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幸福的名义————春禾人则
春禾人则  发于:2009年0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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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并不是太高,可是这样被用力地摔下去还是痛得我一声也喊不出来。
"你想逃走?"他红着眼睛控诉。m
"我会回来的!我、我......"看着他一步步逼近,我害怕地朝边上躲去。
"你去见叶泽?"他沉着声问。
"我......席元鸿,我求你,你让我走!我不能丢下他不管!"
"那我呢?"他蹲下身子,轻柔着抚着我的脸颊,问,"那我呢?你就能丢下我不管吗?"
不一样的!我摇头,却被他紧紧固定住,唇被狠狠咬住,然后是霸道肆虐的啃噬,我惊慌地感觉到他正撕扯着我的衣服,死命挣扎起来。
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们之间难道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吗?!
挣开手,我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叶泽要死了!"我喘着气嘶吼,"叶泽要死了!我要去陪他,我不想让他死的时候孤苦伶仃!"
我背叛了和叶泽之间的承诺,可是我没有办法,我一定要离开这里!
他怔了怔,放开了我,背过身子,不再说话。
我以为他放手了,爬起来就攀上窗子,谁知道脚还没提上去,右腿就一阵猛烈的疼痛,我跌了下去,捂住小腿,痛得说不出话来,想要再次站起来,却根本就不能承受自己的总量,只能趴在地上喘气。
丢开手中已经变形的金属座椅,席元鸿走过来将我抱住。
"对不起,"他把我的头紧紧压在怀里,"我说过即使伤害你也会把你留住的。"
我睁着眼睛,却流不出泪来,任他将我抱着上了楼,轻轻放在床上。

我的右腿断了,被请到席元鸿家里的医生疑惑地看着不言不语的我,以医生一贯的冷静告诉我这个事实。
我看着秒针一下一下走着,不想理睬任何的言语。
已经无所谓伤心了。
我拒绝手术,我只要一动就可以感受到下肢传来的钻心的疼痛,但是我不想治疗。
既然不能陪着他,那就和他一起受苦好了。
我想着叶泽苍白虚弱却还是微笑的脸庞,闭上眼睛,回想着可以抱着他的温暖。
床边的案头上摆着的食物根本没有动过,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天了,席元鸿喂着我东西,我却转过头紧紧闭着嘴巴。
毫不理智的倔犟。我从未发现自己可以这样有毅力。
"我求你了柳君,"耳边传来一个痛苦疲惫的声音,"吃点东西好吗?你已经变成这样了,再这样会死的!"
这么久没有吃东西,原来精神会恍惚起来。我睁开眼睛却定不住焦距。
"叶泽......"我轻轻叫了一声,然后重新闭上眼睛。
然后是久久的安静。
手臂好像被什么扎了一下,然后感觉有什么流到体内,我睁眼,看到高高挂着的营养液,猛然抬手要去拔针头,却被一只手紧紧抓住。
"我带你去见他!"席元鸿已经完全变了,红着眼睛,黑着眼圈,头发蓬乱,变成了我从未见过的模样。
"你骗我的......"我企图挣开他的手,却连整个人都被抱住。
"不会!你相信我!"他似乎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这句话,整个床铺都似乎在震动。
"去医院!"我挣动着要起来,却被他打横抱起。
"你相信我对不对?"他脸上有种恳求似的悲伤。
我不说话。到了这个时候,还说什么相信呢?
可他以为我默认了,竟似乎有些喜悦。
几乎是冲到了病房,可是被抱着站在外面的我被里面的一切惊呆了。
这是什么?一件一件从里面推出来的东西是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医生护士从里面出来?他们摇头做什么?
最后出来的医生我认得,就是叶泽的床位医生,他看着我,摘下口罩说:"节哀顺便。"
"嗯?"我傻傻地反问:"你说什么?"

