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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迎新大会,我起了个大早,开始整理我的头发,还是弄回原来把眼睛遮住的状态,然後全部用发蜡定型,任风怎麽吹了吹不起来了。
金靖一脸疑惑,"好好的脸,干嘛整成这样?应该多晒晒光!"
"你不想我们宿舍楼的大门被女生围堵吧?"男生宿舍楼,女生是不让进的,但是不拍出女扮男装的可能。
金靖算是大彻大悟了,"把女生都吸引到我们寝室来不是很好?"
严寒从床铺上一跃而下,那身手真叫轻盈,"别忘了这学校大部分都是阿姨和恐龙,你想我们寝室变侏罗纪?就算有美女也轮不到你!"
金靖个字虽大,但理屈词穷,一张嘴说不过两张嘴,谁让他贪恋美色。
正乐得看他的窘态,结果话头又引到我身上来了,"外面那些残花败柳能有我们寝室这位正点?"严寒说著朝我抛了个媚眼。
我在心中对他竖起了中指,"我宰相肚里能撑船,不和你这个四川重庆来的一般见识!"
看看1号床还是空的,算算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仨就出发了,结果还是因为找不著路儿迟到了。不过大家都是刚来这里不久,地方还不熟悉,迷路情有可原,门口的几个老师也是很宽容地放我们一马。
所谓迎新大会,就是学生们坐著听领导冗长乏味的报告,也称之为对新生的祝愿。不过今天作报告的是郑强,惯例彻底被打破了。
对於郑强这个人,我以前也是略有耳闻的,虽然是个副教授,但是人家从来都是叫他正(郑)教授的,他的演讲做的特别好,听著就是一种享受。我粗略地数了下,今天的演讲我们鼓掌一共鼓了29次。
我们到的时候,会场已经人满为患了,竟然还有人站著听的,可想此人的魅力有多大。然後就听他在那大声疾呼:"同学们!你们辛苦了!特别是男同学们!"嘿,这话我爱听。
他待同学也是蛮好的,别看他已经五十多岁了,其实心和我们一样年轻,也许这就是当老师的好处吧,反正他看起来顶多就将近四十。谈及大学生恋爱的时候,他说先说他不反对,他说这儿的环境这麽好,百年古树都是环抱在一起的,树上的鸟儿和松鼠都是一对一对的,想不受影响都难,不过劝我们最好还是不要谈恋爱,毕竟会影响到学习。说起来一套一套的,真实滴水不漏,怪不得他一个搞化学的却经常被请去搞演讲。
学化学的能有这麽好的教授,真是太让人嫉妒了,我有些後悔当初报了英语这个专业了,别的专业都好,我怎麽就选了外语类的呢──还是郑强教授给一语惊醒的──他说一次他和一个教日语的教授一起去日本出差,需要坐地铁,结果看到地铁站里边都是乞丐,成百上千,然後那日语教授脸色就忒难看。还不明白?这些乞丐随便拉个出来,日语肯定说的要比那个日语教授地道。
我们当然是站著听他讲的,两个多小时,连厕所也忍著没去上──太精彩了,就怕错过一句话。
一个上午都安排的满满当当的,接下来是班主任见面,我们英语两个班一个班主任,人都到齐了,就等班主任大驾,教室里没空调,热的要命金靖和严寒把我的硬面抄的硬壳儿给撕了下来当扇子扇,我彻底无语。
我趴在桌子上,把头埋在两手臂里,刚想眯一会,就发现吵杂的教室唰的一下子没声音了。接著是高跟鞋扣著木地板发出的声音──正主来了,我赶紧抬起头,结果也愣住了。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班主任,接下来四年,我们会很愉快的。我叫苏仪韵。"她把头发剪短了,齐耳,干净利落,估计发飙起来会像李小龙。转身,在黑板上写上大名,一系列动作干净利落。再转身,扫视教室里每位同学,目光犀利无比,我想她应该注意到我了,或者说她是在找我,她早就知道我会在这个班了。
"美女啊!"金靖撞撞我的胳膊,小声说。
严寒鄙视地看他一眼,也撞撞我的胳膊,"美女好像对你有意思。"
我哼了声,就听见讲台上那位宣布退朝了,"接下来没事了,报到名字的留一下,其他人可以吃饭去了。"当真是她的作风,干脆利落。"颜子翔,你留下,其他人解散。"
"黑,你有福了。我们先去吃饭了。保重啊!记得活著回来!"严寒似乎知道我此去必定凶多吉少。
"要给你带吃的麽?"还是金靖够义气。
"不用了。你们自个儿吃吧。"
果然......我垮在桌上。另外两人很没义气地奔向食堂了......
