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
成牧已经没了声音,忽然……
「没想到三天还在啊。」
「什么三天?」
成牧的手指按在了王凯的胸口。「这里……」俯下身子便吻了上去,吸吮使原先淡化的红色又恢复了鲜艳。
王凯心想,这回不好,喜欢是喜欢这个家伙,但是现在不是时候啊,自己手上正打着针,又不好反击,究竟怎么办好呢?
「成牧,你冷静点啊,你千万冷静点啊。」边说着想要拖延,边寻找着周围有什么可以打飞这只青春期动物的东西。
成牧的吻越发有力,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王凯四下巡视了一番,终于计上心头。
没打针的手在墙上摸索着那个按钮─用力按下。
外面一阵铃响,成牧反射性地跳了起来。护士在这个时候冲了进来,擦过愣在那儿的成牧。
王凯一脸狡诈的笑容。
「您哪儿不舒服了么?」
王凯指了指手上的静脉注射针道:「针进去好像有点疼。」
护士们舒了一口气,「可能滴落速度有点快吧。」
成牧这才反应过来。
「王凯你……」一脸狠表情,却碍着护士不好发作。
王凯笑得更加悠闲。
好好的一次西双版纳之旅,王凯却只能望着天花板发呆。
若是有人问他西双版纳的景色如何,他定然会说:「就是那两个半月形。」
两个半月形,正是王凯所能看见的,天花板的花纹。
成牧不定时地出去,或许是半夜或许是凌晨,晒得有些黝黑。
晚上回来跟王凯斗完了嘴,照样把白天的事都告诉王凯,他在王凯的眼里越发像个孩子。
那个晚上,成牧带着深刻反省的态度,一直盯着王凯手上吊着的吊瓶,忽然道:「这个拔了,咱们走了。」
「什么?!」王凯大叫:「医院现在没有办法办理出院手续,而且我在打针!在打针。」
成牧笑了:「这个我看见了,不过很好办。」
很好办?
成牧放下了手中的器材,转身研究起了血管跟针,之后毫不犹豫地揭开纱布,拔掉了针。
「这样偷偷走就可以了吧!」
「成牧我咬你!你信不信!」
半被迫地,王凯穿好了衣服,提好了小包就跟着成牧从医院里溜了出去,经历了弯腰小跑、小碎步式奔跑、爬墙、跳跃、狂奔几个连续动作,医院逃离计划基本成功了,外面有专车,直接送去机场。
一路又颠簸,王凯有些反胃,胃酸过多的分泌。
「不行!再这么下去我要吐了。」王凯抱着头大叫:「停车让我吐!」
成牧没说话,塞了一颗酸梅进入王凯的嘴里。
「我不要话梅!我想吐!」王凯继续抗议。
成牧干脆塞上了耳机,里面歌手鬼扯得正欢。
这非人道主义的行为,竟然能让王凯忍了一路没吐出来,接着连拉带扯地被带上了飞机,其悲惨境遇可见一斑。
坐稳了,呕吐感又开始增强。
「成牧,我想吐。」
成牧累极了,已经靠着窗户睡了过去,并没有听见王凯的求救,王凯默默地靠在了成牧的肩上,希望另外一个人体温和睡眠缓解他此时的不舒适。
两个小时旅途里,两个人就像蜷缩在一起过冬的动物一样,然而如果您要是认为在飞机上没有发生什么突发事件的话─那您真是小看了这两位了……
王凯的胃再次翻腾是在飞机即将降落的时候,成牧也是睡眼微酣的样子,再确切是一场总而言之姑且算是相安无事的旅途即将结束之时……
旁边的小女孩儿突然张大了眼睛,肉肉的小手一点王凯。
「爸爸!他吐了!」
那男人微微皱着眉头,两道凌厉目光直射在王凯的脸上。
「爸爸我的小花裙,爸爸我的红皮鞋,爸爸我的布娃娃安娜,爸爸……」女孩儿说着就放声大哭起来。
