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他终于仿佛还是明白过来，"我只问你最后一句，你真的没有一点点喜欢过我？"
"你现在问这个还有什么用？"
"还有什么用？对啊......还有设么用。"他垂下头自言自语，"要是我早一点发现......"
他转过身去，摇摇晃晃地迈开步子。我想到了一件事，叫住他，"宋和轩，你等一下。"
"嗯？"他立刻回头，满脸期待地看我。
"不是......"见他脸色暗淡下去，我也有点心疼，"对不起。我想问你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是商和啦。"宋和轩说，"他是商铭的弟弟，我们以前一道玩大的。他们虽然不住在一起，不过兄弟两个也串串门。那天他来我家送书，就说他哥最近好像又和一个他以前的男人住一起了。我就想是不是你。"
"没想到真的是。"他笑了起来，居然有点悲哀的意味，"老师，再见了。"
"嗯......再见了。"
我站在门口，看着宋和轩挺直了腰，走进了电梯里面。

28
我回房里呆坐一会儿，不知道自己给那小孩的打击是不是大了一点。宋和轩是从小被宠着长大的，现在摔了一个跟头，对他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可是被当作石头的我，也实在是有点可怜吧？
门铃忽然响起来。我愣了愣，以为是宋和轩，只好过去开门。哪想到看见的却是另外一个少年，冷漠的面容，一副眼镜架在脸上。
"......你是......"
"商和。"他说，"我可以进去么？我有东西要拿。"
"哦，好。"我侧过身子让他进去。商和也不看我，径直走进商铭的卧室，我站在外面，摸着鼻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个，"我迟迟疑疑地开口，"你是商铭的亲弟弟？"
商和回过头瞥了我一眼，脸上露出"你白痴啊"的表情。
"......"虽然任性小鬼我见得多了，不过像商和小朋友这样的类型还真是难以招架。尤其是当他是商铭的弟弟的时候。
我看他在商铭房间里不停扑腾，也没有什么实质性进展，看得我自己都有点着急了。"那个商和，不如我来帮你一起找吧？你在找什么啊。"
商和直起身子，拍拍手，一摇头，"没找什么。"
"......嗯？"
他看了看角落里的垃圾桶，"你们一天晚上要做几次？"
"......哈？......"我有点僵硬，"什么？"
"如果你不想说的话就算了。"商和又用眼白瞥我，"我来是想和你说一声，圣诞夜的时候，麻烦你叫我哥回家吃饭。他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和家人好好吃一顿了。"
"如果他不想去我又怎么办。"我说，"总不能压着他去啊。"
"你是他的情人吧。"商和一针见血，"你让他去，他当然会去的。不然如果让爸妈知道他为了一个男人圣诞夜也不回去，你以为会怎么样？或者，你让他像以前那样，拉个女人过去说是女朋友然后再走好了。"
商和往门口走过去，"哦。"他忽然又停下来，看我阴晴不定的脸，"听说你和宋和轩也有事情？你也真不容易。我刚才在楼下看见宋和轩呢，他好像很伤心的样子。莫先生，你是不是一个挺厉害的人啊？"
他淡淡地笑一笑，礼貌却又冷又涩。我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商和拉开门走人。
......有谁可以告诉我，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商铭很晚的时候才回来。最近他要出一张专辑，整天泡在录音室里面。我躺在沙发上，睡得迷迷糊糊，却被商铭冰冷的手指冻醒。
"啊喂，别碰我脸，你好冷。"我拿开他的手，"吃过了吗？"
"吃过了。"他一笑，在我身边坐下来，"你怎么不去睡？也不好好盖被子。"
"我有开暖气，反正是花你的钱。"我哈哈一笑，"对了，其实我想说，你弟今天来过了。"
"小和？他来干什么？"
"这我怎么知道，"我想起商和冷冷的眼神，"他好像把我当成怪物来看待了。恩，他叫你圣诞夜回他们家吃饭。这小鬼，感觉还挺敏锐。"
商铭抱着我，"他发现什么了？"
"他先说要找什么东西，然后就进了你房间，我也不好拦什么。"我皱眉毛，"哪知道他居然问我和你晚上要做几次！"
商铭咳嗽了一声。
"我看他八成是看到套子了。"我给了商铭一个毛栗子，"我说你啊，要做就做个手脚干净一点，现在算什么，污染少年身心啊！"
"我怎么知道他回来--那他还说了什么没有？"
"没了，就叫你回家吃饭去。"我说，"他好像在警告我，别让我把你拖住不让你圣诞夜回家去。叫我说啊，圣诞夜这种日子有什么好过的？要你回家去捡个大年夜的什么才最正经嘛。"
"我们家圣诞夜一向都是过的。"商铭解释说，"那是我爷爷活着时的生日。现下他虽然去世了，不过我们都还过。只是我现在不怎么去参加而已。有时候我去别人家里，不过他们大多数人都搞Party，累得要死。"
"那你去年呢？"我问他，"去年的圣诞夜呢？"
"我去年--"商铭正要说，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就闭上了嘴。
"哎，难道你去年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我一挑眉，"给你爷爷从实招来。"
商铭苦笑着，隔了好一会儿才说，"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生气干吗呀。快说。"
"去年，"商铭慢慢开口，"去年的圣诞夜，是我和小真认识的日子。"
哇靠，我居然兴高采烈地踩在地雷上面了。商铭见我脸色不善，忙说，"我叫你别生气的啊。"
哼。我给了那家伙一拐子，"生气？如果你不叫我别生气，我心里还好受些。你以为我是什么人？你和他认识的日子我就该生气吗？你这样说，简直是要让我以为你心里还在乎他在乎得要死！混蛋！"
商铭有点慌起来，"抱歉--我，我没想过......"
