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刻痕————炩风
炩风  发于:2009年0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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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晟离开那具躯体,让那温驯的口舌将发泄过後的残馀清理得乾乾净净,而後才重新穿戴整齐,在床上半躺著休息。
男孩无力瘫在地毯上,向来淡然无波的眼睛中,出现深沉的悲伤,那悲伤好似藏了好久好久,只有在这样无人看到的角度里,才像偷渡般地出现在那双眼底。
身体的痛,可以因习惯麻痹而忘记;可是心痛呢?他还是学不会忘记......
男人看著那具逐渐疲软的身躯缓缓爬起来的眼神,带著嘲讽的凌厉。
「下星期我会离开香港,我不在的这段空档,他们一定会有行动。」
「我不会让任何人对泉有机可趁。」是对男人的保证,也是对自己的要求。
「过来。」b
男人盯著他的眼神,锐利到好像能将人刺穿,东方风心跳撼动著,依言慢慢提起酸疼的步伐走到床边。
「你多陪在泉的身边,一方面也是为了他的安全,但保持距离,我的意思你懂。」
东方风有些诧异张了张嘴,仍如往常一样应道:「嗯。」
见东方风面露疑惑表情,不想多做解释,摆摆手示意他出去。
这就是泉希望的吧?
泉的情感不为他所能掌控的,但是东方风不一样,这是个能被自己所完全控制的人,他不可能给泉任何回应,只要让泉在东方风身上得不到任何回应,时间久了,单方面的感情就会淡了......

东方晟觉得近来真是诸事不顺。
今天报纸的社会新闻头条是警方破获今年最大的黑枪走私案件,一批由海路走私进来的黑枪在昨夜被警方抄了。
失了这批货虽然损失重,可是警方绝对查不到他这里,也没有立即性的损害。
但出了内奸是无雍置疑的。
这势必也和西堂的拖不了关系,内奸料想也不只一个。
最严重的是,昨天蓝若泉陪东方晟去一趟他名下的俱乐部视察,顺便在顶楼的赌场小试了下身手,出来时竟遭到狙击手的偷袭,目标还是蓝若泉!虽然对方没有得逞,但情急之下,他竟然犯了一个致命性的错误,细想前後,发现这不过是试探行为,他却落入对方的圈套。他一心只想让泉可以远离这场风波,然竟是越卷越深。

当然也有好消息,这几天来和泉挑灯夜战,终於成功入侵网路银行,将某个倒楣鬼的银行存款从八位数字变成了三位数字,全部转到指定帐号,并在被反追踪前消除此笔转帐纪录,就万无一失。
因为如此,所以泉今天从一早显得很兴奋,长年挂在脸蛋上的笑容更显得耀眼。他也沉浸在这种合作的默契中,很享受其中带来的满足於悦,和唯有自己能领略的微微幸福感。

「唉呀!晟,你想太久了,分心罗。」
趁休息时间,东方晟被蓝若泉拉来玩线上西洋棋,暂且势均力敌的棋盘上,东方晟因分神花了过久的思考时间。
「风,你要去学校呀?」蓝若泉看见正下楼一身出门打扮的东方风,边说边站起身。
「那我也要当乖学生去旁听!......唉呀!你们两个的表情怎麽都那麽奇怪?人家没上过香港的大学嘛!!」不管别人的反应,他自己说了算。然後回头给了东方晟一个不好意思的可爱笑容,「晟呀,我回来再继续和你分胜负喔!」
别说香港的大学,他根本连高中都没读完,就休学去环游世界了,再说得更正确一点,就连休学前他也极少出现在教室,他从上幼稚园的第一天就学会翘课了,而且是天天翘,心情好才偶而出现上个一、两堂课。别问他怎麽拿到毕业证书,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这要问他劳禄命的老爸才会清楚。
所以当他说要去旁听时,连那对很少有明显脸部表情的兄弟都被吓出非常惊讶的表情。
但东方晟一下就想到他真正的动机,当然不是要旁听,只是想和东方风在一起罢了。
隐藏心中那股不快,以冷静的语气说著,「那风,你带泉一块去吧。」
东方风轻应了声,蓝若泉对东方晟笑了笑,然後就兴高采烈地用双手搂住东方风的胳臂,准备要出门,东方晟则调开视线,不去看那两人亲蜜的样子。
这只是过渡时期,别心急,很快就过去了,讨厌的人很快就会消失......