「我说,」那位父亲一手帮着女儿擦拭花的裙子,一边不满道:「你能不能在吐之前先打个招呼?我女儿的裙子被你弄脏了你看见没有?」
「我……」王凯刚想申辩说吐不吐这个东西谁说得准,却听见旁边的成牧温柔地把自己的手绢递给了小女孩。
「这个给妳。」成牧说完拿出了随身带着的笔,展开一张白纸,之后毫不犹豫地在上面描画着,「妳看像不像妳?」
成牧的微笑笼罩在机舱柔和的灯光里温暖极了,王凯觉得他忽然又像天使了,就连成牧身上那件长袖红格子衬衫也带着温暖的光线味道。
女孩子不哭了,她看到了纸上的小公主,然后又用大眼睛凝视住了成牧的脸。
「大哥哥,是王子吗?」
成牧用手揉乱小女孩的头发,另一只手握紧了王凯冰凉的手,说道:「说不定大哥哥真的是王子哦,吶,公主,」成牧像是开玩笑似地对王凯道:「遇到恶龙袭击你的时候要呼喊我的名字,然后我就骑着白马过来!」
王凯虚弱地推了成牧一把,说了句:「成牧,带着你的谬论和你的照片一起去死吧!」但是这句话显然没有什么分量了,却逗得女孩子始终开心地笑着。
「你是成牧?」那个父亲忽然惊讶道:「很抱歉问一下,你是不是那个年轻摄影家成牧?」
「他……」王凯刚要张嘴承认,却被成牧一把捂住了嘴。
「我不是。」成牧微微一笑,「您认错人了。」
「不,」男人笑了,「我见过你的照片,你就是成牧没有错。」
王凯瞪了成牧君一眼,压低声音又开始了教育:「你这么小就开始骗人,以后要怎么给孩子们做榜样,你这样是……」
成牧内心咬牙切齿,但脸上依然不得已露出洁白牙齿微微一笑,在王凯耳边恨恨道:「你大概是很想出名啦?看那位老兄的样子十之八九是个记者,你要真是想跟我一样出名,我来帮你。」
男人谨慎地观察着他们两个人的表情,他知道他靠近了一个新闻,王凯那张脸要是仔细端详起来,确实是与「胡桃美人」的脸有几分相似。
「成先生,看来您同伴对您的否认抱持不同的意见呢。」男人笑着试探。
飞机广播里女孩的声音甜甜的,告诉大家飞机马上要着陆了,请把桌子收好,系好安全带。
「他……」王凯的脸憋得通红:「他,他,他不是你要找的人。」
王凯在紧张的时候是不擅长说谎的,成牧一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他早就该料到还不如让王凯什么都不说,待在原地就好。
男人的手已经摸向了自己的相机,他的女儿眨着大大的眼睛,依然对刚才的突发事件心怀不满。成牧暗暗叫了声「该死」,飞机向下倾斜准备着陆,计划一下,身上基本没有带什么行李,唯一的两个大箱子已经托运。
在飞机着陆的一瞬间,之后又趋于飞速在跑道上冲刺的阶段,成牧算好了飞机停下的时间,电光石火地将王凯的脸一把深按在自己的怀里,搂着他快速地向飞机出口走去,男人在后面拼命地按下快门。
成牧突然觉得自己只想让王凯变成自己唯一的「胡桃美人」,不想和任何人分享他。在慌乱中,成牧在王凯的头上急急按下一吻。
王凯和成牧两个人拖着两个硕大的行李,在机场携手飞奔,所到之处引来哗然一片。
「我难道和你在一起就遇不到好事吗!」王凯号啕的声音刺破了那一日的晴空。
再回到这个城市里,放下疲惫的身体,享受奢侈的休闲。
电视开着,放着老电影─《WaterlooBridge》。
王凯盘着腿坐在床上,耳边传来浴室里的水流声,成牧相当疲惫,已经洗了很长时间。王凯充分利用这些时间,想着下一步的计划。
