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凯说这些话的时候口气有些打颤，背对着成牧，成牧没有看见王凯脸上的苦笑。

　　成牧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

　　虽然不明白自己对王凯抱着什么样的态度，但起码，他喜欢跟王凯一块，就算吵架也觉得快乐。

　　「现在几月？」成牧问道。

　　「十月了吧，这样，就到明年四月初。」

　　「成交！」

　　王凯突然想起了那些歌词：四月是这样一个季节，欲望像野花一样在黑暗中疯狂生长。

　　四月是个好日子，以愚人节作为开端的一个月分。

　　那晚两个人什么都没做，王凯靠着成牧，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之后互相靠着睡去。

　　秋天开始的歌。

　　在朝阳下伸了一个懒腰。

　　一大早，看守所的警察好不容易替他们俩开了铁门，好一顿的折腾。

　　「他妈的快饿死我了！」王凯伸完懒腰就开始抱怨。

　　成牧开了衬衫上的两颗扣子，「你说吧，到哪儿去吃，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成牧是个不错的爱人，照顾着吃了饭，还懂得把王凯送去编辑部的道理。他看着王凯走了进去，这才打算开回工作室。

　　成牧抬头看了看天，微微笑了笑。没有来由地幸福。

　　去工作室的路上，路过一个小小的橱窗，玻璃彼端放着一只同样漂亮的VACHERONCONSTANTIN手表，他为王凯买下了手表。

　　那个下午，在成牧回到工作室的两个小时后，原先放在盒里的表出现在垃圾桶里。

　　王凯在编辑部里转着笔。

　　半年之约，从今天开始了，你准备好了吗？

　　王凯的事迹俨然成了传奇。

　　说是王凯被一位来自黑社会的大哥硬生生从吴主编办公室拽走以后，又跟他殊死搏斗，终于把那黑社会的给关进看守所了。

　　王凯笑道：「你们也太能编了，说几次了，那人不是什么黑社会的，咱就是去那儿体验体验生活不是？」

　　转眼到了下班时间，王凯一边收拾一边跟编辑部的同事闲扯。

　　门又被撞开。

　　「王凯出来！」

　　一办公室人不说话了，转过去悄悄收拾着各人的东西。

　　「成牧，我说你来我们这儿敲门会死是怎么着？你这人绝对不正常！」

　　成牧耸了耸肩，递了个盒子给王凯，「给你的。」

　　王凯一接手，开了盒子，一只表赫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那一夜，那手表与那女孩的照片重新回到了王凯的记忆里。

　　「送表干什么？」王凯反问。

　　成牧敲了敲王凯的脑袋，「昨天是谁跟我说，我们要谈恋爱的？」

　　王凯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原来这人真有毛病，谈恋爱就光送表。」

　　「你说什么？」成牧并没有听清楚。

　　王凯晃了晃手上的表，「我说这表挺好，挺好的呵！」

　　成牧点了点头，又道：「我想好了，咱们买个房子，然后就搬进去，你看怎么样？简单让朋友装修一下，然后剩下的都咱们自己干！

　　「对了，还有，」成牧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用手指轻轻拍打着方向盘，「你把手机号码告诉我吧，不然联系不方便。」

