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吹玉笛桃花前+前传+番外上——芝兰玉树的芝芝
芝兰玉树的芝芝  发于:2009年0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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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苇清寒05

  被他火辣辣的目光毫不掩饰地看着,水清寒不好意思地把目光收回,转头对身后的砚墨说:“既然没有位置,我们还是回房间,让伙计把饭菜送上来吧。”

  “水公子,我那边有位置,一起坐可好?”

  水清寒还没有转过身,秋一苇已经霍地站起身向他走了过来。水清寒讶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姓水?”

  “刚才听到伙计叫你,我住你隔壁的房间。”

  水清寒还没有回答,砚墨已经拉了拉他的衣袖,冲他摇头示意他不要去。秋一苇察觉了,深邃的黑眸执意地望入水清寒的眼中,“不用担心,我不是坏人,我没有恶意的。”

  眼前的人,俊眉星目,双眸中闪动着真诚的亮光,对被怀疑似乎有些伤心。水清寒没有办法拒绝,只好随他一同坐下。看着砚墨端过来的馒头咸菜,秋一苇吃惊地问水清寒:“你就吃这么少?”

  水清寒微微一笑道:“我饭量一向不大。”

  秋一苇皱起了眉说:“你太瘦了,应该多吃点。”扬起手就要叫伙计过来换成荤菜,水清寒拦住他说:“我的盘缠不丰,还是节俭一些比较好。”

  秋一苇狐疑地看着水清寒,他的衣着虽然不华丽,但用的都是很好的料子,而且他举手投足间流露的贵气,怎么看也不像是穷得没钱吃饭的样子。

  水清寒看出他眼中的疑问,也不解释,只是一笑置之。但一旁的砚墨却不服气,他哼道:“你别看不起我家公子,他只是好心把路费都救济了沿途的灾民,才落得自己要顿顿啃这些没营养的饭菜!”

  “砚墨!”水清寒打断他,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我给张叔送饭去。”砚墨端起自己和车夫的那份,扭头往后院去了。

  这时候伙计也把秋一苇要的饭菜端了上来,他把托盘推到水清寒面前,“我跟你换,你吃我的这份。”

  他伸手把水清寒面前的那碟馒头抢了过来,拿起一个送进嘴里咬了一口。水清寒看看眼前丰盛的饭菜,苦笑道:“这怎么好意思?”

  秋一苇忽然问:“你的全名是什么?”

  水清寒怔了怔,“水清寒。”

  “水-清-寒,你的名字真好听。”俊朗的眉眼舒展,秋一苇微微笑着,带着潇洒随意的神情,用仿佛是熟识已久的老友般的口气说:“我叫秋一苇,你以后可以叫我一苇。好了,清寒,现在我们已经认识成为朋友,你可以动筷了吧?”

  既然秋一苇已经说到这份上,水清寒也不好再推托,拿起筷子开始吃饭。他偶尔抬起头,发现秋一苇一直看着他,手中的馒头都没有再动一下。

  “是不是吃不惯?”秋一苇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的脸,水清寒不用问也知道他走神了。

  “哦,不是的。”秋一苇回过神来,“清寒你吃饭的姿势好优雅,我是看得入迷了。”

  水清寒被他火辣辣的眼光看得脸上潮热,忙低下头去专注吃饭。

  “杨柳陌,宝马嘶空无迹。新着荷衣人未识,年年江海客。

  梦觉巫山春色,醉眼飞花狼籍。起舞不辞无气力,爱君吹玉笛。”

  秋一苇身陷绮梦之中,桃花雪雨,横吹玉笛,梦里来来去去的都是水清寒秀雅的身影。——真的好喜欢这个人,若能一直跟他在一起,该有多好?俊眉舒展,他在睡梦中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情。

  正是好梦正浓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声马嘶,跟着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有人高声叫喊,“盗马了,天字号房的秋公子,你的马被人盗走了——”

  秋一苇霍地坐起身来,居然在眼皮底下被人盗去坐骑,实在是太失面子。他扑出房间本欲追过去,贼人还没有去远,他施展轻功,不一定追不上。但隔壁的房门被人拉开,露出在他梦中肆虐的那一张柔美至极的脸孔,他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

