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逆天而行————阿舞
阿舞  发于:2009年01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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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不敢!亦霏你就放一千一百个心吧!"弘远这会子又惊又喜,顾不上手腕被捏得生疼,脸上欣喜的神情简直难描难绘,笑眯眯的道:"那我今晚先去弘啸那屋里头安置!"
"不是今晚。"何亦霏在旁提醒道:"而是每晚。"

乾清宫。

弘啸目送着弘远进了洞房,便欲踱步回自个儿的房,不妨皇上身边的执事太监戴无良一溜小跑匆匆过去,哈着腰请了安这才道:"十三爷,皇上宣您乾清宫晋见。"
此时已是亥时三刻,弘啸万料不到皇上这会儿还会宣他晋见,不禁有些踌躇,要知道自那晚以后,他们父子俩还未单独在一起谈过话,就只今日婚礼时见了一面儿,不由得沉吟道:"这会子这么晚了,还会有什么事儿呢?"
"十三爷去了不就知道了么。"戴无良提着灯笼在前头引路,陪着笑道:"十三爷您就放心吧,奴才瞧皇上这会子心情不错,今儿又是十一爷大喜的日子,万不至于会有什么为难爷的事儿。"弘啸无话,便跟着戴无良往乾清宫去。
待到了乾清宫大殿西暖阁的垂花门前,弘啸不由得略一迟疑缓缓放慢了脚步,这时,胤顼浑厚的声音在内阁响起:"是弘啸来了么?进来吧。"
因已有着二个多月没见,弘啸进殿后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向盘膝坐在坑上的皇上请安,一时礼毕,胤顼却并没有叫起,突然问道:"现在下头跪着的,是朕的臣子还是朕的儿子?"
弘啸抬起头来,黑漆幽深的眼眸沉静的望向皇上,毫不迟疑的道:"天子无家事,无论皇上宣儿臣所来为何事,下头跪着的自然都是您的臣子。"
"起来说话吧。"胤顼不动声色的抬手示意弘啸站到自己的坑桌子前,凝眸望着他沉声道:"看来,你还忘不了你额娘的事,二个多月过去了,心中对朕还是有所怨恨。"
怎么能不怨恨呢!弘啸紧咬牙关,心中思绪澎湃,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那幅绝情残忍的画面犹如闪电般在他脑海中劈过,深埋在心底那血淋淋的记忆又张牙舞爪的爬了出来,仿佛要将他那早已遍布伤痕的心再度撕裂......
"回皇上,我额娘的事,莫说是二个月,就算是二年,二十年,这一辈子儿臣都不会记。"弘啸说的从容淡定,一个一个字从他唇齿间蹦了出来,硬邦邦的让站在两旁的侍女太监听得面无人色,都用惊恐万分的眼神望着这父子两人,唯恐皇上雷霆震怒,殃及池鱼。
