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回去!"她忽然拉着他的手,伸进自己的胸襟里,哭泣道:"我喜欢你。我知道你也喜欢我,我知道的。不要推开我,我要你知道我的心意。"
她丰满滑腻的胸膛上,乳房已坚挺。她轻微喘着气,温热的气息就吐在他的脸上。
王若飞忽然觉得自己的喉咙在变得干燥。他的那只手在发抖,从手掌一直抖进心底。
他想抚摸她,他想接受她,他想......
他用了好大的决心才推开她,把她推倒在地上,骂道:"你见了活鬼!"
她还在哭泣,叫道:"我不相信你真的对我没有一点感觉!你刚才明明是想--"
王若飞怒喝道:"滚!"
柴宝珠哭泣着冲了出去,直到很远,还能听见她的哭声。
王若飞又倒了下来。倒下时全身还在发抖。
他也是个男人。他已有很久很久没有碰过女人。
柴宝珠冲出去后,就撞上了杨英。喝酒已喝得半醉的杨英。
"宝珠?"
柴宝珠看了他一眼,眼泪又落下来。她失声痛哭着,又冲进深深的黑夜中。
杨英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既没有安慰,也没有去追。
应该去安慰,去追她的人不是他。他闭上了眼睛,眼眶已湿润。
他忽然听见了一声呜咽。
他睁眼就看见从一角墙角后伸出来一只手,一把就将柴宝珠拉了进去。她的呼叫声也立刻被一只手捂断。
"什么人?"杨英冲了过去。
墙角后是一条暗巷。对方和柴宝珠已经不见踪影,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他沿着暗巷急追而去。但是暗巷的前面又连通了三条暗巷,两条胡同。
何去何追?不得而知。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已有个人在他的旁边蹲下来,从地上拣起一件黑不溜湫的东西。
"王老大?!"
王若飞什么时候来的?杨英连一点知觉都没有。
但是他并不吃惊,好像觉得这是理所当然。无论王若飞在什么时候做出什么样的事,他都不会觉得很意外。
"发现什么了?"
"一块抹桌子的布。"
"抹布?"
王若飞把手上的黑布递给他,道:"你闻闻看。"
杨英闻了一下,道:"是酒味。"
王若飞道:"再闻。"
杨英又闻了一下,道:"是二锅头,很便宜的那种。"
王若飞道:"再闻。"
杨英又闻,他的眼睛忽然一亮,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叫出来:"是掺了水的二锅头!"
王若飞不回应,忽然转身眺望着一条暗黑的深巷,道:"我们也是时候去捣这个采花贼的巢了。"
(二)。
他们径直来到了李大嘴的小酒摊。
这时候,夜已深了。酒摊上已经没有客人了。李大嘴正用一块新抹布在擦桌子,收摊。
李大嘴已经有四十多岁了,还是光棍一根。因为他人长得丑。脸上眼睛小,鼻子小,耳朵小,就只有一张嘴特别大,看上去简直就像只青蛙。
加上他又有点发胖,卖酒老掺水,一半酒,一半水。大家都说他缺心少肺,也没哪个女孩子看得上他。
杨英是他这儿的常客。所以他一看见杨英就笑了,道:"杨大爷怎么又回来了?刚才还没喝够?"
杨英笑道:"酒哪有喝得够的时候?这次我还带了个朋友来照顾你的生意。"
李大嘴道:"杨大爷真是个好客人。不过今晚实在有点晚,我连摊子都收进屋里去了。"
杨英道:"收进屋里有什么关系?我们进你屋里去喝。"
李大嘴苦笑道:"这...这......"
杨英道:"怎么了?你屋里藏了什么宝贝?我们不能看?"
