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刻痕————炩风
炩风  发于:2009年0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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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跟我进去也好,不进去也罢,不过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跟我进去,如果敢在中途又跑掉给我试看看。」
怎麽办?
现在的泉情绪相当不稳定,放他一人,如果他又因愤怒而冲动去找什麽人麻烦,要是出了什麽意外......
他之所以这麽担心是因为蓝若泉是个只看心情行动的人,而他极少表现出笑意以外的表情,他看起来总是爱笑彷佛什麽都不在意,但实际上他比谁都擅长隐藏情绪,用那张笑脸。
当他不再笑时,代表他已经到了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地步,他真的生气到了极点。
可是这个时间这种场所,还是只有他和泉两个人,怎麽都不是他该留下来的。
要不要通知晟...?
「对了,你要是想打电话给你那大哥也没关系,」蓝若泉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东方风不由紧绷地等著他的下文,「不过你知道的,如果是我不想见到的人,就不可能找得到我。」
他知道,这时候的笨蛋脑袋第一个想到的,一定是要通知他哥哥来找自己,从以前就是这样了......不是把他丢下就是把他推给他哥哥......
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一直都只希望陪在身边的人是他而已......
或许其实他知道,只是装作什麽也不知道......

蓝若泉在柜台前面办住房登记,柜台的接待人员看见是两人同行,便礼貌地询问是否要双人套房?
蓝若泉冷哼一声,斜後方的东方风轻应了声。两人间的气氛真有点说不出的诡异。
一位穿著制服的女性接待人员领著两人到十一楼层的客房,替他们开了房门,蓝若泉又向那接待人员交待了些话,便带著浅浅的微笑离去。

气氛还是僵得让人有些窒息。东方风还无法确定自己这麽做对不对?很多事他可以在第一时间做出判断和反应,但也有很多事,他永远不知道该怎麽做才是对的?好的?
蓝若泉也一直不作声,拿本书柜上的当期杂志趴在柔软的米白色床单上看著。但东方风也注意到了二十分钟过去,他一页都还没翻。
东方风心里慌,望著大片落地忘窗外霓红闪烁的夜景发著呆,看看床上的电子钟,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想说点什麽打破僵局,可是他更明白自己的不善言辞,只怕会让事情变得更僵。
此时敲门声响了。