"好了,这里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你有什麽话就直说吧。"我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
"别弄得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她走过来,把我的头发弄到耳後,"啧啧......又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有我罩著你,你以後可以大胆地见人了。"
"别拐弯抹角的了。"你我还不了解?我拍开她,但是没有把头发弄回原样,"到底准备怎麽整我?"
"别把我想的那麽坏好吧!人家只不过是想让你当个班长,既然你这麽不情愿......"拖长音,绝对是故意的。
但是我还是很没骨气地往圈套里跳,"我愿意!"
"成了,相关事宜我想到了再和你说,现在先陪我去吃饭。"她很自然地挽起我的手,拽著我往学校外面走。
"很热哎!能不能离我远点?"
"我不热就成了,你哪来那麽多废话!"但是她还是放开了我,掏出手机,"喂,小羽,出来一起吃饭。在文三路,快哦,颜子翔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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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在九百碗吃的,请吃面似乎寒碜了点,可是这里的面也不便宜,三碗面的钱够我吃两三天的了。还好,姑奶奶只是单纯的喜欢吃面食,不是那种喜欢耍大牌的,她要拉我去香格里拉饭店的话我直接跳西湖得了。
期间,她一直问小羽我有没有对他怎麽样,小羽吸溜著面条,笑道,"挺好的。"我也不知道他是在夸我还是夸这里的面。
当然,仪韵不免又要皱眉头了,猛瞅我一阵,说道:"颜子翔,我总算找到我看你不顺眼的原因了!你这头发得弄弄!"
"哥,我看也是,弄了干净点儿!我第一次见你就是被你这头发吓著的!"小羽摸摸肚子,似乎还不饱。
转移话题的最佳方法就是扯进一个新的话题。我摸著仪韵的一溜短发,"仪韵啊,你变化真的满大的,就这麽半年,我差点就认不出你了。那麽好的长发,剪了多可惜啊。"
"我觉得还不错啊!"小羽插嘴,"挺酷的!"
"整个人的气质也变了,"我用食指把她脸勾过来,面对著我,"你内敛了很多......"
她出乎意料的安静,别过头去,"是不是想说我淑女了很多?呵呵......"那两声笑得云淡风清,和她以前张狂的笑完全不同了,"人会长大的,我已经过了玩闹的年纪了,你看,连你也成大学生了,我也不能再做那个疯疯癫癫的小女生了。我得为人师表,不是麽!"
小羽瞪大了眼,不相信地看著他姐,我则是选择沈默。仪韵她比我大一岁,我们小时候一个院子里的,算青梅竹马吧,我是看著她跳了几级,然後又跳到国外去的,现在又看著她成熟了,感觉没有长大的只有我了。
"仪韵,陪我去弄头发......"
"子翔哥,你想通了?"小羽摸摸我额头,又摸摸自己的,嘀咕道,"奇怪啊,没热伤风......"
