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阳————zuowei[下]
zuowei[下]  发于:2009年01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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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戏马上就开演了,我如何能不欢欣,不期待?!
舍御筵进行了约摸一个时辰,宇真笑着揭开正题,他要收回兵权,请在座诸位王者安享晚年。
我立在宇真身后,扫过这几人的眼。
幽王不出我所料果真是第一个冒头的,他站起身,拧眉正色道:"旻帝,这就是你邀我等前来的目的?你莫忘了我们的封地可是祖皇帝所赐,莫非你相违背祖训?"
我冷笑,道:"幽王,即便你一族是祖皇帝钦赐的封王,可君臣终究有别。微臣也记得,祖皇帝只说朝廷不得干涉各州之治,但未曾说过,封王可对陛下失了礼数,难道您不奖陛下放在眼中?"
他狠狠瞪我一眼,愤愤不平的念了句:"陛下,是......是本王逾矩了。但陛下,祖皇帝定下的规矩您真的想废了么?这里满朝文武,陛下真要作出大逆不道之事?"
"朕未曾这样说。"宇真啜了口琉璃杯中的佳酿,不轻不重的来了一句。
"陛下要插手八州之事,不等同于违背规矩?或者说是本王一人听错,诸位封王,真是本王会错意了?"幽王转头,对身侧几人使了个眼色。
我见状,先插了一句:"确实是殿下会错意了,陛下一心为林翰子民,何错之有?殿下,您不会忘了,那年幽州大涝,贵州子民是如何迎接陛下亲兵入内的吧?微臣不敢说殿下何错,但殿下竟弃幽州子民性命于不顾,这本就违背了祖皇帝勤政爱民的训斥,若说大逆不道,陛下绝对比不上殿下。"
"慕卿阳,这里哪来你插嘴的份!"幽王怒道,他看向宇真,斥道,"这就是当朝的尚书令?竟可对本王如此无礼!实在放肆!"
"放肆的是你,幽王,你屯兵造器陛下已不追究,你此番入京,居然还暗自领了五百精兵,你是在太过放肆!你以为京兆是你的幽州任得你胡来么?"我正色道,必须要在这几位封王连成一气前,先灭了幽王的威风。
即便他们心中如何不将朝廷,不将宇真放在眼中,但造反之名,无人敢背。
"你......你胡扯!"
我一步步走下,道:"我自然不会胡说,把人带上来!幽王,祖皇帝念你的先祖建国有功,忠心一片才赐了幽州于尔等。如今,你竟以此来报么?"
"慕卿阳,你以为本王三岁毛孩,会着了你的道么?"他一手指着我,大声道。
我退开一步,侧身看三个守城军压上两人,这两人,不巧正是幽王亲信,只是这回没带来京兆,但与他熟悉之人,都见过。
其中一人缓缓跪倒在幽王面前,道:"殿下,是臣等办事不力,殿下!"
"你们背叛我?你们居然与慕卿阳串通一气?好你个慕卿阳,你居然设了这么个套让我来跳!"幽王双目一瞪,紧紧盯着我。
我依旧微笑,只说:"幽王殿下,事已至此,你又想如何狡辩?慕某不才,若非日前抓住了这几人,慕某还从未见过呢。"
我抬起头,看宇真神色。
他眉目流转,嘴角微微勾起,对这一切,应是极为满意的。
只是那么一瞬,幽王竟从座位上跃起,扑向宇真。
我猜测他的性子可能会如此,但却不料他竟真的如此冲动!
刀起。
刀落。
沿着森冷的剑锋的是一滴滴往下坠的鲜红。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杀人,却一点不觉得怕。
我想大声笑,却也知道该顾及最后的礼数。
微微屈膝,"陛下,微臣用御赐之剑斩了叛反之臣,请容臣先行离去,换下一身污秽。"
"准。"
只是这一个字,我等了那么久!
真的等了很久!
从我见着不会与我说笑,不会再摸着我的头斥责我的阿爹后,竟已过了那么久!
