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火江南(第一卷)(修改版)+番外——白鸢
白鸢  发于:2009年0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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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我最骄傲的儿子,可你今天和我说你和荆家那不男不女的小子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你是嫌我活的太久想让我早点死是不是?你以为我老了就对你没办法。而你翅膀硬了就可以为所欲为。”

  倾漓猛摇着头,对上父亲深邃狭长的双眸:“爹……不是,我没想过要这样,我敬重你,从小就敬重你。你应该知道。”

  韩正玄闭上眼睛,青肿的眼皮子挂在在他正气的脸上显得很不搭调。他正了正神色,深吸一口气,轻语:“以前你和他的事我一概不管,可今天我再问你一遍,你今后和荆风雅的关系是什么?”

  倾漓红了双眼,父亲强悍了一辈子的态度在此时带着微微祈求。

  韩正玄拖起倾漓摇摆着他的肩膀,大声喊:“你说……”而倾漓只是低头沉默。

  韩正玄撒开双手,倾漓接连向后踉跄几步,韩正玄一脚踢向他的腿,倾漓顿时不稳,重重摔在地上

  “说……”韩正玄怒嚎。倾漓依旧沉默。

  “你这个不孝子,我打死你。我打……死你。”韩正玄拿出剑鞘打向倾漓的后背。倾漓趴在地上咬牙硬撑,默默承受父亲悲愤的发泄。

  剑鞘顿而厚重,韩正玄全力拍打着儿子,所到一处,一片触目的青红。

  “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竟然好男色。我对你有多少期望你知道吗?我们韩家的脸都给你倒尽了。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畜生。我今天就算打死你,也决不让你丢这个脸。”

  倾漓挺起血肉模糊的背,抓住父亲的手,抖着腮帮子。双眼迷蒙。“爹……你从没忤逆过你的意思,可就今天,我一生就求你这一件事,你让我和风雅在一起。我不会丢枫火庄的脸,我会离开枫火庄,我不会影响枫火庄在江湖上的名声。”

  韩正玄眉眼松弛,目光涣散。松开手,拖拉着带血的剑鞘,缓缓移动他的脚步。走到门外,留下一道殷红的血迹。

  他单靠在门框旁,望向细珠不断的天空。带着回忆的模样,轻柔细语。“离开?”

  韩正玄回头对着倾漓。“你们想离开就期盼我早点死。”

  “我宁可禁锢你一辈子,也不会让你这么做。”

  倾漓晕倒在地,韩正玄向门外叫了两下人:“带公子回房间,找个大夫好好给他包扎一下伤口。包扎好了就把他绑到石室,没我的命令一辈子都不要让他出来。”

  下人看着躺在地上的少庄主,迟疑了会儿。韩正玄吼了一声。两人哆哆嗦嗦扶起少庄主。模了模背脊,全是血迹。

  倾漓昏昏沉沉,努力撑开自己的眼,伸手预抓住父亲的人,却感觉自己和他越来越远。

  倾漓垂了垂头……张了张干涸的嘴,挤出几个字:“爹……漓……儿,求你……了,只求这一次。”韩正玄不动声色。

  知觉越来越迷糊,沉重的眼皮渐渐合拢,看着朦胧的一切,他说:“我……我不能再让风雅……伤心。”

  第二天,整个杭州无论是酒楼茶馆或者大街小巷,人们茶余饭后谈笑的都是枫火庄少庄主韩倾漓,青城山年轻的城主林金风,黄龙跑马场荆风雅,与风花雪月楼里白鸢四人剪不断,理还乱的八卦消息。

  风雅一夜之间成了最传奇的角色。以一传百,以百传千。他清雅脱俗,浑然天成的外貌震惊了整片杭城的目光,继白鸢之后,他成了人们心中最完美的崇拜。

  林金风获得了人们最多的同情。一晚上,他没有任何对白。一个字形容,就是……惨……

  有人说林金风断袖可以理解,因为他有个断袖的老爹。有人说白鸢断袖也可以理解,因为他本就是男倌。有人说荆风雅断袖也是可以理解,因为拥有这样的绝颜,不断袖,很可惜。

  可怜的只有倾漓,两位漂亮哥哥都围着他一个人转,激起的除了是人们的羡慕,更多的还是嫉妒和不甘。所以他得到的只有一句评价:活该

  赫连弘云优哉优哉的喝着龙井,竖着耳朵听旁人八卦。

  “我二舅的媳妇的妹妹是枫火庄的伙食丫头,听她说,那天韩少庄主回到枫火庄,韩老盟主一见他悲愤交加,亲手打瞎了他的眼睛。血淋淋的,眼珠都掉出来了。诶~~老庄主英勇了一辈子,还以为少庄主也会是个少年英雄,没想到,是个断的。”

  旁人一听,连连点头。“远远不止这些,老庄主恨铁不成刚,把他的双腿也打断了。下人进去扶少庄主时,整个后背血肉模糊,地上一大片血迹。怕是废了。啧啧啧……可怜阿!”

