眉毛。
他心里一甜,就笑了出来,说,‘你喜欢?'
谭渊轻轻的‘嗯'了一声,然后才说,‘我那时在坟地里瞧见你,就觉得你的眉毛眼睛都生得好看。'
他的心砰砰的跳了起来,简直觉得难以置信了,说话也结巴了起来,‘你......,你觉得我的眉毛和眼睛都好看吗?'
谭渊好笑似的,淡淡的说,‘我只是没和你说过罢了。'
他心里惊讶不已,想着真的么?还是他在做梦了?
谭渊眼神飘向了远方,静了一会儿,然后才说,‘你那时才那么一点,缩在我怀里,我就想,这孩子长大了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他在心里腹诽了一阵儿,想着,我才不信,我回来的时候,你连正眼都不肯瞧我。
他小声的说,‘难道我就只有眉毛和眼睛生得好看么?'
谭渊嘴角一弯,偏偏不肯再多说了。
他坐起了身来,怔怔的瞧住了谭渊,问说,‘在你心里,我是不是......,是不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谭渊微微一笑,缓缓的打了个哈欠,才说,‘我也困了。'
他哪里肯,就仍要追问,说,‘我只问你这一件事,你也不肯答么?'
谭渊瞥他一眼,慢悠悠的说道,‘我是累了,要好好的睡上一觉,有什么话也等我醒来再说。'
他恨得牙痒,看着谭渊眼含笑意,躺在他身边,只管睡去,只好一脸无奈的闭上了嘴。

他见谭渊睡熟,就使了个法,仍唤了玉娇娥来。
他想着叫这女怪帮自己先找了那方瑛出来,看看事情究竟如何,然后再做打算。

只是他刚和玉娇娥说了要寻方瑛的话,那女怪就说,‘你要寻一个死人做什么?'
他怕玉娇娥起疑心,就说,‘原本也是我先对他不起,他如今这样,我也该去瞧瞧他才是。'
玉娇娥见他这样说,静了半晌,才说,‘是了。那方瑛是快要死了,他虽然害了你,只是也实在可怜,你是该去瞧他一眼,让他安心的走了才是。'
他一听这话,就起了疑心,说,‘你不是说他不见了踪迹么?还说那人只怕是生死不明么?'
那玉娇娥就脸色黯然,说,‘他那时的确不在方家,秦少见他伤得重,就把他救了,他如今奄奄一息,已是行将就木的人了。我想你的脾气一向倔强,他那么害你,只怕你非要他的命不可,所以就瞒住了你,你怪我自作主张么?'
他哪里想着这玉娇娥竟然把这样的一桩事也瞒着他,嘴里虽然不说,心里自然是有些不快了,却也不露出来,只说,‘这样也好,我这就前去探他,你正好与我带路。'
他心里想的却是,谭渊虽然说了要寻那方瑛,不论死活,只是他却想,谭渊怕是看那人长相与他有几分相似,要拿来炼形了,所以还是活着的要好些。如今那方瑛就要死了,也不知道还当不当得,如今就先去看看,倘若实在不好了,也不取这人,再选别个也无妨。
他此刻先去探一探,等探得分明,回来再告诉了谭渊,然后再做打算也不迟。

于是就要和那女怪一同走出。

那玉娇娥望着他身后,就问他说,‘那人留在这里,不打紧么?你走了,也不和他说一声?'
他就想,倘若说了,这人就跟去了,万一说话的时候露出了马脚,那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么?
他就说,‘不必,他也刚睡下,我们去去就回,不碍事的。这洞口的法术,也护得他周全了。'
那玉娇娥欲言又止,暗暗地叹了口气,就带了他一同前去见那方瑛。

他这一路上,却是想着那方瑛的事。
他也实在是对不起方瑛了。
他出手伤了方瑛的心脉时,也不知那个人心底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番光景。
只是将心比心,倘若谭渊这样狠毒绝情的对他,只怕他真是伤心欲绝,也不要再多活片刻了。
细细想来,他就有些于心不忍。他做了这么些事,也不过是为了要和谭渊一处,这样的心思,和那方瑛对他,想来也没有两样。只是那方瑛连他一半的狠绝也没有,平日里对他,也实在是不薄了,如今一件件的回想了起来,也觉得这人竟然真心喜欢了他,实在是可怜得很。

玉娇娥先他一步,就在一间破庙前停住了,缓缓的落下了云头,就要走进去。他也紧随其后,只是暗暗的皱眉,没想到那方瑛竟然会屈就在这样的地方,只怕真是伤得厉害了,连行动都不得自由
玉娇娥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撩开了那破草帘,一低头便进去了,口里说道,‘方公子,惟春他来看你了。'
他跟在了玉娇娥身后,听她开口,这就走了进去,就要抬头。
只是这抬眼一看,却教他大吃了一惊。

原来那庙里正摆着一张太师椅,方瑛坐在那里,面色如常,气色也好,手里拿着一盏茶,正要喝,见他进来,就抿嘴一笑,连茶也不要喝了,开口就说,‘惟春,你果然来了。'
他先怔了一下,也不曾开口答话。只是定睛一看,秦少竟然也在,站在方瑛的身后,一动也不动,身形倒是板正,和那庙里的木胎泥塑似的,他心里起疑,也不开口应答,只拿眼仔细的打量着这两人,有回头去瞧住了那玉娇娥。
那玉娇娥也不敢看他,就把头一底,他冷哼了一声,仍旧回过了头去。 j
那方瑛就说,‘你莫要怪她,是我逼迫了她,只说你要肯来看我,我就饶过你。'
他听了这话,觉得实在古怪可笑,本想着这人未免太自不量力,就要嘲讽一番,只是又一想,这人为他受的罪吃的苦也实在不少,就还是忍住了,颇不耐烦的说,‘你究竟想要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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