果然蓝若泉的头已经靠在东方风肩膀上,甜甜地睡了起来。
一开始蓝若泉陪著东方风进入教室时,对每个投来的好奇或异样眼光都回以可爱的笑容,几个害羞的女同学还红了脸,然後也不管东方风旁边的桌椅原本有没有人坐,就鸠占鹊巢一屁股坐上去不移开了。
他显得有点兴奋,拉著东方风就吱吱喳喳说个不停,问东又问西,这时几乎所有教室里的人的关注眼光都集中过来了,一则好奇这个陌生爱笑的漂亮小子的身份,二则奇怪那个向来冷淡几乎不说话的同学怎麽受得了这人的聒噪?
头发半白的教授进来时,想不注意到他都不行,因为他还是没半点收敛,教授受不了地瞪他一眼,蓝若泉也回他个可爱的无害笑容。本想问清楚这陌生的脸孔到底是谁?不过看他俨然是那名出生黑道世家学生的朋友,基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只要他别闹得太过份也就随他去了。
当教授开始讲课,蓝若泉终於安静了点,不过也就因为安静了,很快就进入目前睡得甜滋滋的状态。

等下课钟响,东方风轻轻叫醒睡得很甜的家伙,两人一道踏出教室。
「你等下还有课吗?」
「没。」
「那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
见东方风脸上又是那似是为难的表情,蓝若泉一瞪眼,也不管是在人来人往的走道上,拉著他手臂的双手力道稍加强,趁人没防备时,在那帅气的脸颊上大力亲了一口。
「好啦!陪人家去啦。」
东方风不禁微微涨红了脸。
蓝若泉的动作太自然大方,经过不小心看到这一幕的旁人都还以为那是对感情很好的哥俩好在开玩笑。

虽然从外表看不太出来,不过战争片和恐怖片是蓝若泉的最爱,东方风以为这次他要看的也脱不了这两种,进到戏院後才知道竟然是同志文艺片。
看这种片......通常放映不到一半泉就会睡著吧?
但这回蓝若泉不但没睡著,还入迷得很,大概是因片子的剧情节奏等各方面和导演功力都很有水准。
当大萤幕上的两名男主角流著绝美的泪水紧紧相拥时,黑压压的戏院里,有一对对受气氛感染拥抱著,蓝若泉也抱住身旁人的肩膀,把头枕在他肩上,低喃著,「喜欢风喔......好喜欢好喜欢......」
......那天泉的醉言突然在脑海响起,迸断东方风一根神经。
後来泉没再和自己提起那天PUB的事,表现也没有什麽异常的地方,东方风一直以为他是一时酒醉乱言,醒来就忘记了,心中那份隐隐的不安也逐渐释怀。原来......泉只是没提,并不是忘记,也不是可以被当成醉话置之的。
难怪这几天晟来找自己时,无论是为公事或私事,看他的眼神却是越来越凌厉刺痛,有时他几乎感觉自己将被那一道道凌厉的目光所吞没!
「泉,别闹。」握著那固执的手,有点困窘地想将其拉离自己的肩膀。
他越来越无法说服自己,泉的态度只是开玩笑......但他却也只能用这最拙劣的藉口来逃避。
「我没闹,人家很认真呢......」
当东方风意识到时,他已经站起身,而且迅速往外面走去。
他还来不及去想就这麽被自己抛下的人,会是怎样的心情和表情......
在东方风步出戏院时,随即又有黑影尾随而上。


这是这区颇具盛名的赌场,采俱乐部会员制方式经营,只有会员或是VIP会员介绍带来的新人才可获准进入,二十四小时营业,无论白天或黑夜都是人声鼎沸。
一名穿著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流著冷汗,匆匆忙忙地搭电梯往俱乐部顶楼的办公室而去。
今晚,他们老板来了一名神秘的重要客人,现在人正在老板的办公室里,交代谁都不准去打扰,不过现在情况特殊,没人敢作主,只好硬著头皮来敲老板办公室的门。