  赫连弘云继续喝着茶,一边的水袖拍拍打着哈欠的嘴,晃了晃发困的脑袋,挠挠头皮说道“宫主,你听这些八卦做什么?”

  赫连弘云喝着茶,道:“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他要做什么。”

  第二十一章

  水珠沿着阴潮粗糙的石块,散发着丝丝凉意透着光亮的斑往下滴,打湿一片石板。倾漓扒在柔软的棉床上,隐约听到外面连绵不断低沉的下雨声。睁了睁沉痛的眼,却引起左眼眉角一阵刺痛。

  伸手摸摸,厚厚的纱布缠满了他整只左眼。轻轻闭上右眼,什么都看不见。

  倾漓咧咧嘴。暗自祈祷:留道疤没关系,可千万别瞎了。不然带着眼罩站在风雅边上,连他自己都鄙视自己的模样。

  倾漓转头看向房间,一张精美的案桌对着他扒着的木床。上面笔墨纸砚俱全。几幅书画静静的挂在墙上,却因潮湿的石墙而被染湿,浓浓的墨散出一圈淡淡的墨影。床头陈列着几排书架,发着微微防虫的檀香。

  倾漓苦笑,父亲是真的打算要关他。

  石室里有一道小窗,暗沉沉的空间因为有了这一束从窗外透进来的光而变的不沉闷。石门紧紧掩着,一眼望去,若是不细心。你或许更本发现不了这与墙体色泽一致的石门。

  石室不大,布置的却很精致,只是本是粉白的墙面变成了青色坚硬的石快。

  倾漓扒在床上,背上的伤他不看就知道是惨不忍睹,常年习武小伤大伤不断,早就练成了一身精湛的‘忍术’。自己的脊背已敷了上好的金创药,却依旧火辣难忍。整个后背被撕去了一层皮,轻轻动一动,竟然可以听到伤口疤痂撕裂的声音。

  倾漓倒抽一口冷气,闷吭一声,隐忍的呻吟声和滴答下落的水珠声一起回荡在狭小阴凉的石室,久久散不去。

  舔舔干涸龟裂的嘴唇,嘴巴内干燥而枯涩。桌上有茶。虽然只离自己几步远,可在他眼里,却是遥不可及。

  石室外隐约有脚步临近,倾漓刚想开口叫唤,却听到其中一人说话。

  “少庄主醒了没?”

  “没呢……”

  “还没醒?都三天了。你说会不会……”。

  “别胡说八道。”

  “嘿嘿……我不是也担心嘛,少小姐和二公子求着庄主都不知道哭了多少回了。庄主就是不吭声。特别是少小姐,狂瘦一圈。看着真心疼。”

  “什么呀,少庄主做了这样的事,可庄主还是交代这个石室里所有的东西,不管吃的,用的,擦的。都要用最好的。庄主是仁慈的。”

  “诶诶诶……你说男人和男人在一起,多恶心啊!”

  “嘘……嘘……小心被人听到。”

  “紧张什么,除了我和你,又没其他人,大家都去看热闹了。”

  “热闹?什么热闹?”

  “嘿嘿,那个人在我们庄外站了两天两夜了,庄主硬是不让他进,可怜这几天一直下雨。他整个人刷白刷白,像粉过的墙一样。他们家的人怎么拉都拉不走。看着,还挺惹人疼的。”

  “谁呀?”

  “你个笨蛋……不就是和少庄主搞断袖的荆风雅嘛。就现在,还在淋雨呢!”

