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得美。"我送给他一个爆栗。
和宋和轩道了别,我拎着一堆东西磨磨蹭蹭地爬楼梯。本来是有电梯坐的,不过我也不想坐,花点力气运动一下可以有效地减少一点心里面的郁闷感觉。我清楚地明白我又在钻牛角尖了,我总是不停地担心担心,害怕再一次被商铭抛弃掉。这样的我,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一个快快活活的莫航了。
而现在的我,是商铭一手造成的。他必须要对我负责。
等到爬上商铭的那一个楼层,我已经累得不像人样了,可是心里的不安还是没有减少掉多少。我深呼吸一口气,掏出钥匙开门。
一打开门,正好对上商铭的脸。他看上去有点急躁,一见我就说,"你去哪里了?打你的手机也不通。"
"抱歉,手机没电了,我把它扔家里呢。"我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想你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商和都睡着了。"商铭嘟囔一句,"不是说就出去买点东西么,花那么长时间。"
"我想你和你弟弟在一起么......"我看看房间里面,那扇门虚掩着,我可以隐约看见商和躺在床上,"而且碰到宋和轩,就和他聊了两句。"
"宋和轩?"商铭挑了挑眉毛,好像要说什么,不过还是没有说话。
我也不去理他,到自己房间里开电脑看有没有回应我的简历。商铭过了一会儿走进来,坐到我的旁边,一伸手抱住我。我拍开他的手,说,"干什么?"
"......我觉得你会被宋和轩勾走......"
商铭低头靠在我肩膀上,低低地说了一句。他的鼻息喷在我的耳后,让我陡然之间有了一种温柔的心情。我叹了一口气,把电脑放下,转回身面对他。
"你这个笨蛋。"我一边轻声笑一边说,"原来你也有这种对自己没信心的时候吗?"
"......当然。而且你看上去一点都不在乎我。"商铭突然之间变得像个小孩子一样可怜,"我总觉得你还没有原谅我......"
"笨蛋。"我又骂了他一句,"如果我还没有原谅你,我又坐在这里做什么?我都已经说服自己不要去考虑你以前的事情了,拜托你别这样又挑起我的伤心事好不好。"
商铭抱着我,头低垂下去,让我看不见他的表情。......这个人......我都不知道要再说些什么了。以前以为他是个温柔却很坚决的男人,现在才发现原来他也会这样可怜兮兮。那我是不是就可以认为是我让他变成这样的呢?我们互相影响,这也算是一种不离不弃吧。
我从他怀里退开,伸手摸上他的眉毛。商铭的脸在我的手指下一点一点成形,他笑了笑,凑过来吻住我。
我想我们两个人都是笨蛋吧。
吻到情动处,商铭忽地把我压到床上去。我一怔,却红着脸没有推开他,任他的手在我的皮肤上游走。可是忽然之间,商铭停住了。
"唔......"我睁开半闭起来的眼睛,然后骇然发现门口站着商和。商铭和我迅速地坐起身,我扯过已经被商铭脱掉的衬衣,非常尴尬地看向明显脸色不太好的小朋友。
"......商和。"商铭好像也很尴尬,"你怎么起来了?你在发烧呢,过会儿我叫医生来看你。"
"我听见有声音。"商和淡淡地说了句,"你们继续。"
可是现在这个样子还怎么能继续。我在心底长叹一声,从床上下来,走过有点讶异地看着我的商铭,到已经转过身的商和那边去。"你不想和我说点什么吗?"
商和扬起眉毛看我。他这个模样和商铭还真是好像,我不得不感叹基因的神奇。不过这个时候可不是感叹的时候,我拉起商和到商铭的房间里,顺手把那扇隔音效果奇佳的门关起来。商铭站在门外,一脸莫名其妙。
我松开拉着商和的手,他也不看我,拍拍被我碰过的地方。我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对待过,一时很想挥拳投过去。
"说吧,有什么事?"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我说,"你也说吧,明明知道商铭不会喜欢上你的,再这样子做又有什么意思?"
商和看着我,脸上终于有了惊讶的表情。
33
"你,你知道我喜欢......"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我耸耸肩,"只不过你哥还没有知觉罢了。"
商和有点凄惨地扬起了嘴角。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笑的样子,虽然他笑得比哭还要难看。我知道他心里很难受,因为爱情本来就是让人难过的东西。如果不想让自己难过,又何必去期盼爱情呢?我想商和也一定明白的。
"我也很清楚。"商和说,"他不会喜欢我的。"
我靠在门板上,看他低下头去,拳头握紧了放在膝盖上面。
"可是......"他忽然又抬起头来,"你以为我哥就喜欢你吗?你知不知道颜真在他的心里有多重!他不会爱你的!你永远只是颜真的替代品!"
我身子一僵,没有想到商和竟然说出了这种话。他看着我,眼睛里是满满的愤恨和无奈,却竟然还有一点点小小的期待的意思。他是想让我也放弃么?放弃在商铭的生命里做一个二号男主角--我淡淡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商和有点疑惑地看我。
"我啊,这个时候,除了笑还能做什么呢?"我说,"商和,你觉得一个人是不是永远最爱他第一个爱上的人?"