　　王凯微笑着看着成牧，这孩子谈恋爱的时候都这样么？

　　「成牧，咱们俩就半年，买房子是不是太夸张了一点？」

　　成牧看了一眼王凯，「你说晚了，我朋友已经张罗着装修了，本来想跟你说吃了饭一起去看房子的。」

　　王凯算是彻底服了成牧，自己是不是该劝他以后谈个恋爱别这么兴师动众的，没谈两天人家姑娘就给吓走了。

　　话没说出口，这话说出来就是自己存心给自己心里添堵。

　　「好呀，一会儿去看。」王凯道。

　　商店营业员站在一边，脸上虽然努力挂着招牌笑容，额头上却已经渗出了细汗。

　　「你这人审美情趣有问题！」成牧扯着一条粉红色的床单道。

　　「说的是你吧，」王凯一把扯回来，「上面有朵牡丹花多好！」

　　成牧捂着额头：「你这人……你自己看看，那条真的俗气到了一定境界，我说你怎么跟个四十岁妇女一样的！跟你说，我小时候隔壁二大妈就非得红布上绣牡丹不可！」

　　王凯看了他一眼，然后对营业员微笑道：「就买这个了！成牧，掏钱！」我们不跟你明著作对，我们可以来暗的。

　　「你行啊你！」成牧恨恨道，王凯却已经走去了别的地方。

　　此时王凯已经盯上了一把瑞士军刀，「成牧，你说这个要是放在桌子上多好！」

　　「你毛病！」成牧自然没好气。

　　王凯站住了脚，「你说说，我怎么就有毛病了我？」

　　成牧冷笑，「没有谁家里铺大红牡丹床单，桌子上放军刀的吧。」

　　王凯学着成牧的冷笑，「我今天还就偏买了！」要跟无赖做对手，首先就先要学会无赖的必杀技巧。

　　王凯又买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成牧到后来竟也麻木了，跟在后面掏钱。

　　王凯非要在门口挂门帘，成牧只得苦笑，原来浪漫的一个计划，被王凯这么一搅和开始走向了不伦不类。而他成牧则是全权支持本次不伦不类装修的ＡＴＭ、刷卡机。

　　进了屋子，先愣住的倒是王凯，他没想到成牧这么铺张的人，这回就弄了一套普通的二室一厅，那屋子显然从前有人住过，经过今天一天的修整干净了不少。

　　成牧把东西放在桌子上，道：「这房子像个家吧，我觉得人要住就得住这样的房子，两人好好过日子，小房子比那些别墅住得有人情味多了。」

　　王凯还真把门帘挂在了门口，满意地拍了拍手关上了门。

　　「你还别说，真就像一个家了！」王凯笑道：「我也觉得这房子舒服，简单的日光灯就行，我看厨房、厕所也都挺齐全的。」

　　成牧突然走到了王凯背后，轻轻搂住王凯：「以后咱们就住在这儿了，今天晚上我们就一起收拾收拾。」

　　收拾房子，王凯自然是主力，卖力地铺上了「美丽」的牡丹床单，桌子上也按照王凯的意思放上了瑞士军刀。

　　成牧在厨房里煮方便面，两个人顾着买东西什么也没吃，顺道带了些方便面回家。

　　「行了，王凯，过来吃吧，泡久了就不好吃了。」

　　桌子上放上了面，成牧看着王凯屋里屋外的忙。

　　「你先吃吧，我把卧室整理整理。不是我说啊，怎么这年头光教出你们这种只吃不做的蛀虫啊？」

　　成牧用筷子夹起面，放在了王凯嘴边，「今儿你出力，我懒得跟你啰嗦，吃面！」

　　王凯放下手里的活儿，吸了一口面，立刻龇牙咧嘴，「怎么这么烫啊！」

　　「行行，我帮你吹还不行。」

　　那个晚上，谁都舍不得回去。

　　开了一盏暗色的灯，两个人平躺在床上。

　　成牧看着屋子按着王凯的品味来布置，怪是怪，到底也算干净。

　　「累死我了，我可好几年没这么收拾屋子了！」王凯长叹一声，开始抱怨。

　　成牧没说话，继续打量着屋子。

　　「成牧，我小时候喜欢绣牡丹的床单，你这个年纪可能不知道，我小时候谁家有牡丹床单都是特别骄傲的事，我妈妈就专门锈了一床，跟咱们现在躺的这一床有点像。」

　　成牧笑了：「原来有这么一说，你别老觉得跟我是两个时代，你才比我大八岁。」

　　「瑞士军刀是我上大学的时候跟吕清打的赌，那时候我们俩都是穷学生，看着就是买不了，我就跟他说，看咱们长大谁有出息谁就买一个去，哈哈！」

　　成牧回头看着王凯，「这可不算你买的，钱是我掏的！」

　　王凯点了点头，「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这一句彷佛拉近了两个人的关系，成牧忽然觉得心头一热，「你说吃什么都好。」