  阴雨的杭城天际间有着烟云相连,仿佛天与地只在一线之间。风雅站在其中,是一处悲哀的景色。

  下人不知是非,只顾围着他嬉笑指点,当在看一出不容错过的好戏。

  阿修哀求的哭声仿佛被淅沥下着的雨无情隔断,风雅听不到,也感受不到。他纹丝不动,犹如风雨中渐渐凋谢的青花。淋湿的青丝贴在他消瘦的脸颊,勾勒他清瘦的轮廓。

  大门敞着,却容不得他的进入。

  子莺扁着嘴跑出大门,风雅的瞳孔有了聚光,流转的光华在他眼中晶莹。

  抓住子莺的肩膀,削细的指骨搁的子莺一阵生疼。看着面色灰白的风雅,宽大的长袍湿答答紧贴着他的身体,拖拉着他瘦如柴木的身体。子莺还没说话,就已红了眼睛。

  带着未知的恐惧,风雅哆嗦着开口:“我听外面人说……他的眼睛瞎了,腿断了……残废了……真的吗?”

  子莺抱住风雅,侧在他怀里,啜泣着声音。

  “真……的?”

  子莺抬头仰望着风雅死灰一般的面庞,连连摇头。

  “风哥哥,我也不知道哥哥现在怎么样。爹打他的时候没让我们看到。可是……我和二哥哥离开的时候大哥的眼睛在流血。止都止不住。大堂里都是哥哥的血。我求爹让我去看大哥,可爹不同意,风哥哥,怎么办呀……大哥会不会出事?”

  风雅本想在子莺这里得到一丝希望,可听了她一席话,只觉双目一阵晕眩,天地都在晃动。三魂七魄,被子莺的话抽去了一半。

  子翎带着雷电之态跑来,从完全呆滞的风雅怀里拉过大哭的子莺,大声责骂:“你这丫头胡说些什么,大哥明明好好的,谁说留了一滩血。那都是下人乱传。你也来添乱吗?”

  子莺眼中噙着泪。“不是啊……我也看到大哥他满……哎哟。”子翎背后使劲掐着子莺,向她使了个眼色。子莺再笨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乖乖闭上她的小嘴。

  “我大哥他现在没事,好好的在房间里养伤呢。外面传的都是下人乱说的。你不要相信才好。大哥眼睛没事,只是断了眉骨,脚也没断,只是父亲气在头上,打了他几下屁股。我爹现在愤怒的很,你站多久他都不会让你进去。不过等我大哥养好了伤,他自然会来找你。”

  风雅抓住子翎的手:“没说谎?”子翎认真点头。“没说谎。”风雅死不休。“你发誓。”子翎咽了一口水,缓缓说道:“我子翎要是骗风雅大哥,就让我一辈子都取不到媳妇。”

  风雅的愁容终于在听到这话后渐渐散开。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后,巨大的疲惫侵袭而来,风雅晃荡后移了几步,悟着自己心痛的胸口,剧烈的咳嗽接连而来。

  整个世界都在沉沦,连同他的眼,慢慢模糊。昏迷那一刻,他听到周围人喧杂的惊叫和子翎拼命的呼喊。子莺哭的很厉害,摇着他,连话都说不清楚。

  他可以感受到他们围在他身边,有人从后面扶住他,看不清是谁,却他可以闻到那一丝专属的香味。

  白鸢坐在仿古木质椅上细细拨弄手上枯黄的草根,桌子上放着一只铜制雕花焚香炉,袅袅香烟从空透的炉盖上升出,弥漫在白鸢的鼻息间,随着他清幽的吐纳,散满整间清新白素的屋子。这个香味熟悉而醒目,是白鸢身上带着的味道。

  他修长的睫毛轻轻闭合,像一把密密的扇子,扑扇在他漂亮的眼睛上。平静独处的他,没有刻意的张扬,没有巧笑的夕颜,恬淡如山间不染世尘的泉水。是幽静深山夜间宁素的月光。

  他两手抵在红色的檀木桌上,白色的长袍自然垂下,柔亮的墨发依旧这么散着。平平的额发和娟秀的眉毛平齐。和上次一样,没有束发。

  白鸢低垂着头,轻皱着眉宇。而桌子上散着一大堆药材。

  他的侧面完美。每一处感官,都是精致雕刻的白玉。如果不是站在敌对的位置,风雅会喜欢他,这样的人,没有人会不喜欢。

  风雅掀开被褥,白色亵衣亮滑而细腻,轻轻软软,还带着淡淡药草味,穿在身上很舒服,却已不是自己原先的那件。

  坐在床头看着房间的摆设,完全陌生,熟悉的只有鼻息间萦绕的味道和白鸢弧长的背影。

  风雅拖沓着布鞋,走过沉思的白鸢,匆忙打开屋子的门。

  白鸢放下手上的草根,转身对着披头散发的风雅,翘起二郎腿,慢悠悠说话:“风公子,何必这么着急走。”

  风雅似乎没听见他的说话,只顾使劲向外推门。却怎么也推不开。

  看向椅子上戏谑表情的白鸢。风雅反问:“我怎么在这里?”