哼着电影里的歌,手指轻轻敲击着床单,王凯的脸上慢慢浮现了一丝笑容。
成牧擦着头发走了进来,瞥了一眼电视随后在床边坐下。
「水还热着,去洗吧。」
王凯对成牧露齿一笑,颇有勾人之态。没多说什么,慵懒而满足地抱着成牧大了一号的衣服,哼着歌慢悠悠地往浴室里晃。
成牧一脸的愕然─他又打算搞什么把戏。
水放满了浴池,王凯把水泼在了露在水上的肩上。
长长舒一口气,浴室里残留着成牧的味道。
王凯一想到一会儿的计划,不免得意起来。
边笑边想着一会儿将成牧压在身下的情形,浴室里微微走了调的歌声不断。
擦头发的时候,王凯屏住了气,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用气势压倒对方,首先他要表现得比成牧更加地有成熟男子的气概。
于是乎,我们王凯仁兄在镜子里摆了几个姿势之后,这才满意地走了出来。
成牧半卧在床上,电影已经停放,他似乎无聊之至地胡乱调着台,电视里的人张开双臂激烈地演讲,成牧皱了皱眉头,这才发现王凯已经站在身后。
「你怎么跟背后灵似的。」成牧关了电视,转身道:「你今天跟我一起睡,还是去隔壁睡?」
王凯微微一笑,走近了成牧。这样的微笑不由得让成牧有些毛骨悚然,而王凯正带着那微笑一步步地走近他。
王凯虽然表面微笑着,心里想的却颇多,为了维持这个自认为成熟的微笑,他确实煞费了一番工夫。
走近了成牧,用食指挑起他的下巴,沉着声音道:「你今天似乎特别的诱人。」
成牧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么烂俗的台词他是从哪儿学的啊?
「王凯,你没事吧?」
王凯偏了偏头,「为什么要说这样伤人的话?」
成牧不免哭笑不得:「你是不是电影看出毛病来了?」
「啊,我大概是今天病了。」王凯故作苦恼地,边笑边让手指深入成牧头发的缝隙中,「不要说话。」
想要吻成牧却不知道先吻什么地方,成牧不笑了,静静地望着王凯,似乎能从他的表情中窥探出王凯的预谋。
王凯一咬牙,一闭眼,一不作二不休干脆把成牧推倒在床上,成牧没有挣扎,更是静静盯着王凯。
王凯心里雀跃得很,心想着,终于把这家伙给压到自己身下去了,这正是展现男人风采的绝佳夜晚。
美孜孜地给身下的人儿解开衣衫,却没发现身下人儿的目光。
「闹够没有?」成牧冷冷道。
王凯还沉浸在喜悦当中,他成牧说了什么?
「啊?」王凯笑咪咪地继续解他的衣服。
「我问你闹够了没有!」那彷佛是从嗓子的最底线发出的声音,低沉的声音擦过声带,撩过了王凯的耳朵。
王凯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一个翻身被成牧反压去了身下。
等等……
王凯醒了。
「怎么我又……」
成牧嘴角弯起了个弧度,学着王凯说话:「怎么你又?」
王凯彻底清醒,「你从上面给我他妈的滚开!」
「为什么呢?」成牧故作不解。
「因为?」王凯似乎一提起这个问题便憋了一肚子的火,「我比你长了八岁!当然是我上你下!」
刚想翻身,双手却被成牧制得死死的。这才想起来,自己吐了一路,体力随着呕吐也脱去了一大半。
「你今天似乎特别诱人啊。」成牧套用了王凯的话,边笑边学王凯让手指进入他头发的缝隙。
「成牧,你没事吧?」
世界上最讽刺的事莫过于此,完全更换了角色,却说着跟刚才一样的台词。
成牧大笑着用手臂环住了王凯,猛地在他的脸上狠狠亲了几口,「王凯,我真受不了你这人!」