　　「豆浆、馒头！」王凯闭上眼睛道，宛若真的能够相守一辈子似地平淡。

　　成牧关了灯，翻身压在了王凯身上，「咱们俩快办正事儿要紧，庆祝庆祝！」

　　「怎么又他妈的你在上面？好歹我也是个男人！」

　　成牧管不得那么多，舔着王凯的颈，王凯没有拒绝，偷偷用手搂住了成牧的腰。

　　成牧在暗中一笑，漾出了无限的温暖。

　　成牧含住了王凯的分身，黑暗里没有办法看见王凯的表情，只能听得那有一声没一声的轻喘与呻吟。

　　「不行了，成牧……」王凯想推开成牧，成牧却挡住他的手，让他射在自己口中。

　　用精液做润滑，手指深深探入紧质的肠道。

　　王凯能察觉出呼在自己皮肤上的热气，预示着成牧到达了忍耐的顶端。

　　「行了……反正哪次不是一样疼……进来吧……」

　　成牧吻住王凯额头不放，今夜的王凯似乎褪去了以往轻狂的外套，蜕变成了一个难以言喻的尤物。或许用「尤物」形容王凯，王凯又要开骂了。

　　「我不会弄伤你的……我的胡桃美人。」成牧略带半分嬉笑地咬着王凯的耳朵。

　　缓慢地将自己的分身推入了王凯的肠道。

　　那一夜的王凯为成牧盛开。

　　成牧似乎已经睡去，王凯捂住了眼睛。

　　如果可以，我希望能这么下去，一直到我们老死的那个四月。

　　泪从王凯的脸上滑落，一个二十八岁的男人为了爱情，掉了平生第一滴的眼泪。

　　第七章　

　　正跟同事们吃着饭的王凯，突然收到成牧的一条短讯。

　　「你有空么？我把企划文件放在床上了，你能给我送一下么？……成牧。」

　　同事们笑道：「哟，怎么？女朋友的短信啊？」

　　王凯一推饭盒，「老实吃你们的饭吧！」

　　后面又是一阵笑。

　　吃了一半的饭放在桌上，热气慢慢蒸发。坐在那个位置吃饭的人已坐上了公交车。

　　「我给你送去，妈的！今天晚上你要是不洗碗试试！……王凯。」

　　按下了发送键，把手机扔进了包里。

　　成牧的工作室在市郊，拿了东西马上往工作室赶也需要花一个钟头。一狠心还是打车过去了。

　　进了出租车，司机倒是挺热情地打招呼。王凯紧紧抱着个包，这会儿根本没心情跟人闲扯，「你往东边儿市郊开，到地方我跟你说。」

　　司机从镜子里一看，这安全意识人人皆有之，当下心想，这小子不会去干什么违法的事吧。

　　司机聪明地掏出手机，先按了个一一０，放一边。

　　咳嗽了一声，司机摇下了窗户，车速并不慢，一阵风吹乱了王凯的头发。

　　「没看我拿着东西吶，我说您是不是存心给我添乱啊？」

　　司机没吭声，乖乖给关上了窗户。

　　王凯也就这次骄傲了一回。

　　正走在路上，车就缓缓停了下来。王凯一看，这确实是郊区，但是离成牧的工作室还有段距离。

　　「我身上可没带多少钱啊师傅，谋财害命您还是算了吧！」

　　走为上计。

　　王凯一开车门就想走，师傅一把给拽住了：「我这车熄火了，你车钱总得给吧！」

　　王凯瞪了他一眼，原因居然是熄火：随便从口袋里掏出了皱巴巴的五块钱一扔，潇洒地扬长而去。

　　司机没拽稳，一屁股坐在了手机的拨号键上。

　　电话那边，「喂，我们是一一０……」

　　司机苦了张脸，「你好警察先生，有人没给齐车钱，给你们打电话行不行？」

　　没走两步，手机又响了起来，王凯一接起来那边就是一顿的吼：「我说王凯！你快点儿行不行？我这边的模特儿再等就要撤人了！」

　　「吼什么吼！」王凯猛地关上了手机。

　　话是说了，东西还得送。王凯一路跑，跑一会儿走一会儿，大学开始他的跑步考试就是请人代考的，这算起来有些日子没这么跑了，特别是在公路上飞奔，不是每个人都会有的经验。