东方风起身去开门,是客房服务送来晚餐,应是方才蓝若泉交待的,他注意到餐车上除了两份套餐外,还有两瓶红酒及酒杯,眉头不由得一拧。
服务生将餐车推进房里,在蓝若泉的示意下推靠在床边,便退了出去。
见到晚餐送来了,蓝若泉坐起身,望了望还站在门边发愣的东方风,「你过来。」
东方风迟疑了下,没有马上过去。
「你不饿吗?还是那麽讨厌我,已经不想陪我一起吃了?」
「我从来没有讨厌泉。」不想让泉胡思乱想,东方风慢慢走过去,坐在他旁边。
两人各自低头静静地吃自己那一份餐点,刀叉拿取和咀嚼的动作都很慢,慢得像慢动作播映,静得连呼吸都快停止了。
太过安静的空间,非常突兀地,「铿!」一声。
两人动作都停了半秒,互看一眼。
东方风率先起身,弯下腰去拾起那支蓝若泉不小心掉落地毯上的汤匙。
将捡起的汤匙放到角落,拿起自己的那只汤匙递给蓝若泉,「用我的吧。」
蓝若泉张著一双蓄著氤氲水气的乌黑大眼望了他好一会,然後伸手。
可手的目标并不是汤匙,而是拿汤匙那只手的手腕。
把那拿著汤匙的碍事手拉到一旁,蓝若泉顺势朝那微张的嘴贴上自己的唇。
铿然一声,另一支金属制的汤匙同样掉落地面。
不让他有退後的空间,蓝若泉双臂紧紧抱住瞬间僵硬的颈项。
东方风脑袋「轰」地又是一片空白。
待他回过神时,嘴唇已被撬开,软腻的舌探了进来,细细缱绻。
吻来得太突然,让他不知所措......就这样变得呆呆的。
绵长的吻让东方风失了分寸,进退无门,这是他从未经历过的温柔与激情。
抱著颈项的手移到腰,反手一转,东方风上半身已被压到床铺上。
东方风双手抵住他的肩膀,企图将压在上方的人推离,可是蓝若泉不是未施全力就能轻易挣扎的软柿子,怕会误伤人的东方风并不敢施以全力。
怕伤害到他的人,更怕伤到他的心......
「泉......别......」好不容易紧密相黏的唇瓣透出一丝空隙,东方风勉强吐出两个音。
「你就......非得一再拒绝一再逃避吗?」在四唇几乎是贴在一起的距离说著不知是悲哀还是愠怒的话语,一手贴著不知如何是好的脸庞,一手下伸到腰际探索著。
意识到蓝若泉的下一步会是什麽,东方风更加慌了,一手要拉开在腰部的手,挺起腰企图翻身挣脱。
蓝若泉又岂让他得逞,双脚一起压制而上,硬是将人牢牢扣在床上。
和东方家兄弟一样,自幼就一同接受各种体能和体技的训练,蓝若泉实际的力气要比看上去大许多,各种格斗技巧也丝毫不遑多让。
只是同时他也被保护得很好,他父亲、东方兄弟,都将他保护得滴水不漏。
「不......可以!」他不被允许和泉......那怕只是亲吻或是拥抱!
「你决定留下来的时候,就该知道会发生什麽......」乌黑的眼睛染上一层好像泪水般的雾气,眼底不知何时更充斥了红色血丝。「我喜欢你啊......一直都好喜欢......你明明知道的。我也知道你并不是不能接受男人的......可是你对我好,都好像是在可怜我......施舍我一样......实际上你一直在逃,一直在躲我......」为什麽......
东方风想安慰他,可是又深怕此时说的任何话都只会更伤人,只好习惯性地咬著下唇。
雾气终於蓄成了泪水滑下。
望著那一滴一滴顺著脸颊滑落的泪水,似乎这是第一次见到总是挂著一副无所谓的笑容的泉的泪水,东方风无言心中更难受。
一只手不自觉轻轻扬起,拭去那透著悲痛的晶莹泪珠。
风......你为什麽还要这麽温柔......?你真的好残忍......
蓝若泉突然一咬牙,抓住那只为自己拭泪的手,重新压回床上扣住。
如果!如果你在那时又把我丢下转身走了,如果你不是这麽温柔......我是不是......就可以找到一个说服自己,应该要放开你的理由?
如果你心里没有我,又为什麽要这样对我好?
就伏在东方风身上,蓝若泉没有进一步动作。隔著衣服的肌肤相贴,东方风清楚感受到激烈起伏的胸膛传来强烈的悲伤,就像惊涛骇浪般冲击著自己的心脏,还有......自己胸前的衣服湿了一大片。

时间在沉重凝结的气压中过得异常缓慢。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东方风感觉激动的起伏心跳趋於缓和,逐渐平静,湿掉的衣服也乾了......
东方风感到身上的压力慢慢变轻,人已经爬了起来。
东方风也缓缓起身,看著那转过身的背影,不敢出声喊他。
蓝若泉进到盥洗室好一会,再出来时已经看不太出曾哭过的痕迹。
可能心情已经平复了些吧......?东方风看著他的眼神还是带著担心。
他坐回原本的位置,给自己倒了杯酒。
东方风出自反射性的反应想阻止,不过话到了喉头又吞了回去。
其实偶而醉一下没什麽不好,如果这样可以让心情好一点的话......
可以的话,他也想醉一场,如果醒来後世界会变得不一样的话......