果然,胤顼的脸色由白而灰,由灰而青,深邃的眼眸中风云变幻, 带来一股山雨欲来之势。弘啸却不退反进,站到了胤顼面前,昂着头抿着唇就等着皇上这一巴掌拍过来,然后父子之情就此断绝,最好将他赶出宫,让他一辈子在马陵裕守陵。
然而弘啸的如意算盘却落了空,胤顼并无动手之意,只沉默着凝视眼前这个大胆而倔强的儿子,父子两人那毫不避让的目光在空中短兵交接,顿时激得火花四溅,一时之间,殿中静谧的空气凝滞的几乎让人快要窒息。
半晌,胤顼眼中的怒火渐渐熄灭,接过侍女递来的一杯热奶子一饮而尽,脸色已是恢复如常,淡淡的道:"弘啸,你这是在和君父说话么,哪里还有半点为人臣子的样子?!且先寄下你君前失仪之罪,到那边木杌子上坐下,朕有正事要说。"
"是。"弘啸便应了一声,脸色平静的坐在一侧。
"兵部满尚书前日里报了丁忧,"胤顼从炕桌子上堆的像一座小丘似的奏章里头理了几份文书出来,让一个侍女递到弘啸手中,缓缓的道:"朕意,你就不要回马陵裕了,先行代管兵部,以备今后西北的战事。"
弘啸接过那几份文书,看也不看便搁到了一旁,垂着眸道:"皇上,若是预备今后的战事,为何不让弘远代理兵部,他刚打了一个胜仗,于情于理,他都比我要合适。再者说,儿臣还是想回马陵裕守陵,无心朝政。"
弘啸的这番推却早在胤顼意料之中,便又慢理斯条的道:"今天下午朕收到古北口送来的加急军情战报,西蒙古的准葛尔部的出兵殄灭了喀尔喀土谢图部,土谢图汗在战场上战死,准葛尔的葛尔丹擅自称汗,修表求朕承认他的汗位......"
胤顼话还未说完,弘啸已是腾得从木杌子上站了起来,皱眉问道:"皇上!土谢图汗,难道就是......"
"不错,死去的土谢图汗就是你的外公。"胤顼瞟了弘啸一眼,沉声道:"葛尔丹此人志大少强狼子野心,对我朝向来居心叵测,意图光复元朝江山,其志不可轻视。"
弘啸此时眼中满是血色,目光霍得一跳,上前一步道:"皇上,我朝今年逢灾,古北口存下的粮草必定不够军需,不如先退一步,册封葛尔丹为汗,以慢他警惕之心。再暗中广筹粮草,加紧练兵,张开大网等他自投罗网。"
胤顼赞许的点了点头,应声道:"朕意也是如此,所以不让弘远接管兵部,正是因为弘远如今名声在外,若让他代理兵部,必定让葛尔丹生疑。"说罢,不动声色的看了弘啸一眼,又慢慢的道:"不过,如果你实在无意朝政,朕也只得另委他人。"
"皇上!"弘啸心中暗骂胤顼实在是老奸巨滑,吃定了他必定不会坐视自个儿的外公及土谢图部受灭族之灾,挖了坑让自已心甘情愿的往里头跳,却还是不得不改口求道:"求皇上将兵部交予儿臣,儿臣以性命担保,三年之内扫平准葛尔部,必定不会辜负皇上的期望。"
"如此甚好。"胤顼嘴角轻勾,攒聚的眉心也略略舒展开来,凝神望着烛光下弘啸坚毅而又充满斗志的脸庞,温言道:"这件事朕便交给你了,你切勿一心为亲复仇而操之过及,要知道,欲速则不达。给你的文书皆是准葛尔的地图等军备状况,你先拿回去好好用心看吧。"
"儿臣遵旨。"弘啸磕了一个头,便转身离去,身后却传来胤顼暗哑低沉的声音,"弘啸,你自那天以后还一直没有叫过我皇阿玛......"
弘啸的心猛得一跳,脚下却没有丝毫停滞,只作没有听见,快步走出了乾清宫。