我推开他站起来，要回房间里睡觉。商铭拉住我，"莫航......"
"我没生气。"我叹了口气，回过身来，"商铭，我也没力气在去生你和他的气了。你说你爱我，我相信了，那么我们一起去过开心一点的日子好不好？"
"......嗯。"他看着我，拉着我的手，"对不起。"
"你也累了，快点去睡吧。"我拍拍他的肩膀，"为了防止明天商和再过来检查，如果你今天有需要，就请和你的右手亲密接触吧。"
"莫航！"商铭表情有点尴尬。我向他笑笑，关上门睡觉去。谁让你这个笨蛋惹我生气！大笨蛋！
一夜好梦。早上起来的时候，商铭已经出去了。桌上放着张字条，让我把粥热一下再吃。我忽然有了一种被包养的错觉=。=虽然被包养时间挺开心的事情，不过我好歹也有点自尊的吧......
投递出去的几份简历一点回应也没有。我开始怀疑这个世界是不是真的被黑幕控制住了，找工作怎么比登天还要难--不过我在Q市那份工作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因为那是有后门给我大大地开了。
那如果我在简历上写上"莫氏集团的二公子"，会不会一帆风顺到做梦都会笑出来？
又过去几天，已经到了圣诞夜了。街上到处都是红红绿绿的玩意，我买了一堆东西回去，装扮那个房间。商铭今天晚上是一定不能陪我的了。那我只能自己庆祝这个节日。
有多少对情侣在这个日子定情又分手？我和商铭现在还算幸福，我却要一个人过圣诞。以前不论说多少次不喜欢这个节日，真的到了这个气氛的时候，却又觉得一个人坐在家里的感觉实在是寂寞到不行。
我看着在客厅里立起来的那棵圣诞树，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29
我一个人也不想做饭，随便泡了碗面，窝在沙发上看怎么看也看不懂的文艺电影。中间很对不起导演和演员地睡了一会儿，却忽然被一阵轻微的开门声吵醒了。我睁开眼睛，看向门口，商铭站在那里，冲我笑了笑。
"商铭？"我揉揉眼睛，"你怎么来了？"
"我自己家不可以过来啊。"商铭走过来，看看我桌上的泡面桶，皱眉说，"怎么又吃这个。"
"我一个人嘛。"我说，"你不是在你爸妈家里的么。跑出来没关系吗？"我抬头看看钟，"现在才八点多哎。"
"陪他们那么多时间够了。"商铭微笑，"我想要过来陪你啊。"
"......不孝子。"我垂着眉毛大大叹气，心里却暖洋洋的。完了。我彻底陷进这场恋爱里面了。
"要不要出去逛？"商铭突然说，"外面很热闹。待在家里也满闷得吧。"
我应了声，换了件外衣就跟着商铭跑到外面去。走到街道上，果然是一片人山人海，灯火掩映下男生女生手挽着瘦亲密无间。我看着他们，轻声叹了口气。
"怎么了？"
我摇摇头，"没什么。"
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我和商铭的恋爱果然是这个世界不能够接受的。可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爱情，真的那么困难么？为什么人们会认为男女感情才是正统，而同性的恋爱就和洪水猛兽是一个样的呢。
商铭偏过头看看我，忽然笑起来，然后把我的手握在手心。我微微地怔了怔，想要把手从他的掌心里面挣脱开，却被握得更紧了。
"喂，你干吗。"我低声说，"被别人看见了--"
"看见就看见，有什么关系。"商铭也地下声，"你不是想要牵手吗？"
"......"我扭开变得红通通的脸，心里面的甜蜜感觉一阵翻过一阵。
我和商铭混在人群里去看电影。商铭第一次去买黄牛票，票捏在手心里，还不停地问我"真的没有关系吗"。电影院里人满得要死，我和他坐在中间，看屏幕上淡淡的光芒。我从来没有和商铭来过这些地方，因为他是名人，总归会被一些人认出来。可是他今天却和我牵着手，到这么多人的电影院里来。
这对我来说，比在嘴巴里说爱我，还要让我感动。
看完电影我们又去吃夜宵。在一家小摊吃超辣的小龙虾，我不用提醒都知道自己吃得有多难看。偏偏商铭的动作看上去优雅无比，而且还不时向我微笑--明明是嘲笑来着。
最后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我累得半死，从来不知道看电影吃夜宵吹海风是一件这么累人的工作。但是商铭却精神奕奕，在客厅里一把抱住我，直接把我拖到床上。