李大嘴道:"我天生穷叮铛的命,哪有什么宝贝?只不过我屋里摆了十个大酒缸,地方太小,不方便。"
杨英大笑道:"酒缸好。我就喜欢坐在酒缸上喝酒。"
他一边说,人就一边往屋子里走。
李大嘴只好过来招呼他们进屋,走在他们前面带路。
屋里摆了好大十个酒缸,每一个都大得可以轻轻松松把杨英塞在里面。
杨英伸出手,就想扭开一个酒缸来看看,道:"这里面装的一定是好酒。你怎么舍不得拿出来给我们喝?"
李大嘴伸手挡住他的手,笑道:"这些酒才刚刚酿成,酒味太烂。我另外拿好酒来招待你们。"
杨英道:"不用。我就喜欢喝酒味烂的。"
李大嘴陪笑道:"这.....这个......"
突然间,"碰"的一响,声音竟出自其中一个酒缸!这酒缸里竟似有什么在挣扎着想跳出来。
杨英正想伸手揭开这个酒缸,李大嘴已突然向他扑过来。
只一瞬间,杨英就连动也动不了了。李大嘴的右手已扣住他左手的脉门,将他的左手扭到背后。他的人也已闪到杨英的背后,以左手拇指和食指捏在杨英的咽喉上。
他的出手之熟练,速度之快,连江湖中很多名门的高手都不是他的对手。
杨英竟似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就已被他制住。
王若飞抢进一步,李大嘴已喝道:"别动!不然他马上就没命。"
王若飞冷冷地看着他,道:"他若是没命,你也要给他陪葬。"
李大嘴冷笑道:"你们真是狗咬耗子,多管闲事!我不过是抢了几个女人,管你们屁事?"
王若飞道:"我管定了。"
李大嘴的眼角在跳动,忽然道:"我们谈笔交易。"
王若飞冷笑。
李大嘴道:"只要我们不揭发我,不多管我的闲事,我抢来的女人跟你们平分,怎么样?"
王若飞还没有开口,杨英已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李大嘴瞪着他。
"我笑你。"杨英道,"你自己死不要脸,丢光祖先,你难道还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不知羞耻?王老大不是你想的那种人,我也不是。"
李大嘴道:"你们真的要跟我拼个你死我活?"
杨英道:"错了。只会鱼死,不会网破!"
"破‘的音未绝,李大嘴左手肘上的曲池穴就突然被点了。接着就听一声哀呼,李大嘴一条肥壮的胳膊竟然被杨英反扭了过去。
李大嘴又惊又急,脚下立刻连环踢出。左脚踢杨英扭他的手,右脚踢杨英的跨下。
他左脚踢来,杨英只能松手。他右脚踢来,杨英只能后退。
他后退时,李大嘴就跳起来跑了,跑得跟只兔子似的。
可是他刚跃出窗子,身后就有三道力量飞击打来。一道打他左肩的肩井穴,一道打他背上的命门穴,还有一道打他腿上的麻筋。
只听"轰"的一声,他就从半空中像口沙包一样摔了下来,摔得口吐白沫,连叫都叫不出来。
杨英笑道:"想不到王老大还会华山派的绝计弹指神通,我算是见识了。"
王若飞冷冷道:"是你的武功不行。"
"我才夸了你,你怎么就损我了?"杨英瞪着他,"我武功哪里不行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武功不行了?"
王若飞不理他,走过去揭开那十口酒缸。
这十口酒缸里根本一滴酒都没有,装的是十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
当他揭开刚才响的那口酒缸时,里面的女孩子立刻站起来,手被绑着,口也被塞住,两眼泪水闪动。正是刚刚失踪的柴宝珠。
他无声地松开她的绳子,拔下她口中的白布。
她立刻扑进他的怀里,抱住他失声痛哭起来:"王大哥--"
王若飞没有动,也不说话。他只是叹了一口气。
杨英默然地转过身,仰望着天空的繁星,许久,也长长地叹出口气。
第六章 神秘女人。
(一)。
杨英找到了新的活儿干了。
他要当捕快。
他押着李大嘴到衙门交公的时候,熊捕头瞪大了眼。半天才拍着他的肩膀说:"壮士好身手啊!为什么不当捕快?"
