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我只来得及努力说出一句骂人话，就晕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眼前是一片有点黄斑的白色天花板。我想动动手，又觉得浑身受创，一动就疼得要死，只好睁着眼睛呆呆地看天花板。我想到我好像是被人攻击了。不过被那样对待还能活下来，我果然生命力非常顽强。
"切......"我发出自嘲的声音。
一边的门忽然被推开了。一个小女生走到我前面，我转过头看她，冲她笑了一下。于是她像活见鬼一样跳起来，往门外冲过去，一边叫，"莫先生醒了，总裁，莫先生醒了！"
匆匆忙忙的脚步声没几秒后迅速传来。林翰的脸风一样地飞到我的正前方，嘴里喃喃说，"莫航，莫航，你真的醒了？"
"......托福，还没死成。"我觉得他的表情怎么看也好像我已经昏迷了几个世纪，"莫非我昏了三年？"
"......这倒没有。"他在我床边坐下来，"但是四天是足足有的。医生明明说没有伤到大碍，你却迟迟不醒，吓死我了。"
"大概是我不想醒过来吧。"我低声说了句。
"嗯？"
"没事。"我向他笑了笑。"......那个，问你一下。"
"什么？"
"那三人为什么要捅我啊？我跟他们又没有仇。"
林翰表情复杂起来，半晌他幽幽道，"我和他们的老大有过节。"
"......哈？"
"我爷爷以前是搞帮派的。虽然现在公司漂白了，以前却有很多仇家。"林翰亲吻我的嘴角，"对不起，莫航。是我害了你。"
原来是这样。我居然搞到了帮派仇杀里面去。估计那几个人觉得我是林翰的那个......唉......虽然我确实是的......可是......哎呀这次的情人怎么这么复杂......
"莫航。"林翰看着我，"你会害怕么？"
"害怕？为什么害怕？"
"......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林翰浅浅地抱了我，"再也不会......再也不会了。"
又过了两天，林翰带着我出了院，回到他的豪宅修养。晚上看新闻，赫然看见那三个家伙--脸上打着有了等于没有的马赛克--垂头丧气地坐在监狱里。然后是我的大头照还有名字，旁边一个标题，"X月X日恶性伤人的三名歹徒已经伏法"。
我一口饭差点喷出来。
"莫航，你干吗啊。"林翰帮我拍背顺气，"没必要看到他们那么激动吧。"
"......为什么会有我的大头照？还那么丑！"我指着电视叫嚣，"太过分了！"
"哪里，拍得还不错啊。"林翰温柔地笑，"前几天电视上的那张才叫丑呢，你脸上绑满了绷带。不过，你一直都很可爱。"
我看他一眼，林翰脸上的宠溺的微笑让我有点心颤。"喂，林翰。"
"嗯？"
"你不会，对我动心了吧？"
林翰一怔，良久僵硬地回答我，"怎么会呢。"
"那就好。"我叹气，"动心这样的事情，我们还是少接触点比较好。那种痛苦，你又不是没有接触过。"
"......啊。"
"林翰，"我忽然又说，"你喜欢的那个人，现在在哪里？"
林翰的眼神又闪烁起来。我没有形象地扒了一大口白饭，听见林翰淡淡的声音，"他死了。"
我愣在那里，五秒过后把饭努力咽下去，匆忙说，"对不起。"
"没关系。"他向我笑，"他都已经死去很多年了。我一直都忘不了他。或者说我不可能忘记他了。他是为我而死的。帮我挡了仇家的两颗子弹。"
"......怪不得我被人捅了你那么紧张。"我说，"害怕往事重演么？"
"不会重演了。"他低低说，"我那时都没有和他说我喜欢他。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再重演了。"
我和林翰一道沉默。过了很久，林翰才仿佛从回忆里抽出身来，问我，"你呢？你喜欢的人呢？"
"他还活着。"我摸摸头，"所以我大概要比你幸福一点。不过也许也要更加痛苦一点。"
林翰点点头。旁边忽地有下人过来，说，"林先生，有人要找莫先生。"
"谁？"林翰站起来，一脸戒备。
"一位叫做商铭的先生。"
林翰脸色有点迷惑。我却僵在了原地。

24
"莫航，那是你认识的人吗？"林翰问我。
我似是而非地点点头，又摇摇头。林翰挥挥手，让下人下去，又握住我的手，"怎么了，手那么冰。"
"没。没有。"我僵笑，"可不可以不要让他进来啊。"
"哎？可是我已经让他来了。"林翰皱眉，"那家伙是个混蛋？你不想见他？"
"混蛋倒也不算......"我讷讷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一抬眼，忽然就看见商铭站在离我没有多远的地方。一双眼睛锐利地盯着我，眼神寒寒的。
"商，商铭。"我莫名其妙就有点紧张。虽然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些什么。
"商先生是吧。"林翰面对他，"原来你认识莫航吗？"
"......是。"商铭一直都在看着我，现在把眼睛调到林翰身上，嘴角微微地翘起来，表情好像是有一点轻蔑，"我一直都在找他。没想到他在这里--还有林先生这样一位--好朋友。"
"当然，在这里，我是莫航最好的朋友。"林翰朝我笑了笑，"或者说，我们是情人。"
"噢？"商铭挑一挑眉，"原来林先生是莫航的情人。"
"不知道......"
