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定这家伙前世一定是只章鱼,缠人功夫绝对一流。
"皇上......"我几乎是哀求他放手了。
"叫我十夜,"他又一次贴在我耳边轻声呢喃,黑如幽夜的眸子灼亮了夜空,"我是属于夜的,而你,是属于我的。"
忽然嗅到一阵淡香,我猛地发现自己没了力气,只能软软瘫在他的怀中。仔细嗅了嗅,这香味,竟来自桌上的那幅画,那幅画着我的画。
居然中了他的招。我不禁暗骂自己。
"在看这幅画么,"他顺手拾起那张画,抱着我坐在一旁的玉石台上,将那画执于手,细细抚摸画中人,"那日在御花园相遇,你就是用这种微笑勾走了我的心。"
我木然而视,脑子却在想,我那天什么时候笑得这么傻?
"那天晚上,我画了这幅画,是用‘凝夜墨'画的。"他冲我温柔一笑,指尖离开画纸,转而触上我的面颊。
我仍然一言不发。"凝夜墨"是什么东西?
他似乎看出了我眼中的疑惑。淡雅笑意在他眼中弥漫,他撩起我的头发,放入指间细细抚玩:"传说有个男子爱上了一个下凡的仙女,又怕留不住仙女,便去求神。诸神却告诉他,凡人不可与仙相恋。于是他只能去求水中妖精。水中的妖精给了他‘凝夜墨',只要用这种墨画下意中人,她便会陪伴在身边一生一世。这个男子画下了仙女,仙女见了画后,真的留了下来。"说到最后,声音已缥缈如风,染上了诱惑的味道。
他大概是想提醒我,今晚我是走不了了。
"皇......十夜,你怎么会有这东西?"看到他的眼神,我不得不改了称呼。
他低笑道:"为了你,我也效仿那个男人,去求了水中妖精。"
戏谑的口吻,调情的眼神,让他的话变得不足为信。依我看,他身边一定常备着这东西,以便他随时采花。倒是他的讲的那个传说,"男人和仙女"......难道他知道我并非凡人......
"小螺,告诉我,现在你愿意留在我身边么?"他温柔地拥我入怀,唇瓣不经意地滑过我的额头。
我沉默,把眼神藏进无光的夜色中。
"别想逃避,"声音悠长缱绻,"黑夜是我的天下,即使你躲进夜中,我也能看清你的一切。现在,回答我。"
"......你想听实话?"我想我是遇到鬼了,我的心思他一清二楚。
他扬起含笑的面孔注视着我。
"那你听好。"我深吸一口气,"如果让我再选一次,我打死也不进皇宫!"或者说,我打死也不接受那个什么大师的签纸学业符!
他脸上的笑意没有退,比夜还深的眼睛氤氲上一层雅致的冷淡。恍惚间,他的浅笑似乎成了冷笑。朦胧的月色浅淡地蒙上他的容颜,嵌在黑夜中的他,犹如一个暗黑的神,带着一抹冷酷的笑意,坐拥这无边的夜。的确,他是属于黑夜的。也许该说,黑夜属于他。
起身转头,相视许久,我几乎已是麻木地盯着他。而他,却在以一种欣赏的眼神凝视我。冷风借月袭来,我不禁瑟瑟发抖。
他看着我衣着单薄的样子,似在观赏玩物。好久,他终于抿唇一笑,展开双臂摁住我的肩,再次将我完全扣入怀中。宽大的袖子包裹住我,驱散去冷瑟的晚风。
"小螺,"他俯首吻了吻我额间的印记,眼里光泽闪烁,"别以为这么说就能逃避我。记着,你已陷在黑夜中。所以,你是我的。"
恍然,我觉得我犹如黑夜的祭品,彷徨无助,只能安详地等待夜色将我吞噬。
天亮时分,我顶着两个黑眼圈走回御膳房。
推开朱漆金环的门,看见里面竟有个人。
还未到早膳时间,御膳房中本应无人。偏偏有个人正在一口古铜大锅前熬着一堆黑糊糊的东西,苦腥的药味熏遍了屋里的每个角落。
"一大早就来熬药?"我走过去,"这药的味道越来越重了。"
小陶回头望见我,点头微笑:"我新添了五味药材。你昨晚过得怎么样?"