步出宫门那一刻,我笑了。
不知是不是这几年来,唯一一次的放声笑。
阿爹,该做的,卿阳都做了。
都做了......
你看到么?
宇真,这一刻起,我终究可以离开你!

第二十话
"大人,我们已经到雍州了。"
我睁开半眯的眼,懒散的应了一句,"萦珲,你又错了。我已懒得再说你了。"慵慵的打个哈欠,我掀开马车帘子,望了望外头的景致。
"萦珲,我们走了多久了?"我问。
萦珲驾着马车转过头来答:"不足一月,大人......"
"卿阳!"
他叹气,道:"卿阳,你来雍州之事,没知会雍王么?"
好倦,昨日果真不该去邻近的夜市么?我努力的睁着眼,回道:"没,萦珲,无论如何,都是我欠他良多,今日我来雍州寻他,雍宛韬即便不搭理我也属正常。"
"可......若非如此,卿阳日后做何打算?"萦珲的语意中有些支吾,我不晓得他在盘算些什么。
离了官场,人一下子懒了许多。
很多事懒得去猜,很多人也懒得去琢磨。
雍说得对,这样活着太辛苦,我不想如此辛苦。
"你说呢?萦珲,若你后悔了想回京兆,我不会拦你。"我淡淡的笑,若雍不留我,天下之大,我四处游走总是行的。
毕竟,游历是我曾经的梦,只是一直没时间去实现。
"不,我不是这意思,只是觉得该找个地方落脚,否则一路走下去......"
我看看萦珲的神色,偏头想了想:"盘缠不够?"
阿爹曾说钱财乃身外物,入朝为官之后我就很少为这档子事操心,一直都是管家与萦珲看着的。说来,我还真不知这些年来我留了多少薪俸,够不够这趟路程。
"非也。"萦珲停下马车摇摇头道,"你的薪俸我都兑了银票好好收着,身上的碎银子也足够我们再走一两个月,我只是怕你劳累。眼下虽是初秋,可不久之后也会入冬,总该找个地方歇歇会好些。"
"也对,还是你考虑周到。我无妨的,这种事儿你做主就行了。若我不留在雍州,我倒想四处走走看看呢。"我笑,又拉下帘子继续眯眼睛睡。
那一日我离宫之后,就再没去过。翌日的早朝也已忽染风寒推托了去。至于朝中所云,无非是恭贺宇真收回八州的言辞,薛凯么,或许会再参我一本不顾国体。
宇真似乎断定了我没借口走,也对我并未在意。
本想一人走的,却不料那日在城外遇到了萦珲。
那一日,我问他,要跟我走?或者留在宇真身边?
这问题,就似多年之前我调任瑛州所问的一样。只不过,我不再是从前的慕卿阳,萦珲也有诸多变化。
答案会是如何,我猜不透的。
萦珲却应下了,出乎我意料的没有丝毫犹豫便拉来了准备好的马车。他早知道我要走,也早准备着要跟我走?
我的确不解,也不愿在问出个所以然。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萦珲此番跟我走,与宇真并无瓜葛。
我的直觉素来不准的,但是这一回,还是想信一次。
我告诉萦珲,不管他跟着我有何目的,甚至是为了宇真打探也好,我都不在乎。
萦珲只说:"你是我认定的主人。"
我笑问:"宇真不是么?"
萦珲顿了许久,真的许久之后,才告诉我:"陛下......不是了。"
"那么谢谢你,萦珲。从我离京那一刻起,我就不是什么尚书令,你也就莫要再称我大人了。"
萦珲应下,却如何都改不了。
我实在不愿多听这二字,于是也只好时时提醒他一下,所幸,近来少多了。
这是我第三次来雍州,头一遭来去匆匆不过十多日,第二回在此地住了将近两载,那么这回呢?
雍州......会否如我所想,是我终老之地呢?