杨英后来想了想,觉得当捕快真的很不错。既可以赚钱养活自己,又可以帮助别人,维护公道。这不是他一直以来所希望的生活吗?
于是他就干起了捕快。
直到他当上捕快之后,他才知道为什么熊捕头要找他当捕快了。
这个衙门里竟然只有一个老爷,一个师爷,一个捕头,连一个捕快都没有!
他当了捕快,可是连捕快的衣服和配刀都没领到。说是还在喊隔壁街的张太婆给他赶制一身。
衙门里落满了灰尘,连外面大门上的牌匾都歪了一半,鼓更是从中间被老鼠咬了一个洞。也不知道这个衙门以前是怎么办公的?
杨英瞪圆了眼睛,把公堂里里外外看了三遍,然后问熊捕头:"头儿,兄弟们呢?"
熊捕头道:"兄弟只有我们两个。"
杨英道:"两个人管一个镇?"
熊捕头道:"错了,是你一个人管这个镇。"
"那你呢?"杨英看着他。
熊捕头道:"我是你头儿,你见过哪个头儿去巡街的?"
杨英只有认了。
他回去跟王若飞提起,王若飞笑道:"恭喜你。"
"恭喜我什么?"
王若飞道:"恭喜你当上本镇唯一一位捕快。"
杨英苦笑。
王若飞看着他,忽然从脖子上取下一条白色的链子。链子的下头吊着一只矫健而美丽的猎豹。猎豹奔驰,似乎是要捕食猎物。
"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这是我戴了十年的幸运符,就给你吧。"
杨英道:"你戴了十年的东西,为什么要给我?"
王若飞淡淡道:"免得你到处倒霉。反正我也不想要了。这东西对我并不值得留念。"
他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一个捕快要管一座镇,这实在不是个轻松的活儿。幸好这个镇子还算是个安宁的地方。
可是最近有点变了。
一天早上,居然有人在一条背巷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死者是一个健壮的中年男人,半身赤裸。死因是被人用一根很细的铁丝勒断喉咙。
死者双目发白,舌头吐出,脸上还僵硬着一种恐惧,绝望的表情。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恶心和阴森。
这只是个开始。之后几乎每隔几天,就会出现一具健壮男人的尸体。死者无一例外是被一根细线勒断喉咙,血流过多而死。
一时间人心惶惶。衙门还是迟迟破不了案。事实上这个衙门好像从来就没破过什么案子。
杨英夜夜加班出去巡视,还是毫无结果。
王若飞提醒他,以后晚上出去要小心一点。
直到有一天晚上,杨英巡视进一条暗巷,忽然听见暗巷中有动静。
他立刻顿住脚步,几乎连呼吸都已屏住。
暗巷中透不进月光,仿佛弥漫着一层灰白色的浓雾。浓雾中有两个人正交缠在一起,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地面上落满了肮脏的干草和乱七八糟的腐叶,还有一股浓黑色的臭水从腐叶下浸出来。这两个人竟然就在这地面上滚成一团。
杨英看不见他们的脸,只看见那个男人赤裸的后背和那个女人抓在他背上的手,指甲长如鸟爪。
男人急促地喘着气。女人披头散发,形同鬼魅。
杨英的脸有些红,正想往回走,就突然听见那个女人吃吃的笑声:"你喜欢我吗?"
"喜欢,喜欢得要命!"那个男人还在气喘嘘嘘地奋战。
女人呻吟着:"那你...你愿意为我去死吗?"
"愿意,我愿意。让我为你死吧。我愿你为你下地狱!"
那个女人大笑起来,笑声阴冷而怪异,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可是这位正快活的老兄听不出来。
杨英已经听出来了。他立刻冲进去,大叫道:"住手!"
