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中午去世了。"
"什么？"我很吃惊。
"他养育了我那么久我却不能回报他，在他最后关头也没有把公司守住，我......"她泣不成声，"我对不起爸爸......"
看着她，我想到了我自己，同样愧对着父亲，同样没有守护住父亲的心血，只是她已经尽力了，而我却一点都没有付出过。
我伸出手来，将她紧紧抱住，就好像当初她抱着我安慰我一样。
感性的眼泪，柔软的身躯，脆弱到令人怜惜的心，让一切变得混沌不清的酒精，我抚着她的头发，擦去她眼角的眼泪，亲亲印上了她的唇。
当我对上她惊愕的双眼才猛然惊觉自己做了什么，忙一把放开她。
"对不起。"我扶着昏沉的头道歉。
回应我的不是责备也不是沉默，而是唇上柔软湿润的碰触。
仿佛是小心翼翼的，她环住我的颈项，轻贴着我的双唇。
"蓝舒......"我的语气有些不稳，觉得整个人都有些发热。
"柳君......"她侧过头去，通红了脸，连声音也有些颤抖，"抱我......"
之后的一切就好像不受控制了，完全是酒精操控了一切，仿佛是梦境一般，亲吻，还有拥抱。

宿醉的头痛让人很不舒服，突然想到昨晚的一切，不禁心慌起来，不知道是真实还是梦境。
看到身边没有人，我以为那只是一场梦，但是伸手却触碰到一件冰冷的物件。
我将它拾起，居然是那件"凝视"，是上次和蓝舒一起在琉璃展看到的展品，当时两人就很喜欢，没想到蓝舒居然买了下来做成了挂件。
仿佛流泪一般的凝视的眼神，让我的心头一窒。
昨天的一切，是真的。
手里握着"凝视"，我突然失去了力气，我和蓝舒，我......该怎么面对她？
几乎是空白的一天，然后就是蓝舒要走的那天，也是我仅存的，最后一天的假期。
我将"凝视"握在手中，却没有赶去送她的勇气。
那个时候，我该说什么？我想负责，可是要怎么做才可以？心中忐忑，完全没有方向。
蓝舒是我唯一真心欣赏的女人，和她在一起不失为一种幸福，可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样的资格。
然而，当我走到外面看到桌上摆放的东西时，顿时清醒了过来。
一个荷包蛋，一碗皮蛋瘦肉粥。
这样的生活，不就是我一心想要获得的吗？就好像上一次，她也是这样精心地准备着早饭，就好像已经是共同生活了一样，简单、平凡，却珍贵的幸福。
紧紧抓着挂件，我赶去了机场。
在检票口，终于看到了她。
她似乎有些惊讶，几乎不敢看我，我坚定的走上前去，将"凝视"塞在她手中，然后郑重的说："请你嫁给我，对不起没有戒指，但是我一定会补的。"
她愣在原地。然后，我看到她湿了眼眶，紧紧拽着"凝视"，留下了眼泪。
"对不起，"她说，"我不能。"
"为什么不能？"我有些意外，追问道。
她看着我，苦涩地笑了笑："柳君，你是真的爱我吗？"
"......"我瞬间沉默了一下，然后说："我是真的喜欢你的，我想要和你一起获得幸福。"
"对了，是喜欢而不是爱，"她将"凝视"挂戴了起来，说，"不用勉强了柳君，我们是同一类人，注定只能成为朋友，不适合做夫妻的。况且你心里，已经有了最爱的人，或者说你的心早就被你曾经深爱的人占据了太多的地方，我站不进来。"
只是浅浅几句便已经将我的心挖了三尺，字字说的深刻，我一时无法应对，只有看着她露出一个永别一样的微笑，转身离开。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居然是我和她最后的一次见面。