我希望,是的。
我与萦珲在永欢楼用了午膳,我依旧点了那几道记忆中尚算香甜的点心,只是少许足以裹腹。
因为萦珲的跟随,我不必亲自去打探雍宛韬如今身在何处,这一点,萦珲远比我擅长许多。
而雍宛韬在失了雍屺王头衔之后会是如何境地,我是想过的,设想过许多回,也晓得以他的手腕、才智并不会过得糟糕,只是当我看到眼前这座大屋时,还是忍不住愣了又愣。
"萦珲,你确定无错?"抬头看硕大的门匾,可这世上雍姓之人也未必独一无二。
萦珲略略低头,道:"是,雍王离开雍州之前似是已打点好一切,只是这座庄园应当是雍王早前的私业。"
抬眉,私业?我不禁冷冷一笑,我自以为知他甚深,却没料到雍的身上,我还有许多,都不知道。
如同我未将所有都告知于他,这样很公平。
我明白,却还是有些不舒坦。
我上前几步,轻叩雍府的门,未过多久,便有一个小厮出来应门。
一身蓝衣的人,我有几分眼熟,他指着我道:"你......"
想来是雍王府的旧人,我道:"我前来造访你家主人,麻烦通报一下。"
那人点点头,转身往里面跑。
见他如此,萦珲松了口气与我说:"终于到了,到了就好。"
我微笑,心想事情不会如此简单。"萦珲,你没瞧见么?方才那人是认得我的,而他眼中也实在谈不上善意。"
我对雍的所作所为,足够他周遭人憎恨我一辈子了。
"可这里毕竟雍王最大,只要他护着卿阳,应当会没事吧?"萦珲回道。
我笑,若世上之事真能如萦珲所想那么纯粹就好了。我不也曾经以为世事很纯粹的么?
果不出我所料,出来的人并不是雍,而是雍府的管家。一个曾多次劝告雍不要为了治好我的寒症东奔西走失了民心的老人。
他或许是这世上,唯一一个,一心一意向着雍的人。
自然,他也不会对我摆什么好脸色:"慕大人,主人得了失心疯,不便见客,属不远送。"
他的模样仿佛要将我卸了十八块,我笑:"管家也知道这不过是放过雍的托词罢了,又怎能拿这番话来敷衍我呢?而且,我也不再是朝廷钦官,你无须客气。"
他蹙了眉,直言:"慕卿阳,你们京兆人已经很卑鄙了,怎么还如此不要脸?先将我家主人陷害入狱,如今又来求和么?"
"在下不是京兆人,在下身在绕州长在绕州。我只是想来拜访雍而已,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目的。"
"哼!谁信?你不要再惺惺作态了。我实话实说,主人不会见你的。你若识相,就走吧,我们雍府不欢迎你,雍州也不欢迎你。"他作势要关门转身。
我一手卡在大门之间,道:"管家,劳烦通报一下。"
"你别以为主人还会想见你!"那老人又推开门,狠狠的盯着我。
"可我今天就是要见他!"我神色一正,也不退让。
"你......"老人一拂袖,趁我不注意时,用力的将门推上。
那力道恰好振到我凑前的额头,我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
"卿阳!"萦珲急忙将我扶住,透过他的眼,我依稀见到了些许红,"你受伤了?他们怎得这么野蛮,我先带你看大夫去。"
我摸摸额头,果然见了血,"不用,随他去吧。"
"卿阳!"
我不理他,只是对着门内大声道:"老人家你若不通报,我便在门口等他,等到雍宛韬出来之时。"
这话,我相信他是听到了的。
萦珲揽起我的肩,道:"你得去看大夫。"
我对他摇摇头,微笑道:"萦珲,我同你打赌可好?"