我顺手拿起搁在灶台边的一件粗布衣裳,换下自己身上的:"看看我这黑眼圈你就知道了。"
他放下手中的勺子,摸摸下巴:"一夜没睡?"
我苦笑着点头。
对,一夜没睡。一夜没敢睡。
又想起昨晚,我很直白地拒绝了他,他却对我说,我是逃不掉的。
乘着晚风,他抱着我说了很多话,却没有对我下手。
"你打算一直这样抱着我?"我陷在他双臂的桎梏中,闷声问道。
"哦?"他扬起漂亮的剑眉,"你想要了?那我就满足你--"
"不想。"我习惯性地躲避他的目光。
"呵呵,"他欣赏着我的反应,从容淡雅地弯起唇角,凑到我的耳边轻声说,"你真是很可爱呢,我怕我会情不自禁......"
我敢说我的脸色一定相当难看。
冷风抚过,撩起他盖在我身上的袖子。寒意彻骨,我抖得更厉害了。
十夜以为我是怕他,宠溺地搂紧了我:"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如果你不愿意,我现在就不碰你。"
真是个奇怪的人。我侧过脑袋疑惑地看向他。
十夜眯了眯那双深邃如夜的眼睛,冲我温柔一笑:"我要的,不止是你的人。"
"小螺小螺!"小陶举起一只手在我眼前使劲晃,"发什么呆啊,想什么哪?"
我赶紧回过神,干咳一声:"没什么,吹了一夜的风,大概有点感冒。"
脑子里仍在想着十夜的那句话。他不止要我的人,还要什么?如果我是个天真普通的人,我会以为他想要我的心。可事实相反,透过他深黑如玉的眸子,我看到的是无穷无尽的黑色,恍如夜空。
他接近我,占有我,恐怕都是为了一个隐藏在黑夜后的目的。
十夜,比冷瑟的夜风更危险。
"小螺,"小陶盛起了那锅浓稠的黑色药汁,"昨夜金猊有知觉了。"
"哦?"
"他说话了,可能只是梦话哦。"小陶朝我眨眨眼睛。
"他说什么了?"
"只有三个字。"小陶竖起三个手指,夸张地拉长字音,"死--田--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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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青的检讨书
各位大人,真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写这么慢,或者故意偷懒的~~
某青的时间确实比较紧,一星期里没有一天可以放假休息,只有每天中午的一点点时间可以来更文。另外,某青的另一篇小白文快完结了,所以最近都在忙着赶那篇。那边的文一完结,我就能全心全意地更这边的了,用不着两边跑了~~问一下大家,是希望我先搞定那边的,然后专门写这边;还是两边都同时更新,速度均衡一些呢?
最近我的身体状况不大好,也有些影响吧,希望大家谅解啊~~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关于某青经常把文卡在重要的地方......这个,不是我故弄玄虚,而是......而是因为我也没想好该怎么往下写......这个毛病我一定尽快改掉!
虽然速度有点慢,但我一定保证质量~~这篇文和那篇小白不同,那篇有的地方是敷衍了事的;对待这篇文,我绝对不会草率瞎写的~~~~更不会弃坑~~~
最后再说一次,真的对不起啊~~~
第十五章 竹海碧透
金猊在昏迷中说了三个字:死,田,螺?!
我面无表情地听着,伸了个懒腰。金猊在梦中喊的是"田螺"而不是"九儿"。
这至少说明小金龙还记着我,也不枉我照顾他这么久。
之后的几天,金猊每天都会说上几个字的梦话,小陶则尽职尽责地来汇报。
"今天他说了六个字!"
"哦?哪六个字?"
"该,死,的,死,田,螺。"
......
"今天他说了八个字!"
"哦?"
"你,这,该,死,的,死,田,螺。"
......
"今天说了十个字!"
"......"
"椒,图,你,这,该,死,的,死,田,螺。"
......
"今天......"