就著水晶杯口沾了下,皱起秀逸的眉头,吐吐舌头。真难喝。
明明就是碰不得酒的人,偏偏爱自讨苦吃。
「风......」抬眼凝著那呆愣的杵在那的家伙,有种不知该笑还是该哭的悲哀,「跟我说说我不在这几年,你都做些什麽,好吗?」
「一直都是这样子过,没什麽特别。」
东方风的避重就轻早在预料中,他也不期望他会多讲几个字,蓝若泉往後斜斜倒在枕头上,声音略为微细,「你不想说也没关系,那我说给你听好了......」
乌黑的眼眸微微眯起像是陷入了回忆中,明明是上扬的嘴角,轻松的口吻,溢出的嗓音却让听到的人觉得沉重。
「以前有个很顽皮很顽皮的任性小孩,从小就过著逍遥自在的生活,不知道为什麽每个人都很疼他,所以他从小就被宠上天,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不管闯什麽天大的祸也都有人会帮他收拾......所以他很爱故意闯祸惹麻烦,看著别人为他忙得焦头烂额的样子,却在旁边得意偷笑看好戏,真的很皮吧!?
他有一个哥哥,哥哥对他很好......好到好像可以把全世界都捧到他面前送他,他也喜欢哥哥,可是他还个有很笨的弟弟,弟弟好笨还很爱哭......
第一次看见弟弟,他真的好小好小,还哭得双眼红通通的,像只小兔子。他喜欢弟弟就像喜欢哥哥一样......他和哥哥弟弟的感情很好,做什麽事都在一起......
直到长大,他还是喜欢闯祸,然後哥哥和弟弟就会不顾一切帮他收拾残局,他最喜欢看可爱的弟弟为自己努力拼命的样子了,他还喜欢逗他作弄他,看他脸红看他不知所措的样子......可是他慢慢发现到了,哥哥对他不再是哥哥对弟弟,他对弟弟也不像是哥哥对弟弟的感情了......
刚发现的时候,他有点迷惘自己该怎麽办,他一直都是一个不会想太多的人,心情到哪就做什麽......後来他乾脆什麽都不想,跑到外面的世界玩了,可是他其实一直都清楚自己想要什麽......」
「泉......」
「你安静,我还没说完。」拿起酒杯,含了半口在嘴里,像是在思考著脑海里的想法,半晌後才吞下。
「其实,到底喜欢什麽也说不上来,那是很奇怪的感觉......就是很想和他在一起,只要在一起就会觉得心安、满足......」想爬起来,脑袋晃了两下,又跌了回去,手中的酒杯也拿不稳地掉到地毯上,水晶杯身碎了,也湿了地毯一小角。
「你醉了......」伸手要扶住倾斜的身子。
「才没有......又还喝不到一口,不会醉......」拨开伸过来的手,眨眨泛著迷蒙的眼,努力将有点模糊的影像重新聚焦。
虽然视线开始涣散,不过他觉得他的脑袋是很清醒的!
「嗯......风,我很喜欢你,你到底懂不懂?啊!不......不是喜欢,是爱!......你呢?喜欢以外,爱吗?」
爱......?他只知道自己不能爱!
他没资格也不能有任何爱的念头......
他只能以朋友兄弟的立场,在那个人容许的范围之内保护泉、照顾泉......
只有泉才是那个人最重视的唯一......
那他嫉妒吗?恨吗?
如果不是因为泉......那个人也会这样对待自己吗?
如果......如果泉不在的话......那他会不会对自己好一点点......?
原来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呀......
原来自己在喜欢的同时,也深深嫉妒著这个人!甚至恨著这个人......

东方风突然被自己脑海冒出的念头吓了一大跳!
「你还没回答我。」催促的嗓音响起,有一种非要回答的执拗。
「对不起,我不值得......」真的不值得你这麽对我......
又是......!
不爱言语的风,在对除自己和他哥哥以外的任何人都冷淡的外表下,总是带著一点自卑的性格,那似乎和他不为外人所知的身世有关。
「这没有什麽值不值得的!我爱了你就是爱了......从你还很小的时候,我就喜欢和你玩,你明明就比我小,可是从小就都是你在照顾我......你们都保护我,把我捧在手掌心里疼,你们都对我好......可是我并不想你只是对我好而已......我其实很懦弱,是我先逃避的......任性是我的特权,我已经逃避过了,也任性过了。任性不是你的个性,你也用不著逃避......」
东方风不由自主向後退了两步。
「不管你有怎样的身世或是过去......那都不重要!」扑身上前,双臂紧紧抱住东方风紧绷的腰。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不知道我是怎样的人......东方风侧过脸,咬住下唇,心跳得很快,几乎要跳出胸口。
将那脸扳回正面,蓝若泉凑上去,吻住那乾燥的唇,将人牢牢压在床上,泛红的眼略带冰凉的手正强行要扯开黑色衬衫。
东方风再顾不得其他,只挣扎著不让他得逞。不能让泉知道......不可以!