良宵苦短

天音阁。

待弘啸回到天音阁自个儿的寝室,弘远躺在床上已是等得都快睡着了,瞧十三终于回来,那脸上的神色简直与怨妇有一拼。
"哥,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你好歹做做样子,过了夜半再来也不迟呀。"说罢弘啸走到窗前向新房那儿瞧了一眼,只见那边依旧烛火通明,转过头淡淡一笑,戏谑道:"哥,难不成是你对新娘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或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儿,被她赶出来的不成?!"
"十三,你还笑得出来!"弘远嘟着嘴懒懒的趴在床上,见弘啸坐在书案前瞧都不瞧他一眼,只自顾自就着烛光看什么文书,便伸出手指朝着弘啸略勾了勾,"这都什么时分了,在认什么真呢?咱们都几十天没在一处儿说话了,今儿可是我的洞房花烛夜,良宵苦短,你个小样儿还不给我赶紧过来!"
弘啸忍不住卟哧一笑,便将书案上的烛台挪到榻前,脱了靴子宽了外袍拿着文书躺到床上来看。却被弘远劈手夺去扔在了床角,"什么劳什子的东西,明儿再看,何堂主的事儿你还没给我解释呢!怎么二个月不见,她摇身一变就成了亦霏格格了?"
"此事说来话长。"于是,弘啸便原原本本的将事情的经过向弘远娓娓道来,说罢,轻叹一声道:"此事,亦霏可是冒了极大的风险,哥,你我在宫里头可要尽力护她周全,若再出点什么岔子,我实在是对不起骆大哥。"
"既然知道危险,你怎么还想这法子让她代嫁进宫?"弘远剑眉轻蹙,对弘啸此做法很是不以为然,沉声道:"你也知道,若嫁过来的是随便哪家姑娘倒也罢了,偏偏是于你我有恩的堂主,日后必定只能冷落委屈了她,教我怎么好意思。"
弘啸有些着恼,本来这件事他也觉得是自己太过自私,很是挺对不住何亦霏,哪里还禁得起弘远在这儿得了便宜还卖乖!忍不住冷笑一声道:"哥,你若实在不好意思觉得对不住亦霏那也简单的很,麻烦出门左拐,良宵苦短你个洞房花烛夜去!我也乐得清静!"
弘远瞧弘啸好似动了真气,忙抱住了他低声软语地求道:"好我的十三,我也只不过就那么一说,再不好意思我也不能那啥呀......对不?至多,在别的上头好好补偿一下她便是了。"
弘啸叹了口气,双眸静若萤光,凝神望着弘远道:"哥,下个月便是你十八岁的生日,待过了生日你便去求阿玛在宫外赐你一座府邸,和亦霏搬出去住吧。否则她在宫里头多呆一日,我的心便多一分不安。"
"好,我的事儿便暂且先说到这儿。"弘远低下头,食指勾着弘啸的下巴,盯着他的眼睛问道:"十三,瞧不出你这小样儿这双桃花眼还挺会勾人的呀,在房山镇短短一天居然就让恒家小姐对你神魂颠倒!你说,干嘛答应了阿九要娶她,她身边的小麦麦就是一个麻烦精,再加上她......这以后的日子可没法儿过了!"
弘啸嘴角微扬,浅粉的唇淡淡地勾出一抹浅笑,似有还无,直勾得弘远魂魄齐飞,低头便欲吻了上去,却听十三低低的道:"哥,我告诉了阿九我心中有人了,可她还是一心想要嫁我,唉,这个傻丫头......"
"什么?!"弘远差点一头裁到床下头去,急道:"十三,你和她又相交不深,我们俩的事怎么能和她说呢?!万一......"
"哥,你急什么!我又没说是你!"弘啸淡淡的瞟了弘远一眼,悠然道:"她还以为是京城里头哪位‘才貌双全'的姑娘呢,就算她知道了,又怎么样?阿九我比你了解她,她的为人我是信得过的。"
说罢半倚在弘远身上,一边儿伸过手便去够被十一扔在床角的那卷文书,一边儿道:"再说了,我要为我额娘守孝三年,我的大婚至少要等到三年过后才能办,谁能知道一千多个日夜以后事情会有着怎么样的变化呢,若三年过后阿九还是一心嫁我,我少不得要履行承诺,娶她作我的福晋。"
弘远颇有些嫉妒,气咻咻的道:"这丫头,明知道你心里有人,还硬是要来插一脚!十三,这是什么紧要东西,你怎么又要看!"说罢,又要上来夺。
弘啸忙正色道:"哥,这是兵部的文书,你先安置吧,好让我安安静静看一会儿,明儿个我还要上兵部视查呢。"
"兵部?"弘远咦了一声,惊问道:"难道刚才你去乾清宫,阿玛委了你兵部的职务?难道你不回马陵裕了么?"
"阿玛是老狐狸!"弘啸暗自叹了口气,这便对弘远如实道:"准葛尔的葛尔丹吞并了我外公的土谢图部,阿玛料定我不会袖手旁观,便用这码子事儿强留我在宫里头办差呢。"
"十三,你怎么这会子才说!"弘远乐极了,翻身便把弘啸压在身下,一脸坏笑道:"明儿兵部,你下午再去吧?"
"为什么要我下午去?"弘啸听他这一句话没头没脑的,很是不明就理。弘远一把拉下水湖兰色的丝帐,附在他耳边低声笑道:"这个么,你明儿就知道了......"