  白鸢翘翘二郎腿,摆起双手,耸耸肩。“本来我和你一样,也是要去枫火庄看我的漓,谁知倒霉的很,刚走到门口你就晕在我怀里了。”

  “你的身体好漂亮,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也很滑,触感不好。”白鸢像色狼,摸摸自己的下巴,仔细将风雅从头到尾扫描了一边,最后的眼神停留在他袒露的胸前。

  风雅听着手脚软了软,哆嗦着嘴问。“……你看了?……”白鸢对着他指指他身上的衣服。“那你以为你身上的衣服是谁的?你的衣服又是谁换的?”

  风雅奔上前不顾真假,拉起白鸢就给了他一巴掌。清脆响亮的声音回荡在房间,白鸢身后的烟色散成几缕,慢腾腾的弥漫。

  白鸢歪着头,轻笑的脸因为一记愤怒的锅贴而变的扭曲。舔了舔嘴角渗出的血,尖细的眼角顷刻间布满了殷红的血丝。

  白鸢保持着被打的姿势不动,整个屋子陷入到诡异的安静之中,只能听见风雅粗重的喘气声和微微低鸣的啜泣。白鸢摸摸嘴角的血迹,正眼对上风雅,歪头看他,眼神莫名而犀利。却不说话。风雅自觉鲁莽,垂下眼睑,坐回床上。默默的说了声对不起。

  白鸢又带上他嬉笑的表情,似乎前一刻的冲突根本没有发生过。

  “还以为你挺柔弱,没想到力气倒挺大,很疼。你太暴力了。”风雅抬头看看,白鸢正表情无辜的指着自己一边肿起的脸颊,语气不像指责,似乎是埋怨。

  “那我下次打轻点。”

  白鸢白了他一眼。

  “你喜欢他什么呢?”风雅突然开口,问的白鸢似乎有点措手不及,呆滞而尴尬。表情看上去有点可笑。想了半天只挤出一句话。

  “这是命运。”

  风雅干笑几下。“你给了我一个我最讨厌的理由。我始终相信命运可以改变,没有注定不注定的。”

  白鸢轻蔑的回复他的话。“一听就知道你是窝在家里的公子少爷,你要是在外面混上几年,你就会知道光靠一个‘相信’改变不了任何事。”

  白鸢拿起铁签子拨了拨铜炉里的香料,轻轻笑道。

  “其实我更认为当你在和老天斗的时候你永远是劣势的一方,因为无论成功或是失败这都是老天爷在耍你的一个过程。”

  “命运都是未知。”风雅坚定不移的表达心中想法。

  白鸢起身走到风雅身边,拿了一缕他的头发,玩转在指尖。“其实也不是全都未知,比如你的,我就知道你的命运是什么。”

  风雅扯回自己的头发。“那依照你看,我的命运是什么?”

  白鸢收回对上风雅的眼,看向窗外阴蒙的天。“你活不过而立之年。”

  “你这是什么意思?”风雅疑惑问道。

  “听说你原先本有三位哥哥,可都早夭,而你的父亲也在今年去世。我刚给你把了脉,你有心症,遗传至你的父亲。依你现在的病症,活不过而立。”

  风雅气喘着话,显得激动。“胡说八道。”

  “身体是你的,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它的状况。不过我现在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会胡说七道,但我不会胡说八道。”

  说完便自顾笑起来,自我感觉很幽默

  风雅脸上是死灰一般的颜色,捂上自己的胸口。“会……死?”

  “你不是说命运是可以改变的吗?”白鸢照着他的话念叨

  “我们一起来改变它如何?”

  风雅再次疑惑。“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白鸢轻柔笑道:“我说你活不过而立之年前提是没有我的救治,我虽然是男倌出身可你最好相信我的医术远比我的媚术要精湛的多。若我愿意医治你,你就可以不死,还会活的挺长。怎么样?愿意让我救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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