"......"
"我觉得是最后一个。"我走到他前面,垂下头看着他,"我相信我是最后一个。我不介意他之前喜欢过谁爱过谁,我已经受够了,不想再折磨自己。商和,我随便你怎样喜欢你哥哥,但是你要记住,我爱他,绝对不比你爱的要少。"
商和诧异地看着我,我还是笑,然后拉开了门。商铭站在门外,弓着身子侧着脸,一脸偷听相;看见我开了门,吓了一跳直起身子。
"商和还要继续睡一会儿。"我说,"你让他躺下吧。"
商铭看看他弟弟,商和也不说话,从他坐着的地方站起来,绕过商铭就回到房间里躺下去。门被砰的一声用力关上,我揉了揉脑袋,转过身面对商铭。
"你和他说了什么?"商铭一副很担心的样子。
我嗤笑一声,说,"你难道没有听见吗?"
"......没有啦,你知道这门隔音效果很好。"
我很怀疑地瞄他,不过量他也没有听到。不然知道了自己弟弟暗恋自己这么多年,我想只要是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平静的吧......
"也没什么。"我说,"只不过是......我对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证明罢了。"
商铭看上去就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不去理他,打电话给私人医院里的人--反正我老妈认识的,说起来我就也不一定全要靠商铭,又省得商和再给我多加一条白吃白喝的罪状。医院就在附近,医生没过一会儿就赶了过来,进房间给商和看病。
我站在门外,抱着胳膊看房间里坐起来的满脸倔强的小孩。如果他不喜欢商铭该有多好呢?这样的话谁都不会有伤害。我不会,他不会,那个浑然不知的商铭也不会。
这样的话,大家都会开心的吧。
医生开了药,商铭拿过方子去买。我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打瞌睡,半晌忽然被一阵风吹醒。旁边有一扇窗子忘了关,风从窗外涌进来,吹得呼呼作响。我懒懒地起身去把窗关上了,顺便扫一眼房门半掩的卧室--
啊咧?
我揉揉眼睛,跑过去推开房门。原本应该好好地躺着商和的床上已经空无一人,被子被推在一边,凌乱的床单上放着一张字条。我走过去拿起来看了看,上面写着,
"我先走了,我家里也可以养病。莫航,我的事希望你保密。只要......让哥哥幸福就好了。"
我放下字条,无声地笑了笑。那个小鬼,决定要放弃了么?大概还没有这么容易,不过看来他最起码是愿意让他哥哥和我在一起的。那我应该要多谢他才对啊。
......不过,话说回来,比起爱情,商和这小鬼对商铭的感情,更像是普通的恋兄情结吧?
我整理了被子,隐隐约约听到有人敲门。大概是商铭那家伙买药回来了。不过他现在买了药也没用处了,除非他高兴跑去他们家里给他弟弟送药去;而且他怎么又没有带钥匙?我一边嘟囔一边走到门边打开门。
"您好,莫先生。"一个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说,"我是商先生的助理。"
"......哦。"我想起来以前我见到过的经理人,他不是眼前的这个男人,不过商铭有很多助理倒确实是的。"请问有什么事吗?"
"商先生今早本来要去参加关于他世界巡演的会议,但是他说有事不能去了。我们这个会议是很重要的,我恰巧在路上见到商先生,就把他带过去开会。"
"......哦。"看不出来,手段挺强硬的。也是,听说商铭那公司的老板有点不通情理......
"还有,这是商先生买的药。"助理把药从背后拿出来,"听说商先生的弟弟病了,他托我把药带过来。"
"呀,这个啊。"我摸摸鼻子,苦笑说,"能不能麻烦你再跑一趟,去商铭他们本家把药送掉?商和现在回去了。"
"好。"助理向我微微一欠身,非常有礼貌地转身走开。我正想把门关上,他却忽然又转回身来,对我说,"我们老板听说商先生准备和莫先生结婚,感到非常高兴。他也为商先生终于放弃单身生活而感到略略有些遗憾。老板说,很想亲眼见见莫先生您,所以他一定会在您和商先生的结婚典礼上出场的。"
"......啊,......好,谢谢。"
我有些莫名其妙地关上门。就我个人的直觉来看,那个助理在这里出现的原因绝对是为了和我说后面那一长串的话。可是我根本不认识他们老总,要来就来了,还怕你不成?
......呀,对了。我和商铭难道真的要结婚?......真的?
过了几天,商铭为了世界巡演去了在中国的第一个城市。他本来一定要带我一起走,不过这样怎么想就怎么别扭,好像我是谁谁谁似的,所以我坚决地拒绝了他的要求。商铭的巡演大概要为期5个月,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过。
--恩,实在没事的话,就去看看他好了。
我觉得自己真的别扭。不过我就是这样的个性,如何也改不过来了。反正商铭说和我相遇的是他,可以在人群里随时随地找到我的也是他,那么我别扭一点任性一点也没有关系的吧?