「我找了你那麽多次,好说歹说的你才肯答应来,今天晚上就别走了......」
宽敞明净的办公室里,牛皮沙发上坐著两名男子,透明玻璃几上摆著两杯未动过的红酒。那名西装笔挺、年约三十上下的男子靠在另一名不过二十的年轻人身上,一只粗糙的大手正要探上年轻人的腰际摸索。
年轻人冷冷的脸上没有表情,但扭开腰上那只不安份的手劲倒用上毫不客气的力道。
门却在此时很不识趣地被敲响。
对冒然来打扰的经理,这里的老板,也就是西堂堂主傅中毅显得不悦,连门都没有开启,只透过桌上的内线话机通话,虽然一边听取他的报告,可是他注意力显然都还是放在那穿著黑衣的少年来客身上。讨好似的抚摸对方的脸,却又被一把拨开。
「有人闹事,这种小事还需要我出面!?」不知是因手下无能还是被拨开了手而发怒,总之傅中毅的火气不小。
「因为那人的身份特殊......是......」
当听到那三个字的人名时,穿黑衣的年少男子有瞬间的动容。
尽管赤血正内哄,但是除非逼不得已,他们并不想在大势未定之前正面和飞寰集团的人翻脸,要耍狠耍阴的也要暗著来。
「你等我,我很快回来。」
傅中毅按著黑衣男子的肩膀,轻声说著。
男子不冷不热应了声。

有人在门口闹事,闹事的方式很特别,每个想进入的人都会被他拦下来,因为那个年轻人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混混或是有任何危险的味道,反而有一张很讨人喜爱的笑脸,身上带著优雅又閒逸的气质,所以几乎没例外的每个人都会毫无戒心,停下脚步看看他想作什麽。
年轻人手上有一副扑克牌,要人和他比大小,一次定输赢,赌注就是身上所有的现金。
一局散尽所有现金的赌客个个摸著鼻子打道回府,赌场内生意顿时变得冷冷清清。
蓝若泉刚回国时就来闹过一次,而这次摆明是来拆场子。他闹得太厉害,赌场保全阻止不了他,连配带家伙的保镳都让他一个一个丢到墙角下纳凉,最後终於闹到赌场经理亲自出来将人「请」到贵宾室。
「傅先生,人请来了。」赌场经理将人带到,便恭敬地退下。
初次正式见面的两人皆堆著礼貌性但没什麽诚意的笑容,不著痕迹地打量对方。
傅中毅笑著请人就坐,再用内线电话命助理送来两杯咖啡。
蓝若泉则笑著推辞,「我只喜欢喝可乐。」
傅中毅只好再以内线通知一杯咖啡一杯可乐。
「蓝少爷,这里是生意场所,你想要找乐子消遣,我自是欢迎,但是你的行为......是在造成我们的困扰。」
「我就喜欢制造别人的困扰,不行吗?」
「你很爱开玩笑?」
「我是很认真的。」
「那你是在寻我开心罗?」
「是呀。」带著很诚心的笑容点点头。
傅中毅突然觉得自己的修养远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好,竟然没直接一枪打掉那张欠扁的笑脸,「蓝老爷和赤血关系密切,我们也算是同个阵营的人,你找错对象了吧?」有可能是再次来替东方晟出头的吗?
「可是我心情不好,总要有人要当出气筒的。」言下之意,就是说算你们倒楣。
在电影院的时候,那个笨蛋就这麽把自己丢下,闷著一肚子气还有更多的沮丧,如果不找人发泄满腔火气,他怕自己再看到那个笨蛋时,一定会忍不住把人狠狠揍一顿再狠狠压倒......
「蓝若泉,你以为这里是可以让你撒野的地方吗?」一掌拍得桌面嘎嘎作响,「你别以为你的後台有多硬?没人敢动你就可以任意妄行?今天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如果你为你刚才的行为道歉,我就当什麽都没发生,不然的话......」
紧闭的门被强行打开,赌场经理被推了进来,踉跄了几步还差点跌倒。
两人的注意力都被拉往门的方向。g
门後缓缓走出一道蓝若泉再熟悉不过的黑色身影。
「人我要带走,谁都不准拦。」东方风站到蓝若泉身後,正色道。
他虽然年轻,还是少年成份居多的脸孔,但板起脸来亦相当有气势。
东方风与傅中毅眼神相接,有警示也有默契。
傅中毅缓下脸色,摆摆手,以示自己的风度,「我不想伤彼此的和气。我让你们离开,不过最好别有下次。」
东方风拉住蓝若泉的胳臂,「先回去再说。」
「你不是喜欢老是丢我一个自己跑掉吗?你叫我走就走吗?」蓝若泉动也不动。
「泉,别这样......」
傅中毅看见一向都是冷冰冰的帅气脸庞一下微微皱起了眉,化成了水一般。
「你这个朋友不但很冲动还很任性,你最好管好他,免得出事了可没人负责。」挑挑眉,挑衅意味十足地说。
蓝若泉就像是被宠坏的小孩,脱缰的野马,任性而为,做事只看自己心情,而且还很会刻意去挑战别人耐性和容忍的极限。和他在一起的人如果没有强大的包容心根本相处不来。而东方风无疑就是那个宠坏他的人之一。