我一直很后悔，如果那个时候我说爱的话会怎么样？是不是可以挽留她？然后陪在她身边，让她幸福的离开。只是这一切都是难以预料的，哪怕是后悔莫及也不能改变现实了。

第二十一章

几天的休假结束，我终于回到了公司。
叶泽看起来有些疲惫，似乎刚刚才进行过一场恶斗，商场如战场，以前我没有很深的概念，可是现在，看到这样一个几乎无所不胜的男人露出这样劳累的模样，总算有了深刻的概念。
"今天要和陈氏电子企业谈判，你收拾一下，跟我一起去。"叶泽交待我。
在他那里虽然时间不长，但是每次谈判都会让我跟去，还要上谈判桌，虽然不用我说话，但是只要我有神游或者打盹的迹象，回来后一定会被他戏耍一番。
我越来越不懂他的用意，就好像抓紧一切机会让我上手一样，但是我可不认为他会让我真正接管公司。也许又是他想到的一个新法子，看我被向来不擅长也不喜欢的商业搞得头大，大概会让他恶劣的癖好得到一些滋润吧。
"怎么，今天谈判的时候，你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昨天没有睡好吗？"他上前将我逼到角落，"还是说，你在故意反抗我？"
我以一只壁虎的心态牢牢贴着墙壁，低头认错，"很抱歉。"
任谁在花一个晚上打扫了似乎有一个礼拜没有人住过的脏乱的房间后，都会在白天体力不支的，实在是想不通，他这样的人居然可以在那样的地方住那么久，还是说，他这一整个礼拜都在外面鬼混？
"想什么呢？"他用手指捏起我的脸，瞬间的移进让两人气息交错。
我有些不自然地侧过头去，却还是被他咬住了双唇，但仅仅是咬了一下，在我做出更强烈的抗拒之前，他就松了口。
"如果下次再看到你这样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就不是这么简单了。"他一边拿言语威胁我，一边在我腰侧捏了一把，情色意味十足。
我身子僵了僵，实在无话可说，但之后，我的确没有再犯了，又不是不知道他说什么做什么的性格，一定不能让他抓住把柄才可以。
慢慢走来，对这个人的怨气竟有些慢慢消散开去，除了动不动就压住我咬两口，进一步的举动却几乎没有，不知道是因为他收敛了很多，还是因为我越来越听话让他没有"惩罚"我的借口。
就算我对商场的尔虞我诈再没有兴趣，每天这样耳濡目染，不受影响才怪！慢慢我发现自己已经开始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对着一大堆的数据可以坐一整天，面对着敌人和盟友，可以露出完全不同的笑容。那种再这样下去或许就可以和席元鸿抗衡的想法，让我有些急功近利，就算叶泽没有关照，我也会盯着提案思考半天，找出他刻意隐藏在里面的陷阱。而后来那个酒会更是让我这样的态度更为强烈，尤其是想到席元鸿对我的嘲讽，心中就不免有种想要就此冲破束缚的急迫，仇恨和报复，在我对商场越来越深的熟悉中慢慢发酵膨胀，达到了我以前从未想过的程度。
那个酒会，是商业巨头所办，处在最豪华的地段，请的也都是商界最有声望的名人，甚至还有不少黑道巨头。这样的酒会，以前会让我抗拒，但是现在，却深得我心。可以多认识些人，对我就是一个不小的诱惑。
我的目的已经不再那样简单，单纯夺回我的那一份已经不能够再满足我，我想要的是让席元鸿从高处跌落的痛苦，唯有这样才可以报复他对我的欺骗，报复他让我成为害死自己父亲凶手的罪恶。
穿上正装和叶泽一同出席的我，一到场就是瞩目的焦点，不仅仅是因为我曾经接待过不少名流小姐，更是因为现在的尴尬地位。
老爸虽然是白手起家，但是他在商界的地位却并不低，甚至还是一个受到尊重的元老级人物，很多人都说，如果他稍微多一些野心，就可以将生前的成就翻数倍，只可惜，我连他的一成也没有学到。