　　这道上车多，却少有行人，王凯一个人跑在路上，偶尔有慈祥的老爷子摇下车窗，挥了挥手又一握拳喊道：「少年！加油！」

　　王凯气没打一处来，谁他妈的吃饱了没事干在公路上长跑！

　　中华民族素来有尊老的美德，王凯又不好发作，只顾着自己跑。

　　那老人倒是笑咪咪地摇上窗，车从他身边呼啸而过，带起一阵风，凄凉可见一般。

　　后面一辆车又紧跟了上来，王凯一个躲闪，不小心就闪在了地上。

　　「我说我今天是倒了什么楣！」

　　膝盖上伤口微微发凉，随后便是排山倒海的炽热疼痛。

　　王凯没有拉起裤子看，不看也知道，膝盖要是不流血就是怪事。

　　成牧一开门就见到王凯一脸的倒霉相。

　　「东西呢？」成牧问道。

　　王凯递了过去，发现房间里上好了妆的女模特儿倒是妖艳动人。

　　成牧换了副微笑对女模特儿道：「爱沙，可以开始了。」

　　工作室的门在王凯面狠狠关上。

　　王凯随便挑了个地方坐下，小心地卷起裤脚，膝盖上的血顺着小腿流了下来。倒吸了一口气，抽了张纸巾小心擦拭。

　　成牧，连句问候的话都没有。王凯边笑边骂：「真他妈的没良心。」

　　女助手一看，不免吃惊：「怎么？路上摔的？我给你拿药去，里面有棉花，你先别拿那个擦！」

　　碘酒侵蚀着裸露的皮肉，王凯开始鬼嚎：「下手轻点，成牧的仇别算我脑袋上！」

　　女助手小莎笑道：「牧跟我有什么仇，倒是你，怎么摔成这样了？」

　　王凯没回答，而是把话题转去了另一边：「那女人是名模？」

　　小莎打量了一眼王凯的表情，道：「可以算是吧，这阵子经常跟牧合作，两个人好像挺谈得来，」小莎笑意更浓：「你都不知道，两个人连喜欢听什么音乐都一样！」

　　「是么？」王凯扯起一丝笑。

　　「行了！」小莎拍拍手，「先放着别碰伤口，我先进里面帮忙去了啊！」

　　王凯看了看伤口，看来回去又成了问题，到时候上药的钱还得自己报销。

　　一路的奔跑，让本就无所事事的王凯很快靠着软沙发睡了过去。

　　午饭没吃，连奔带跑的又摔了脚。

　　「没良心的东西。」

　　「你说谁吶？」

　　王凯张开眼，成牧一手撑住了他身后的沙发背，两个人的距离几乎可以自行忽略。

　　王凯一睡醒就给吓愣了，谁一睡醒见个活人离自己这么近还能从容自得？若真是有人能修得如此境界，也算是圣人。

　　成牧一笑，离开了王凯，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看着他的膝盖，「这是怎么搞的？」

　　现在才知道问怎么搞的？王凯愤然道：「摔的！」

　　「摔的？你怎么摔的？这么大个人摔成这样，你丢不丢人啊！」成牧暗藏讽刺，却用手指弹着王凯的额头。

　　「滚！」王凯摇头躲闪开，「我他妈的大中午饭都没吃给你送东西，车又在路上熄火，跑过来的路上后面的车没长眼睛，我一躲就摔成这样了，你有意见？」

　　成牧放在半空中的手停了一下，随即把王凯整个抱进怀里，「你怎么不早说……」

　　「早说？」王凯冷笑，捏着鼻子学道：「爱沙，咱们开始了！」

　　成牧把王凯往自己肩上靠，选了个最适合接吻的角度，四片唇合在了一起，本能地吸吮着彼此。

　　「对不起……」成牧蹭着王凯的后颈，「没下次了。」

　　王凯依然是一脸赌气。

　　「今天晚上碗你刷，这个周末轮你刷厕所！」

　　成牧笑着点头，「行啊，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