天赐良机

转眼间大婚已是过去了好几日,每日里弘远只是围在弘啸身边,或陪他在书房看书,或陪他去兵部办事,居然大部分时候都把个新婚燕尔的新娘子冷落在了一旁。
不过令天音阁的侍女太监们奇怪的是,这位新娘子却并不着恼,也不留意弘远去向,只带着小艾儿等几个贴身侍女到各个宫按规矩拜见各位嫔妃娘娘。还好亦霏在恒府时已是将各项规矩学了个十足十,是以凡见过这位十一福晋的嫔妃娘娘们无不称赞她容貌出众,举止娴雅,不仅没出半点岔子还落了个一致好评。
这日才用过午膳,弘远匆匆叮嘱了亦霏便和弘啸两人又是双双出宫去了。这下子连弘啸身边的贴身侍女小妮儿也是看不下去,在廊子上喊住了小艾儿便问道:"艾儿,你家十一爷是怎么回事,这才成了亲没几日,放着个娇滴滴的新娘子不搭理,整日介尽跟在十三爷后头忙活,就是十一福晋不好说什么,你也该在旁边劝着些呀,没的叫人家格格受了委屈,若是让皇上或娘娘知道了,挨训的还不是你家十一爷?!"
小艾儿莞尔一笑,戏谑道:"小妮子,格格就是再委屈,也不是你家十三福晋呀,你这是着的哪门子急?难道小妮子你......"
"罢了罢了,我这是好心被你当了驴肝肺!"小妮子咬牙跺脚,上前便要撕艾儿的嘴,恼道:"十三爷和十一爷向来亲得和一个人似得,我也不过是和你一家人不说二家话,偏你这小蹄子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好姐姐!可饶了我这一回吧!"小艾儿嘻嘻一笑,架住小妮儿的手,这才又道:"你是不知道,其实十一爷和福晋关系好得很呢。才儿我在殿里头伺候两位爷和福晋用膳,三个人就跟认识了好几年似的,一桌儿有说有笑的,我家福晋和你家十三爷的话可比和十一爷的话都要多呢,瞧得我都一愣一愣的。"
"呃......"果然小妮儿听罢也是一怔,喃喃的道:"唉,十一爷真好福气呀,如今满洲上三旗的姑娘里头,还能上哪儿去找如此个性随和脾气又好的格格!过得几年,也不知道我家那位是什么样儿的呢。"
"你瞧,露馅儿了不是,还说你不急呢!"小艾儿灿然一笑,宽慰道:"十三爷如此人品,皇上和娘娘必定千挑万选,要找个天下无双的才能相配呢!"
正说笑间,琰儿匆匆赶了过来,"艾儿,原来你在这儿,三福晋到宫里头瞧十一福晋来了,你还不赶紧过去伺候?!"
"哎!"小艾儿忙应了一声,匆匆赶回西殿。三福晋淇薇和十一福晋亦霏已是一前一后从殿里踱了出来。小艾儿忙上前施了一礼,"奴婢小艾儿给三福晋请安,福晋怎么不多坐一会子,才来就要走呢?"
"今儿个天气睛好,我让三福晋陪着我去园子里逛逛呢。"亦霏对着艾儿淡然一笑道:"有她们几个跟着我就行了,你下午去小厨房瞧着我让他们煨着的野鸡崽子山菌汤的火候,这几日我瞧十三爷忙得身子好像有些弱,这煲汤是晚上给他进补的,可别误了。"
艾儿忙应了一声,直将两位福晋送到了宫门口,这才转身回去。
"亦霏你可真是心细如发,在这天音阁连带十三爷都照顾的无微不至。"三福晋瓜尔佳.淇薇向着亦霏盈然笑道:"十一爷娶到你这样美丽而又贤惠的福晋还真是福气呀。"
"左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亦霏淡淡一笑,敏锐如她立即发现了三福晋含笑的眼睛后头的神色有一丝复杂迷离,不由得心下暗暗警惕,面上却仍不动声色的道:"妹妹我初来宫内,若日后有什么行差踏错的地方,还盼姐姐多多指点为是。"
淇薇笑而不语,两人便沿着长满苔藓的卵石甬道悠闲散步逶迤向御花园而行。
六月间,园子里头花木扶疏,假山嶙峋,还有着各种不知名的高大乔木浓绿苍翠遮天蔽日,其间不远处的宫殿楼阁,红墙黄瓦,在万绿丛中时隐时现。何亦霏这还是初次逛园子,自然兴致大好,一路上不停地询问周围宫殿、楼阁的名号,淇薇在旁也就耐着性子一一指给她听。
穿过几欲垂地的碧萝紫藤,便是一道金银花、刺玫瑰藤和葡萄架编起的一道篱墙,却不料几十个宫女太监簇拥着皇上和汀贵人迎面而来。
淇薇忙拉着亦霏双双跪了下去,娇声道:"奴婢给皇上、娘娘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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