  吃晚饭的时候,秋一苇已经把水清寒的来龙去脉打听的清清楚楚。水清寒比他年长两岁,此行是上京赴试,同行的除了一名车夫之外,就只有一个小书僮砚墨。

  水清寒生性温柔,文静优雅,说起话来慢声细气,却句句让人身心贴服。秋一苇越看越着迷,一顿饭下来,几乎是就着他的一张素颜下饭。但天性纯良的水清寒,对秋一苇如此露骨的觊视却似乎是懵然不觉。此际他衣袍松散地站在客房门前,全然不知自己意态朦胧的样子,几乎让秋一苇的自制力崩溃。

  松散的领口露出大片晶莹如玉的肌肤,小小的锁骨突起,凤目中染上了一层薄薄的初醒的氤氲。秋一苇贪婪地看着水清寒不自觉间流露的美态,对方这副毫无防备的样子,惹得他情潮荡漾,欲念横生。他几乎忍不住扑倒水清寒,狠狠地咬上他两片红艳欲滴的唇瓣。他自小浪荡江湖,早就历遍花丛,但在水清寒面前,他像是情窦初开的小毛孩一样,丝毫控制不住自己对他的渴望。

  “你的马——”

  水清寒吃惊地指着贼人远去的背影,总算有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秋一苇的坐骑高大骏健,在双岐这样的小镇中份外招人惹眼,因此才会引来盗贼的光顾,水清寒见过他的马,自然是认得的。

  “被偷走了。”秋一苇拉下了脸,但心里却是在偷着乐,上天算不算是在偏帮他?

  水清寒同情的看着他,柔柔的开口说:“你如果有需要的话,尽管开口。”

  秋一苇连忙说:“我们同路上京,能不能结伴而行?”

  水清寒惊讶地看着秋一苇,他们认识不过是半天的功夫,他提这样的要求未免是有些唐突了,但是秋一苇深邃黝黑的目光看过来,他竟然不忍心看到这双像星像玉一样漂亮的眼睛蒙上失望。他徐徐地开口说:“我们走的慢,一苇不介意吧?”

  “我上京原本也没有急事的。”

  不介意,当然不介意,走一年才到京城秋一苇也不会介意。此际他心里,什么凌不弃,什么林越天都被撇得无影无踪,他眼里只剩下这个人,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哪怕只是多看几眼,他都已经心满意足。

  一苇清寒06

  曙光初露,双岐镇的早晨在薄雾中来临。

  秋一苇从酣梦中醒来,身心舒畅的伸展着手脚走出房间,抬手敲响了水清寒的房门。

  想到马上就能看到水清寒海棠春睡醒的撩人美态,他禁不住满心的欢喜。

  结果敲了半天都没有人应门,他的心咯噔了一下,水清寒不会是不告而别吧?他昨夜答应与他结伴同行,但他们毕竟刚刚结识,或许一早醒来他就后悔了,所以撇下他悄然离开?

  院子里开始有人声走动,晨光从天井中透进来,秋一苇愉悦的心情荡然无存。他的祖辈一直在海上营生,以海为生最终也被大海吞噬,父母不幸葬身在大海之中,他奔跑过怒涛拍岸的海岸,寻不回他们熟悉的身影。沧海无语,天地寂寥,他是如此渺小的一粟,那种被至亲遗弃的孤独,他刻骨难忘。

  水清寒不守信诺,他竟然是那样的人!秋一苇既伤心又失望,觉得自己的一腔痴心,都被无情地撕成了碎片。他想自己一定是疯了,恋慕他的人不分男女,多得数也数不过来,百般殷勤他都没有半点动心。但此刻,他却在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早,为着一个相识不到一天的人不告而别伤心。

  店小二提着水桶经过,看到秋一苇满脸失落,主动搭话道:“你要找水公子么?他不在房里,我刚才从厨房过来,看到他在竹林里读书。他如此勤奋,日后一定会高中的。”