还有五个月。我按按脑袋,仰身躺在了床上。
34
做一个六月新娘据说是每个女孩子心里最期待的事情。以前老师说因为在罗马神话里,Juno是主神 Jupiter之妻,也是女性、婚姻和母性之神,而"六月新娘"(June bride)就是由June的语源Juno而来的,在这个月份里结婚的人会得到幸运和祝福。
而另外还有一种我们中国古时候的说法,说在六月结婚,男方可以增加秋收时的人手,而怀孕十个月后来到明年的四、五月生小孩,坐满月子后,又可以再度加入秋收的农忙季,所以六月新娘是广受欢迎的人力新娘,也可说是特别为新娘子"量身订做"悉心安排的任务型六月天,因而六月新娘必然广受欢迎。
"......你在看什么?"
我抬起头看看坐在我对面的温言,笑眯眯地回答她,"六月新娘的资料。"
"......你脑袋秀逗了?"温言把我手里的文件夹一抽而过,"你看这种东西做什么。你又不是女的,也不用去做月子的。放心。"
"没事做嘛。"我颇有点脑残地捏着咖啡杯猛灌,"这一趟出去还不知是死是活呢。"
"放心啦,有我在,你妈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温言很豪爽地笑,"反正据你观察你妈也已经不再因为你是同志而对你满心仇恨了--"
"哪里来的满心仇恨......"
"好好好,我稍微夸张了一点嘛。"温言笑,"反正不过是和上次见你老妈时换了一个老公--而且我会和伯母说,你绝对是在上面的!把那么著名的钢琴家压在下面也是很光荣的事嘛!"
"......喂。"我说,"......你声音能不能小点?"
坐在火车上,四处向我看过来的目光简直好比X射线。我很无力地瘫坐在座位,想,把温言从她老公那里那么麻烦才带出来到底是不是明智之举?我真的是很受不了她的没神经啊拜托......
现在已经是五月底。再过几天,商铭就要从他的最后一站维也纳飞回来。我先前和温言一起偷偷地去了,看商铭在金色大厅里潇洒的演出。那个时候会不由自主地有点危机感,因为他是那样优秀的人,为什么会喜欢上我?我不明白,然后温言就打了我的脑袋叫我不要多想。
也是,我还需要想些什么呢?
我依旧是中途就和温言落跑了。金色大厅的制度严格,我想商铭也不能出来随随便便地找我;可是站在大厅外的空地上,身后没有人喊我的名字,还是有一点犯贱似的空落落。好像我已经习惯了被商铭找到,不管在哪里,听到他叫我的名字,就会觉得很安心。
"莫航先生。"
我一愣,没有在意那个陌生的语调和陌生的措辞方式,只是本能地几乎有点雀跃地转身,却只看见之前那个来送药的助理。
"商先生看见了您,他说他很生气,因为您怎么不等他结束以后去找他。还有,他想问您您身边的这位女性是什么人,为什么您和她这么亲密的样子?"
温言扑哧一声,丝毫不给人面子地笑了出来。
"啊,那个,我就不想给他添麻烦。"我说,"俄,温言么,我一直以为商铭认识的--她是我小时候的玩伴。"
助理点点头。"那您的酒店在哪里?"
"啊,其实不用了,我和温言今晚就回去。"我想他陪着笑了笑,转身拉温言走开。--唉,反正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看见这个助理,就会觉得他的气场好强大,压迫性十足(?)。
"你在想什么?"温言把手在我眼前晃晃,"呆掉啦?"
我摇摇头,懒得和她讲话。没过多久M市就到了,我和温言没什么行李,一人一个小包轻轻松松地下车。没想到刚出厅就看见我哥站在那里,向我招手。
"阿航,小言。"老哥向我们走过来,"我开了车来,走吧。"
"......老哥,你怎么在这里?没事情忙吗?我记得我只叫崔仁过来接我就好......"
老哥的脸色顿时变得有点说不清楚的尴尬,"我反正没事,崔仁的工作也挺多,别老是让他来接你。我来接你也可以的啊。"
"话说这么说,"我上了车,"可是怎么看你怎么不对啊。"
"......没事啦。"老哥敷衍地说了一句。
我很怀疑地上下打量他几眼,"喂,老哥--你该不会是在躲人吧?"
老哥好似是被吓了一跳,扑克脸微微地有点涨红,"你,你说什么呢。"
"可是每次你躲人都会故意找个借口溜出去,而且每次的借口都是去接人。我,老妈,伯伯,阿姨,OOXX(......),你这些年下来都接了多少人了。"
"......"
"不过,老哥,话说回来,"我轻声说,"你和嫂子,离婚了?"
老哥和郭小姐离婚好像是一两个月前的事情。根据可靠内部消息,听说郭小姐一离婚就跑去了美国,然后貌似在那边又迅速和某男结婚了。我想老哥一定相当难过--他这个人就这样,什么事情都不表示在脸上,心里面却痛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