商铭却不去理他，径自向我走过来，"莫航，宋和轩退学了。"
"......咦？"我叫了一声，"怎么回事？"
"他说不想在没有你教书的学校里读。"商铭淡淡说，"他和他爸妈又大吵了一架，从他们家搬出来，在一条小巷子里面安身。"
"......那又怎样......"我把眼睛别开，"他退学是他的事，他和他父母吵架也是他的事，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敢说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商铭忽然之间后似乎有点发火，"我真搞不懂你，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突然之间就走掉？你这样子不留一句话，你知道我有多担心？我以为你又怎么怎么了，去你学校，他们却说你辞职，这么多城市，我翻天覆地地找你，你却躲在这样一个地方过的开开心心！如果不是电视新闻，我都不知道你现在活着还是死了！你不是小孩子，不要这样任性好不好，我受够了！"
"受够了就走好了，又没有人逼着你来找我！"我笑起来，觉得自己实在凄凉。我看见他来找我了。我以为他还是有点喜欢我的，可是他开口的话却是用别人来当作借口。而且他说他"受够了"。
受够的到底是谁？是我！是我！
我几乎要哭出来了。可是在他的面前怎么可以再一次哭出来。这样我会很没面子，而且会弄得好像，我还是那样那样在乎他。
林翰抓住我的手，踏前一步把我掩在他的身后。"商先生，莫航好像不欢迎你。你可以离开我的家吗？"
商铭半晌没有说话，我觉得他在看我，可是那种眼神让我伤心。然后我听见走远的脚步声。
在大门轰然关上以后，林翰回过身抱住我。"你怎么了？"他问我，"你的脸色很可怕。"
"没事。"我骗他，"我忽然有点头晕。"
"头晕的话就去睡吧。"他亲亲我的额头，"你病刚好，需要休息。"
"唔。"我点点头，转过身上楼。走上楼梯的时候，林翰忽然开口把我叫住。我转过身子看他。
"刚才那个商铭。"林翰说，"是你喜欢的人吗？"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看他的眼神不同。很不同。"林翰走前几步，在楼梯下面仰起头看我，"他是你喜欢的人吧。"
"......是。"
承认商铭是我喜欢的人，我忽然觉得好虚假。仿佛商铭只是一个代号，被我藏在心里面，无人安慰的时候拿出来伤一下心。我这样难受又是为了什么？为一个不爱我的人受罪。连街边的小孩子都明白不要去喜欢不喜欢你的人。
"他来找你了。"林翰说，"他来找你了。为什么你还是不开心？"
"为什么我还是不开心？"我小声地笑了一下，"为什么我还是不开心？我也不知道。林翰，我是个贪心的家伙。可是他永远无法真正地满足我。不管是不是和他在一起，都会让我难过。"
这种事情，幸好林翰没有经历。他只是死去了他的爱情，我的爱情却从来都没有生存过。
我躲在林翰的家里，商铭也没有再过来。两天后林翰从外面回来，脸色有些古怪。
"莫航，那家伙居然在这里开演奏会。"
"......啊？"
"就是那个商铭。"林翰说，"我说怎么觉得他那么眼熟。原来他是个钢琴家。"
"......嗯，他是个钢琴家。"我低下头，"有名的钢琴家。"
"你，你要不要去看？"林翰忽然拿出来张钢琴票，"我今天晚上有事情，不能陪你。你一个人呆在家里也挺闷的。"
我看着那张票，不说话。
"啊，抱歉，我只是想......如果你讨厌的话，那我......"