  秋一苇乍惊还喜,脸上的失落一扫而空,拔腿向小竹林跑去。竹林深处,水清寒坐在一块青石上,双手捧书,正看得入神。秋一苇远远的停下脚步,不忍心惊挠了他。

  水清寒低头看书的侧颜,柔静隽雅,清淡如月,秋一苇久久的凝视,渐渐陷入了痴迷。起风了,翠竹摇曳,竹叶沙沙作响,他回过神来,从怀里抽出玉笛,一边吹奏一边缓缓地向水清寒走去。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埋藏心底深处的爱情被唤醒,象是春日的桃花般绚丽,灿漫笑向春风。秋一苇从来没有如此用心的为一个人吹奏过,音韵缭绕,流泻出他满腔说不出口的情意。

  水清寒抬起了头,惊讶地看着他。那个横吹玉笛的年青男子,衣袍被风翻起,徐徐向他走来,俊眉斜飞入鬓,微微扬起的一双星目澄净如墨不染世俗,偏又带着几分傲气和露骨的峥嵘。

  悠扬的笛声中,透出此志不渝的深情,水清寒从未尝过情潮的滋味,他无法理解心底突然涌过的那股无声无息的炙热气流代表的是什么,他看书的时候,从来不会分神,但眼前那种被细致包容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好,他放下手中的书本,思绪随着笛声,缠绵起伏。

  秋一苇全心全意的吹完一支《桃夭》,明亮的黑眸中闪动着亮光,微笑道:“早啊!”

  “早上好。”水清寒轻笑,笛声飞散,那种犹如虚幻的感觉也随之消失。他往旁边挪了挪身子,偏着头看向秋一苇,“坐不坐?”

  秋一苇在他身边坐下来,水清寒也不问他的来意,垂下眼眸,捧起书继续阅读。竹林内的气氛宁静平和,秋一苇闻着水清寒身上干净清爽的气息,看他一页一页地翻动书册,嘴角浮上笑意,一下子就想到了很远。日后若能每一个早上,都呆在他身边,看他专注地读书,这一生还有什么遗憾?

  他年少失怙,早就习惯了孤独的滋味。在没有遇到水清寒之前,他从来没有想到要与一个人相伴一生,但此际那种感觉却是如此强烈,他渴望与他在一起。一下子羁绊得这么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原因,只能相信冥冥中一切都早有安排。他不是没有怨过老天夺走他所有的亲人,但如果能得到与这个人的终生相伴作为补偿,他愿意接受命运的这种安排。

  阳光慢慢的透进林子里,水清寒终于完成了每日的早课。他合上书,秀眉弯起,明眸中染上了淡淡的笑意,柔声问:“饿了没有?要不要跟我一起吃早饭?”

  两人并肩往回走,秋一苇突然开口问:“清寒,你要当官么?”

  水清寒目光清澈地点了点头。

  “我想象不出你做起官来是什么样子。”

  他以侠义自居,平日没有少教训那些贪得无厌中饱私囊的奸官。眼前的人洁净得像是佛前的一朵青莲,他无法想象他一旦被金钱和权力熏染会变成怎样。

  水清寒柔声说:“因为天气干旱,田地里果粒无收,许多地方都闹起了饥荒,我沿路走来,碰到了许多拦在路边要粮要钱的可怜人。他们不是乞丐,也不是强盗,他们连双鞋子也没有——”

  他仅留下了上京的路费,其余的银两全部都派发了出去,害砚墨抱怨了他许久。

  水清寒看着秋一苇问:“碰到这种情形,你会帮他们么?”

  秋一苇毫不犹豫地说:“会。”

  “怎样帮?”

  “把我身上的钱全部给他们。”

  水清寒轻轻地摇头,“你一个人能给他们多少?”

  秋一苇想也不想就说:“我会找当地的奸官或者富商,他们从这些无辜的人手中夺去多少,我要他们全部吐出来!”

  “劫富济贫,还是有限。”水清继续摇头,“你知道么?朝廷赈灾的灾款下发,经过层层剥削,真正到达灾民手中的不足原来的十分之一。若我能让灾银即使不是全部,但有十分之七八落到他们手中,情形就完全不同了。”

  水清寒的声音更加柔软,“我可以帮他们的,我为什么不做?”

  每一个人心中都有个“侠”字,水清寒只是个文弱书生,他不能仗剑,也不能挥刀,但他能用他的智慧周旋。秋一苇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里除了恋慕,更多了敬佩。

  一苇清寒07

  离开双岐镇,马车沿着崎岖的山路缓行。身旁的水清寒一直安安静静地看书,秋一苇托着下巴趴在车窗上,无聊得发疯。他们已经在路上走了两日,水清寒除了看书还是看书,看到专注的时候旁人对他说话都是听不见的。

  “一苇,你很闷么?”