我是跟着叶泽来的，看在有些人眼中，就好像是通番卖国一样的背叛，可是我并不以为然，迟早我是会收回自己的产业的，将现在形容成卧薪尝胆虽然夸张，但也颇有几分相似不是吗？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从前开牛郎店的时候就是，现在更是。
微微挺直腰板，一步一步迈地从容，不可否认，这之间，受了叶泽不少的影响。对于叶泽，我已经开始选择性地吸取他难以掩盖的优点，尽管人品下乘，但毕竟拥有打拼到现在的成就，也不是那样简单的，只要仔细寻找，就算糟粕中也是可以找到一点点精华的。
叶泽很快就带着我找到最近想要找来谈下一轮合作的人陆元，是个矮矮胖胖长相还算和蔼的中年人，只不过据说相当的难搞，看来叶泽是想通过现在这个机会先混个脸熟，摸清他的脾性，好在后面的谈判中投其所好充分利用。
只不过这个男人却似乎并不买账，在叶泽刚刚介绍了我以后，才刚说出什么合作的事情，陆元就笑呵呵地打断了："叶先生，今天不谈工作。"
看着叶泽微微一愣地有些尴尬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觉得很有趣，差点就笑了出来，无往不胜的叶泽，居然也有吃憋的时候。
"爹地！"当我们讲了几句后准备告辞的时候，一个甜美的女声传进了耳中，侧头一看，迎面走来的女孩看清我后一愣，然后脸上浮起红晕，附耳在陆元耳边说了几句，接着，竟是陆元主动走上前来问："刚才听叶先生说你姓谢，是不是谢磷的儿子谢柳君？"
叶泽有些意外地看着我，而我从看清那个女孩的时候，已经了然了，微笑着点头道了声："陆伯伯好。"然后转向女孩柔声说："雅静，好久不见。"
陆雅静，陆元的独生女，一个被陆家当作掌上明珠的文静女孩，但是很可惜，自小她就有自闭症，和家人也不常沟通，更别说和陌生人相处、参加这种酒会了，而改变这一切的，就是我的"柳君殿"。陆元和老爸是同一时期开始经商所以关系还算可以，有一天老爸告诉我有个叫"陆雅静"的女孩要来光顾，希望我好好照顾，等接触了以后，我才发现她性格过分孤僻。但是很快，在"柳君殿"只不过短短几周，女孩就开始慢慢开朗起来，直到现在，已经成为一个典型的大家闺秀，一个敢于在众人面前弹琴说话的才貌兼备的大小姐。
陆元看我的眼神已经很是缓和，甚至还带着一丝欣赏，而这一切都要拜他那浓烈到极点的爱女之情所赐。
"怎么，谢世侄，你现在在帮叶先生做事吗？有没有兴趣来我公司？"
这下换我楞了一下，幸好有叶泽帮腔："陆先生，谢先生可是我们公司的顶梁柱，您这样公开挖角，我可是很为难的呢。"
陆元哈哈大笑，"叶泽，你真是好眼光，不挖不挖，反正若是我们合作，也等于是谢师侄在帮我做事，一样的，你说呢？"
我眼睛一亮，"这么说，陆伯伯愿意和我们合作？不如我们来谈一探星辉建设那个提案吧，我们也正准备和陆伯伯交流一下呢。"
"不急不急，反正我可是看好世侄了，后天中午，坐下好好谈，如何？"
陆元这么一说，就已经基本确定了，直到和叶泽和他们分开走到其他地方坐定，我还是不敢相信事情居然这样简单就搞定了。
看来人情也是一个很重要的部分，只要让当事者满意，就可以事半功倍。
"这次算你狗屎运，并不是每次都怎么简单的，你不要太得意忘形。"和叶泽在角落坐下，就知道他会开始教育我。
"怎么，你嫉妒我？"我微微凑过去，得意地笑，还不忘挖苦两句："啊，好像刚刚有人被非常不客气的拒绝了哦--嗯，叶先生，我们今天不谈工作......"