"现在不是打赌的时候!"他似乎很焦急。
我又笑:"我来赌,我在这里等他三日,三日内雍若不出来,那我就随你就医,我们离开雍州,不再踏足此地。在此之前,你就由着我吧。"
"卿阳,可那人不帮你通报你又能如何?我去帮你寻他来。"
"不要,萦珲,随我等着吧。"我借着他的力道减轻自己的晕眩,就这么着吧。
今日之事,即便此刻雍宛韬不知晓,以他的耳目,下一刻自然会知道的。
我能猜出他的心思,只是我猜不到他的时限,是否能与我的相合。
雍,这回我就等你一次,但,只此一次。三日之内你若不出来,便当是你我无缘。
等待远比我想象中漫长,夜半还飘起了雨。萦珲拉着我靠近雍府的屋檐,稍稍借了些地方。只是雨势越大,我与他还是湿了一半。
期间他又劝我离开,只是我跟他的赌注一定,我执意如此他也没办法。
一日......两日......三日......
昏昏沉沉分不清时间,只能借日出日落来计算过了多少天。
"卿阳,赌注过了,该走了。"
额头上的伤萦珲替我简单的处理了下,可这几日风雨,我本就没调理好得畏寒的毛病又犯了。
实在是想睡了。
于是只好点头。
原来,我与他竟是无缘。
"卿阳......卿阳......卿阳......"
转身之际,耳边传来这个声音,我眯起眼,眼前的人仍旧变了两个人影,我靠在他怀中微微笑:"雍,你比我料想的要晚。"
"卿阳......"
这声音,我很熟悉,曾经听他叫了无数遍了。
原来,上天待我不薄,我与他,终究还是有缘的。

醒来时,也不知过了多久,只是眼前朦胧一片,隐约看的到一张模糊却熟悉的脸。
我挪了挪枕在他臂上的脑袋,微微偏了下。
真好,上天总算让我与他有缘。
"卿阳,卿阳,你醒了?"雍应该是感觉到我的动弹,立马清醒过来低头看我。
他严重的喜悦毫无修饰,一览无遗。
我略抬起,吻他的额。
随之而来的,却是一连串的咳嗽。嗓子里似有什么要出来一般。
雍宛韬赶忙将我扶起,轻轻敲打我的背脊,他焦急道:"怎么样?你忍着别老是咳,我给你拿药。"
挥手,不理他,"不吃。"
才刚醒来腹中空空如也,没好吃的让我裹腹亦罢,居然还要我吃药?
无视。
雍起身,侧头瞧了瞧我,忽然笑出声:"卿阳,我从不知你有如此任性的一面,我真喜欢。"
任性?我么?
回味方才举动,确实可说任性。
雍又道:"这药是特地请大夫做的,味道跟糖丸子类似,很清凉,你试试再说可好?"
不是被他的话打动,而是这药丸子被摆在面前,溢出一阵清香,我忍不住扔了一颗入嘴里,的确如雍所言,像糖丸子。
"怎得特地寻人去做?"我百无聊赖的问他,这丸子虽香甜,但还吃得出许多味药材,炼制起来绝非一日二日。
雍又靠近,抱着我轻笑:"我信你一定会回来,一定会来寻我。卿阳,我一直相信你会来的。"
抱着我的手,微微的颤抖着,为此,我莫名狂喜。
雍,这是否代表,你是真的在意我?
"你又凭什么如此自信?"我稍回头,窗外看不清什么,想来应当是夜里。我究竟睡了多久呢?
他拉着我的手,道:"我不自信,可是卿阳,我必须得让自己相信,你会回来,你会回来,每日每日都对自己说不下十遍,那么久而久之,就那么深信了。除了冀望这个,你让我还能如何自处呢?"
"别把自己说的那么可怜,雍,你从不做没把握的打算,不是么?"我挑眉笑道。
"我做过了,遇到你之后就做过了。"他轻叹,并不多作说明。
可即便这样,足以让我沉默。是的,他做过没把握的事,并且尝到了苦头,都因为而起。
雍见我不语,又扯开话题:"卿阳,我确实未曾料到,你竟来的如此快,如此之快,你晓得么?我原以为我要等上好多年的......"他停声,紧紧地用着我,头侧在我肩上,他的手越收越紧,几乎让我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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