仪韵微微一笑,"好!"这一笑,我感觉珠穆朗玛峰上的雪都啊开始融化了。
从理发店里出来,我感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形象上肯定和之前是判若两人的。
仪韵说马上就军训了,让我剪个板寸头。我不依。她说,你不剪到时候学校还是会命令你剪的。後来她想想,也太学校为难人了,就说她帮我顶著,但是别太长,尽量让人家挑不出毛病,不然她也难做人。头发短了可以再长长,吃了学校处分可就一切玩完了。
我也不想让她刚就业就捅篓子,退而求其次地理了个碎发,每根头发都特有精神地向上竖著,远远望去,就和头上顶了个刺蝟似的。
小羽看著我的新造型,给的评价是三字──假小子,可我本来就是男的啊,也只能理解成比以前不那麽妖孽了,後来他又补充道,比电视里当红的那几个喜欢男装的女明星漂亮。
仪韵似乎早有准备,我一出理发店,她就给我戴上一顶鸭舌帽,还印有火影标记,铁定是在日本给我买的。然後又给我戴上衣服平光眼镜,就柯南那副。这下我敢肯定,我妈也认不出我了,我现在这样儿看起来就是从书堆里爬出来的。
"仪韵,我还不知道你教什麽的呢。"
"英语。你可给我好好学了!"
"你不是在日本学的国贸麽?"
"是啊。但是谁说学国贸的不能教英语了?"
"行!那你半年时间实习了点啥?"
"在日本某企业跑堂,专门接欧洲那边来的订单,你说我英语能差麽?"
"那边工资比这里高吧!怎麽又回来了?"
"还不是放不下你!"她在我唇上轻轻碰了下,"我下午还要开会,先回学校了,你和小羽玩吧。早点回来,今天晚上要查房。对了,你们寝室还有个人没来吧,今天还不到就麻烦了。"朝马路上招了辆的士,火急火燎地走了。
那位1号床的爱来不来,和我有什麽关系?干嘛特意和我说啊!我就郁闷了,仪韵和我一样是那种事不关己就高高挂起的人,何况那人还和我不是一个专业的(早上班主任见面前点过名,英语专业的都到齐了)。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人我认识,或者仪韵变得爱管闲事了。
小羽看著他姐消失的方向,欲言又止,然後低头沈默。"子翔哥,我也回去了,我同学一会来我家玩。"声音闷闷不乐的,干嘛突然闹别扭了。
我也不点破,"路上小心。"就看他迅速地钻进了绿皮的出租车里。
其实我还惦记著1号床那位仁兄,挺想见见这个第一天就公然挑战学校校规的人的庐山真面目的。大热天,也不在外面活受罪了,到寝室里凉快才是王道──我把我那旧空调让搬家公司的装寝室里了。
推开寝室门,里面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两只在挺尸,还有只迟到的正在默默铺床。
1号床的见有人进来,抬起头,望向我这边,我也好奇地看向他那边。
四目相对,然後就感觉时间突然停止了,两人就这麽怔怔地看著对方。
"哥──"还是他先开口了,"你怎麽弄成这德性了?"
"没想到1号是你啊......"话一出口,就感觉不对劲了。
他脸微微泛红,"哥,跟你一个寝室哎,太好了,本来还想去找你的呢。"
"你怎麽会迟到的啊?"
他摸摸头,"记错日子了!"
"你什麽时候也这麽迷糊了?"
"遇到你以後。你传染给我的。"
无语了。
我们俩在那聊天,还这麽大声,床上挺尸的那两只马上就被吵醒了,起身看到逸凡,就在那使劲擦眼睛。
"天呀,又一个抢我风头的人!"此话自然是金靖说的。
严寒朝他点点头,"你1号床的吧,盼星星盼月亮终於把你盼来了。你什麽时候来的啊,我都没听见声响。"
"才刚到不久,这不整理东西麽。你们都在睡觉我也不好打扰啊!"
我就纳闷了,为什麽昨天我来的时候他们都爱理不理的,今天却如此热情地和逸凡搭话。结果金靖说出了句让我更纳闷的话:"哎,戴帽子的那个,你谁啊?"
"我操!连你大哥都不认识了?"我摘下帽子和眼镜,往逸凡桌上一甩。我知道原因了──男人同样关注其他男人的外貌。
"这头......不错啊!"其他两人开始狂笑,严寒猛捶床板,"真的,比原来那个鸟屎一样发型好多了!"