从席元鸿身上挣扎着下来的我根本就站不住脚,狠狠跌在地上。
伸过来的手被我狠狠挥开,我几乎是爬到叶泽的边上,颤抖着揭开盖住他脸庞的白布。
低下头贴住那片毫无血色的唇,不再是往日的温热,我慌张地把头靠在他胸前,却怎么也听不到搏动的心跳。
"柳君......"
听到低声的呼唤,我扑过去将耳朵凑到他嘴边:"叶泽,你说什么......"
"柳君!"身体被从背后紧紧抱住,原来,不是叶泽在说话吗?
"你不要这样,柳君!对不起!"席元鸿将我抱住,"原谅我,原谅我......求你不要这样!你哭出来吧,不要这样,你哭出来啊!"
我抓住叶泽冰凉的手按在胸前,触摸着他不再鲜活的轮廓。
"席元鸿,"我说,"你滚!"j
"柳君......"抱着我的双臂松了松,然后是更紧的禁锢,"不!我说过再也不放手!"
"滚啊!"我死命挣开他,"我不想看到你!席元鸿!你这个混蛋!你害了我!你毁了我所有的幸福!如果不是你,我爸也不会被我害死!如果不是你,我妈也不会对我绝望而和我断绝关系!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连叶泽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你滚!滚啊!"
"你要怎么样才可以原谅我?才可以重新接受我?"他问得声嘶力竭。
"只要......"我描绘着叶泽那已经开始僵硬的轮廓,低声说,"只要你把叶泽还给我,我就原谅你。"
永远也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永远也不可能给出的原谅。
"你就这么喜欢他?"他哀伤的问。
曾几何时,有人也问过这样一个问题。他问:"你就这么喜欢席元鸿吗?"
现在想来,恍如隔世。
身后的人松开了手,慢慢退去,我知道他应该很清楚,我们之间已经回不去了。

最终章

叶泽的葬礼很简单,本来,他就已经只有我这样一个亲人。
多亏了我身边还有这样一帮朋友,让我在这样的日子里还能坚持下去。
在周陆敬和贺嘉睦他们的强迫下,我重新去了医院,可是据说骨头已经开始生长,如果要手术可能要重新弄断。我还是拒绝了治疗,这样的痛太强烈,我已经不能再经历第二次了。
也许以后可能会有左右肢不对称,影响外观。算了,无所谓,反正连拐杖都已经买好了。
遗嘱里,我是叶氏的唯一继承人,我也要回了我的"柳君殿",似乎一切都重新开始。
但是每当夜深人静,我才发现自己居然没有任何一件和叶泽共同拥有的东西,连合照竟也没有一张。
周陆敬看着我盯着叶泽的照片发呆流泪,不久之后将一张电脑合成照放在我桌上。
我知道,朋友就是这样的,就算知道了我的性向,他也还是会站在我身边。
合成的相片果然很劣质,两人一点都没有交流的样子,但却是我的至宝,我将它贴身带着。
也许,我还是不适合商界,我结束了叶氏,开始尽心经营"柳君殿",其实我心里很清楚,自己是害怕和那个男人再次交锋。
叶泽教给我的一切让我做起事来不再绊手绊脚,很快就把"柳君殿"发展成了一个综合性的娱乐城。
重新开张的那一天,贺嘉睦带着很多人来捧场,我才知道他老爸就是这一片很有名的黑道龙头之一。
"我们会留在这里的。"贺嘉睦和贺嘉齐站在我面前签了合约。
"咦?"贺嘉齐指着其中的一处说,"老板,什么是心理慰问师啊?"
贺嘉睦也似乎看清楚这一条,嚷道:"居然还要去上什么心理培训课程?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
"世界是不断发展的,光靠你们这两手,怎么可能做到牛郎界的NO.1呢?"说话的是结束了"迷醉人生"入股"柳君殿"的程灏静。
"喂你太嚣张了吧!"贺嘉睦一把揪住他的领口却被程灏静一反手就压在桌上。
"好像,我也是你的老板之一吧?"程灏静阴险地笑了笑。
"放心吧,心理培训课程的教授是熟人,不会故意关你的。"我安慰他。特意请了高从简来辅导,我想应该会满有成就。
整个开张酒会热闹非凡,虽然还是看到了席元鸿送的花篮,我却没有看到他的人出现,也许,那句"再也不见"他已经完全接受了吧。
走到门口吹风,听着里面的喧闹,我感慨万千。
叶泽,我们的所有已经被我融合在了一起,你会喜欢吗?
喝着酒,心中却苦涩,现在的我,竟是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开张不久,"柳君殿"就开始活跃在慈善事业,在为福利院新建的游艺园剪彩的时候,我们顺便参观了他们的育儿所。
没有了家人的孩子却似乎不懂人世的烦恼,跑跑闹闹很是快乐,曾几何时,我也是这样无忧无虑?
那些依然在襁褓中的孩子睁着眼睛茫然着注视着这个世界,是那么可爱,又是那么可怜。
"你想收养吗?"陪同而来的程灏静指着边上那个睁着眼滴溜滴溜转的孩子开起了玩笑,"不如收养那个吧,我看了很久,发现和你还有几分相像呢。"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我却因孩子边上摆放的东西而楞住。
精致的琉璃挂件,虽然有些磨损,但是却依然很清晰的可以看出它原本的构造。
那件美到让人落泪的--"凝视"。
"这个孩子......"我连讲话也开始颤抖,"这个孩子......"
"这个吗?"边上的保育员马上解释,"他是不久前才从医院接过来的,听说她妈妈难产而死......"
"那,她妈妈叫什么名字?"
"蓝舒。"保育员翻过婴儿床案头的牌子,道,"蓝色的蓝,舒服的舒。"