  水清寒的目光柔柔地看过来,秋一苇马上来了精神,他雀跃地说:“清寒,你陪我说会话吧。”

  水清寒合上书本,淡淡地笑着问:“你想聊些什么呢?”

  “什么都行——”

  马车突然剧烈地颠了一下,水清寒毫无防备,整个人往前扑了出去,秋一苇连忙伸手扶住了他。

  错身的一刹那,两人贴的很近,秋一苇的唇从水清寒光洁的脸上滑过,丝一样的触感,让他全身像有电流通过一样。喉头吞咽了一声,他直勾勾地注视着水清寒,恨不得捧住他的脸,深深地吻上两片娇艳的唇瓣。

  水清寒说了声谢谢,在位置上重新坐好。

  用尽全力打出的一拳,到头来却落了空,强烈的感情得不到回应,失落像是潮水一样把秋一苇席卷,他收回目光,闷闷的坐在一边不再说话。

  水清寒像是看待赌气的孩童一样,宽容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捧起书本,继续看了起来。秋一苇目光怨怼,若是能喷出火来,只怕水清寒手中的书本早就被他烧成了灰烬。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坐在车厢外的砚墨惊呼了一声。

  “车里的人听着,大爷们只是求财,乖乖把值钱的东西留下,大爷不会为难你们——”

  竟然是遇上山贼了。秋一苇正满腔怨气无处发泄,一听泄火的来了,身形晃动,立即便要扑出去迎战。

  “一苇,适可而止,不要太过份。”

  水清寒伸出手来按住他,黑眸深遂,带着隐忧。

  秋一苇无暇分辩他目光中的含义,掀起车帘,像凌云的燕子一般,身姿优美的飞了出去。

  外面的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秋一苇不费功夫就收拾干净。带头的见势色不对,撇开砚墨独自逃生。秋一苇施展轻功追了上去,渐渐把那人逼到了山崖边上。

  “你是自己跳下去,还是要秋大爷我来动手?”秋一苇手持雁翎刀越逼越近,山贼头目明显感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他打了个冷颤,一脚踩空,身体不受控制的滚落了山崖。

  山崖之下是一条大河,秋一苇看着那名山贼在水里沉浮了几下,然后快速划动手脚,游过了对岸。他恨恨地骂了一声,觉得十分不解恨,于是直捣山贼的巢穴,不顾水清寒阻止,一把火把整座山寨烧了个精光。

  风助火势,大火迅速蔓延。火光通天,映红了水清寒白皙的脸,他久久没有说话。

  直到青烟袅袅升起,他一语不发地转身往山下走去。

  风鼓起他的衣袍猎猎作响,束发的缎带随乌发飞扬,离去的背影冷漠僵硬。秋一苇忽然觉得无比的心慌,凉意自脚底升起,霎那间传遍全身。他追上去,伸手拉住了水清寒的手腕。

  “清寒——”

  水清寒抬起头看他,眼光里没有了平素的宽容和温柔,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我们不适合同行,就在这里分手吧。”

  “为什么?”秋一苇只是觉得伤心,他这样做都是为了谁?但水清寒却是完全不领情。他高声叫道:“你觉得我过份了是不是?若今日我不在,你会遇到怎样的情形你知不知道?”

  “你的武功高强,但并不代表你可以凭借这份能力恣意妄为。他们为什么要行劫,你可有问过原因?为什么不把他们送官?为什么还要放火烧山?”水清寒不断地摇头,“你不懂得适可而止,总有一天会犯下无可挽回的大错。”

  “你根本就是妇人之孺,你可有想过,若你落在他们手中,他们会怎样对你?若你自身都不保,你还会不会这样教训我?”秋一苇又气又急,水清寒丝毫不明白他的心意,在他眼中,他不过是只懂杀戮的江湖草莽。

  “你是真的不明白。”

  水清寒看着他,眼里都是失望。他甩开秋一苇的手,转身向山下走去。这一回秋一苇没有再追上去,他站在原地,看着水清寒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然后马车越驶越远,最后只剩下一个小小的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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