我现在真的很想把这个重庆来的小矮子从五楼扔下去(金靖我扔不动),但是转念一想,他到时候得剪的比我更像刑满出狱的,我得留著他让大家嘲笑,"马上就军训了,你们听说没?"问这话的时候心里一阵得意。
"没啊!学校没通知呢!"他们俩异口同声,我突然有种被苏仪韵摆了一道的感觉,她该不会在耍我吧......
事实证明,我还是应该相信仪韵,相信我的班主任的。
第二天,她发了个短消息过来,把我传召到她办公室,一本正经地交代了我一些军训的相关事宜,然後有给了我一叠军训通知,人手一份,必须亲手发到班级每一位成员手中。班长的责任重大,任务繁琐,特别是现在还没选出能被我使唤的其他班干部。不知道可不可以理解为仪韵故意暂时不选其他班干部,要给我个下马威。
颜逸凡的专业是电子商务,一个我并不看好的专业,他们班17个男生,名单按姓氏的首字母拍下来,他正好是最後一号,而寝室是四人一间的,他正好补到我们寝室。世界就是这麽的......充满巧合。不管怎麽样,我又见到他了,我说过要好好照顾这个弟弟的,此刻见他四肢健全,原本心中的不安也便消失了。他不在的这半年,我又频频在半夜被噩梦惊醒,我甚至认为只有他在我身边,我才能摆脱噩梦的困扰。我看著他,除了安心,更多的是开心,发自内心的──连自己都没有察觉这莫名的开心源於何处。
金靖和严寒得知我和逸凡是兄弟後不免大吃一惊,他们说我俩长得一点都不像。我笑著对他们说,我的爸爸就是他的爸爸,但是他的妈妈不是我的妈妈,他只比我小三个月。聪明人就是好说话,我并不觉得这些有多见不得人的。特别是金靖,听了後更是把我爸奉为偶像。严寒耸耸肩,说金靖的人生观、价值观已经偏离了正常人的轨道。我听的出严寒语中讽刺意味,就著讽刺金靖来讽刺我爸,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逸凡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严寒这人不像金靖那麽好说话,有点桀骜不驯的味道,以自我为中心,说话不顾及别人,最是难相处的。
但毕竟大家要在一起相处四年,大家都得互相谦让,我有信心把这人给改造了!
这第一个礼拜是让我们熟悉校园的,其实大会小会的开了不少,就连校规也要集体教授;另外就是新老生的见面会,系的、院的、整个学校的。
最後一天就是领军服了,我这大众身高怕相同尺寸的军服被人领完了,和逸凡两人起了个大早就去候著了。寝室里其他两只看我这麽积极,很好意思的让我当跑腿的了,明明还和他们不熟的说。
军服的长度倒是合身了,但是腰围实在太大,一条裤子能把我和逸凡都塞进去。心灵手巧的逸凡看了,二话不说去楼下阿姨那借了针线,把我们俩的裤子的腰围改小了一圈,他熟练的针线活让金靖和严寒佩服得五体投地,吵著嚷著要逸凡帮自己的也改下。最终他俩以一顿晚饭的代价,让逸凡也帮他们的裤腰改小了,不知为什麽,我看逸凡就这麽把自己卖了,心里挺不爽的。
晚饭最终还是在浙大校内的食堂解决的,说实话,这食堂的饭菜真的不错的,品种多,味道也可以,特别是还有我喜欢吃的甜点。
金靖天生是个话匣子,打开了就合不拢,头天见面我那是被他的冷酷欺骗了,时间一久,什麽都暴露了。"别说啊,这拿筷子也会死有说法的。"他吃一口菜,看著我的手,"你看,就你那样,筷儿握这麽低,以後肯定嫁的很近。"
"我们那好像也有这样的说法。对男的来说应该是‘娶'吧!"严寒把筷子握高了点,"嘿嘿,我要找个江南姑娘,会居家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