"停!他除了骂我还说过别的吗?"原来金猊对我的印象如此之"好",做梦也不忘念叨着骂我。
"没了......"小陶无奈地摇头,"我也奇怪呢,以前金猊对你那么温柔,怎么舍得骂你?"
我苦笑:"那是对九儿,这是对我。我天生贱骨头,不骂不行。"
小陶听得似懂非懂,欲言又止。半晌,他拍拍我的头:"最近皇帝有找你吗?"
"没有,好像最近挺忙的,他整天忙着批奏章,没空调戏我。"我随口答道。最近除了传膳时会被他调笑轻薄,其余时间他不再找我麻烦。
小陶微微蹙眉,似乎在担心什么。
"唉,还有事没?没事我去削土豆了。"我挽起袖子,用手肘顶顶他。
他伸手拦住我,温润似水的眸子透着严肃的韵色:"小螺,小心点。"
我苦笑。已经够小心了,还是防不住铺天盖地而来的危险。
轻叹一口气,小陶从怀中摸出一个镂金玉瓷瓶,拔开塞子,倒出一颗玻璃球似的冰晶珠。他捻起那颗珠子,递给我:"吃了它,半个月内可助你百毒不侵。"
顺手接过,我吞下珠子:"谢了。"
小陶望着我淡然展颜,如同兄长宠爱弟弟一般。
中午,我照例去传膳。
自从上次传了膳,十夜每次都让太监先给我梳洗更衣,然后才去。以至于宫里的人都用一种促狭的眼光盯着我,仿佛我是个超级病菌。
今天又是一身轻丝绸缎。华丽的装饰配上我木然的表情,怎么看都极不协调。说实话,我认为还是曾经那件土到掉渣的校服比较适合我。
嘴里叼了根黄瓜,我独自一人悠闲地提着食盒去见皇帝。最好是让他看见我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然后对我退避三舍永不召见。
当然,我明白这是个遥远的梦想,尤其是在十夜对我有所图时。
路过御花园,忽听得园中一阵娇声嘤语。我不由自主地回头望了望,远远地看见两个衣饰鲜丽的女子坐在园中赏花谈笑,身后站了一群婢女,纷纷假笑着奉承那两个女子。
我懒得多看,正欲前行,园中有人高声道:"呦,这不是皇上正宠着的公子么。"随之传来一阵笑声。
我只得转身面对,嘴里的黄瓜忘了嚼,脸色憋得有些难看。
"哎呀,皇上这么宠幸公子,怎么只给公子吃这种喂牲口的东西啊?"那边高贵的女子施施然站起,故作惊讶,"公子不妨赏个脸,本宫好好‘招待'一下,如何?"
周围的婢女纷纷窃笑。那女子优雅地拿起团扇半遮容颜,挑衅似的向我瞪来。另一个蓝衣女子静静地坐着喝茶,丝毫不在意眼前的一切。
我仔细看了看,这两个女子我都认得,一个是我救过的贵妃,一个是澜妃。这两个钩心斗角互看不爽的女子聚在一起已经很危险,偏偏又把我搅了进来。
赶紧咽下黄瓜,把剩下的梗子扔了,我堆起一脸笑容:"不麻烦娘娘了,我粗人一个,会污了娘娘的眼。"
贵妃听了更加趾高气昂,扬起她精致的面容,弯起朱红的唇角,对着身边表情淡然的澜妃笑道:"澜妃妹妹,你说皇上怎么会青睐这种人?就连妹妹你艳冠群芳的容貌也留不住皇上的心吗?还是妹妹没侍侯好皇上?"
这个女人,拐着弯讥讽澜妃,还不忘损我两句,绝对是个悍妇。
澜妃优雅地托腮,妖娆的眉眼在额间蓝鳞的衬托下闪耀着冷淡的色彩。她不动声色地抚了抚垂于肩旁的发辫,慢慢抬手整理青丝绾成的蝴蝶髻,看上去慵懒妩媚,光彩照人,直把一旁的贵妃比了下去。
本想看她出丑,却被她不冷不热地回应。贵妃的花样容颜露出些许尴尬,转而化为愠怒。
我抖了抖,悍妇要发飙了,我要遭殃了。
"你,给本宫过来,"贵妃不再给我好脸色,索性将怒气撒向我,"本宫觉得有些闷,你不是很会讨好皇上么,过来唱支曲子给本宫解解闷。"
我的身份最低,最好欺负。无奈之下,我只好乖乖地走过去,以一种茫然的眼神看向贵妃。
澜妃瞥了我一眼,随即移开眼神,只当没看见我。
贵妃对我装出的表情很满意,粗略打量了我,眉头又皱起来:"皇上竟把江南进贡的雪丝缎赏给了你这小杂役!"