"喂你干吗！"我努力支起身子。
商铭却伏下身来，把我重新压回床上。"我们很多天都没有做了。"他在我耳边轻佻地说，"你难道不想要吗？而且今天是那么美好的日子--"
我想说我已经很累了不想再做那么辛苦的事情，我还想说上床和今天这个什么"美好的日子"有什么关系，可是商铭迅速地堵住我的嘴巴，舌头伸进来，把我吻得昏昏沉沉。
......算了，随他吧。
清早醒过来，我只觉得全身都像散掉了骨架一样。虽然明白作Bottom就是这一点苦楚，并且时时刻刻都想要翻身，但就可惜商铭无论如何也不让我上他。什么嘛。口口声声说爱我却不让我上他。......口是心非。
"眉头都皱成一团了。"声音在我旁边低低地响起来，"在想什么？"
"你管我。"我恶狠狠地瞪他一眼，掀开被子想要下床，然后在商铭理所当然的目光注视下惊叫一声又缩回来。
"......现在是零下呢莫航。原来你这么不怕冷啊。"
他笑眯眯地看我。我哼一声，又躺下来，不去理他。
"莫--航--"
"我要上你！"我突然支起身子压在他的上空，"不管，商铭，我要上你！"
"你现在有力气吗？" 商铭的眼睛里满是嘲弄的意思，让我非常不爽。
"......今天晚上上你。哼！"
商铭抱住我，在我耳廓上舔了一口，哑着嗓子说，"恭候大驾。"
商铭在圣诞节有一场去外地的演出，我把他赶走了，然后待在家里不知道要做什么。中午又变成孤孤单单一个人，我发现一旦明白可以有人陪，当身边没有人了的时候，就会觉得比以前要寂寞许多。
温言从国外度假回来，我打个电话把她约出来聊天。坐在咖啡店里，她满脸带着幸福的表情，宽松的衣服下面是微微凸起来的肚子。
我吹声口哨，"哗噻，什么时候生？"
"还有五个月。"她笑着说，顺手从旁边抽了一本杂志，"你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还以为你从此不会踏回这片伤心地了呢。"
"伤心地不再伤心的时候就回来了。"
"哦？"她斜起眼睛看我，摇头笑了笑，"没想到连你都没救了。"
"......什么？"
温言眯起眼睛笑，却没有再说话。我百无聊赖地看她翻杂志，实在没事情做，就问她，"看什么呢？"
"无聊看看。"她随口应我一句，忽然猛地叫出声来，"莫航！"
"......又干吗。"
"这，这个人是你吗？"
"哈？"
温言把杂志扔给我看。密密麻麻布满字的纸页上，是一张被放大的照片。商铭，还有我，牵着手站在一家没什么人的钟表店里，他凑在我耳边，一派亲昵的模样。
我吓了一跳。在去看旁边的字，超大的字体写着"著名青年钢琴家商铭与同性恋人在圣诞夜亲密出行"。再下边又是一堆乌七八糟的场面描写还有身份推测之类。甚至还有人怀疑我是某位知名音乐人，和商铭已经交往超过8年--在此之前，我都不知道原来商铭的Double性取向尽然已经搞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了。
"超过八年。"我喃喃自语，"要真是那样就好了。"
"喂莫航，不是真的吧？"温言惊讶地问我，"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和那么有名气的人在交往？拜托请你告诉我你们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我放下杂志，"我可不想再用这种头衔面对他啊。"
"......不是吧，这是真的？"温言一连难以置信的样子，"你们是真心的？厚，这事可麻烦了......他可是公众人物呢。除非商铭出面澄清谣言，否则你就别想过安心日子了。"
我愣了愣，"对啊。我还没想过那么多。"
"那现在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我揉揉太阳穴，"等商铭回来，我把这个惊天大绯闻告诉他再说吧。"

30
和温言坐了一个下午，我慢吞吞回到家，却发现门口多了双拖鞋。我呆了一会儿，还没有搞清楚是谁过来了，就听见房间里面有人在说，"是莫先生么？"
我应了句是，随后看见一个打扮得全身名牌的夫人从房间里徐徐走出来。她看见我，笑了笑，眼睛里却没有什么真实的笑意。我直觉地觉察到，这一定是商铭的老妈了。
"你好，我是商铭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