在谁都不愿让步也不愿出重手的情况下,两人只肯用蛮力扭打一团,从床单上打滚到地毯上。
东方风的黑色衬衫被拉到肩肘处,还被撕得稀巴烂,蓝若泉的白色休閒衫也破碎不堪,平日包裹在衣物下经长期训练出的精实肌理,在此时一览无遗,随著力道改变而变化收缩的线条相当漂亮。
酒精已然在血液中发酵,让蓝若泉有了几分晕眩醉意,酒精作祟下,视线逐渐模糊,不若平日温文儒雅,眼神血红变得疯狂,张口又是亲又是咬的,双手又是拉又是扯。总有一种感觉不停警示著自己,错过这次......很可能什麽都会没有了......
在不知碰到什麽或看到什麽的时候,只知道在那一瞬间,蓝若泉呆了,所有疯狂动作都那同一时间僵住。
他的眼神顿时清明不少,却充斥著不可置信。
东方风半躺在地毯上,手肘著地,侧过脸闭上双眼不敢再看他,或是说是不敢看自己吧!


「是谁?是谁干的!」眼神又陷入另一种极度疯狂──愤怒的!无可置信的!心痛如绞的!
双肩被蓝若泉抓得死紧,东方风抿嘴不语,眉头紧紧锁著。
「为什麽不说话?我问你是谁干的!?我要去杀了他!」蓝若泉抓著他的肩膀,疯狂似地摇晃著。
「以前......出任务被擒留下的。」根本不敢去正视他的眼睛,也不敢去想这个烂理由说服得了他吗?
东方风啊......你不是很会演戏,很会说谎吗?这时你的演技到那去了?你怎麽会瞒骗不过泉呢?
「几次?」咬牙切齿的。
「......三次。」几度衡量之後的数字。
一阵冰冻的死寂。
光线再怎麽不良,视线再怎麽模糊,但手摸到的触感不会有错,那是数不清的伤伤疤疤、那是经年累月留下的......
「你想......护著谁?」蓝若泉的脸色剩下惨白。
从未有过如此深刻的心痛。就像拿著刀的手在他身上划下一刀後、又在自己的心脏上刻上一刀......如此反覆。
「没......的事。」
「别人不知道,但你有多少本事我可清楚得很!你会让人逮到三次?难道前一次被逮到是前几天发生的事?」他掌心所摸到,刚结痂的疤说明了什麽?
蓝若泉挺起身,他要更清楚看清他眼前的一切。
「别以为我眼睛瞎了!你自己看你身上的伤,有谁有这麽大的本事能逼你到这种地步,三天两头的拿刀往你身上割?」
脑筋一转,乍时如雷轰顶般震撼。
这事太荒谬,他虽然还是不太愿意置信,但是思绪飞快如他那会推测不出下手之人的身份......
没人有办法伤他到这种地步......除非是他自愿的......
「对不起......」终究是瞒不住......
「为什麽要道歉?你为什麽要道歉?我要听的不是你的道歉!我要知道的是真相!事情的真相!为什麽你身上会出现这些东西?」狂乱地摇晃著他的肩膀,俊美的脸上满布不曾有过的悲怒与戾气。
「泉,不管在我身上发生什麽事,那都是我活该应得的,不要去怪任何人,好吗?」按住那抓狂的手,东方方试著去安抚。
让泉冷静下来,东方风只剩这个念头了......让泉冷静下来再说......
「为什麽你要维护他到这种地步!!」是真的!他猜得一点也没错!只有他......只有他,才会让风这样袒护他!才能让风这麽心甘情愿......
他不在的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麽事?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跳出他的理解之外!?
不知是酒精作祟还是冲击太大,气血直冲脑门,蓝若泉只觉脑袋一阵晕眩,要不是及时抓住窗框,只怕整个人都要跌落。
「这是我欠他的。」东方风挺起身,想出手扶他,却被用力格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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