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干嘛?"我耐着性子问。
"我们重新开始当朋友啊!"
被总裁如此器重,我不知道别人是否会感激涕零,我却只觉得烦躁得紧。
我冷冷盯着他看。
我勾出一抹冷笑,淡漠道:"如果你担心我会对你的名誉造成什么影响,这大可不必。我不是这种人,你该知道。所以你现在没必要如此。"
他闻言明显一愣,接着脸色难看起来。
"你这么想的?"他怒道。
"不然我怎么想?"我笑。云淡风清。"总裁请我这个对公司没什么大建树的小职员吃大餐?承蒙您如此看得起,我不甚惶恐!"
我言语间对他极尽讥讽。
"你非要把我想得这么恶劣吗?"一向高傲的他竟然没有发作回敬,反而他的气势一下子瘪了下去,似乎很受挫,"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纯粹想和你做朋友。"
我盯着他看了几秒,无语。
虽然知道他应该不会出于这种理由,但我实在想不出其他理由了。不要说他真的只是纯粹当什么朋友,我也一样不信。他毕竟有过前科,现在我对他是十二万分的警惕和敏感。
我不打算再理这个脑筋不知道怎么秀逗的家伙。
我想他会放弃这种--这种奇怪的举动。
是的,在我看来,这何止奇怪,简直诡异。
有谁会向一个曾经戏耍过的同性恋人要求做朋友,而且前提还是这个前同性恋人对他可能还存在着恋慕的情感。
也许,他并不知道我的情感,并不知道我有多么得--认真......
不过,总归是他曾经那样得伤害过,而且还是那样子的关系,他不觉得尴尬吗?
我不知道是他的脸皮太厚,还是我的脸皮太薄。
我不打算搭理他,我想时间久了他大概自然会恢复正常。
我懒得再多说什么,懒懒坐在椅子上,等他吃完。
他明白我的举动,似乎露出释然一笑,我没怎么看清楚,当然他不可能让我看清,他的心思一向藏得深。
我不想追究,既然已决定以不变应万变,那么淡漠就是最好的策略。不闻不问,漠不关心。只要我能做到,那么不管他怀着什么目的都与我无关了吧!
他重新拿起刀叉,吃了起来。
我猜盘里的菜色应该有些冷了,他却一副吃得很满意的模样--
我调转开视线,不看不想。
他爱吃冷的食物,那也是他的事。虽然,以他对生活方面挑剔的品位......
打住!说好漠不关心的!那么回忆也不必有吧!
总之,这人的行为,绝对不是我这个正常人的脑袋可以想得通的。
就像鉴于我们双方以往的关系,远离,比较好,不是么?说什么朋友......
昨天也是这种话,今天又是!他还当真了?
我望向窗外,眉头隐隐纠结起来。
夜无眠 Rebecca
2007年9月8日深夜
第三章 朋友(下)1
游 戏
第三章 朋 友(下)
不管当年是怎么回事,现在都过去了,而我也表示不会记恨,不会报复,天下可以太平,他不必担心什么,甚至他可以用各种理由开除我,如果是为了他的名誉,他大可不必这么做。
我也知道他再怎样也不会是出于这种目的,原因很简单,高傲的他是不屑做这种的。他有的是手段,让人丝毫抵抗不得的办法,完美得无懈可击的谋划。只要他想。
于是,我彻底糊涂了。他到底意欲为何?真像他所说的?
朋友......
呵呵!
"喂!看不出你小子跟总裁关系这么铁啊?"艾智趁着空当凑过来勾着我的肩膀说。
下午回到公司已经是上班前五分钟,破天荒地,我最后一个进入公司。
还没坐定,我就被同事"关切"地问候。我再次体会到某些时候,其实精英和一般的欧巴桑是有共同点的。
"中午时总裁亲自到我们部门,我还吓了一跳呢?以为我们这里谁犯了大错,劳驾总裁大人亲自下来问罪。没想到是找你叙旧的啊!"同事汪海溟转过头看着我说。
我尴尬地笑笑。
"你小子还挺会保密的,哥们都不知道你还跟我们总裁这么熟!喂!太不够意思了吧!也不透透口风......以后请多关照了啊!"江鸣晓朝我眨了眨眼,半是玩笑半是抱怨地说。
我觉得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勉强维持着平淡的笑。
"你们怎么认识的?总裁人怎么样?严不严厉啊?"上官玲也来掺一脚,撞了撞我的肩膀,"你说话哪!"