"你就笑吧，"叶泽也不生气，反而一伸手搂了我的脖子，低下头来舔了舔我的嘴角，"看你，笑得蛋糕都沾在外面。"
湿润的舌尖迅速滑过唇角，没有恶劣的言语和动作，言辞调笑间反而有种意外的亲昵，我一时不知如何反应，竟有些呆住，幸好角落够隐蔽没有人看到，我一把推开他，有些慌乱地说："我、我去洗手间。"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那种心被什么搔刮了一般痒痒的感觉，猛然加速的心跳让我茫然。
叶泽，那个人是叶泽啊，我怎么会这样不安？镜子中的自己双颊微红，气息混乱，竟有些失了方寸。
谢柳君，你清醒一些吧，就算他是你哥哥，也不要马上就一副很亲密的样子吧，他心里是不是把你当亲人还不一定呢！这样地告诉自己，可是却似乎不怎么够说服力。
其实现实就是，当我知道和他之间有着那么一层血缘关系以后，就开始自动地排除那些对他的厌恶的嫌弃，也开始尽量忘记当初和他相处时的勉强和不愉快。亲人这样一个字眼，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它对我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
稳定了情绪，我才敢走出洗手间，可是看到似乎朝这里来的两人，我就马上下意识地折回去，躲进了一个厕间。
原本就知道像席元鸿这样的精英分子一定在被邀请的行列，可是之前并没有见到他便忘记了这个现实，现在看着他朝我这个方向走来竟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去应对。
对于自己老鼠见到猫一样的反应，我在心里大骂了自己几千几万遍，算了，等他们走了以后再出去吧，就让叶泽当我在拉肚子算了。
和席元鸿一起走来的男人我也见过，三个人在同一个地方的相遇已经是第二次了，没想到自己还是只有躲起来的份，简直窝囊，不由又暗暗骂自己。
"似乎和陆元的那个合作被叶泽拿走了。"
席元鸿反应挺冷淡："商场自然如此，你不快点下手别人就会捷足先登。"
"叶泽也真是的，上次那个合作根本就没有什么诚意，合作时间一到就马上撤资，摆明了我们对着干。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当时也利用到了，那个时候就是靠他的资金才让我们稳定了现在的地位，现在就算没有他我们也很好。"
"叶泽和我们不是合作关系，你要提防他。"席元鸿说。
"自然。"另一个男人道，"我也知道你现在最看重和李义的合作，不过虽然现在叶泽也瞄准了这块肥肉，但毕竟我们更有优势一些，上次派去陪他的漂亮男生，似乎很得他的心。"
"你可不要小看叶泽，"席元鸿提醒，"今天和陆元的合作，他们谈得很轻松。"
"切，"男人很不屑的道："还不是因为谢柳君！不就是因为当初当过牛郎么？又不是凭真本事！"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这样鄙夷的口气说出来，我怎么也不能忍了，当初我只能躲在厕间听你们不停地数落我，可是现在，我咽不下这口气！
推门出去，我从容走到他们边上打开龙头洗手，对着镜子里有些尴尬的他们的倒影，道："不管是用什么手段，只要拿到合作就是本事，但是我知道有些人天生喜欢嫉妒，所以才习惯躲在厕所数落别人。"
"是不是，席先生？"我对着席元鸿展颜一笑，满意地看到后者有些僵硬的表情，似乎还带着其他一些什么，但我无暇再观察，这样的交锋对我来说，已经超过了负荷。
面对席元鸿，哪怕他只是不动声色的看着我，我也会微微发抖，这个男人带给我的挫败感太强烈。
"柳君......"刻意忽略这沉声的呼唤，我转身离开，直到走过转角，我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尽已经湿透，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我才回到叶泽身边。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之前还想介绍你给许昭威认识。"叶泽有些不满地嘀咕，"他可是通吃黑白两道的大人物，你不认识将来会吃亏。"
"是吗？"我有些心不在焉，没有在意他的话，反而问："李义是不是就是横天国际的李总裁？"
叶泽一怔，然后朝后一靠，抱着双臂看我："不错。你怎么想起问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