就在他冲进去的同时,他就听见了"咯"的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
男人的头突然就软软地垂下,脸上还带着震惊,恐惧和不可置信的表情。
一根头发般粗细的铁丝正勒进他咽喉的血肉中,鲜血汹涌而出。
男人们当然以为为女人去死是说着玩玩的,但是在女人看来,这句话却完全不是说着玩的。她们说要你为她们死的时候,往往都是准备来真的。
女人霍然转头,盯着杨英。
杨英没有看见她的脸,只看见了她一双眼睛。
在黑暗死寂的暗向中,这双眼睛就像一双狼眼,眼中充满了嗜血的光。
"什么人?"杨英冲上去。
那个女人立刻在地上一滚,滚到他脚下,身上的衣裳全部滚开,就赤裸裸地躺在他的脚下。
杨英怔住。
突然间就出不了手了。不但出不了手,几乎连动都动不了了。他已经看呆了。
这个女人无疑是一个极成熟,极迷人的女人。至少她的身体是这样。她的身体就好像有一种魔力,能够瞬间吸引住世上任何一个男人的眼光。
他心里明明知道不能看,可是眼睛却偏要往那几个不能看的地方看。
其实换了任何男人,恐怕也只有出不手了。
他出不了手,她却出得了。
她的双腿突然张开,绞起,一顺间就绞上了杨英的脖子。
她双腿张开时,连最不能给人看的地方都给杨英看得清清楚楚。
杨英只觉得喉咙忽然被哽住了,腹中仿佛已有股火烧了起来。他明明躲得开她这一招,现在却也躲不开了。
他听见她在笑,笑声妖异如夜枭。"小兄弟,你喜不喜欢我?你想不想要我?呵呵......"
杨英用了好大的勇气才出得了手,一掌拍在她结白的,发着光的大腿上。
她好像完全没想到杨英还能出手,惨呼一声,风车般旋起,摔在地上。
她摔下时,杨英脖子上的链子也跟着飞了出去,落在她的腿边。银白色的猎豹在黑暗中发出微光,如一点荧火。
杨英后退几步,靠在墙上,不停地喘气,脊背已渗出了冷汗。
他突然发现:这个女人是个魔女。没有男人能拒绝她。他也不能。
他的身体在发颤,甚至已经起了不该有的变化。他的心里却在发冷,因为他身体的任何一个变化,都可以让他随时死在这个女人的手里。
魔女却没有再跟他动手。
她突然拣起地上的链子,凌空向后翻起,就像个幽灵般地飘走。
杨英突然跳起来,追上去。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他绝不能让她逃脱,否则不知道她还要杀多少人。他一定要抓到她。
他一向对自己的轻功很有自信,现在才发觉这个女人的轻功竟也不在他之下。
只见她的白影在前面如鬼魂般忽起忽落,翻过一重重屋顶。杨英一直追下去,不肯放松。
夜晚的凉风吹在他的脸上,他才发现自己已经一身是汗。
翻过七八条死寂的暗巷,来到一条还有灯火和人声的夜市上,那个女人突然降落下去,一边跑,一边哭喊:"救命呀!非礼呀!快来人呀!"
这时候夜还不算很深,夜市上的人还有很多。其中以卖酒和喝酒的人最多。其中又以男人最多。
你要是一个男人,突然看见一个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女人在前面又哭又喊,后面还有个年轻的小子在追,你会怎么样?
立刻就有几个义愤填膺的年轻人拍案而起,端凳子拿板凳,把杨英团团围住。
"妈的!你小子强奸都强奸到大街上来了!真以为官府不中用,世上就没有天理了?"
那个女人长发飞扬,已消失进人群之后。
杨英看着这些见义勇为的年轻人,却差点连血都要吐出来。
(二)。
夜愈渐深了,风也愈渐冷了。
杨英却觉得很热。有一股很奇怪的火热仿佛在腹中燃烧,烧得他头昏脑涨,辨不清东南西北。
他很想赶快走回王老大那个鸽子笼里去睡觉,却偏偏走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