"这个......还......算吧!"我口齿不清语意不明地应了声。
"宁风,你既然跟总裁走得近,那问你,总裁有没有女朋友啊!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啊?"隔壁部门的艾香也凑了过来。
对他们的好奇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能一律保持着微笑,企图敷衍过去,实在要说些什么时就模糊地应答几声算是糊弄过去。
"啧!总裁的主意你就别打了吧!免得最后伤心难过。"艾智凉凉地数落着。
"喂!好歹我们都同个姓,算是本家,你有必要见着机会就打击我吗?"艾香叉腰怒道。
"就因为有这层渊源,我才好心提醒你,免得你脑子发热忘了自己是谁,最后丢尽姓艾的脸。"
"什么?"小女人立马横眉怒目,"你找死!"一打资料当头就往某人罩去。
艾智连忙伸手去挡,嘴里依然不饶人地奚落她。
他们好像还要说什么,明显对我的沉默表示不满,不过优美的铃声再度响起。啊!这对我无疑真是天籁啊!我松了口气。
流畅的音符在空气中窜动,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欢迎这段音乐。
我乐得埋头开始工作。天知道我多么渴望成为隐形人。
面对别人好奇羡慕的样子,我却是有苦说不出。
整一下午,我都能感觉到周围似有若无投射而来的视线,连到茶水间碰到一些别的部门的人,即使根本不认识的他们也会笑着和我打招呼。可想而知中午的事情造成的轰动有多大。而之前,我还一直都是那么默默无闻的小人物啊......
对这种情形,我真是说不出的不自在和恼火。烦。
我的平静,难道就要这么振翅飞去?而这全拜顶楼的那家伙所赐。
尤其是我察觉得出那些时不时瞥过来的视线里夹杂着的莫名的窥探和猜忌,甚至刻意的讨好或者克制不住流露的酸意。
无论是哪种都让我不舒服,而我真真可谓无语问苍天。招谁惹谁了我!
我不禁有些咬牙切齿起来。
下班时间,中午的事再度重演。
那人一阵风似的卷到企划部,在我桌前停下。
我收拾公文包的动作就这么一时定格。抿了抿嘴唇,我连抬头质问的力气都快没了。我可以想象周围又要起什么样的骚动,无力感袭上我四肢百骸。
果不其然,同事们都再度好奇地把视线投往我这边,有些甚至故意磨蹭着想留下来多挖掘点什么,或者是希望也被总裁注意到。
艾智离去前还悄悄对我做了个我无法猜透其用意的脸色,但我知道恐怕也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我知道,这下子,明早只怕又有话题了。
一想到这里,我就止不住怒气噌噌往上冒。莫非这种戏码果真天天要上演?这个家伙难道不忙吗?毕竟是一个跨国公司的老总,他怎么有那么多空闲来给我制造麻烦呢?
我慢慢扭头,审视他。真怀疑他的居心何在!
"你非要这么大动干戈么?"我咬牙低喝。让别人知道我和这个人的关系不一般,这绝不是我乐意的。只会给我带来麻烦。没错,我就是这么看的。即使我保证他们绝不会猜想到最真实的那一层。然而,光那些令我不舒服的关注就已经够我受的了。
"是吗?我不觉得。"他毫无悔意,一脸无辜。
我咬牙,抓紧公文包,凑近他:"你觉得总裁经常亲自到员工办公室找一个企划部的无名小职员聊天,甚至请吃饭,这种事正常么?"