「你给我滚下来!」王凯坚持着自己的阵营。
成牧收住了笑,「这好像没那么容易吧。」
过大的衣服很容易解下,拥抱着同样是男人的身体,王凯却能提起成牧无限的探索欲望。
很熟练地吻着每一寸的肌肤,手指记得走过的每一个地方。
王凯开始不停地反抗,没过了一会儿成牧发现自己吻着的身体竟然安静了下来。毫无热情的身体让成牧的兴致也减了大半,抬头一看,王凯已经睡去。
愕然。
这样的事在现实生活中,存在的可能性几乎为零,特别是三分钟前那么活跃的人一下子就宣称自己熟睡。
「喂!喂!王凯,你睡着了?」
王凯不动。
「你别跟我来这套,我知道你没睡。」成牧吻着王凯的脸,期望着这样的动作起码能让王凯起点儿反应。
王凯还是不动。
成牧猛地抽离了王凯的身子,想抬手抽他一巴掌,又发现不忍心打扰了他的好梦。他是该累了,吐了一晚上。
想起这个,成牧不免又温柔了起来。
替王凯盖好了被子,自己在旁边躺下,明天是展览会的最后一天,无论如何自己也逃不过,那胡桃美人正在自己身边睡得沉。
记得萧乐拿到照片的时候不免惊愕地道:「没有想到一个男人居然能把作品的灵魂体现得这么好,你知道,我本来打算劝你放弃的,因为谁都知道,除了阳阳以外,没有人能做你的胡桃美人。」
王凯这个人确实是好玩,当初找上他,有一半原因就是因为他的「好玩」。
回头一看,这才发现已经到了那一月的二十六日,再过两天,他曾经的阳阳就要跟那个老外结婚了,但是他没有收到请帖。
曾经不只一次地厌恶过自己青涩的年龄,这个年龄却连一个爱的人都留不住。
把漂亮的VACHERONCONSTANTIN封在了盒子里,那是落了俗的做法,要通过把手表封印起来才能把时间封印起来。成牧翻身打开抽屉,取出那个黑色的盒子。
或许有一天,谁能让我把这只手表坦然地戴在手腕上,那么我会跟这个人结婚。
那是封进手表的那一天,成牧自己许下的誓言。
王凯一个大翻身,夸张地横扫一腿踢在成牧身上,成牧一个不小心把表掉在了地上,捡起表放回盒子,又替王凯盖上被子,这才把灯关上,闭了眼。
王凯悄悄睁开眼睛,他知道身边的人还没有睡,刚才装睡的伎俩让他逃过一劫,所谓吃一堑长一智,王凯开朗得很,想着下次有了经验就不会便宜了成牧。
那表又是怎么一回事?
表似乎能够触及成牧内心的某一个点,而那个点藏得很深,被埋在脆弱的深渊里。
王凯故意又一翻身,手自然地落在了成牧身上,然后一收手,搂住了成牧。成牧似乎看了一眼王凯,却没拿开他的手。
第六章
两天后,王凯闪进编辑部的时候是当天上午的八点整。
编辑部里有人拿着还没吃完的早饭,边啃边翻着要处理的稿件,没人发现他不失为幸运的另一种体现。
刚往自己的座位上一坐……
「嗯哼!」
王凯擦着桌子上的灰尘。
「嗯哼!」
王凯把包打开,拿出了里面的还没有完结的稿件。
「嗯哼!」
王凯心想谁啊,这他妈的有完没完了?「谁一清早的学驴叫啊……」王凯愤慨了。
吴大主编气绿的脸摆在王凯面前。整个编辑部先是一愣,,然后一片的哗然。
「嗯哼!」吴主编示意安静,「严肃的问题严肃处理!有什么好笑的!」
各人立刻回头,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吴主编满意地点了下头,「嗯,关于你的问题不小啊─」
最后一声拖得很长,王凯半颗心揪了起来,处分是个相当严重的词语,他可大可小,大可要了你的命,小则让你一笑置之。