叶泽的一周年忌日,我抱着孩子过去见他。
虽然才二十几岁的年纪就柱着拐杖很奇怪,但是我却无暇再管。
经过亲子鉴定,我确定了那是我和蓝舒的孩子。
"叶泽你看,"我将孩子举到他墓前,"你有侄子了!可惜他还太小,没办法开口说话,没办法叫你大伯,不过,很快他就可以叫了,对不对?"
我逗弄着孩子,听着他发出"咯咯"的笑声,也笑了。
"叶泽,你知道吗,这个孩子的出现改变了我很多想法,"我玩着他粉嘟嘟的小脸,"有时候,我太执着了,这样反而会失去很多幸福。现在想来,能够和你相遇已经是天大的缘分,我还在执着什么呢?"
"对了,你知道他的名字吗?"我摸着他滑滑的脸蛋,"念泽,他叫谢念泽。"
"老板,该喂奶了哦!"贺嘉齐跑过来将念泽抱走,然后嘀咕,"你把他当玩具吗?真是的!"说着,就好像我多么可恶一样说了句"我先带他回车里!"转身离开。
反正我这几个员工似乎每个人都比我更疼爱他。
"那,我也走了。"我抚着他的照片,"下次再来看你。"
用拐杖艰难地撑起身子,有些难度地转身,抬头,却被远处缓缓走来的人震住。
越来越近的男人有着我已经一年未见的熟悉的相貌,那张曾经哪怕再怎么碰触也不再温暖的脸庞,现在就在我眼前。
我猛地倒退一步,颤声道:"叶泽......"
居然是叶泽,活着的叶泽!
"柳君......"在眼前站定的男人开口,却不是叶泽的声音。
我看着他卑微的眼神,根本就挪不动脚步。
"席元鸿?"我听得出他的声音,可是,可是为什么......
"我还你一个叶泽,柳君,你愿意原谅我吗?"诚恳却又可怜的乞求。
我挥手,对着这样的脸却扇不下去。活着的,叶泽,可是我知道不是。
转身离开,却被从背后牢牢抱住,"柳君,原谅我,我知道你恨我,可是,哪怕你心里只有叶泽,哪怕你只是把我当作他的替身,我求你,让我在你身边,好不好?"
心中的堡垒瞬间塌陷了,不管这个堡垒曾经被我筑得多么牢固,不管我在外面加了几层坚石,面对此刻,那个一向傲视一切,一向高高在上,一向唯我独尊的男人,为了我的一句戏言,改变了他的容貌,死死抱着我的腰细语恳求,饶是铁石心肠,我也坚持不下去了。
"叶泽已经死了。"我感受到双臂一僵,"但是,"我说,"席元鸿还活着。"
然后是紧到要让人窒息的拥抱。
"我不要虚假的,我要真实的,再也不要欺骗,不要隐瞒,不要给我不切实的虚伪......"
埋在肩头的头重重的点着,然后是滑到脖子下面温热的液体。
算了,就算是悬崖,我也跳了,就算是陷进,我也义无反顾了。
幸福这东西,原本,就是长在悬崖边上,或许是粉身碎骨,或许,却可以看到宽广妖娆的风景。
伸手覆住那双已经有些粗糙的双手,终于流下泪来。
叶泽,我相信幸福。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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