"难道不行吗?"他一挑眉。
"难道行吗?"我瞪着他反问。
他沉思一会,妥协:"好吧!既然你不愿意,下次我会改进。"
瞧瞧,这说的什么话!敢情这家伙率性而为到丝毫不顾虑到别人的想法?不过,他是总裁,想必也没什么人敢在他面前说三道四,也就只有我才会被骚扰"问候"!
我盯着他看了几秒,终究还是无话可说。
老兄啊,我的意思是拜托你不要再来找我了,好不好?
你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是我表达太差劲,还是你理解力太弱?
"不,没有下次。"我冷冷道,再度言明,平静无波,"不会有下次,你知道,我们还是当两条异空间的平行线的好。"
他却听而不闻,笑着说他知道了一个好玩的地方,一副好东西大家分享的样子,温柔、客气、有礼地问我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然而不等我回答,他就自说自话地、极其自然地越过我的手拿起我的公文包就向门口走去,我愣愣地杵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迫使我不得不急忙跟上去。伴随着一口气梗在胸口。
于是我终于百分之百确定了他是装作不知道。
"拿来。"我追上去。
"没关系,我拿着也一样。"他笑着,绅士极了。
但是我不是女人,没有让别人替我拿东西的习惯,也没这个必要。
"不敢劳烦总裁。"我不依不饶地要拿回公文包,伸出手横在他面前。
"我愿意为你服务。"他仍旧笑得很优雅迷人。
我脸皮不可抑制地抽搐一下。
你愿意,我还不乐意呢!
不拿回包,我怎么想法子落跑?而他显然很清楚我的打算,才会如此"殷勤"地要为我"服务"。
这时我们正好走到转弯处,他顺势一个反向侧转,就这么不着痕迹地避开了我的手。
我瞪着他的背影,虽然极其不乐意,还是不得不跟上去,进了电梯。
电梯门合上了,这么密闭窄小的空间里就我们两人,对这点我是非常不愿意的。
"我想还是我自己来的好。"说着我就不客气地直接去抢,反正这时周围也没人。我得争取时间和机会,出了电梯还没拿回公文包的话,那我基本就确定没可能摆脱他了。
他似乎早有预料般,我一动,他就跟着动。包被他拿到他身后,而他身子正贴着金属壁,而且更令人气愤的是,不管我怎么移动位置,他总能和我保持面对面的局面,我的包则总是在他背后完好地藏着。
也就是说,我怎么都到不了他身后,连探过手到他身后都不行,包的影子都看不到。
他的行动很敏捷,反应也很快,总能先一步察觉我的动向,继而拦住我的行动。
渐渐地,我有些沉不住气了。
他却还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凉凉地看着我发窘的样子,怎么瞧都像是逗弄的行为,看得我更为光火。
我彻底认识到要想抢,我必须从正面挨着他身子将手伸过去和他抗衡才行。
本来,我还是基于基本的礼仪,不会做得太难看,争夺的幅度也不是很大,尽量避开身体的接触,只是小心地要拿回包而已。然而他这般逼我,被耍的感觉让我极其愤怒和难堪,我也不禁蛮横起来,下手渐渐粗鲁起来,脑子里也不再顾虑太多--我还讲究礼貌的话,恐怕我就别指望能如愿了,电梯很快就会到楼下的。
我已经着恼了,顾及不了其他,一门心思撩足了劲要取回我的东西。
我上前用身子压制住他,使他受制于我和电梯壁之间,不能移动,同时双手齐出,一手压制住他胳膊--既然他喜欢背着手,那好,我就让他背个够--使他不能转移躲避,同时我另一手就去抢他背后手上的包。
我终于成功碰到了那熟悉的皮革触感,正得意时,耳边却感到一阵热气,然后清雅的嗓音撞击上我的耳膜:"我很高兴我们还能如此亲密无间。"
他温润柔美的声音透着轻浅淡雅的笑意。
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此刻动作的暧昧,我停了下来,抬头就看见他似笑非笑的神情,淡淡的揶揄,轻柔的微笑,我脑袋一热,轰地脸就红了。
这混蛋!