"如果你肯把票换成后面座位的话，我就去看。"
林翰虽然很奇怪，但是还是帮我把票换作了很后面的座位。我戴了一顶黑黑的檐帽，穿一件换进人群就找不到的灰色毛衣，坐在那间宽大的大厅里面。旁边坐着一个欧巴桑，不停地和我说她是如何艰难订到这张票的。
原来商铭连到这里找我，都有目的性存在。哈。
我抬着头，死死地盯着那个在台上沉默地谈着钢琴曲的男人。有人说，如果想要留住一个你爱的人，唯一的方法只有把他杀死，把他的血肉熬成汤，再一口一口咽下去。
商铭有没有想过这样对待他的小真呢？那我呢，我有没有想过这样对待他？
可是我这样悲惨，连接近他的勇气都没有了。
我没有等他的演奏结束，就悄悄站起身，从后面溜走了。我等不及他的演奏结束。他说过，他会找到我，可是这一次，他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我了。我没有遵循游戏规则，这样一来，他也不用遵循了吧？我们是否该说再见？我每次都这样劝告自己，却每次都拖泥带水。
我想，大不了过几天就回去。不要搞得我好像是因为想要逃避他才在这里。我，商铭，宋和轩，三个人夹缠不清。或许商铭和宋和轩都不应该参与到这个混乱里面来。一切都是我的错。
可是我只是想要一份爱情。那又有什么错？
"莫航？"
我回过头，林翰站在街角，向我走过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问他，"你不是有事吗？"
"我处理完了，想过来看看，找一下你。"他向我笑，"没想到你溜出来了。"
"嗯。"我也向他微笑，想了想，主动吻了一下他的嘴唇。
"干吗？"林翰摸着嘴唇，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想要我做什么事？"
我笑出声来。"那么，林翰先生，我忘记回家的路了。带我回去好吗？"

25
我笑出声来。"那么，林翰先生，我忘记回家的路了。带我回去好吗？"
"那是我的荣幸。"林翰牵起我的手，温柔地看我。我想大概我一直都遇见了很温柔的人，商铭是，宋和轩其实也是，只是都是我太贪心，无法拥有他们的温柔。
但是如果一个人愿意给我温柔了，我却不再想要，那又该怎么办才好呢？
我在夜风里打了个喷嚏。林翰帮我去买餐巾纸，我站在原地等他。灯光很暗，但是比星星的光要明亮许多。
"莫航！"
有人在我的背后叫我的名字。我回过头，商铭撑着膝盖弯腰气喘吁吁地面对我。我愣了一愣，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演奏会不是还有一个钟头了么？
"莫航。"商铭直起身子朝我走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我知道是你。我看见你的背影的。"
"你......"他手上的温度是真实的。我有些疑惑，"你怎么出来了？"
"我说休息，其他的事情那些人去办。"商铭好像在笑，"不是说和我没有关系了么？为什么还要特地过来听我的演奏会？"
"就，就算没有关系也可以来听的吧。难道你和这个会场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关系的么？"我瞪了他一眼。
"哦，这样吗？"商铭的眼睛弯起来，"不过，我宁愿相信......"
"莫航？你在和谁说话？"
林翰从阴影里走了出来。他看见商铭，脸上有些微微的吃惊。"......商先生？"
商铭慢慢地放开了我的手。"原来你是和他一起来的吗。"
"啊，你在问我啊？"我怔了怔说，"没有啦，他给我的票让我来看，他今天晚上有事情不能陪我。然后他现在来接我回去。"
"......不能陪你？接你回去？"商铭"嗤"了一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弱无力了？"
"哎，什么娇弱无力，我......"
"我是莫航的恋人，当然应该陪着他。今天我已经很内疚了，所以才急匆匆地处理了事情来见莫航。"林翰接过我的话，"不知道商先生有什么见解呢？就算现在莫航比以前更喜欢有人陪着那又怎样。你要知道，一个人，是不可能永远都不变的。"
"......没错，怎么可能一直都不变呢。"商铭淡淡地说，"既然如此，你们回去吧。我还有曲目要弹，不奉陪了。"
"咦？"搞什么，他刚才才跑出来......果然我会错意了。可是他的背影真是太无情。我最讨厌看见的，就是一个人送给我的背影。
商铭转过身，迅速地走远了。林翰过来握住我的手，一边拥住我的肩膀。我靠在他的肩膀那边，听见他的心跳声有一些急促。
"怎么了？"我抬头问他。"你心跳得很快啊。"
"没事。"他摇摇头，"我们回去吧。"
过了几天重新去公司上班，荀礼上午没来，下午到公司一看见我丢给我一份八卦杂志。"喂，你看看你们家林翰，不是在和你交往吗？怎么还和别的女人纠缠不清？"
我接过杂志，上面又是一幅林翰和一个大美女--还不是那天我翻杂志看到的那个--勾肩搭背的图案。我笑了笑，说，"那有什么，他喜欢就让他去好了。"
"他喜欢就让他去好了？哎不是我说你啊，你这个样子根本不在乎他嘛。你们到底是为什么在一起的啊喂！"
"因为寂寞啊。"我一边说一边顺手翻杂志，却又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商铭？"
"耶，你也认识他啊。"荀礼说，"他很有名哦，又帅又有钱还有才华，现在已经很少有他这样的人了啦。不过看样子他确实是有喜欢的人了。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