我下意识地撩起衣角看看。本来以为就是棉布夹真丝的布料,没想到还挺贵重......
"哼,这么名贵的布料穿在你身上真是浪费!"贵妃瞪着我,拂袖坐下,望了一眼身边的澜妃,"皇上赏给澜妃妹妹的冰绡,跟这小杂役的一比,逊色多了哦。"
贵妃满心希望澜妃也教训我几句,偏偏蓝鳞美人不买她的帐。澜妃轻巧地笑了笑:"可惜皇上从没赏赐过宝物给贵妃姐姐呢,改天澜儿求皇上也赏些珠宝给姐姐吧。"
真是语出惊人。贵妃的脸都绿了,跟刚才那根黄瓜成了一个色。
周围的宫人眼见势头不对,连忙凑上前劝慰贵妃。她烦躁地拢了拢鬓边金钗,斜眼正巧又看见了我。她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高傲的姿态:"本宫不是让你唱支曲子么,怎么还愣着?"
不是吧......我烦闷地叹口气,硬挤出一个微笑:"贵妃娘娘真的要听?"
贵妃恼怒地瞄我一眼,旁边一个小宫女立刻尖着嗓子指责我:"娘娘让你唱,你就快唱!别扫了娘娘的兴!"
行,是你让我唱的。我调整呼吸,双手握拳,张口就来:"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它去赶集;我手里拿着小皮鞭心里很着急......"
"啪!"还没唱完,一个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我,同时右边脸颊也火辣辣地疼起来。
是贵妃。她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眼里几欲冒出火来:"唱的什么东西!你是在骂本宫吗!"
我揉了揉脸颊,很痛。悍妇就是悍妇,下手绝对狠。周围的宫人均是幸灾乐祸地看着我,澜妃仍是安静地托腮端坐,朝我挑了挑眉。
心里很清楚,贵妃打我,并不是因为那首儿歌,她不过是想找个人撒撒气,好重新端起她那高贵的架子。而我,恰好成了出气筒。
跟女人发火,尤其是跟疯女人发火太麻烦,我干脆双目无神地看向她,以满足她变态的心理。
一巴掌不过瘾,贵妃顺手又扇来第二个,正中我的左脸颊:"小贱人,谁允许你这么放肆地盯着本宫!"
这一下又快又狠,直把我打得站立不稳,斜斜摔倒在地,手中的食盒翻倒,里面的汤汁菜肴撒了一地。
贵妃的尖利指甲在我脸上划了一道口子,我感到有血滴渗了出来,在脸上留下一行血迹。
我头晕眼花,恍惚间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正想着这是不是幻觉,腰间忽地一紧,有人勾着我的腰将我扶了起来,小心地让我倚靠在他的臂弯中。
对面贵妃的脸色瞬间变白,眉间有一丝不快。周围的宫人纷纷屈膝跪拜,头也不敢抬。澜妃朝这边妩媚悠闲地笑了笑,不露声色。
不用回头我也明白是谁来了。
贵妃端起一副小女人的柔媚姿态,上前几步,盈盈浅拜:"臣妾见过皇上。"
十夜冷淡地笑道:"贵妃真是越发标致了,教训下人的气质怕是连皇后也不及你半分。"
贵妃顿时尴尬无比,明眸一转,连忙撒娇地凑过来:"皇上,是这个小贱人太过无礼,他辱骂臣妾呢......"
十夜拂袖避开她,小心地伸手抚上我的面颊,指尖轻轻擦去那一行血丝:"朕都舍不得伤的人,贵妃打得真是轻松哦。"声音缥缈渐冷,怒意蕴于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