该死的,不会以为这是我故意的吧!
我暗自咬牙,略一犹豫想要退开,但转念一想,既然已经这样了,没道理我会半途而废,于是我一不做二不休,抓住公文包利落地使劲想从他手里抽出来,这样才能快点结束,但我下秒就惊愕地发现竟然抽不出来!
我再度试了几次,还是没用!
"你放手!"我沉声低喝。
"咦?明明是你抓着我啊!怎么要我放手呢?"他讶然,笑得一脸无辜无害,"不过,我不会生气的,如果这是你表示友好的方式的话。"
我听了不禁满头黑线,却无话可驳,无话可说,死死瞪着他,直要将这张欠扁的脸烧出个洞来。
当然,洞没烧出半个来,我倒是被气得半死--我又一次居于下风!
我的脸热辣辣的,颜色再度深了几分。半是羞耻,半是愤怒。
这下,我倒是骑虎难下了。不放手嘛,这种姿势怎么都不合适,甚至会令人误会,而我还是拿不回我要的东西;放手嘛,我的男性自尊岂不N度受创,明白昭示自己的不济!这口气,我如何咽得下!
我恨恨地怒视着他,他则依然好整以暇地看着我,唇边挂笑,一派从容淡然,甚至优雅镇定得可疑。
总觉得自己掉进了什么荆棘堆里,心头莫名地觉得不对劲。
我抿紧了唇,简直要在碰到这个煞星的连番打击下,信心全无了。
但是忽然间,他那神情却让我猛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又或者,该不会他本就是在凉凉地看我笑话?
我忽然想起他刚才似乎都没有怎么奋力抵抗,虽然这么说是有损我男人的尊严,但是我知道如果他有心抗衡的话,我岂能那么轻易地制得住他?
还记得昨天咖啡馆的事,他毫不费力地扣住我的手腕,让我动弹不得,而适才他显然连些微的挣扎都没有!完全由着我来!就像是大人由着顽皮的小孩子胡闹,看似耐心安抚实际却不着痕迹地敷衍!一切尽在掌握的闲适和自在。
他任我就那样的姿势禁锢住他的行动,却不放开抓包的力道,这不是摆明了想看我出丑么?那么不挣扎地让我自以为制住了他,简直就是他故意让我,或者说是引我做出这样的举动来?而他在一旁看好戏?
看我如何像跳梁小丑一样忽左忽右跑动,最后不得不选择那种方式桎梏他,却依然得不到我要的?
瞬间,我感觉自己又像是他手掌里的猎物,被他轻轻松松逗着玩--就像三年前一样。
我手下依然不死心地使劲,但境况依然没有改变。
明明就他背手的姿势对他来说应该不是个很好的着力点,相反,我这个角度才比较容易施力吧!可事实却是相反!他不具备很好的使力方位,却游刃有余地和我抗挣!
我占了优势,可竟然从他手里抽不出包,这对我无疑又是一项打击。同时也更加肯定了我的猜测--这个恶劣的家伙果然刚才是故意让我抓住的。
又是他算计好的?
我为这个突然的认识而震惊,一股恶寒伴随着滔天的怒火袭上我的背脊和胸口。
这个人,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心计......
我自认虽不是聪明绝顶,但也绝不是笨蛋一个,却这样轻而易举地掉入他随随便便临时起意的设计里!我一时真的懵住了。
我不禁纳闷,究竟是事实果真如此,还是我想得太多?
难道因为我以前吃过太多他的亏,所以现在不管是什么,我都会敏感地以为又是他攻于心计的阴谋?即使他真没有什么,我却自己也会以为有什么?难道我已经警惕敏感到了这样草木皆兵的地步了?
我审视着他,他为何能如此一副全然无辜、毫不心虚的模样?眼神坦荡温和?如果不是我多心的话。
真是见鬼了,遇到他,我似乎变得愈来愈神经质了......什么都要衍生出多种猜想,真是要感谢他免费激发我发散思维的潜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