花了好大心力,好不容易才将人带离了赌场。
「你怎麽会在这里?」蓝若泉慢慢跺著步伐,盯著东方风问。
「我正好经过,看到你在门口......」
蓝若泉嗯了声,脚步放得越慢。
「我们回去吧。」
「回去那?」
没想到蓝若泉会问这个问题,东方风愣了下才回答,「回家。」
「那又不是我家。」
「我送你回伯父那里。」
蓝若泉好像连生气的力气都被他掏光了,懒懒地瞪了他一眼,「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笨?」
「嗯......」东方风低下头轻应著,思忖了会又抬起头问,「你生气了吗?」
真是个笨小孩!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到了蓝若泉停车的地方。
上车前东方风又问:「为什麽最後你又要傅中毅和你赌那局?」
从刚才他就一直想这个问题。以输者需让赢者在脸上划一刀的方式为赌注,虽然最後以平手收场,但是泉挑衅的意味太浓厚了。
「因为我看他不爽。」
这个人看风的眼神很讨人厌,连风看他时的神情也和平常他在看别人时不一样。
哼!气还没消,抓这家伙来出气刚刚好。
蓝若泉眯起眼,「你和他很熟?」
「只是见过,他就是西堂的堂主。」
「喔。」蓝若泉拉长了尾音,坐到驾驶座上。
车发动了,却不是前往东方风任何一个熟悉的方向。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东方风内心忐忑,他很明显感觉得到泉还很生气,不知道泉的下一步会是什麽?
在彼此都那麽清醒的情况下,泉的告白无疑让他不知如何面对才好?
他那时也不该就这麽跑出来的......结果还碰到了那个人......
在电影院时他就该直接了当拒绝的,又深怕看到受伤的表情让他更加不知所措......但是,他也没有任何立场或资格接受!
结果无法当下作出决定而不自主做出的逃避行为却让泉更加难过。
为什麽自己总是这麽优柔寡断?为什麽他没有阻挡这一切的发生?有时,东方风真的很痛恨自己的软弱无能!
见车子的行进方向与他们的住处渐行渐远,东方风忍不住开口:「要去那?」
「找地方过夜。」
那他真的是不打算回蓝家或东方风家了。
「泉,对不起......今天下午我......」
「不用道歉,我知道。」蓝若泉盯著车子前方,并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泉知道?他知道什麽......?

车子停在某星级酒店的大门口。
「下车。」带著命令的口吻。
一整天下来,心情像洗三温暖,中午的好心情到了下午就变得一团糟,很复杂的感觉,沮丧、难过还有痛心。
他蓝若泉又不是输不起人的,他也知道这个笨蛋对自己顶多是喜欢,兄弟、朋友知己的那种喜欢,可能比那种喜欢再多一点,他总是对自己好,容忍著自己的任性无理,不懂怎麽拒绝自己。可是他宁愿他乾脆的拒绝自己!当然他的拒绝并不代表自己的死心。他受不了的是,他总是逃避的态度!
他为什麽要逃?因为担心正面拒绝会让自己伤心难过?担心自己的尊严会受打击?除此之外,他还知不知道这种多馀的温柔实际上是有多麽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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